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無奈

第五十一章 無奈

杜若瞥見那群苗族女子,不管老幼,皆在端著酒碗大口飲酒。她長這麼大,卻還是在那女媧廟中僅僅喝過一小口酒。那些鄉民的眼睛中透出質樸、和善,她不知道該怎樣去婉拒他們,生怕一不留神會犯了他們的忌諱。

杜若的頭被他們吵嚷的開始發脹、發疼,望著面前一個個的酒碗,她被酒碗里晃動的酒水,晃得眼前發暈。就在那時,一個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丫頭,你是不是不舒服?」姜瀟關切的低聲問道。

姜瀟的酒量還真不錯,喝了那麼多,臉色卻沒變。杜若望著他,眼神有些迷離的搖了搖頭,道:「沒有……」

姜瀟察覺到杜若似乎有些不對勁,他的眼中露出一絲憂慮。然後,姜瀟便又替杜若擋下了面前的那麼多碗酒。杜若坐在凳子上,望著他一碗碗的灌酒,心有些疼。

酒過數巡,那些苗民開始圍著篝火跳舞、唱歌。有人在旁吹奏樂曲,杜若回頭望了一眼,她曾聽姜瀟說過,那個樂器好像叫蘆笙。樂曲響起,那些苗民皆離席去篝火旁,隨之起舞。

漸漸地,酒席上的人越來越少,那大巫祝似乎也在極力邀請姜瀟下場跳舞。姜瀟盛情難卻,卻又因生性冷漠,便有些無奈的走到了吹笙的人群中,接過一個蘆笙,放在嘴邊吹起來。

席間除了幾個年老的、動不了的老人,便只剩杜若一人。杜若看了一眼姜瀟,又掃了一眼正在興高采烈舞動的苗民,她的心慢慢沉靜下來。這苗寨是九黎族的遺部,至今還供奉著戰神,對姜瀟又這般恭敬,那之後,他們會不會也將成為正派的敵人?杜若又想起了白日的那三頭上古凶獸,不覺間,她覺得背上有冷汗流下。

若真是如此,自己的這一趟是不是來錯了。原本,這裡的人與世無爭,可正是自己的到來,可能會使他們捲入不必要的戰亂間。又或許是自己想多了,他們只是供奉戰神,卻不一定非得聽從戰神後裔的調遣。杜若越想心中越沉重,周圍的一切響動,都好似消失了,她怔怔的盯著面前的酒席,默默眼眶開始發紅。

姜瀟站在吹笙的人群中,目光一直釘在杜若身上,他望著她忽然垂首傷感的樣子,忙停下來,跑了過去。

「丫頭,你怎麼了?」姜瀟皺眉急急問道。

杜若抬眼注視著姜瀟,努力掛起一絲笑容,道:「我沒事,只是有些想師父、想傲徠峰而已……」

姜瀟心中一沉,是自己方才冷落了她,她因此想要離開了嗎?

「你繼續去玩吧!你方才吹得很好聽……」杜若努力打起精神,笑道。

姜瀟看著杜若臉上勉強的笑容,心中一疼,坐在她的身旁,沒有再離開的意思。就在杜若想開口繼續催促他的時候,那大巫祝走了過來。

「二位白天說起的那個受了巫咒的人,是不是非常急著去救治?」大巫祝向兩人問道。

不等姜瀟答話,杜若就在旁搶先鄭重點頭道:「的確非常的急!」

那大巫祝聞言,低頭微微一思慮,然後抬頭鄭然說道:「既然如此,那明日,我便隨二位走一趟!」

姜瀟一怔,正想阻攔,卻聽杜若在旁連忙謝道:「太好了,謝謝你,大巫祝!」

杜若說完,便向姜瀟看去,看到他滿目的傷痛、失落之色,她的心中也隨之悶痛不已。

宴席終於散了,大巫祝親自引二人到各自的客房休息。杜若垂著頭進了自己的房間,沒敢正眼看向姜瀟。

杜若坐在房內,心情沉悶至極。明日便要起身回太山了,這就代表著,二人的關係又要回到從前。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兩人的感情較以前更深了一層,對彼此的了解也更多。當初的決定,雖然真的給彼此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憶,可也讓即將到來的分別,更加痛苦。

杜若坐在凳子上,雖滿身疲憊,卻不想上床休息。師娘就要得救了,她應該高興萬分才是,可是現在,她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若是當初沒上太山,或是上了太山後,一直在星月洞閉關……可是,這樣又怎能遇到他……

杜若獃獃的坐在房裡,桌上的油燈如豆,她覺得自己的臉上涼涼的,卻懶得抬手擦拭。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敲門聲,將房內的沉寂打破。

杜若起身去開門,到門前才意識到自己臉上還掛著淚水,她連忙抬袖胡亂的擦了擦。

門開了,一陣酒氣撲面。姜瀟看著眼角依舊掛著淚痕的杜若,心中刺痛,拉起她的手便往外走。

杜若被他拽著,張了張口,話還沒說出來,淚水便又流了下來。她放棄了追問、掙扎,任由他拉著自己向寨子的東南方走去。

宴席散的很晚,夜已深沉,寨子里萬籟俱寂。一直到了寨子外的那片密林,姜瀟才停住了腳步。林中也十分寂靜,不遠處的河邊,那三頭凶獸亦沒有一絲聲響。

「你今天受了傷,晚上又喝了那麼多的酒,傷口沒事吧……」杜若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低迷。

姜瀟沒有答話,而是將杜若擁入了自己懷中,然後在其耳畔,近似哀求的軟聲說道:「救了傾姨后,你就回濼邑好不好?」

杜若身子一僵,在他懷裡輕輕咬了咬下唇,抬首望著姜瀟的雙目,正色說道:「你只要肯離開滅天教,我便立刻離開太山!」

姜瀟眼中露出痛苦、為難之色,杜若繼續說道:「我們一起去雁盪山,和益西江措、白姐姐過比鄰而居、與世無爭的日子!」

姜瀟開始躲閃杜若殷切、期許的目光。杜若看著他微微苦笑,兩行清淚無聲的流了下來。她低著頭,感覺到姜瀟的雙臂開始顫抖,她抬眼望去,看著他臉上那同樣抑制不住落下的淚水,將方才的全部怨氣拋之九霄雲外。

杜若抬手,為其輕輕撫去臉上的淚水,輕聲哽咽道:「不是我們對彼此的情意不夠深,而是肩上的擔子、責任都太重。你父親只有你一子,我師父只有我一徒,哪怕我們自己被傷的體無完膚,也不能讓他們失望……」

「若是,我們很快便能再見,卻不得不兵戎相見,那該怎麼辦?」姜瀟的聲音有些顫抖。

「若真要如此,躲不過,便只能坦然接受……」杜若低頭無奈回道。

「你可還記得,那日我對你說的話?寧可死在彼此手上,也不要見到對方,與其他人在一起!」姜瀟深深注視著杜若,道。

「若真有那一日,你便親手殺了我……」杜若凄然道。

姜瀟緊緊擁著杜若,兩人皆陷入了沉默。過了良久,姜瀟才鬆開杜若,拉著她的手,走到一棵大樹下,坐了下來。

杜若倚在他的臂彎里,幽幽說道:「沉默的簫,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姜瀟將自己的臉貼著杜若的頭頂,輕聲道:「你說……」

杜若眉頭微蹙,低聲道:「這場痛苦,有你我就夠了,不要再把這些無辜的寨民扯進去,讓他們就這麼與世隔絕的好好生活下去吧。」

姜瀟神色微滯,過了一會兒,才微微點頭,道:「我儘力……」

杜若心一痛,她知道,有些事,並不是他一人能說的算的。

「明日離開這裡,我們便要去太山,到時,你就在太山附近等著,我帶大巫祝去傲徠峰。」杜若輕聲道。

「不,我要親眼見見傾姨!我和你們一同去傲徠峰!」姜瀟的聲音雖不大,卻透著十足的堅定。

杜若忙離開他的懷抱,正色阻止道:「不行,雖然如今師父在閉關,可我一直與戒律師伯有聯繫,到時,他應該會在場,你若是去太山,實在是太危險!」

姜瀟淡然道:「你不是現在還沒告訴他,我們已經找到大巫祝的事嗎?」

杜若心下覺得還是不妥:「我是還沒告訴他,可即便他不在場,萬一你被人發現了,還是會有危險的!」

姜瀟鄭然道:「我必須見到傾姨,而且,那大巫祝只聽我的!」

「你……」杜若氣的說不出話來。

姜瀟看著她氣呼呼的模樣,伸手攬住她,軟聲哄道:「傻丫頭,我已二十多年沒見到傾姨了,我十分想她。再就是,我珍惜能和你在一起的每一點時光……」

杜若默然,無言以對,只好勉強答允他,自己會考慮看看。

第二日,在大巫祝將寨中的事務安排妥當后,就已過了大半上午。三人離開時,寨民都出來相送。大巫祝一大把年紀,路途又遙遠,姜瀟便讓他坐自己的璆琳環。這些時日,杜若都不曾自己御劍飛行,現見不能再與姜瀟同乘一件法寶,心中難免暗暗失落。

前往太山的途中,姜瀟時不時的便會以大巫祝年老的為借口,要求停下休息,杜若自是明白他的真正意圖,也不加阻攔。

這一日,中午時分,三人終於到了太山腳下,杜若卻並未直接引他們去傲徠峰,而是先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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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女仙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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