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荊卿!你是寡人的荊卿,寡人絕不讓你走!」贏政狂喜地喊著,一把將她擁入懷裡。

荊軻被勒抱得快無法呼吸,很想一把將這混蛋打暈,然而他因放聲大笑而劇烈顫動的胸口震撼著她,這是一種陌生而奇特的感受,彷佛在這一刻,她真真實實地與人共享了一份喜悅。

她曾經遊說諸國君王,卻無人肯採用她的說法,甚至還著了燕太子丹那個混蛋的道,但她怎麼也沒想到,她要刺殺的對象,卻因為她的建言這般開心,讓她享受共榮的喜悅,硬是充塞盈滿她心底某處的空虛。

她很開心,但不能開心;她該厭惡,卻厭惡不了……

這個傢伙,怎麼這般令人討厭,卻又教她如此喜悅?

一個人的喜悅可以持續多久?關於這一點,荊軻不是很清楚,因為她不曾擁有喜悅的感受。一直以來她總是在天性與遵從之間尋找平衡,在天下利害之間選擇染不染鮮血,壓根無關喜悅。

但這傢伙……

「來來!」

她目露凶光地瞪著拍著床面的贏政,殺氣如暗潮在她心底翻湧。她保證,只要他再露出那種傻笑,再用那喚狗的姿態叫她,她今晚就要他的命。

「來嘛,荊卿。」贏政笑意迎人,不管他臉上掛著什麼表情,都教他如沐春風,彷佛只要看著他,他心底就有訴不盡的滿足。

既然荊軻不肯過來,無妨,他不就他,他就他嘛。

贏政乾脆起身,趁荊軻戒備稍退的瞬間,一把將他打橫抱起——果然如他所料,上回他抱他回寢殿時他就發覺了,只要將他抱住,他就會乖乖地動也不動。

贏政輕柔地將人放躺到床上,接著他跟著上床,借臂為枕,順手拉被,照慣例,弓臂讓他面向自己,然後,就寢。

荊軻垂眸瞪著他的胸口,對於自己的心愈來愈沒把握。

晚膳時,就在他喂著她飯時,他還滔滔不絕地誇讚她,直說要立刻執行她的提議,而且待他明日上朝時,要將她奉為上卿。

這是她以往渴望能參與的國事,只為以利天下,可對象……怎會又怎麼可以是他?偏偏她內心是歡喜的,就連他喂的飯,她也覺得分外香甜,像是一口口地咽下他親手喂下的信任和欣賞,教她直到現在還是渾身發熱得緊。

熱……他的懷抱確實太熱了,熱得她有點不舒服,她想要退開一點,卻驀地被抱得更緊,幾乎整個人都納入他的懷裡,她下意識微微掙扎。

「怎麼了?」他低啞的嗓音輕問。

他溫熱的氣息撩撥著她的感覺,教她不由得心悸,她抬起頭道:「大王,有點熱,能否……」怎料她剩餘的話竟遭他封口,嚇得她瞠圓了水眸。

贏政眸色暗沉帶魅,輕輕嚙咬著她的唇,啞聲低喃道:「嗯,寡人也覺得熱……」接著他探舌輕舔著她的唇,逸出誘人的呻吟,但沒有再進一步,只是將她擁得更緊。

荊軻像是著了魔一般,小手滑進了他的衣襟里。

贏政悶哼了聲,攫住她的手,粗啞且寓意不明地道「不成……」

荊軻呆若木雞,一則是因為他親她,二則是因為她對他伸出魔手,三則是她的腿上有異物頂著,更可怕的是,要不是他抽手,她會回吻的……就算現在,她還是湧出了可怕的慾望。

他倆身上泛著不尋常的熱,她也因為他的碰觸而產生莫名渴望。習過點皮毛醫理的她,驀地想起今晚的飯菜異常香甜,吃過之後她就一直覺得身子發燙,原來不是她的錯覺。

真他媽的夏無且,竟敢對他們下藥……只要她平安度過今晚,她會讓夏無且明白,真正有暴君潛質的人是她!

【第六章】

隔天,荊軻頂著眼下黑影恭候夏無且到來。

說真的,她真是不得不誇讚贏政,在那當頭,他竟然還壓抑得了,甚至還睡得著覺。當然,也許是因為他始終認為她是男人,所以才隱忍住,而且也壓根不當回事,待她若昔。

不過他可以睡醒后一臉神清氣爽,這一點還是值得佩服,因為她根本睡不著。

沒多久,夏無且入內替荊軻換藥,一見她眼下黑影,正欣喜時,轉眼就被她給鎖住了喉頭。

至於在夏無且進入太平殿內長達半個時辰的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無從得知,唯一能確定的是,這半個時辰內,寢殿里不斷傳出古怪的呻吟聲,像是嘴裡被塞了什麼,以致於無法出聲呼救的嗚咽。

而後,他離開時,牛步走到太平殿外,直接趴倒在地上,嚇得福隆差人將他給抬了回去。

福隆不解地踏進內室,就見荊軻在床上睡著,寢殿內並無任何不妥,他便趕緊退出寢殿外。

荊軻狠狠地睡了場覺補眠,直到晌午才清醒,才知道贏政又等著她用膳,硬是讓早膳挪到午膳。要知道,這當頭大夥都是一天兩膳的習慣,換言之,贏政足足餓了幾個時辰等她。

但她並不覺得愧疚,因為她昨晚被佔了很大的便宜,儘管非他本意,還是得算在他頭上。

比較教她震驚的是,他要她翌日跟著他早朝,因為他已經正式宣告她的身分為上卿。

這還沒什麼,隔天一早——

「這衣裳是寡人的衣物所改。」

荊軻難以置信地瞪著他手中的玄衣縹裳,誰都知道這是贏政上朝的玄色禮祭服,他竟然差人修改再賞給她,一如他所說的承諾。

「寡人替你更衣。」見荊軻動也不動,他像是習慣了,不以為忤,很自動地解著他腰間的繋帶。

荊軻趕忙抓住他的手。「在下可以自己來。」

「也成,大致上就跟曲裾差不多,要是太繁瑣穿不了,喚一聲便是。」

待贏政一離開,她緊抱著他給的衣裳,內心實在是糾結到不能再糾結了。

他竟然如此信任她,信任到真與她同食共衣,並寢就眠,他言出必行,實是難得的君子德行,王族風範,到底是哪個混蛋說他是暴君的?!

看到換上玄衣續裳走出寢殿的荊軻,贏政的雙眼為之一亮,上前替她戴上法冠,系綬帶。

當荊軻在殿上亮相時,文武百官全都直了眼。那日所見分明是艷若桃李的美人,如今再見竟是個清俊風流的男人,更難以置信的是,她竟穿著和大王同樣的禮祭服,這意味著大王打算要大夥都認為她是男人,是個讓大王奉為上卿的男人,實則夜晚為大王暖床的女人。

一道道達成共識后的眼神,馬上傳遞了這初得手的消息。

不過轉眼間,百官已經瞭然於心並且從善如流,再看向荊軻的眼神里沒有半絲不屑鄙夷,也不認為她使出美人計蠱惑大王有何錯,要說錯,只能說她錯在沒能拖住大王,讓大王別日日勤奮早朝。

但沒關係,可以教的。

殿下一陣暗潮洶湧,荊軻看在眼裡,無聲的向贏政說了聲辛苦了,君王有才顯得臣子無才,她真不知道該誇他還是可憐他了。

贏政壓根不睬眾人所想,徑自議政,詢問是否有地方文告或公文,甚至是各路消息呈上。

瞬間,百官個個精神緊繃,好似強敵壓境,一個個都喘不過氣來,就怕一個不小心回不上話,下場凄慘。

等議政到一個段落,丞相王綰硬是被人推向前進言。「大王,臣有事上奏。」

「說。」贏政懶懶的托腮道。

「臣以為讓罪犯築渠有所不妥,倒不如先將駐守各郡的兵馬調回。」王綰從頭到尾盯著手中的場板,完全不敢看向殿前。

荊軻聞言,眉頭微揚,暗罵自己怎麼沒想到這招呢,要是將兵馬調回,至少還有一段太平口可過。

贏政差內侍取出一張輿圖皮卷,攤在矮几上頭,把殿下的文武官全都叫到身旁。「眼前,趙騰在南郡,李信在東都,王翦在中山,辛勝在邯鄲,諸卿可知寡人為何如此布局?」

文武百官的眼神開始飄忽,皆在推敲大王那彎彎繞繞的心思。

荊軻就站在贏政的身後,看著地圖,眉頭不禁微蹙。

秦國的東邊,由北向南是趙國、魏國、韓國,最南則是楚國,東邊是齊國,東北是燕國,趙與韓都已納入秦國版圖,中間夾了個魏,雖說最勇猛的兵馬由王翦領兵守在中山,對著燕國邊境虎視眈眈,但辛勝位在與魏國邊境的邯鄲,李信和趙騰都在原本的韓國境內,明著是治理郡都,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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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躍龍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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