48.離婚前夕（8）
林佳瑤一怔，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就見鞏碧曼邊腳步踉蹌扶著周明誠進來邊困難朝她說道：「周總喝醉了，我送他回來，現在要把他放到哪裏？」
還來不及辨清心裏的微妙之感，林佳瑤便趕緊上前幫忙扶著周明誠，說道：「把他放到房間里。」
兩個人一人一邊將周明誠扶到房間的床上安置好后才出來。走到房門口時，鞏碧曼似乎目光眷戀地看了眼床上的周明誠，林佳瑤瞥了她一眼，卻是什麼也沒說，默默關上了房間門。
鞏碧曼收回視線，低頭從公文包里拿出份文件遞到林佳瑤面前，囑咐道：「這是周總剛和其它公司負責人應酬時簽的重要合作文件，周總醒來后你記得交給他，明天開會時要用到的，一定不要忘了。」
「好。」林佳瑤邊接過文件邊朝她淡笑道，「謝謝你送他回來，先到沙發上坐會休息下吧，你平時是喜歡喝開水還是茶飲料之類的，我去給你拿。」
鞏碧曼搖搖頭，道：「謝謝，不過不用了，送周總進來前我叫計程車司機在外面等我，不能待太久，該走了。」
「哦，這樣啊。」林佳瑤一愣，末了客氣笑道，「那就沒辦法了，再次謝謝你送他回來，慢走哈。」
鞏碧曼點點頭，視線往旁邊一掃，不期然看到待在林佳瑤旁邊不出聲只默默看着她的小周飛。她神情驀地一柔，問道：「這是你和周總的孩子嗎？」
「嗯，是的。」林佳瑤應了聲，又低頭朝小周飛道，「飛飛，跟姐姐打招呼問好。」
小周飛便朝鞏碧曼禮貌道：「姐姐好。」
鞏碧曼似乎很開心，彎下腰伸手想要去摸小周飛粉嫩的小臉蛋兒，後來卻似突然間想到了什麼，快靠近時手又停了下來，改去輕拍了拍他的發頂，笑道：「真乖。和周總長得真像。」
林佳瑤意有所指笑回道：「畢竟是他的孩子，長得像他正常，不像他才不正常吧。」
「說得也是。」鞏碧曼直起身，落落大方道，「那我先走了。」
林佳瑤依舊客氣道：「嗯，慢走，有空再過來玩。」
鞏碧曼走出門口，林佳瑤看了一會她的背影剛想關上門時，卻冷不防看見她停了下來，腳步一旋迴過身直直地看着她，遲疑道：「那個……雖然可能有點多管閑事，但還是覺得應該跟你說下，希望你聽了以後不要介意。」
林佳瑤一愣，反應過後也放下搭在門把上準備關門的手，站直身子看向鞏碧曼，正色道：「沒事，你請說。」
鞏碧曼點了點頭，緩緩道：「不知道最近這段時間你和周總是不是鬧了什麼矛盾？還是有什麼誤會？以前你都會送飯到公司給周總，但這段時間卻一直沒見你再來過公司。而且，周總自出院后回來公司的這段時間也一直心情低落，很不開心。你可能不知道，自打你不再給周總送飯後，周總便一直沒再怎麼吃過什麼東西，不管是公司的飯菜還是叫的外賣他都通常只吃幾口便不吃了，還老是一個人在辦公室里發獃走神……」
停頓了下，她才繼續道：「就拿今晚的應酬來說吧。從我進公司當周總的助理開始，已經不止一次跟在他身邊在外頭酒桌上和其他公司的人談生意了。原來的他一直很有節制，對別人的敬酒都只是意思意思的喝一點，從來不會貪杯更不會讓自己喝醉。可今天，他不但對別人的敬酒來者不拒，還喝到醉得不省人事的地步。我想，他如果不是心情不好的話，是絕對不會這樣的。」
林佳瑤聽后沉默了許久，末了才抬頭看向鞏碧曼，狀似有意無意道：「你對他……倒是觀察得挺仔細的。」
聞言鞏碧曼指尖微抖，臉上的神情都慌亂起來。她握了握拳，努力鎮定回道：「我畢竟是周總的助理，平時和他相處接觸的比較多，因此對他的情況知道了解得多點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我跟你說這些也沒有什麼其它的惡意，只是覺得周總前段時間才病癒從醫院出來，如果再這樣下去身體很可能又出現問題，這樣不管是對他自己還是公司都不好，希望你不要誤會。」
林佳瑤歉意道：「我也不過是這麼隨口一說而已，希望你不要介意放在心上。」
「不會。」鞏碧曼匆匆道，「主要是你和周總沒事就好了。那我就先走了，再見。」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會跟他好好談談的。」林佳瑤誠懇道，「慢走，再見。」
這次，鞏碧曼的腳步很快，轉眼便已不見了身影。林佳瑤靠在門框上，閉了閉眼，心情複雜難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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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車後門，鞏碧曼快速上了車，司機有些不滿抱怨道：「說好很快出來的，你看看時間現在都過去多久了？不在這裏乾等你的話我都快可以又拉完一趟客了……」
「不好意思，師傅。」鞏碧曼略帶疲憊地打斷司機的嘮叨，歉意道，「我知道是我耽誤的時間長了。放心，你等我的這段時間我會照價賠給你的，開車吧。」
聽到能賠錢，剛才還在抱怨不滿的司機頓時眉開眼笑，邊發動車子邊誇讚訴苦道：「姑娘真是個明理的爽快人。不是我小氣愛計較，實在是現在開計程車掙錢難啊，稍微一耽擱別說賺錢了，上交給公司的月租錢都不夠……」
司機在前方絮絮叨叨說着話，車後座的鞏碧曼卻是一個字都聽不進去，滿腦子都是林佳瑤剛才的那句『你對他……倒是觀察得挺仔細的』。她分辨不出林佳瑤這句話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卻是清楚知道自己在聽到她說出這句話時心虛緊張到差點窒息，大腦瞬間一片空白。直到現在，她都還能感受到自己心臟在緊張急速地「砰砰砰」直跳，手指顫抖到無法握成拳。
送醉酒的周明誠回家的路上，也是這輛車，她也是坐在現在的這個位置上，周明誠就坐在她旁邊，因酒精而渾身無力迷糊歪倒靠在座椅上。車子走走停停，她害怕他摔倒磕到而受傷，一直小心注意地看着他。車子一個急剎時，周明誠身體慣性使然，不受控制地倒入她懷中。差點追尾的司機怒火攻心、破口大罵前面某輛不顧安全搶道的私家小車，她眼中卻只有他倒在他懷中安靜的睡顏。
他的呼吸綿長，過往車輛的車燈混合了這座城市色彩斑斕的路燈，齊齊穿透車窗玻璃照耀進來，映得他臉龐出色又迷人，蠱惑着她不斷靠近……靠近……
當外頭車輛刺耳的鳴笛聲驚醒她時，她的唇離他的唇……僅有一個小尾指的距離。剎那，似乎被小魔女附體一般，心一橫，她仍是咬牙親了上去……
沒能如願。最後關頭，周明誠竟然偏過了頭，她沒能親上他的唇，卻是親在了他的下頜處……
一個可怕的念頭霎時閃過腦海！她忐忑抬起頭向上看，果不其然對上他冰冷的目光！
腦內頓時「轟」的一聲響，就像盛夏的一道驚雷劃過天空，她定在當場，絲毫動彈不得，渾身皆是透入骨髓的冰涼寒冷。
時間漫長得似度秒如年，當周明誠緩緩合上眼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再次沉沉睡了過去時，她才似再度活過來般，渾身脫力重重靠在椅背上，膽戰心驚。
所有的綺念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她手忙腳亂扶周明誠靠椅背上坐好，不敢深想自己剛才的舉動所代表的含義，更不敢深想他到底是無意識的一次偶然蘇醒偏頭，亦或是有意識的蘇醒刻意偏頭躲過她的吻，隻眼觀鼻鼻觀心安全將他送回家。
可是，她逃避地不去想，林佳瑤卻仍是一語道破了她心底潛藏的、不願意承認的、尷尬又羞恥見不得人的陰暗心思。
她愛上了一個有婦之夫！
她竟然……愛上了一個有婦之夫！
鞏碧曼雙手掩面，悲傷羞憤又絕望，淚水透過指縫汩汩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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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漸晚。
小周飛已回房睡覺，林佳瑤到浴室打了盆熱水，並拿了條毛巾放進熱水裏，而後輕輕打開房間門將熱水端了進去放到床前。
林佳瑤坐到床邊，為了不影響床上周明誠的睡眠，她沒有打開房間中央明亮的大燈，只擰開了一側床頭燈，燈色昏黃溫暖。可儘管如此，周明誠仍是睡得很不安穩，臉龐緊皺，眉峰緊擰，似乎很是痛苦。也不知道這痛苦是因為醉酒的不舒服，亦或是因為在睡夢中……仍然有無法排解的煩惱憂愁。
林佳瑤靜靜看了他一會，下意識伸手去撫平他快擰成了「川」字的眉心，好不容易才讓他將眉心舒展開來，可當她的手一離開，他又似有知覺般再次緩緩將雙眉攏起。
林佳瑤苦笑了笑，忍不住曲起手指輕敲了敲他的額間，小聲罵道：「你是故意的是吧？別裝可憐，裝了我也不會心軟的，哼！」
昏睡中的周明誠自然不會回應她。
林佳瑤從熱水盆中撈起毛巾，擰乾水后細心給周明誠擦臉，想讓他睡得舒服點。額頭，眼睛，鼻子……毛巾一路向下，可當擦到左臉下頜處時，林佳瑤手一頓，緩緩將毛巾拿開，微眯起眼俯下身認真看了起來。
暗紅色的唇印，昏黃燈光下並不顯眼，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林佳瑤伸出食指在他下頜唇印處輕輕一揩，那完整的唇印便缺了一角。
林佳瑤眸光頓時一沉。如果她沒記錯，這唇印的顏色，和鞏碧曼今晚塗的唇膏顏色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