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萬里行

第三十九章

中原廣袤大地，論武俠盛行首選各山各派，以少林武當為表率，五嶽劍派做倚重，但要論鏢局綠-林，本最輝煌的存在，一定是福建福州府，曾經也聲名赫赫一時的「福威鏢局」了。

但這威名說的是第一代，自林平之的父親接手福威鏢局，鏢局的實際戰鬥力只比江湖散派跑腿的要好些，可放在真正武力高手眼裡，是實在不夠看的。

西門大街，人走茶涼，大院破敗，也只有附近的茶樓會當做說書的談資，偶爾惋惜，福州府的人們，對林平之這個樣貌俊俏的少年還是印象深刻的，很多淳樸曾仰仗福威鏢局的百姓都很希望能看到他成為一代大俠，錦衣還鄉。

如果沒有辟邪劍法，沒有表裡不一的虛偽君子劍岳不群，林平之——

也不可能成為大俠。

林承瑜對那個原著里的操蛋小子沒什麼好感，沒有天賦，自幼被萬千寵愛，不知人間險惡，被人連番利用，吃盡苦頭，才霍然黑化，走上極端……這樣的人格，缺乏獨立性，比起令狐沖萬般苦頭嘗了一遍，以舊獨立自由要差遠了。

當然，雖然沒有好感，也不能不可憐，林平之就是這麼一個讓人可憐的人。

不過藍鳳凰卻另有見解，她最近喜歡上了中原的瓜子，每日都抱著一袋，瘋狂的嗑瓜子，在茶樓聽到林平之的故事，就一拍桌子，笑嘻嘻道:「真慘，我最喜歡這種人，阿哥你說我給他一個天地滅絕蠱，他敢不敢去報仇？」

「如果是現在，應該不敢。」林承瑜抿了口清茶，「等什麼時候，他覺得正派的身份根本是欺騙自己，踏進就敢了。」連蛋都敢切，又有什麼不敢的，等林平之到了劉正風那裡，就會拜岳不群為師了。

「真好，我們不是什麼名門正派。」藍鳳凰支著臉，非常喜歡他這一句，跟著林承瑜來中原的江湖，這妮子依舊是苗族姑娘的打扮，露出的小腿和手臂讓人流連忘返收不回目光來。

林承瑜笑了笑，正想說話肩頭忽然一沉，五毒大仙啄了一下他的頭髮，學舌道:「你，想做什麼？」它說完，便跳到桌面上去很藍鳳凰搶瓜子。

雖然看不到，但林承瑜依舊在他旁邊的座位上看定，想了想，才緩緩道:「我是來拿辟邪劍法的……它就在這裡。」

楚留香就坐在林承瑜旁邊，有五毒大仙的存在真的是很特別，可以成為兩人溝通的橋樑，他靠著對方已經是最近的距離，可是對方看不見他，卻是最遠的存在。

「晚上，一起去。」楚留香沒有問林承瑜為何想要辟邪劍法，這麼多年遠離江湖，這又是另一個世界，有種不可言說的隔閡感。

林承瑜聽著五毒大仙的轉述，默默的伸手握緊了關刀的刀柄，脈搏的跳躍感如此之靈異，他大概能猜到旁邊之人的身份。

但這種猜測，難免讓人心跳了跳。

可能嗎？為什麼？

林承瑜問過系統很多次，但是機械的智能系統完全無視了他，讓人窩火。

晚上，藍鳳凰留在客棧，林承瑜帶著關刀，趁著夜色闖進沒落的福威鏢局，很容易就找到了辟邪劍法，而在月光下，這套劍法的匪夷所思讓人難以置信，尤其是第一頁。

楚留香實在是想不到天下還有這麼一套劍法，本來他還以為林承瑜想要得到這套劍法學習，可這第一頁的四個字，恐怕就要讓林承瑜落空了。

但讓楚留香微愣的是，林承瑜絲毫不在意「欲練此功，必先自宮」的八個大字，他揭開其中的內容，就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劍法的確不錯，難怪林遠圖可以用這種殘篇讓江湖人垂涎三尺。」

楚留香:「……」

五毒大仙在旁邊飛繞了一圈，煩不勝擾，林承瑜探手便抓住了它的兩隻爪子，倒提著，看向周圍，詭異的停頓片刻，才後知後覺道:「哦，我不打算練他的，這是給東方準備的。」

東方，這個稱呼讓某人內心冒酸泡。

「你還打算回神教？」楚留香還以為幾乎得到了五仙教的林承瑜，不打算再回去的，他神情有些鬱悶，喃喃道:「你很喜歡東方不敗嗎？」

就算是在五仙教，林承瑜對東方不敗的關注也沒有弱過，而且每當日月神教有要求下達，他都萬分的盡職盡責。

聽到五毒大仙的轉述。

林承瑜咳了咳，他神情猶疑了片刻，才道:「東方畢竟是我兄長……這個世界，我們的確有血緣關係。」

血緣關係，這四個字給了楚留香一記重擊，蝙蝠島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氣氛頓時有些詭異的沉默起來。

林承瑜有些煩雜的看著四周，他什麼都看不見，只能看到破敗的院落，色澤陰蟄的天空，他把五毒大仙揪起來，看著鸚鵡撲閃求救的方位，才看過去，半晌，莫名道:「……那之後，發生了什麼？」

楚留香張了張嘴，苦笑了一聲，他走過去，看著對方無知無覺的模樣，心一點點揪起，內力匯聚在雙掌，他伸手，試探的抓住對方。

內力制住的感覺讓林承瑜眉頭一皺，但是沒有掙脫，若是對方想，隨時都能點住他的穴道報仇，也許報仇這個詞用的不太對。

但是，幻想中的喜歡，和真實的面對，還是很有差距的。

一人一魂，還有一隻聒噪的鸚鵡，就這麼大搖大擺的拿走了全武林爭相爭搶的辟邪劍法，然後踏過西門大街，等回到客棧。

客棧，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店家，活計還有住客都不知跑到了哪裡，客棧里到處都爬滿了毒物，比如說蛇，毒蠍，還有飛蛾，看到這些毒物，五毒大仙興奮的鳴叫一聲，想要我飛撲上去。

林承瑜連忙拉住了它，「這些你吃不得，鳳凰那裡帶了你的吃食。」

作為五仙教的聖物，這隻鸚鵡可是從最低等的毒物一點點養起來了，現在吃的都是長老才能培育出來的劇毒之物，普通的毒物只能雜亂了它的毒血。

「發生什麼事了？」楚留香皺眉，他飛掠到了客棧的二層，推窗看了看，所有房間里也都是毒物，有不少血液，和屍體，看來還是有住客遭了秧。

「怕是有人讓鳳凰很生氣。」林承瑜哭笑不得道:「這種場面，就好像我當初第一次跟她求親一樣，那天晚上，五仙教幾乎所有的毒物都跑去搶佔我的床榻了……」

他頭疼的看了一圈，然後也飛身上了二樓，「我記得客棧後面有個花園，鳳凰喜歡水……」也喜歡用水折磨人。

果然，林承瑜在後花園看見了藍鳳凰，還有一個長相風流，神情輕佻的男人，他們一個站在假山上，一個踩在池塘的瀝石上，周圍毒物密密麻麻讓人看著心寒。

「阿妹。」林承瑜沒有喊出藍鳳凰的名字，只是笑了笑，一躍，越過毒物，來到藍鳳凰身邊，五毒大仙似是勾起了食慾，當即啄走了藍鳳凰手裡攏著的飛蛾。

「誒，大仙你太過分啦。」藍鳳凰聲音就算是生氣，也好聽的很，她怒氣沖沖的瞪了一眼鸚鵡，然後指著假山上的男人，向林承瑜告狀道:「阿哥，這個中原男人晚上跑過來想要給我下迷藥，還要奪走我的貞-操，我一定要教訓他！」

然後，她噘嘴委屈道:「可是他輕功好厲害，我的蠱都追不上。」

林承瑜還沒說話，假山上的男人已經有些受不了，心癢難耐道:「苗族的阿妹對吧，你的模樣實在讓哥哥心疼的很，我在中原見不到幾個比你更美的，哥哥我也算是風流倜儻，一表人才，苗族女兒家不是很放的開嘛，我們這麼有緣在同一家客棧遇見，只有春風一度，才能對得起這種緣分。」

這是……採花大盜？

林承瑜和楚留香的表情都古怪了起來，職業撞車不是重點，而是藍鳳凰，看到她渾身上下這麼多毒物，這傢伙竟然還有色心。

這色膽在林承瑜認識的人里也是屈指可數了。

看來是田伯光，離劉正風金盆洗手還有段日子，這風流小子還在外面花花，等再過幾天遇見令狐沖，就要硬生生被閹-割了。

當然，林承瑜也不介意提前閹-割他。

「阿妹可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你說這話，可是讓我很生氣啊。」林承瑜笑眯眯的說著，拔出關刀，縱身躍起，對著假山便是劈頭砍下。

「哐啷——」

刀氣讓假山支離破碎，那站在假山上的男人也是臉色未變，這周圍可沒有能讓他容身的地方，地面到處都是毒蛇，池塘里飛舞著毒蛾，房頂滿滿的是毒蠍子。

何苦來哉。

「那還真是在下孟浪了，以後再來向阿妹賠罪啊！」田伯光見好就收，腳下輕點碎裂的假山，施展出不俗的輕功，朝客棧外飛掠而去。

讓田伯光奇怪的是，站在池塘瀝石上的兩人竟然毫不在意，只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怎麼都有點看戲的感覺。

正納悶著，忽然一道內力勁風朝他穴道打來，田伯光大駭，卻是根本躲不開了，就這麼硬生生的撞進了毒蛇堆里，被陰冷無骨的毒物痴纏，又是一番難解滋味。

「謝謝大哥啦。」藍鳳凰對著空氣說了一聲，然後招手，散開毒物，對著田伯光踢了一下屁股，才鬼臉道:「我一定會，我家的阿大，阿二……阿十五讓你非常舒服的！」

林承瑜摸了摸鼻子，看向周圍，「謝謝。」

「客氣啦！」五毒大仙撲閃翅膀，三個字說完，就被藍鳳凰拿毒袋套住，「吃了那麼多，趕緊運功消化消化！」

楚留香笑了笑，他會攔下田伯光，也是喜歡上藍鳳凰這個性格渾然天成的小姑娘，當然，前提也是他知道林承瑜和她，私下裡都是很坦然的兄妹關係。

林承瑜看著周圍，目光一黯。

如果真是那個人的話，好想……好想，能看到他啊，知道了對方的存在，那種念頭，就無法抑制的叢生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