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史王氏和史薛氏當然萬分不情願了，可是一來史鼐史鼑兄弟倆主意已定，她們身為妻子，自然拗不過丈夫，二來此事事關爵位和夫君的前程，她們也不敢冒險。只好心疼肉疼的看著夫君一一發賣自家的莊子、鋪子，然後算了算還是不夠，她們二人雖然小家子氣了些，可對夫君對史家都是真心實意的，當即提出要變賣自家的嫁妝，被史鼐兄弟倆阻止了。

「你們的嫁妝都是留給孩子們的，我們怎麼能動用呢！這件事你別管，我來想法子。」

史王氏、史薛氏感念夫君的一片心意，「侯爺，我們都是一家人，自當同甘共苦，先想法子將這筆銀子還了再說。錢沒了，可以以後再賺，只要人沒事就行了。」

史王氏、史薛氏再三懇求，史鼐兄弟倆只好答應了。

史湘雲對史家最近的這一連串風波也是知道的，她想了想，找到了魏嬤嬤，將老太太當初給自己的那幾家鋪子也託人轉賣了，賣得的銀子，再加上自己這些年的積蓄，湊足了兩萬兩銀子，趁著沒人的時候，交給了二嬸。

「二嬸，這是老太太給我的那幾件鋪子，我托魏嬤嬤給賣了，賣的有些急，沒多少銀子，二嬸拿去吧，權當我的一份心意。」

史王氏有些感動，「好孩子，這是老太太給你的，你留著吧！你二叔這裡，銀子夠了。」

史湘雲笑了笑，「二嬸，我也是史家一份子啊，這些是我該做的。二嬸拿著吧！」說完將銀票往史王氏手裡一塞，轉身就跑了。她能做的就是這些了，至於她爹留給她的東西，還是不要想了。別以為她不懂，老太太這幾日看向她的複雜眼神，不就是想著她能主動將史鼏留下的東西拿出來嘛，她有那麼聖母嗎？奪了我爹的爵位，污了我爹的名聲，還想著用我爹的東西填補家裡的虧空？哪有那麼好的事情！既然你承襲了爵位，那麼相應的債務也應該由你承擔。這才是正理！

史家其他人得知史湘雲的舉動后，反應各異。史老太太是淡淡的失望，罷了，她還是個孩子，自己怎麼能指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呢！大家總歸是一家人，這個時候很該同舟共濟，共度難關，史家好了，她才能好啊！只是她能做到這些，也還算不錯了。日子還長呢，自己總能將她教好的。

史鼑和史薛氏則是有些感動，雲丫頭那樣小的人兒，身無長物，也能有這樣的心胸，做到這一步，不愧是大哥的孩子。想起自家丰神俊朗的大哥，史鼑還流了幾滴淚，「以後，多看顧些雲丫頭吧！」

史薛氏也點了點頭，是啊，這筆銀子一還上去，史家基本上已經空了，以後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其他孩子好歹還有父母貼補，可雲丫頭就慘了，雖說還有個老太太，可一下子拿出四十萬兩，老太太估計也沒多少積蓄了。

至於史鼐，在史王氏晚間將這兩萬兩銀子和史湘雲的舉動告訴他之後，史鼐反倒皺起了眉毛。

「侯爺這是怎麼了？」史王氏問道。

「哼，沒什麼！」史鼐看著桌子上的兩萬兩銀子，不由得嗤笑一聲，「若大哥留下的東西還在，別說兩萬兩了，就是二十萬兩，四十萬兩也有了！有了這些，保齡侯府和忠靖侯府何至於此！」

史王氏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也跟著感慨：「是啊！若是那些東西還在」

門外，史梓仁的腳步停了下來，他也聽到了大妹妹做的事，感動之餘，只覺得自己作為大哥，實在有愧，於是也托著奶嬤嬤將自己這些年的一些積蓄全都當了，換了一萬兩銀票，想要給父親。誰曾想，竟然聽到了父親這樣的話！

父親為何老是惦記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呢，別說大伯留下的東西不在了，就是還在，那也是大妹妹的。大妹妹若不開口，旁人如何能碰！可是父親母親提起這個的時候，都是一副理所應該的語氣。到底為何會如此呢！

史梓仁一時之間有些糊塗了。

屋內，史鼐眉頭緊鎖，在地上來回踱著步，「雖說銀子已經湊得差不多了，可這樣一來，十年內，史家是恢復不了元氣了，我是個男人，倒是沒什麼，只是要苦了你和孩子們了。若是大哥的產業還在，咱們家也能好過一些。」史鼐想了想，「我總覺得這件事沒那麼簡單。大哥的東西不會那麼憑空不見的。一定有什麼是我們不知道的。」

史王氏沉默著，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史鼐想了又想，這件事自己還是要再多多留心。不管是不是大哥真的顯靈了，他都要弄清楚，那些東西到底去哪兒了！

此時，忽然門外傳來丫鬟的聲音，「仁哥兒，你怎麼站在這裡？你是來找侯爺太太的嗎？為何不進去呢！」

史鼐和史王氏反應過來，史王氏趕緊迎了出去，「你這孩子，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

史梓仁低著頭，將手裡的銀票遞了過去，「太太，這是兒子的一點心意，太太留著吧！」

史王氏和史鼐看了，一看是一萬兩銀票，當下便明白了，這錢是從哪裡來的，史梓仁現在還是個孩子，身無長物，這些銀票應該是他變賣了這些年收到各色禮物才得來的吧！

史王氏既心疼又感動，「傻孩子，你這是做什麼啊！哪裡就用到你的錢了。你都當了哪些東西？那塊玉沒當吧？那可是你出生時你祖父親自給你掛上的，光那塊玉就不止一萬兩銀子了！」

史梓仁低著頭，悶聲說道：「沒當。長輩們給我的，有紀念意義的禮物我都沒當，我只當了一些玩器和擺設。老爺，太太，兒子回去溫書了。老爺晚安，太太晚安。」說罷行了一禮，轉身就出去了。

史鼐和史王氏看著史梓仁轉身離去的背影，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沒說。

「侯爺，你說，仁哥兒是不是聽到什麼了？」史王氏問道。

史鼐嘆了口氣，「唉！仁哥兒樣樣都好，就是跟先生學的迂腐了。不行，明兒給仁哥兒換個先生。」

事關兒子的教育問題，史王氏也不好插嘴，只能擔憂的看著兒子遠去的背影。

回去的路上，天上一點星光都沒有，暗淡無比，唯有丫鬟手裡提著的燈籠照亮了一點點的空間。史梓仁腦子裡回想著剛才的場景，聽說母親只是稍微推辭了片刻就收下了大妹妹的銀票，可是輪到自己的時候，母親卻關心這個擔心那個的。她難道就沒想到大妹妹的處境嗎？她怎麼不關心一下大妹妹沒了這些銀子，以後該怎麼辦！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家是和睦的，他也一直認為，大妹妹和雪兒其實是一樣的，現在看來，是他錯了。

不一樣的，到底不一樣的。

史梓仁忽然停下了腳步，抬頭看了看灰暗的天空，丫鬟詫異的回過頭看著他。

可憐的大妹妹，史家欠你的，以後大哥哥會補償給你的。

關於這些，史湘雲並不知道，當然了，就算她知道了，她也不會當回事的。畢竟人是為了自己活著的，何必為了旁人的看法委屈自己呢！

此時的她，正一手拿著一卷《滄州地理志》看著，一手和湘嵐下著棋。最近發生這些事，加之史薛氏又將臨盆，湘嵐沒人照看，索性又住進了碧紗櫥內，和湘雲擠在了一起。

史湘嵐咬著嘴唇，考慮了半天，方才落了一子。

史湘雲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拿起白子，輕輕放下，史湘嵐一看，頓時沮喪的垂下肩膀，怎麼會這樣，自己想了半天才落得子，大姐姐一下子就破了。嗚嗚嗚，人和人的差別真的這麼大嗎？大姐姐不過比自己大了三個月而已，怎麼會差這麼多啊！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世上比你強的人多的去呢！我的棋藝雖比你好，可卻比不上賈家的迎春姐姐。」史湘雲看出了史湘嵐的心思，笑著說道。

「大姐姐，那個迎春姐姐棋藝真的很厲害嗎？」下不過，索性就不下了。史湘嵐將棋盤一推，靠在了史湘雲的肩膀上，好奇的問道。

「是啊！賈家四個姑娘，琴棋書畫，各有所長。這也罷了，賈家那個林姑娘，更是不同凡響，嵐兒你不喜外出走動，這可不好。要知道一山更有一山高，可不能自高自大啊！」史湘雲點了點她的額頭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大姐姐你記在心上的那位林姐姐嘛！你今兒個不是還親自做了點心給她送去了嗎？人家還回了一籃子南邊來的水果呢！」史湘嵐不大高興的說道。

「你醋什麼？我第一次做的點心不是進了你的肚子嗎？有什麼好不高興的。」史湘雲覺得有些好笑，說來也奇怪，她對自家二叔三叔的感覺很複雜，可是對這幾個堂哥堂妹感覺卻很好，尤其是史梓仁和史湘嵐。

「嘿嘿嘿，我就是不高興大姐姐心裡惦記著別人。」史湘嵐嬌俏的笑道。

「小心眼！趕明兒，我帶你去賈家做客，認識認識林姐姐，想來你也會喜歡她的。賈家的姐妹們都是好的，只是那個賈寶玉，你離他遠點，別讓他帶壞了你！」史湘雲嘀咕道。

史湘嵐在她身邊偷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