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鸚鵡學舌

第三十八章

偏偏林承瑜還不能反駁回去，他總不能說，你楊蓮亭才是教主的官配吧，這話當然不能說，所以他只能面無表情的罰了楊蓮亭半個月的俸祿，楊蓮亭娶得千金可是童百熊的偏枝親戚，脾性大的很，看到對方悲慘要回去跪搓衣板的姿態，覺得心情好了許多。

楚留香遠遠瞧著，也彎了彎唇角。

壽宴散去，已快天亮。

林承瑜回到教主的院子，磚瓦房的院落處處置備著不易察覺的小驚喜，有門檻處藍色的瓷磚，還有將外廳和內室隔開的珠簾，因為覺得藍色特性感，又很有情調，所以他私心將自己的屋子大半這樣布置了。

但是，當他踏進屋子的時候，心情卻登時莫名奇妙起來。

在屋內的毛毯上，半跪著一個單單裹著綢緞的青年，肌膚細膩，目光純凈如水，朝他看來后，站起身來，修長惹人遐想的雙腿便露了出來。

「……」

林承瑜胡思亂想起來，剛剛教主那邊傳來新小妾的消息，這邊就有人給他送上男-寵，莫不是真以為他跟教主有一腿，所以迫不及待的來攪和這件事。

「副堂主，在下劉鄴，是教主叫我來伺候您的。」青年笑道。

所有的譜全部亂掉，林承瑜琢磨了片刻，看了看青年，不動聲色道:「教主怎麼說的？」

青年道:「教主只說讓我來伺候。」

「哦，那你侯著。」林承瑜看不出是什麼表情，他只是徑直走到內室，準備洗漱換衣，但在心底他已經迅速的開始思索這件事背後的意思，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忘記，如原隨雲的盲眼一般，教主身上也有無法彌補的缺憾……

林承瑜是很難想通的。

也只有楚留香能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方才在壽宴上已經聽到了教主新夫人的身份，他的橫空出世，還是讓東方不敗忌憚的試探起來，這試探是針對他的。

如果林承瑜真的喜歡男人，在教主的認知範圍內，這個對象幾乎可以肯定是楚留香。

可是東方不敗實在失算，就算楚留香無法忍受有青年自薦枕席，但他也不可能衝出去制止，作為一個類似魂魄的存在，連身形都顯現不出，現在也不是浴池裡面心懷鬼胎的寧兒，他根本束手無策。

甚至在這院里，楚留香只敢站在陰影處，生怕東方不敗衝出來給他好看，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想讓林承瑜從別人口中知道自己的存在。

若是這麼個樣子的存在，到還不如一輩子都不知道。

林承瑜換下喜慶的衣衫，才點了油燈，看向那個靜悄悄站在月光下的青年，微妙的黏度在夜色下蔓延開來，燭火照亮青年略帶柔美的眉眼。

他問道:「你多大？」

「十八。」

「會武功？」

青年點點頭，「我是暗衛的。」

在他們對話時，楚留香繞過了其餘的暗衛，溜進了房間里，瞧見那青年先是眉頭一皺，然後則是壓抑著努力，站在了林承瑜旁邊。

酒喝的太多，林承瑜想要倒杯涼茶，青年乖巧的湊上前來，幫他倒茶。

「副堂主，請喝茶。」

林承瑜瞧他也是身上有武藝的，雖然看著瘦弱，卻也不缺少肌肉，他有些頭疼的按了按太陽穴，並不知有個人就站在他旁邊，凝視著他臉上所有的細微變化，神色不明。

還能怎麼辦呢？

當然不能真的下口！

林承瑜做不到，就算他兩世都在璀璨浮華中生活長大，可嚮往的還是霸王別姬那樣的感情，戀顏值是戀顏值，如果這青年能跟他來一段戀情也就罷了，可這明顯……是一種試探。

他也沒有傻到以為教主是給他恩賜的，這莫名其妙的男-寵恩賜只讓他後頸發寒，咳，總不會是教主看上他了吧。

怎麼想也都沒有結果，林承瑜以困惑的目光看向隔壁，摸了摸鼻子，推開窗戶，望著已經燈滅的屋子，若有所思道:「新的夫人……是詩詩……」

這麼一會兒功夫，天已經微微亮了，太陽和月亮的光芒都同樣陰柔。

林承瑜看了窗外，突然淡淡道:「我要去白虎堂批改教務，你也伺候了一夜，回去吧。」他站在那裡，溫柔，清冷，眼眸里的光飄得很遠。

「副堂主，屬下是乾淨的……」青年是不敢違抗教主命令的，更何況他收到的命令，那種伺候可不是現在這麼簡單，見了一面，就可以離開了。

林承瑜挑了挑眉，「與這無關，你回去，等教主醒來，我會去請安的。」

他為難畏懼的神色沒有消減，林承瑜煩躁的皺眉，索性也不休息，帶著一夜沒睡的酸麻感，準備趁這個全員大眠的時候去練武場揮霍一下年輕的資本。

耍著關刀流了一早的汗水，直到中午回去，就看到寧兒圍著教主團團轉的伺候。

寧兒道:「副堂主起得真早，昨夜睡的不好？」她眼中帶著一絲嘲弄和挑釁，顯然知道教主賜下男-寵之事。

對於林承瑜三番五次拒絕她之事，已然讓她深深記恨在心，滿心的怨毒，只要有定點機會能置對方於死地的，寧兒都不會放過。

林承瑜並不理她，只是笑著對教主道:「瑜兒恭賀兄長大喜，見過嫂嫂，事出突然，也沒用準備好賀禮，先祝兄長福祿長壽，事事和美。」

兄長和嫂嫂？

寧兒被這突如其來的稱呼弄得呆住了。

東方不敗眼底也閃過異彩，若昨日他被楚留香所害重傷是林承瑜所指示，他今日的坦蕩和有意賭氣就有些意思了。

「一時興起罷了。」晶瑩剃頭的指尖摩挲著綉袍下的木鎖，東方不敗似笑非笑道:「不過，也承你吉言。」

寧兒攥了攥手。

林承瑜微笑道:「聽說五仙教派人送來賀禮，還請求教內援手幫助他們掃蕩雲南十五寨，不知教主對此事作何打算。」

東方不敗頓了頓，眯眼道:「本座已經同意了此事。」

「那就好。」林承瑜點了點頭，不甚在意的笑道:「瑜兒懇求教主，讓屬下帶人前去施以援手，瑜兒對五仙教藍鳳凰聞名已久，此時有此機會實在難得，聽說苗族之蠱奇詭可怖，若能助藍鳳凰統一雲南苗族毒寨，對神教在江湖上的地位絕對大有裨益，縱使是少林，武當與五嶽聯手，也難以與我神教抗衡爭鋒。」

東方不敗不置可否道:「偏僻的雲南無法對中原的局勢造成什麼影響，就算是有作用，找幾個長老前去已經綽綽有餘，而且你憑什麼認為，本座要把這個差事交託於你一人。」

「教主……」緩了緩，林承瑜溫和道:「瑜兒年有十七也該成家立業了，此番出去闖蕩，只為找一個合心意的戀人。」

東方不敗皺眉，聲音不悅道:「你看上了藍鳳凰？」他頓了頓，掃了寧兒一眼，冷嘲道:「你不是喜歡男人嗎？」

林承瑜面色如常道:「瑜兒喜歡的那人，是不可能的。」他上前，為東方不敗斟酒，淡淡道:「既然不可能，我又必須成家，倒不如選個合心意的。」

第二個，合心意。

藍鳳凰的五仙教教主身份是足夠了。

東方不敗微微斂眸，他對教務現在總有種厭倦嫌惡的感覺，越來越不喜歡這種權利圈子的勾心鬥角，此時當然也看不起林承瑜的打算……當然不喜歡歸不喜歡。

「本座准了。」

林承瑜低下頭，知道自己逃過了一劫。

縱然不知東方不敗因何事對他起了殺心，就算不怎麼強烈，可對方的喜怒不定根本沒法賭，他還要花大量的功夫來壯大神教，還要結交令狐沖……只能換種辦法。

日光爛漫，百花盛開，又是一年好春光。

在雲南，最盛名的五仙教又喚作五毒教，教主藍鳳凰乃苗族少女，姿容絕美，穿金戴銀，腳腕纏著細蛇，懷裡抱著銀狐，是所有苗族阿哥仰慕的女神。

但這位女神早在幾年前，就名有所屬。

五仙教教主的夫君，日月神教的白虎堂副堂主，在雲南數年，力助藍鳳凰掃蕩雲南，勢力甚至橫跨貴州，隱隱影響到了中原之勢。

此時此刻，就在野象谷，流水傾泄而下，林承瑜完全長開，面龐比之幾年前的俊俏更英氣成熟了幾分，他在雲南待了這麼久，穿著打扮也像是正經的苗族阿哥了，手腳戴著銀鐲子，臂膀和胸膛都露在空氣中。

「阿哥，你在這都待了快幾個月了，還沒勾搭到小象嗎？」撐著長長的竹子，藍鳳凰笑吟吟的滑過來，停在遠處，揶揄道:「我看你跟小象是真的沒有緣分，彆強求啦！」

林承瑜蹲在一頭野象的身上，努力伸長手臂，將果子遞給前面小象嘴裡，小象傲嬌躺平完全不帶搭理的。

「唉。」

他在雲南待了很久，讓五仙教成為雲南第一大教並不算困難，蠱毒和醫毒，一個奇，一個狠，林承瑜想在這裡立足，光是一身醫毒不分家的手藝就足夠了。

藍鳳凰也跳到一頭野象的身上，摸了摸野象的耳朵做安撫，然後對著林承瑜笑道:「阿哥，你之前讓阿丑，阿蟲他們去跟著曲洋右使，現在他已經去了劉正風家裡了，江湖上沸沸揚揚的，都在傳劉正風要金盆洗手的事情呢。」

林承瑜聽到這個消息，才終於放棄了勾搭小象的行為，站直身子，卻是若有所思的問道:「長老看出我那把刀是怎麼回事了嗎？」

藍鳳凰撅起嘴，「什麼辦法都沒有，各種毒血都泡過了，生命的脈搏依舊沒有任何變化，不過……」她眼珠子一轉，嘻嘻笑道:「我們教的聖物，五毒大仙似乎看出了什麼。」

五毒大仙，林承瑜抽了抽嘴角。

在他要跟著藍鳳凰離開時，那傲嬌躺平的小象卻倏地站起身，貼過來，小眼睛淚汪汪的瞧著他，主動去要果子。

「……胃疼，我做了和胡鐵花一樣的蠢事。」

可是小象比乾瘦小婦人可愛多了，林承瑜把所有果子留給小象，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而在五仙教的祭壇處。

楚留香正嘴角微抽的看著前方，放在大鼎里的關刀已經各種毒血泡了無數天了，從一開始的惶惶，到對毒物的排斥，以及最後的木然，他已經習慣了每天看著苗族的少男少女一有空就把抓來的毒物放血進去。

而楚留香也開始萬分的想念東方不敗，好吧，他有些後悔沒讓東方不敗做橋樑，告訴林承瑜他的存在了。

至少，也不至於讓林承瑜以為關刀里有什麼古古怪怪的東西，想方設法要逼他出來。

「男人，男人，漂亮男人。」

刺耳的聲音響起，楚留香回過神來，看見五彩的一團朝他飛來，嘴角一抽，連忙飛身躲過，倒掛在祭壇的橫樑上，渾身上下都在拒絕對方的靠近。

這個聲音刺耳的傢伙，就是五仙教的五毒大仙。

一隻鸚鵡，還是一隻公的鸚鵡。

藍鳳凰遠遠就笑道:「你這鸚鵡，是不是又看到阿哥來了，再這麼鬧騰，小心我讓長老拔了你的毛，煮成湯給我的蛇吃。」

五毒大仙撲閃著翅膀，啄了啄羽毛，完全不在意藍鳳凰的威脅，作為聖物，它的地位足夠高，在看到林承瑜后，它又興奮起來，叫到:「男人，漂亮男人！」

林承瑜:「……」

他勉強讓自己嚴肅起來，看向藍鳳凰。

「好吧。」藍鳳凰格格一笑，「我解釋一下，前幾天，五毒大仙說了好幾個陌生的名字，還模糊不清的說了一段古怪的話。」

林承瑜怔了一下，「說的什麼？」

藍鳳凰看向五毒大仙。

倒掛在房樑上的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內心有種認命的哭笑不得感，他索性從房梁跳下來，站在了五毒大仙旁邊。

五毒大仙果然圍著他飛來飛去，想要啄他卻又不斷啄空，最後只能鬱悶的停在關刀上，歪頭學舌道:「隨風，想你，想你！都沒事太好了，長大啦，腿長屁股翹！阿哥，半夜敲門來，嘿咻嘿咻！！~」

林承瑜:「……」

楚留香吐血，第一個版本明明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