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真愛陪伴

第二百七十五章 真愛陪伴

一處月光幾處涼。

綺夢樓內,深夜漆黑幽暗,兩盞燈燭一上一下靠近樓梯中央。燈火照耀下,央睿身披暗黑,向他靠近的人,一是雋娘,另一個便是弱雲。

「你們做的很好,而且連上天都助我,居然把她也送到我們身邊了。」

「她在哪兒?」弱雲語氣十分焦急。

「這或許就是命,讓他們分離,又讓他們重逢,算是死前的禮物吧,但是這樣更好,讓他死不如讓他生不如死。」

央睿話中之話十分清楚,弱雲手上的燈盞不由得顫抖,是她心頭的痛恨,十多年一直延續的痛恨,竟然過去十幾年,她還是輸給她,無論是丫鬟對公主,還是假公主對真叛臣,她的宿命居然永遠無法改變。

「那我們接下來的行動呢?」雋娘問。

「繼續,就算被發現也無所謂,只要他還在這裏,就在我們手掌心。」

一夜過去,一夜再過去,如此反覆,一切都在發生,一切又在結束。

許相夢昏睡卧床三天三夜,央宸守在她身邊也是三天三夜。

又一個黑夜降臨,央宸依舊靜候,他自己也是失血過多,連日的守候,更讓他憔悴。遲公公端著給央宸的葯走進來,亦是面帶愁容。

「皇上,先喝葯吧。」

央宸接過遲公公手上的葯碗,再苦再燙,他也一口悶盡。

「皇上,您去休息一會兒吧,小遲子替你看着刁……她。」遲公公滿心憂愁說道。

「不用了。」

央宸扶起許相夢冰涼的手掌,若不是她一向如此,若不是她還有微弱鼻息,央宸當真以為她已經身魂分離。

「遲公公,你說她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醒啊?」央宸居然毫無底氣地問遲公公,他心裏着實是慌不知底。

「皇上,她一定會醒的,不然,她對不起皇上您的真心!」遲公公看着央宸這從所未有的悲愁模樣更加心痛。

「是朕對不起她,從一開始就對不起她,到頭來卻懲罰了自己,是朕活該。」央宸不禁苦笑。

「皇上,您別怪自己了,小遲子聽得都要哭了!」

「小遲子,去把二公子給朕找來。」

「皇上,為什麼啊?」

「你去就是。」

遲公公離開了房間,央宸再稍稍坐了一會兒,她將許相夢的手放進被子底下,說道:「朕喚不醒的你,他就能嗎?」

夜央被遲公公從牢房裏帶了出來,遲公公沒告知他原因,只說央宸找他有事。這幾日,夜央雖然待在牢房裏與平日無異,但他心裏隱隱能察覺一絲與許相夢心有靈犀的痛楚。

遲公公帶着夜央竟然進到了許相夢住的院裏,而在院中石桌旁,他看見了央宸,他沒看見央宸被袖子遮掩的傷,但面色卻是顯而易見的憔悴。

「二公子,您進去吧。」遲公公也是落寞了一路。

夜央走進院子,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都往屋裏看,燈火通明,卻格外安靜,完全不像許相夢的風格。

「坐。」

夜央在央宸對面坐下,從彼此的目光里,他們仍然有同心的兄弟之意。

「皇上找我何事?」

「她受傷了,很嚴重,睡了三天三夜。」

央宸說着口中的「她」,凝眉心痛之意顯然,而夜央以為的,能讓央宸如此擔心之人,必是弱雲。

夜央對弱雲的關心仍然在,他驀地起身,說道:「我去看看。」

夜央轉身往院外走,央宸又一句話,道:「不是她。」

夜央乍然心思更加急痛,她是誰,不是她又是誰?夜央不自覺地想到許相夢,但他不願相信。

「是大人?」

夜央問,央宸不答,寂靜無聲的春日之夜,殘冬的腳步漸漸走遠,而夜央,往許相夢步步靠近。

央宸一個人站在孤冷的院中,背後是溫暖的燭光,敞開的房門,不遠的距離,在央宸心裏卻彷彿有千萬里之隔。

夜央和央宸是血濃於水的兄弟,他二人,一個生於年末,一個生與在另一年初。從小,二人形影不離,是最親密的兄弟,是彼此最強勁的對手。

當年,夜涼還沒滅國,央宸還不是皇帝,連太子都不是,他二人都是北央的皇子。北央立儲君立賢不立長,而央宸與夜央作為大皇子和而二皇子,更是眾皇子之中的翹楚,北央朝廷之上皆是對二人非彼則此的支持。

夜央和央宸,二人彼此爭競,互相成長,越發出色。十四年前,夜涼破滅,夜央和央宸的關係進到冰點,二人從此越行越遠。央宸被眾臣擁護成為太子,而夜央,連身份和姓名都被剝奪。

央宸從來堅信自己會當上太子,最後成為一國之君坐擁天下,只是他真正得到尊貴身份之後,才真明白一切,原來無論太子之位還是帝位,終究只能屬於他,不管夜涼是否叛國,北央的君主之位絕不可能落在一個擁有外族血脈的人手上。

從此,在央宸心中烙下了此生最大的遺憾,他即便成了太子,當了皇帝,卻永遠不覺得自己是戰勝了夜央親手奪下勝利的旗幟,而此個遺憾,此生也無法彌補。

央宸對夜央的後來種種並非敵意,只是自恨。

憶終,央宸不再逗留,他將許相夢全然交託夜央,或許,自己真的錯了,夜央和許相夢,他二人才是彼此對的人。

燈火通明的房內,許相夢靜靜躺卧,胸口還有包紮的血跡。許久不見,夜央再見到許相夢時,竟是如此叫人心痛的場景。

「大人。」

夜央幾乎連喉嚨都打不開,但這聲久違的呼喚卻是融進了許相夢的心上,她被下的手指驀地顫動,牽動她一絲神識。

夜央每一步靠近走得重如千斤,許相夢至此都是他的懦弱,他不責怪其他任何人,事到如今連責備也已無用,許相夢就躺着,只剩一口鼻息證明她還活着。

「大人,不要睡了,醒來好嗎?」

許相夢對夜央的柔聲呼喚有所反應,這是她久久思念的聲音,滿心期求的溫柔。夜央的聲音,他的自責和憂切,一絲一縷滲入許相夢心底深處。

「大人,三天三夜,你這床賴得真夠久啊,我知道大人定是在跟我鬧彆扭,是我不對,我膽小懦弱,我千不該萬不該讓你一個人面對自己心裏的恐懼……」夜央此刻心如針扎,針針見血。

一整夜,夜央在房內守護呼喚,呼喚他最愛的人醒來。同樣的,央宸在外守候一夜,不見但仍關念。

夜央緊緊握住許相夢的手,將她一貫的冷涼包裹成溫熱,絲絲溫暖從指尖入心,是許相夢習慣而懷戀的溫暖,是她最愛的夜央。

許相夢的指尖不由得顫動,眉頭蹙動竟感受到身體的痛意,不論是身痛還是心動,許相夢斷然清醒了過來,她微微睜眼,模糊而清晰,她眼前所見之人,是夜央沒錯。

「夜師爺,是夜師爺嗎?」

許相夢抬起另一隻手去觸摸夜央,顫弱無力,但她堅持。夜央剎那淚濕了眼眶,他抓過許相夢的手緊緊貼在自己身上,回道:「是我,大人,是我!」

「夜師爺,是我沒死嗎?還是你來天上找我了呀?」

「大人,你沒死,我們都不會死,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好好活着的嗎?我不會忘記,大人也沒有食言!」

「是啊,還好我沒有食言,不然我現在不死也後悔死了。」許相夢虛弱地一笑。

許相夢和夜央分隔許久的溫情話語喚醒了整一個清晨,央宸靜靜站在房門之外,他不是不露面,而是逃避,他喚不醒的許相夢,夜央喚醒了,他愛許相夢,而許相夢卻愛夜央。

央宸不由得回想起楊景佳那句話,如今他切切實實地處在這樣境況,當時的他很堅決,一顆帝王心無懼一切,如今的他卻猶豫了,如果他不是皇帝,他和夜央都是普通人家的兄弟,在此事的抉擇上,他會如何?

「我還是輸給他了嗎?」央宸不由得苦笑。

接下來二日,央宸沒有出現在許相夢的生活中,有夜央相伴,她恢復得極快。

遲公公端來了熱粥,他站一旁看着夜央喂許相夢吃,二人臉上洋溢着多少幸福,遲公公便心裏幾多哀傷:這刁民真是不知好歹,皇上也真是,怎麼就喜歡這個刁民了呢,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要給他們退讓,最可氣的是還要讓小遲子我伺候!

遲公公實在氣不過,但央宸離開之前吩咐他不需多言,只聽從吩咐便罷,如此他也只能強忍着。遲公公再也看不下去了,他轉身離開房間,憤憤不平著,為央宸深感不值。

「皇上和風侍衛怎麼還不回來,留下小遲子一個人,太慘了!」

遲公公走到院外,他正期待着央宸回歸,眼前這就來了,央宸遠遠走來,腳步不由得減慢。他這幾日離開,忙碌於他是事,如今事畢人還,他還是下不了決心。

「皇上,皇上您回來啦!」遲公公欣然喜悅笑迎上去,一臉哀傷可憐模樣說道:「皇上,你不在小遲子實在難過,不過您現在回來就好了,小遲子總算也能放心了,皇上您……」

遲公公一開始碎碎念起來便沒完沒了,央宸知道他的忠心,但他更擔心許相夢的情況。

「她怎麼樣了?」

「她,刁民嗎?她幾天可開心了,沒有皇上壓着她,就知道……」

遲公公乍一下看出了央宸的凝眉深沉,這才覺得自己的直言會傷害他,便趕緊住了嘴。

「皇上,您不要在意她,不就是一個女人嘛,皇上您想找什麼樣的找不到,何必為了她一個刁民勞神傷心!」遲公公勸道。

遲公公說的話也是百般有理,但同時也有誤,作為皇帝的央宸,他想找什麼樣的女人不行,唯獨許相夢,他得不到,可偏偏,他就是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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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妝知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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