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流長蜚短，流深蜚淺
遲度自然又被弄回去辦手續住院觀察了。
他強悍的只是筋骨和肌肉，腦漿則未必，掛着點滴一直昏睡到了月華穿窗的午夜時分，遲度才醒了過來。
在爸爸媽媽的口中，他知道了，那個女孩兒已經穿了焦蓉的護士服走了，氣吁吁地只留下了個靈兒的名字。相比於那個靈兒，遲度更關心郭靖的看護病房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這個卻無需父親母親來告訴他了，只聽到旁邊病床上的一個年輕人的聲音叫聲「遲隊」。遲度應聲望去，卻是面熟的人，治安大隊的王謙和趙秉德兩個，和遲度住在了一個病房之中，「我和趙尚德，被班組的人給打了，得虧你先給曾大隊打了個電話通氣，藍局才能那麼即時地趕來增援，當場就把他們拘了十幾個，我們這才沒被打得很慘。。。。」
都石膏繃帶了，這還叫「沒被打得很慘」？警察被班組打了，作為同事遲度很是惱火，反問道，「你們的槍是幹什麼吃的？根據警械和武器條例，你們是在執行看守重要犯罪嫌疑人的公務，遇到劫奪在押人犯的，完全可以拔槍示警，乃至開槍射擊的啊！」
那趙尚德性子很急，見王謙在遲度的反問下啞口無言，連忙撥了撥輸液管，接過話頭道，「關鍵是他們決不向病房裏面沖啊，只撞到我們身上，故意扯皮拉筋，然後開打的。」
。。。沖你們倆？遲度一愣，「那也是暴力襲警，嚴重的也可以開槍，沒看到他們都帶了運動包？」
王謙苦笑了，「人家的包早就事先打開來亮了，裝的全是報紙和長麵包。。。。。沒有明顯可預見的生命危險，我們在醫院這種場合開了槍，萬一跳彈傷了無辜，弄不好會受行政處分的！」
歹徒們沒帶武器，也不衝擊看護病房？
遲度無語了，這是兩個恪守法紀到了有些迂腐的同事。不錯，警察的槍並不是隨隨便便可以射擊的，如果他們倆所說的全是真的，那麼在醫院這種場合，的確也不太適合使用致命性的武器，最好是使用警械保護自己，可問題在於，除了叫增援之外，他們有什麼警械可以擋住二十多個人的圍毆？
而條例是死的，人卻是活的，使不使用武器，全看現場當事警察個人的主觀判斷和個性特點，要換了是遲度在現場，他就鐵定敢開槍～～～你說聲明沒兇器我就信你？你說不劫奪在押人員就不劫奪了？就算都是真的，老子還怕你們是來搶劫警槍的呢！
鬱悶地看了他們倆一陣，遲度放棄了表明自己會怎麼做的想法。畢竟，治安大隊和刑警大隊有好多地方不同，他們和那些班組成員的接觸機會要更多一些，甚至於，在經常出沒特種行業檢查的時候，見面還會打聲招呼的，也許他們是了解這些混混們未必敢殺人的習性，所以才決定忍受毆打的吧。
那一行都不容易啊，遲度在心內感嘆。趙尚德在忍痛翻身中罵道，「那個鞽巴打得我最狠，多半是上回罰他罩的歌廳他不服，沖我報復來的。。。。。」
見他倆沒有家屬來照顧，遲度就知道他倆是招考的外地人，住宿舍的。一面指著床頭的水果示意媽媽送些過去，遲度一面苦笑了直搖頭，「這些班組一下子折進去十幾個人，起碼蹲個兩三年的牢，光安家費就得幾十萬，代價不可謂不小。。。。兄弟，說句不好聽的，你和鞽巴的那點破事，頂多只值得一條麻袋在廁所堵你，犯得着這麼興師動眾，明目張膽？」
包括父母親在內的四人全是一愣，正想聽聽遲度的理由，就見到一個人推門走進了這警察病號包間，居然是神色疲倦的藍瑜局長。
「說得很對！」
副處女局長親臨，自有一番對王趙的探視勉勵。而在他們倆受寵若驚之餘，藍瑜的美顏上春光和煦，又拉了鄢雨靜的手，給她附耳解釋，早間遲度和藍玉的事情，不過是一場誤會罷了，遲度腦震蕩的醫藥費由藍家支付，並再三撫慰和致歉。
爾後，藍瑜才面無表情地對遲度道，「班組襲警之後，郭靖的態度就變了。他昨晚上說，願意舉報些他人犯罪事實來爭取寬大的，可現在呢，全變卦了，我一直親自審訊到現在，都死活不肯開口了。所以，你的判斷力很敏銳，班組前來襲警，就是襲給郭靖看的，警告郭靖老實點閉緊嘴，不然的話，就算去了監獄，他們也能送人進去整死他！」
遲度豈止是判斷力敏銳而已，他的推理能力更舉一反三，欣喜極了，「這麼說，那些襲警的不是來自於一家班組了？而局長你想要郭靖檢舉的人，也不是其他個把兩個班組，而是罩在這些班組上的保護傘，想要一網打盡廓清乾坤咯？呵呵，局長你還真是陰到深。。。。。」
滿屋子一下子呆住了。
他們當然不是為遲度對藍瑜意圖上的分析而驚呆，而是為遲度的最後一句半頭話而吃驚，儘管誰都知道他完整的話應該是「陰到深謀遠慮」的，可問題在於，你直接說個局長深謀遠慮不就得了，幹嘛要加那諧音極其不雅的兩個字呢？不，三個字！
藍瑜卻是知道他為什麼要加兩個字的，因為自己曾經把他當成「陰性人才」這小子耿耿於懷嘛！
藍瑜這時候倒並不太介意遲度亂加字，但絕對非常介意他又反應太快而卡在了那裏！
一時間，真想用伸出漫畫腿，暴踢這廝的無厘頭嘴！
局長終究是局長。
在滿屋子人的不知所措中，藍瑜先是正兒八景地擺手說談不上「深謀遠慮」，然後強忍了氣亂了的呼吸不勻，對鄢雨靜淡淡道，「阿姨，你們家遲度今年是本命年吧？沒帶紅物件辟邪吧？要不然的話，為什麼幾天之內，他明明不是故意使壞，卻總老有人想要抽。。。。。呢？！」
鄢雨靜如夢初醒，想起直到午間方才恨恨離去的靈兒姑娘，也是對兒子怨念不淺，不由得慌了，難道兒子真的需要紅物件鎮本命邪么。她一面揪著兒子的耳朵給局長道歉，一面語無倫次急切地贊同那句話，遲度的確不是故意使壞的。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是道歉的老人。
藍瑜的恨意鬱結無處發泄，一雙漆亮的眸子，惡狠狠的剜了王謙和趙尚德，威脅他們不許亂說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這要是傳了出去流長蜚短的，只怕就會變成流深蜚淺的惡毒呢，還讓不讓副處女局長活下去了？
「我看過腦部CT片了，給你兩天時間休息，大後天一早，隨我提審郭靖。。。。哼！」直到兩小警察啄米般點頭了，藍瑜方才盯着門，咬牙切齒說道。
說罷，一擰腰肢略施點頭給鄢雨靜兩人，便自去了，門也被她撞得呀呀來迴轉，甚至，那「塔塔塔塔」遠去的腳步聲裏面，還伴隨着飲料罐被踢得乒乒乓乓的聲音。
總之，誰都聽得出來，局長的那個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