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
辛四娘本來是想見一見女媧,同她商量一下始祖劍的事情。
然而仔細想想如今的形勢,神魔膠著,伏羲巴不得襄垣能夠醒來為他所用。
所以她大可不必偷偷摸摸的。
從鬼門出來,便回到了臨溪鎮。
此時夜幕深沉,但街市之中卻熱鬧依舊,時不時傳來胡琴鼓樂的聲音。
辛四娘似乎餓了,沿途上幾乎看見什麼買什麼,又不忘給百里屠蘇塞一點。
走了一會,他們就回到了門前冷清的臨風樓。
臨風樓雖大,但實在不像個做生意的樣子。
夜深了,也只有木桌上那一盞油燈在散發著幽幽橙黃的光,將安安投在牆上的影子拉得極長,瞧起來十分詭異。
安安坐在木椅上,頭也不抬地說道:「不接客不接客,出門左拐找別家。」
辛四娘瞧了瞧四周,嫌棄地回道:「你們這小破酒樓雖然是個黑店,但也不至於搞得這麼黑吧?招魂呢啊。」
安安猛地抬起頭來,眼光閃閃地喚了一聲,「四娘娘!你回來了!」
她隨即又垂頭喪氣道:「我是在招我家朱雀雀的魂,她的魂都被那個小鳳鳳勾走了。就留我一個人在這個小黑店裡守著,好無聊啊。」
辛四娘從柜子上拿出幾個油燈,一一點燃,擺在幾處。
看這大廳亮堂了許多,她才滿意地問道:「襄鈴呢?你不是讓她留下來陪你了么?」
安安因為自己一個人留守在臨風樓里實在無聊,便死纏著襄鈴,讓她在這裡打工,償還她欠下的飯錢。
雖然辛四娘也不懂一個鵪鶉精是有多無聊,才會把相當於天敵的狐狸精強留在自己身邊,還非她不可。
要是襄鈴是個公狐狸,還能說是因為神聖的愛情,讓她飛蛾撲火。
但現在這樣就很是微妙了。
安安一隻手指了指樓上,另一隻手托著下巴,懶洋洋道:「睡著呢。準確來說是嚇暈了。」
辛四娘表情微妙,「你幹嘛了?」
雖然她知道襄鈴膽子小,但身為一隻狐狸沒道理會被一個鵪鶉精給嚇暈啊?
安安搖頭道:「不是我幹嘛了,是她去後院的時候遇到我們廚子了。」
辛四娘點點頭,「哦,我明白了。」
百里屠蘇聞言不解,問道:「這臨風樓的廚子很嚇人么?」
「怎麼說呢……」辛四娘斟酌了一下措辭,「它是個蛤蟆精,人形的時候長相倒是平凡,但腦子有點問題,還有個壞習慣。」
百里屠蘇好奇道:「什麼壞習慣?」
辛四娘用手比劃了一下長度和寬度,「他的嘴能張這麼大。遇到生人,習慣性吐出長長的舌頭把對方纏過來吞掉,要是想起不能吞人就會放掉。因為知道自己這樣有點噁心,所以平日里他都呆在後院的池子里泡著,不出來的。但做飯手藝還算可以,反正這地方總共也不賣幾道菜。」
百里屠蘇:「……」
為什麼讓一個蛤蟆精當廚子?這酒樓行不行啊。
百里屠蘇想到什麼,一臉凝重地問道:「四娘,那個蛤蟆精也纏了你么?」
辛四娘輕描淡寫地回道:「沒有。它不敢。我去後院的時候,他一直趴在池子里裝死來著。後來他嘗試過,我看了他一眼,他就再也沒敢出現在我面前。」
百里屠蘇:「……」
他覺得四娘真是好強啊。
安安想到了什麼,嗤嗤笑了起來,道:「上回小鳳鳳也被嚇暈了呢。」
辛四娘聽她那個前准妹夫倒了霉,一時有些興趣,便坐在長椅上,問道:「怎麼了?」
安安捂著嘴偷笑,「朱雀雀難得好心提醒他不要去後院,結果小鳳鳳好奇心實在是太重了,半夜居然偷偷跑去了後院,以為朱雀雀有什麼大秘密。小鳳鳳看到廚子仰面泡在池子里,以為他死了,就落到他身邊看了看。結果被廚子吭哧一口,他就斷片了。」
辛四娘:「……」
陸小鳳作死就作在這好奇心上了。
辛四娘剛想繼續打探一下陸小鳳的信息,就聽外面一陣鬼哭狼嚎。
她一怔,問安安,「是襄鈴?」
安安搖頭,納悶道:「廚子打過一次招呼,就不會再打第二次啊。是抓到小偷了么?」
百里屠蘇:「……」
那隻蛤蟆精還自帶警報作用么?
辛四娘慢悠悠起身,正想去瞧一瞧是誰,就聽那聲音帶著委屈喊道:「不許欺負我!看招!長老的簽名!你快鬆開我!臭蛤蟆!」
辛四娘沉默了一下,問百里屠蘇,「是不是阿桃?」
百里屠蘇想了想,「有你簽名的應該只有阿桃了。」
辛四娘聞言神色複雜。
阿桃還真拿她的簽名當對敵武器了啊。
阿桃忽然來這臨溪鎮必然是有什麼事情。
辛四娘剛在小院門前站定,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撲向了自己這邊。
她下意識接了個滿懷,一低頭,就見阿桃的臉頰蹭著她的腹部,一臉滿足道:「啊……我居然抱到長老還蹭到了!太好了!不洗臉了!」
辛四娘:「……」
辛四娘:「還是洗一洗吧。」
觸感黏糊糊的,讓她覺得有點不太好。
辛四娘瞥了一眼池子,那隻蛤蟆精似乎因為感應到了辛四娘的到來,此刻正窩在池子里熟練地裝死。
辛四娘強忍著這種黏糊糊的感覺,拿出個乾淨的帕子,為阿桃大概擦了一下。
阿桃滿臉感動,一隻手握拳道:「長老我剛剛打敗了那麼大一隻蛤蟆精呢!」
辛四娘隨口應道:「恩,挺好的。」
阿桃堅定道:「恩!是對長老的愛與敬佩支撐著我!」
站在一旁聽著的百里屠蘇:「……」
幾年不見,阿桃好像越來越迷了啊,不論是腦袋還是對辛四娘的迷妹程度。
辛四娘帶著阿桃回了臨風樓,又吩咐著不情不願的安安去準備一些熱水。
她將手帕放到一邊,和顏悅色地問道:「阿桃,你來這是有什麼事么?」
阿桃坐在對面,眼睛瞄了瞄手帕,乖乖點頭,「恩。祖爺爺叫我來的。」
辛四娘確實託付給了那位長老一件事情,但不該是由阿桃過來回復才對啊。
她想了想,問道:「是歐陽少恭的事?」
阿桃點點頭,如實轉答道:「祖爺爺說,長老要找的歐陽少恭,如今在江南。」
江南?
辛四娘手指輕敲桌面,喃喃道:「江南……江南花家。花滿樓。」
對了,花滿樓是陸小鳳的好友,或許會知道陸小鳳去了哪裡。
到時候解決掉歐陽少恭,再想找陸小鳳也方便。
而且,說不定陸小鳳如今也呆在江南。
辛四娘笑起來,「若是這樣可就省卻了許多麻煩呀。」
阿桃眨眨眼睛,看辛四娘笑起來,自己也跟著傻傻笑了起來,低頭道:「我幫上長老的忙了么?」
辛四娘點頭,溫柔道:「幫上了呀。」
頓了頓,辛四娘問道:「可是那個去調查的小狐狸呢?怎麼不見她?」
阿桃扁起嘴,有些難過,「她被那個叫歐陽少恭的察覺到了,受了點傷。祖爺爺便叫我替她來了。不過不用擔心,她逃起來很快,就蹭破了點皮。」
之所以派那隻小狐狸去查歐陽少恭的行蹤,是因為她天生就善於隱藏氣息,在族中屬於出類拔萃的,應當沒那麼簡單就被發現才是。
看來歐陽少恭還是有些厲害的。
光靠百里屠蘇學的那幾年劍法是不是打不過啊?
辛四娘正在這邊思索,卻見阿桃的眼神一直瞄著帕子。
她不解地問道:「怎麼了?」
阿桃怯怯地說:「能把帕子給我么?我會洗乾淨的。」
辛四娘一臉莫名,「你要帕子做什麼?」
阿桃堅定道:「收藏用。」
辛四娘:「……」
辛四娘忽然想起那次狐嫁女,阿桃讓她簽名說要收藏用,觀賞用,鎮宅用的事情。
然而她剛這麼想,就見阿桃從懷中掏出一張白紙和一桿毛筆,向她的方向推了推,羞澀道:「能再補個鎮宅用的簽名么?原來那張被那個臭蛤蟆弄髒了。」
辛四娘:「……」
這玩意還帶補的呀?
辛四娘隨手一簽,繼續問道:「那個小狐狸說歐陽少恭在江南幹什麼了么?」
阿桃開開心心地收下,回道:「說了。好像是在行醫。」
「行醫?」辛四娘疑惑道,「他是個大夫?」
阿桃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她說歐陽少恭喜歡呆在小屋裡搓藥丸給別人吃,應該就是行醫吧。人還不少。」
辛四娘:「……」
搓這個動詞用的真是……
辛四娘決定不要在意這些細節,繼續打聽道:「那她有沒有見到一個有兩撇小鬍子的人,身邊可能跟著一個或者兩個女人。其中一個是我妹妹辛七娘。」
阿桃回想了一下,不太確定地說道:「倒是有個人身邊跟了兩個女人,歐陽少恭也常見他。恩……但是有沒有兩撇鬍子不清楚,就知道好像挺慘的,兩條腿骨折了現在正坐著輪椅呢。好像,好像是住在花家,一個江南大戶里。」
辛四娘:「……」
辛四娘忍不住同情了起來,「陸小鳳這麼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