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史湘雲環顧四周，不由得有些不滿，「哎呦當初光顧著這漪瀾院臨水而建，夏日涼爽，又是林姑母昔日所居之處，對林姐姐意義非凡，忘了冬日裡臨水的嚴寒了。林姐姐身子看著有些單薄，不知道可受得住嗎？京城裡不必蘇杭，冬日裡尤其嚴寒，林姐姐？」

蔣嬤嬤站在林黛玉身後，聽到史湘雲處處為林黛玉著想，不由得笑了，「多謝雲姑娘費心。說來也奇，奴婢們打掃屋子的時候，發現這五間上房裡都鋪了地暖，想來冬日裡也無礙的。不過多費些柴炭罷了。這些字花用，林家還是出得起的。」

「咦？真的假的？這裡有地暖嗎？」史湘雲驚訝的問道。這個時候都有地暖了嗎？這麼先進？「哎呀，我怎麼忘了這茬啊，不行，趕明兒我得讓人給春暉堂也鋪上地暖，等到了冬天的時候就不必頭疼了。」

林黛玉說起這個也是一臉高興，這是母親之前住的地方，看這漪瀾院，處處精巧別緻，淡雅清婉，且五間上房全鋪了地暖，可見母親當日在家時有多受寵，不僅思慮其夏日納涼，連冬日嚴寒都顧慮到了。這漪瀾院當初設計之人心思真是細膩啊！

姐妹倆正說話間，雪雁進來通報，說寶二爺身邊的襲人姐姐來了。

「快請進來。」林黛玉忙說道。

史湘雲眉頭微蹙，襲人這時候來做什麼，顯示她在寶玉身邊的地位嗎？史湘雲蹙眉不過轉瞬之間的事，可還是被魏嬤嬤捕捉到了，她立時就對那位聞名遐邇的賢惠人襲人有了提防之心。

襲人進來時見史湘雲也在，微微愣了愣，「雲姑娘也在啊！」

史湘雲笑了，「怎麼，就許你們惦記著林姐姐，不許我惦記嗎？二哥哥呢？我還問他呢，整日家惦記林妹妹，為何今日偏去跪經了，還當著林妹妹砸了他的寶貝！哼，偏我當時沒在，若我在時，定要好生說說他。都多大的人了，還跟小時候一樣，稍不順心就拿那玉說話！也不管旁人受得了受不了！那玉可是他的寶貝疙瘩，但凡有個閃失，他倒也罷了，襲人姐姐你們這些跟著他的人難免吃瓜落！就連林姐姐，也跟著有了不是。」

林黛玉聽了這話后，憶起那時的情景，難免心中難過，低下頭紅了眼眶。

襲人見了，忙勸道：「林姑娘快別難過了。雲姑娘說得對，寶二爺這也不是頭一次砸玉了。我們二爺脾氣古怪，這是人人都知道的。姑娘若為這個傷心，那以後傷心的地方還有呢！別人不知道，雲姑娘可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史湘雲點點頭，「是呢！林姐姐，你以後只別理他！沒人理他，他好歹能安分幾日，若不然，有的鬧呢！唉！我家大哥哥比二哥哥也大不了幾歲，四書早就讀完了，現在都在跟著先生學做八股文了，就連我，也看完了四書，二哥哥倒好，還在讀詩經。二老爺每每要管，老太太和二太太都護著不許。真是」史湘雲說著一副小大人模樣的搖了搖腦袋。

林黛玉和襲人見了，都笑了。

襲人今日來，原本只是為了看一看這林姑娘的脾氣秉性如何，日後該不該親近，卻被史湘雲的一番話打亂了計劃，只是，她也不急，左右林姑娘以後就在這府里住下了，日子還長呢！

史湘雲也是這樣想的，她能幫林黛玉的也只有這麼多了，接下來的日子，只要偶爾在林妹妹的飲食里滴幾滴泉水，保證林妹妹的身子不受損害就行了。不過以史湘雲對林妹妹身後的兩個嬤嬤的觀察，估計她們心裡也有數的吧！也不知林如海是哪找來的這兩個寶貝，厲害著呢！

史湘雲在賈家又住了幾天，看著林黛玉已經漸漸熟悉了賈家的環境，慢慢融入賈家的生活，她便提出告辭了，唉，時間長了，她也挺想老太太的。

林黛玉聽說史湘雲要走，立馬就紅了眼眶，要哭不哭的看著史湘雲。雲妹妹雖沒有二姐姐她們和自己的關係近，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己看到雲妹妹時就有種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她也是自己在賈家比較能說得來的人，如今她要走了，日後不能日日相見了，讓她怎麼不傷心。

史湘雲看著眼前泫然欲泣的林妹妹有些發愣，林妹妹是來還淚的不錯，可是怎麼感覺對象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怎麼辦啊？她只有哄妹妹的經驗，可林妹妹怎麼哄，她可不知道啊！

史湘雲立刻將求救的眼神拋向圍觀的眾人，賈寶玉見了，胸膛一熱，就要自告奮勇上前去安慰林妹妹。可是林黛玉身後的魏嬤嬤一個眼神，沁竹和雪雁立刻圍了上去，軟言軟語的開解著林黛玉，沒一會兒，林黛玉便收了眼淚。

沁竹和雪雁見林黛玉不哭了，便閃身站在了林黛玉身後。動作熟稔無比，可見是做慣了的。

史湘雲見了，不由得暗自佩服那位未曾謀面的林姑父來，果然老奸巨猾，啊不對，是老謀深算。只稍稍提點一句，便安排的妥妥噹噹。這樣說來，原著中林黛玉的結局很是令人費解啊！以林如海的心計，不會沒有替唯一的女兒安排好後路的啊！

啊，史湘雲恍悟了，不是沒有安排好。恐怕賈寶玉就是林如海為自己女兒安排好的後路，他想著賈家乃是林黛玉的外家，肯定不會對她不好的，那曾想，最後自己的寶貝女兒會是那樣一個結局呢！賈家用了林家的錢，卻不肯讓賈寶玉娶林黛玉，只好生生磋磨死林黛玉。

史湘雲想到這個可能，深吸了一口氣，賈家的水果然很深，自己還是小心為上。不過現在這個也不需要擔心了，林黛玉此番進京，帶了不少人，不說旁人，就那兩個嬤嬤，就夠王夫人等吃一壺的了。將來即使薛家也來了，想必林妹妹也不會受什麼委屈的。再者說了，林妹妹在賈府所受到的待遇，即使她自己不說，她身邊跟著的人肯定也會寫信告訴林如海的。以林如海的聰明，三言兩語之間便會知道賈家是什麼樣的人，那他肯定不會再將林妹妹託付給賈家的。這樣的話，林妹妹的悲劇也可以避免了吧！

想到這裡，史湘雲笑了笑，拉著依依不捨看著自己的林黛玉的手說道：「林姐姐安心住著，等我有空了，會再來看你的。你若方便，也可以來史家看我的。」話雖這樣說，可史湘雲知道，這兩年間，林黛玉是不會來史家的，因為她還有孝在身呢！

林黛玉被丫鬟開解過後，心裡好受多了，聞言道：「雲妹妹記得常來看我。文音！」文音從後面繞了過來，遞給林黛玉一個木匣子。

林黛玉將木匣子放在史湘雲手裡，「這是我打南邊帶來的一些小玩意，昨晚上剛收拾出來，本想著今天晚上送給各位姐妹的，不想雲妹妹突然要家去了，我就先給雲妹妹拿了過來。姐妹們的待會讓雪鶴她們幾個送過去。雲妹妹，你別嫌簡薄了，閑來無事拿出來把玩一二，若是喜歡，就是它們的造化了。」

史湘雲心中感動，她如何不知道，這是林黛玉聽見自己要走，臨時讓文音收拾出來的。「林姐姐說的是什麼話，我只有歡喜的份，哪裡會嫌棄。」然後想起了什麼，「嘿嘿，林姐姐，我今日正打算學做點心，等我有所成了，送些自己親手做的點心來給林姐姐嘗嘗，林姐姐可千萬不要嫌棄才是。」

林黛玉笑著點點頭。

史湘雲坐在史家接她回去的馬車上，打開了那個木匣子一看，上面是一些古樸精緻的玩意，有木雕的小狗什麼的，琳琅滿目。史湘雲隨意翻了翻，咦，底下有夾層？

史湘雲將木匣里的東西都倒了出來，立春不解的看著她，「姑娘你這是做什麼？林姑娘送的東西雖不珍貴，可到底是她的一番心意啊！」

史湘雲並不言語，只用心看著那個木匣，想了想，從立春頭上拔出一支釵來，撬開了木匣的盒底，打開一看，裡面竟然放著幾張銀票，立春也呆了，捂著嘴好半天才說道：「莫不是林姑娘拿錯了匣子？」

史湘雲笑了，哪裡是林妹妹拿錯了，分明是她有心為之的，她必定是憐惜自己無父無母，雖說養在自己的親祖母身邊，可沒有父母照應，錢財方面難免不趁手。所以才借著送禮物的機會，暗地裡給自己塞銀子。

「不是拿錯了，是林姐姐怕我沒銀子使，有意送我的。又怕當面給我，我抹不開臉，所以才用這樣的方法給我送錢。立春姐姐你看，這銀票都是五十兩一張的，總共有四張。」

立春看了看，果然如此，不由得感嘆起來，「這林姑娘果真是菩薩心腸！只是，姑娘，你這銀子收不收啊？」

史湘雲笑了，「收，為什麼不收！你不是說了嗎，這是林姐姐的一番心意，我可不能辜負了。」雖說自己如今不差這兩百兩銀子，只是就像立春說的，這是林姐姐的心意，自己為何要辜負了呢！左右自己也幫了林妹妹不少，雖說自己幫她不過是為了自己的一個夢，可對方如今投桃報李，其實自己也蠻開心的。

再者說了，誰說林妹妹敏感多疑，目下無塵的，看人家這件事做的，其實人家也是有一顆溫柔體貼的心，只是環境讓她不得不裝出一副目下無塵的樣子來保護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