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斬殺木靈
葯苦，但是比這葯更苦的是人心。
李長心放下碗，摸了一下自己的心口。抨擊有力的跳動，一下又一下的敲打著。
若不是蘇紅纏還活著，這顆心也不會繼續跳動。
「她是我命……」李長心呢喃道。
百療楞了一下，實在看不懂李長心這人。「為何不與蘇紅纏呆在此處，過上一生的安穩日子。」
蘇紅纏的魂靈決雖然反噬速度相對於其他功法速度較快，但是陪伴著李長心幾十年的功夫還是能熬過去的。
李長心苦笑，微微搖了搖頭。
此世的自己，一切都化為烏有，不可再入修仙之道。蘇紅纏是自己唯一的希翼。
「你可知道前世我見到蘇紅纏的屍體倒在血泊之中的時候，可有多悲傷？」
彷彿天地之間崩塌，萬念俱灰。明明自己外出前，還活生生的人，還笑著說師傅要早些歸來的人，一轉眼就死了。帶著對自己的怨恨，死不瞑目用鮮血一筆一劃寫下血書。
「所以此世，寧可我舍了這條命也要將她送上長生之道。」李長心說。就算此世早死，只要知道對方未死，她就心滿意足了。
不然，如果自己能活過耄耋之年，可知道蘇紅纏遲早有一天會追隨自己而來，她怕是會死不瞑目。
百療心中震驚，又問道：「若是輪迴之說屬實，那你豈不是永遠都等不到蘇紅纏。」
「足夠了。」李長心笑了起來，顫抖著肩膀，笑的似哭聲。
九華墓中，九次輪迴上千年的歲月，她看透了，也厭煩了。
百療良久才輕輕嘆了口氣，說道：「你這樣的性子，真適合修仙。」說完又覺得不對，自己又搖頭否定。畢竟李長心此生再難入修仙道了。
大抵此生蘇紅纏入輪迴的話，於李長心而言，也只能是「夠了」兩個字。
「蘇紅纏那邊，你該如何瞞過她？」
李長心搖頭，除了隱瞞別無他法。抓緊了手心，指甲狠狠掐到肉裡頭。吐出胸口積鬱的濁氣，說：「隨其自然。」
恨也好，思念也罷，對方以後總該會念著自己的。
「她快要回來吧，你先離去吧。」李長心提醒百療。
百療恩的一聲，消散在空中。一縷輕問回蕩空中：「我不懂你……」
李長心低頭不言，她自己有時候都想不明白。只聽過求天長地久的，未曾有她自己這般的。
將手打在桌邊緣，慢慢磨蹭，等待蘇紅纏的歸來。
只是她等了好一會，還是沒有聽見動靜。本以為出事了，但是想來也不可能。
山下坊市若是有大修士鬥法，山上自然是能聽見一些動靜的。此刻平靜，許是被什麼事情拖延了吧。
李長心將自己的猜想推翻，摸索到牆邊，將靠著角落裡的青骨傘拿出來。
撫摸了一下那傘身，感嘆不已，昔日身為元嬰修士的本命法寶，今朝也只能淪為廢物。做那拐杖用途，若是沒有這傘，自己隨便折一根長木棍子，也是可以替代。
可有可無的東西……
走到青石板路的邊緣，沿著這曲折的小路便可一直走下去，下到山腳。李長心停步不前，感受到微風吹拂，竹林沙沙。
突然笑了起來，安穩日子，果然是會讓人心生懈怠。可惜的是自己先接觸到的卻是修仙之道，長生之說。心有宏志，想舍也舍不了。
自己得不到，只能助蘇紅纏一力……
而坊市之中，原本應當回去的蘇紅纏卻隱逸身形，跟在一鵝黃衣衫女子身後。冷眼看著對方與幾位修士交談。
自言自語，說了一句極為輕緩的話：「木靈……我總算是找到你。」
中了蘭芷奇毒，本該身死道消，此刻卻好端端的站在這日頭下。不僅如此，修為還進了一步，隱約要接觸到魔功小成的屏障。
此刻的木靈偽裝成一正道法修，倒少了幾分可愛之氣。
蘇紅纏心中嘀咕，暗自思量。果然，木靈前世應當也是中過蘭芷奇毒的，不管有沒有自己的幫助，對方都能化險為夷。
想到這裡，蘇紅纏心中便氣憤。這就是她前世所喜歡過的人，對自己毫無真心可言，滿口的謊話。
前世的對方將自己玩弄股掌之中，表面對自己笑臉相對，怕是背後不止一次的嘲笑自己愚蠢。虧自己前世還因為她的死亡，而對李長心憎恨不已。
不對！
蘇紅纏心道。若是此世還是和以前一樣，那麼木靈現在都已經快要突破魔功小成，近百年後，對方能隱瞞過李長心這位元嬰修士，定然是突破了魔功小成。
一位魔功小成的妖修，為何會被李長心輕易斬殺？
那時對方毫無抵抗之力，連逃跑都做不到……
以自己對木靈的了解，對方自然不會甘心受死。所以說，前世殺自己的人不是，而木靈一定沒死……
最大的可能是木靈自導自演的一齣戲，難不成就為了拉李長心下水？
李長心看管門中數件寶物，若是她隕落後，這些寶物的看管人多半是剩下的幾位峰主接手。如果門中有峰主與木靈熟識……
一切倒勉強說的通。
九華門有內鬼。也能解釋，為什麼本該中了蘭芷奇毒死去的木靈，還能活著
悄悄祭出火蓮，幻化成一把長劍，血紅劍身，蓮花劍穗，四周浮動著幾朵妖冶紅蓮。
這樣的人，饒是還有一份情誼，也不能留了。此地雖偏僻，但還是小心為上，畢竟李長心甚是喜歡這裡，還想再住些日子。
蘇紅纏暗了眼眸，木靈若死了，想來師傅也會高興些。那日竹山宗中，殷離對李長心所說的話，她全部聽見了……
不遠處的木靈突然打了個冷顫，嘀咕一聲奇怪。好端端的，大白天發起冷來。
「木仙子，可願與我們一同參加那拍賣會？」另外一位男修邀請她。
木靈心中一直發毛，心道莫不是這幾人有鬼。用那拍賣會為幌子，想要在偏僻地方暗殺自己？
小心為上，於是道：「不了，我還與人有約，失信於人的話……」
她留了個話尾，讓對方接話。其實話說這份上，他人也不好再說些什麼，只得打著哈哈說：「這是自然……」
足尖一點，便遁空飛行離開了坊市，蘇紅纏追在她身後，不急不緩的跟著。
木靈心中不安的情緒越來越大，頻頻回頭，懷疑有人追蹤自己，但是又察覺不到。
若是高階修士只管斬殺，也不可能尾隨自己。可要是低階修士，自然不會這般干。就算有人，也應該是同階的，木靈嘴角掛起一絲笑容，她還有后招。
若是這人不知道好歹，自己定讓其有來無回！
這洛海本就偏僻，也不指望有他人路過相助。一會兒后，她行到了一處地界，木靈停下腳步，她早就暗自做好準備，一抬手祭出法寶，警惕的看著四周，喊話：「道友不必再躲躲藏藏，出來吧！」
一開始還沒有人出來，木靈鬆了一口氣，這氣才吐一半，便梗在喉嚨里，上不去下不來。叫人難受的緊！
「好久不見啊，木靈……」蘇紅纏與她平視，低聲說了句。緊張的轉了轉劍，又微微動了下。
「前輩……」木靈一看是蘇紅纏，心中發杵。但是想到蘇紅纏以前對自己的所為，思量半響，那口氣終究吐了出來。
以蘇紅纏的性子，不興殺戮，性格雖然詭異卻也算得上耿直。故而就算自己暗自離去，對方也應當不會對自己痛下殺手……
想到這裡，木靈莞爾一笑，帶著幾分討好意思，語氣輕柔又叫了一聲前輩。
「呵……」蘇紅纏略帶輕蔑之意，這人倒真是會扮嬌弱。方才與人交談還帶著一股子傲然，此刻低頭倒是快得很。現在怕是心裡在戳自己小人了吧。
木靈覺得今日的蘇紅纏和以往對自己的態度不同以往，按捺住心中那可怕的念頭，硬著頭皮說：「前輩近來可好？」
「好，自然是好得很。」蘇紅纏說著上前，抬手轉動手腕，亮出手中的長劍。
無論前世的木靈有沒有欺騙自己，今朝的她早與自己沒有任何關聯。此生的木靈與自己的關係，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對方可從未放在心中。
現在是殺一個毫無聯繫的人，若能得李長心一笑，也是值了。
「木靈，若他人真心待我，我必報以千萬倍真心回之；若是他人虛情假意，欺我瞞我利用我……」蘇紅纏停頓了一下，問道：「你可我如何做嗎？」
木靈腳步後撤，神色驚恐。連忙搖頭，魔功大成修士，她如何與之抗衡？
蘇紅纏陰冷的笑了一聲，說：「不知道？」
足尖一點，縮地成寸，突然晃到木靈前面。
木靈瀕臨生死邊緣，覺著天地之間萬物都放慢。瞧著蘇紅纏出現自己面前，不過一步距離，朱唇輕啟，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道：「那我現在便告訴你。」
劍身劃過木靈身軀，血肉劃破的觸感，鮮血噴洒，蘇紅纏毫不留情，再控制住對方身子，單手按在她額間，施展搜魂術。
搜索對方的記憶，木靈往日的所作所為，知道對方不止一次的想要至自己於死地，心中便苦澀。
手下用力，烈火焚燒了這具年輕的身體。火光映紅她的臉龐，看著木靈面容在面前扭曲，突然自帶三分癲狂道：「欺我負我者，亦會以千萬倍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