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情竇

第六章 情竇

許安野對秦柏陽本來就十分佩服,聽到師父贊他,很是高興。又問師父:「師父,你老是不教我實用點的拳術,只是教我練氣,又說這不是厲害的內功,那我什麼時候才能練到秦大哥那麼好的武功?」

程秉德瞪了他一眼道:「練氣內修以正筋骨,這就是習武修身的不二法門,你以為扎扎馬步,學點搏鬥功夫就是高手了?你要是總想著和人爭鬥比賽,那我可不願教你,如果你只是覺得和人搏鬥好,勸你去學散打,以後也不用跟我學武術了。」

許安野見師父生氣,馬上嬉皮笑臉起來,使出痴纏功夫:「好了好了,這麼大把年紀了還動不動就生氣。師父,我泡茶給你喝,好不好?不過你要再教我一套拳。」

程秉德對這三徒弟極是溺愛,又與他父親是生死之交,自已無兒無女,把許安野是當作親生兒子一般。見他又來撒嬌,也是沒有辦法。說:「你母親下午打來電話,叫你明天回家去。你休息一下,醒醒酒氣,今晚乾脆回去住吧,明天來就教你一套新拳。」

許安野聽到師父承諾,心中大喜:「師父說話算話啊。我這就回家了,明天再來。」抓起桌上的礦泉水就飛跑出去了,程秉德搖搖頭,看著他的背影,眼中滿是慈愛。

許安野父親的店鋪與行德武館很近,可住家卻在江邊老城區,坐公車得要一個小時。到得住家附近的路口,天已暗了下來。許安野邁步向小區走去,突然聽到拐角處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大聲尖叫,跑前幾步一看,一個男人正與一個女子扯在一起,那女子緊緊將一個小包抱在懷裡,那個男人拉著小包的肩帶往外扯,路旁還有一個男人坐在摩托車上,像是他的同夥。路邊的行人都躲得遠遠地,不敢上前。

許安野一見就明白了,近來發生許多騎著摩托車搶劫的案子,那摩托車又不掛牌,作案的多是外地人,案件十分難破。沒想到今天正好碰上了,師父常說習武之人要鋤強扶弱,怎麼能不出手相助?許安野想到這裡,一聲低喝,將手中喝剩的半瓶礦泉水扔了出去,正打在搶包的男人頭上,那男子被水瓶擊中頭部,登時頭暈目眩,猛地向後仰倒在地上,卻扯得那個女子也躍倒了。

摩托車上的男人一見有人來打抱不平,先自心虛,急忙跳下車來,扶起倒地的男子跨上車去,飛也似地跑了。許安野追趕不及,只好走到那個女子身旁,問道:「你沒事吧?」

那個女子可能是驚嚇過度,聽見又有一個男人走到身邊來了,尖聲大叫起來。許安野嚇了一跳,後退了兩步,那女子站起來,看了許安野一眼,轉身就跑了。許安野正好背對著路燈燈光,昏暗中看不清那女子的樣貌,只是感覺應該是個年輕人。

許安野回到家中,母親一見當然是十分高興,又見他一身塵土,腳下的球鞋也不知還是什麼時候洗過,灰撲撲的都是污漬,又心疼起來,怪他師父沒照顧好他。卻沒想過程秉德自已也是光棍一條,整天不是練武,就是挖土種花,自已都是需要人照顧的。

許安野洗完澡出來,換了一套寬身衣服。母親見他出來,將煲湯的火關小一點,走過來拉著他的手到沙發上坐下:「乖乖仔,你天天不回家,可別跟壞人學壞了。頭髮怎麼這樣長,像個阿飛一樣。還是去上學吧?要不然就跟你老爸做生意,學武術能當飯吃嗎?還不是學來打架用?隔壁阿水嫂的兒子強仔,就整天和人打架,都進號子里好幾回了….」

許安野這時心情正好,聽著媽媽在耳邊嘮叨,心裡卻不煩燥,只笑眯眯地不說話。母親見他竟變得聽話起來,不似以前一般,自已一教訓他就往外跑,心中更喜歡了,心想:「程秉德老油條,別的本事沒有,倒教得我兒子更懂事了,明天要煲個湯送給他喝。」

這時許正行也回家來了,一家三口吃飯喝湯,其樂融融。桌上許安野將剛才見到摩托車搶劫的事說了一遍,引得母親又是一陣嘮叨,說什麼事風日下,人心不古,又怪許安野太魯莽,萬一那兩個壞人發起狠來,傷了寶貝兒子,那就大件事了。說到這裡,雙手合什,大唱南無阿彌陀佛,感謝佛主保佑兒子平安無事。

吃完飯,母親自去收拾,許正行拉過兒子來到書房,拿出一本《古董拍賣年鑒》來,翻開一頁讓許安野看,那是一件1998年蘇富比拍賣會上的藏品,也是一件元青花,與當日那個高先生帶來的瓶子一模一樣,只是花紋不同,畫的是纏枝葡萄紋,一看拍價,竟是310萬美元,摺合人民幣有2000多萬。

許正行又另外拿出幾張圖片來,許安野一看,上面就是那件310萬美元的元青花,下面幾行簡介寫著:「中國元代元貞年制青花梅瓶,是中國皇家青花瓷器的顛峰之作,風格與土耳其的托普卡比宮收藏的同一時代藏品相同。原藏主不詳,由美國收藏家貝林.克萊爾於1998年蘇富比拍賣會上拍得,據專家鑒定,這件瓷器本來應有4件為一套,但是目前僅有本品一件存世。」

「原來有四件。」許安野抬頭看看父親。許正行也一臉凝重,說:「一件就賣2000多萬,那高先生手上有幾件?原藏主不詳?那是不能讓人知道啊。這東西絕不是打戰的時候流失到的海外,一定是後來被人走私出去的,被發現了只怕要槍斃。」要知近年來國家打擊文物走私力度極大,200年以上的文物都不準出境,要是走私國家嚴令禁止交易的古董,一定是重罪。

本來商人重利,廣東有句土話說「虧本生意無人做,殺頭生意多人做。」意思是會虧本的生意是沒人做的,可只要有利可圖,犯法殺頭的生意也是有人會做。但是許正行極是愛國,常常為中國文物被洋人巧取豪奪而激憤難平,從來不和那些來路不正的文物販子做生意,又想到上午那高先生神神秘秘的樣子,心中更是忐忑不安,又多吩咐了幾句,要許安野一定不能將見過高先生一事說出去,就是師父程秉德也不能告訴。

父子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許正行愛早睡,自回房間去了。許安野坐在書房看書,突然又想到上午正榮武館的事,就起身模仿秦柏陽的路子,打起軍旅拳來。可是打得四五招之後,步法一收,拳路也變得婉轉細膩,與軍旅拳大不相同,原來竟是曲欣練的峨嵋拳。

許安野停下手來,望著窗外怔怔出神。天上明月如勾,江中渡船上的燈光亮如繁星,在江面緩緩移動。江風陣陣吹進窗來,帶起少年的長發,一如少年的情思。

許安野今年十九歲了,家道一般,與千千萬萬個普通中國人並無不同。長得雖不是特別英俊,也是眉清目秀,1米70的身高,在南方人當中,算是中等略高的身材。加之從小習武,與一般少年相比,也多了一層英武氣質。高中時也曾有過幾個女生偷偷傳紙條來,暗表情意。只是他醉心習武,生性洒脫,從未對女生有什麼想法。林超和林申兩個早熟分子泡妞也有時帶上他,只是他對那些裝嬌作嗲的青蘋果實在沒有興趣,看她們只和看路邊的梧桐樹差不多。

這次遇見曲欣,卻與許安野以往所見的女孩子大大的不同。曲欣比他大了三、四歲,自有一種成熟風韻,性格豪爽如男子,嬌羞時又是小女人味十足,身材苗條,高挑豐滿,與南方女子全然相異。許安野正當年少,血氣方剛,一見之下,自然大為傾心。只是曲欣明明鍾情於秦柏陽,兩人可以說是郎才女貌,極是般配。許安野對秦柏陽這個初識的朋友十分的欽佩,心中忖道:「我這樣偷偷地喜歡他的女朋友,是不是太不仗義了?」

少年情竇一下子打開,再難回復以前的平靜。許安野想到溫柔處,柔腸百轉,想到失意處,苦悶難言,心中血氣翻騰,直想跳到江里,一氣游到江中的沙洲上去。

許安野回到自已房間,全無睡意。用冷水洗了洗頭,在陽台上坐下,獃獃出神。路邊樹上夜憩的小鳥,被一聲汽笛驚醒,撲愣愣飛了出來,帶起一片輕輕的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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