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辭行

二 辭行

二辭行

……

帕克原本陰冷的神情在門被打開時徹底消失不見,面對六十多歲卻依然健碩的梅里導師,帕克極為恭敬的開口道:「導師您好,我今次來是向您辭行的。」剛想開口招呼帕克的梅里為之一怔,轉瞬恍然的微笑起來,轉身回去:「進來說話。」

帕克應和著跟在後面,順手將門輕輕帶上。

梅里導師雖然是在整個斯考博格都很有名氣的冰雕大師,但是卻沒有多少的學生肯在這裏學習,並非是梅里導師擇徒太過苛刻,而是他的教導方式與其他冰雕大師相比,實在太過玄奧,即便是天資聰穎的學生也很難理解他的意思。

因此,梅里導師的學生大多都是在座的那些小孩子一樣,家裏交不起其它冰雕導師索要的巨額學費的類型。

帕克的目光從那些小孩的臉上掃過,見到都是天真無邪的眼睛,他心下感慨,曾幾何時自己也擁有這樣一對迷人的眼睛呢?

梅里導師首先向孩子們道歉,交代了一點課時作業,然後招呼著帕克坐下,微笑着開口道:「帕克,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擁有很多人望塵莫及的冰雕天賦,但是我知道你並不屬於冰雕,所以對於你的遠行我並不覺得意外……」

梅里應該是帕克除自己老爹之外最崇敬的人,在他的面前,帕克用不着裝腔作勢:「導師,我讓您失望了。」

「沒有……怎麼回呢?」梅里一口否決了帕克的歉意:「你忘了我曾經說過的話么?這個世界缺少的並不是美,而是發現它們的眼光。任何一件事情,更換一個不同的角度去觀察它,所感悟到的東西都不一樣。……」看着帕克一臉迷惘的臉,梅里繼續道:「所以你最終選擇了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為什麼選擇它,以及選擇它並且一走到底的過程。」

帕克更是迷惘,喃喃的重複著梅里導師的話,整張臉都皺到了一起……梅里微笑着搖頭,拍了拍帕克的肩膀將他叫醒,然後詢問道:「你還沒有說要去什麼地方呢?那些無所謂的事情還是回去再想好了。哦,我險些忘記了。」說着他從旁邊的桌子上翻出了一個小型的傳信捲軸交給帕克:「我這裏有一封信,如果你路過考勒,就把它教給瓦爾拉學院的約瑟夫。」

帕克恭敬的接過捲軸,小心的收在懷裏:「導師您放心吧,我一定會儘快將它交給這位約瑟夫先生。」

梅里微笑着點頭:「如此,就拜託給你了,你知道我一向很少出去溜達,更從來都沒離開過斯考博格,這事只能找人幫忙。」

帕克颯然一笑:「不過是送信么,根本不算什麼。何況我原本就準備去考勒,不過是順路罷了。您不必過意不去。」

梅里會意的拍了下帕克的肩膀,帶着詢問的眼色瞟着他:「怎麼樣?臨走之前要不要幫我指導一下這些孩子?他們可都是斯考博格的未來呢……說不定,你回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是獨當一面的冰雕藝術家了,這種機會可是不多的呢……」

帕克因為老爹去世而顯得失落的感覺逐漸的消散了一些,從位置上站起來:「我也覺得這種機會很難得,那就當仁不讓了。」

※※※

漫無天際的風雪似乎就是這個世界唯一的顏色,風的呼嘯就如同餓鬼的嘶號回蕩著,將從厚重積雲中降下的雪花和地面上被重新捲起的白雪柔和到一起,瘋狂的舞動着,敲打在那些突出於地面的植被身上,就如同一個壞脾氣的老頭因為些須小事肆意發泄一樣,直接的沒有半點含蓄。

終於,山脈頂端的某些積雪承受不住這種壓制,和原本抱在一起的『兄弟們』分開,異常狼狽的從上而下的滾落……整個山脈都在震動着,隆隆的聲音使那些蜷縮在自己窩裏的山林猛獸駭然失色,栗然蜷縮成團靜靜的等待着滅頂之災從天而降。

雪崩了,大量的皚皚白雪居然如同大海上的滔天海嘯一樣肆虐著,遠比海嘯更可怕的吞噬了所過之處所有的東西。

足足五米直徑粗細的林木應聲而斷,脆弱的彷彿細幼的牙籤,將窩架設在那林木枝杈間的蠢鳥再想逃逸卻已經不及。

這些倒霉的蠢鳥死命的叫嚷着卻沒什麼反抗能力的被卷到雪浪中,還沒等它們想到振翅高飛,潛藏在雪崩洪流之中的巨型雪蜥已經竄出雪面,猩紅的舌頭只一次伸縮,在風雪中掙扎的蠢鳥就已經成了人家的美味食物。一擊得手的巨型雪蜥轉動着沒有焦點的瞳孔重新潛入雪中,與白雪完全沒有兩樣的細鱗身體靜靜的隨着雪崩洪流沉浮着,靜靜等待另一次捕獵的機會。

一頭巨型雪蜥同樣瞄準了自己的目標,將猩紅的舌頭伸了出去,那沾滿了黏液的舌頭就彷彿一道閃電,速度快到讓人無法察覺。然後,就是那舌頭將目標卷中並且回縮到肚子裏面的時候,多少還有點智商的它就恍然明白,自己似乎吃下了不得了的玩意了。帶着陰寒屬性的魔力自它的肚子裏面迸發出來,夾帶着某種野獸的咆哮,它的肚子在一瞬間被撐得向四周爆開。

一頭不會比這巨型雪蜥體型小的冰原遠足豪豬嘶號著從那鮮血迸濺的雪蜥肚子裏面鑽了出來,它全身上下生滿了尖銳的倒刺,堅硬的讓任何對手也不敢小覷,沒有生物會認為這種東西是好吃的食物,假如那倒霉的雪蜥擁有視力的話應該也不會犯這種白痴性的錯誤。豪豬舒展了身體之後就迅速蜷縮回去,將躲藏在它柔軟腹部位置的幾個人重新保護起來。

在那大蓬的冰雪從高山之顛滑落山腳之後,雪崩終於結束了,大地的震動也慢慢的停下來……然而鵝毛大雪依然沒有停歇的跡象,四周的溫度已經下降到了零下二十幾度。雪崩之後的些鬚生物活動跡象也隨着氣溫的不斷下降而徹底消失。

不,應該不能算是徹底,在某個相對隱蔽的山坡底下,被某種生物搭建出一幢充滿了藝術感的小屋,偶然旋到這裏的風雪也沿着小屋邊緣那絕對順滑的弧線改變了方向,使這裏形成了難以言喻的雪中天堂。一簇活躍靈動的篝火就出現在那小屋正中間,蒙蒙的光芒和烘烤食物的香氣從半透明的冰雪小屋滲透出來向四周散去,給寒冷的大地帶來一絲異樣的溫暖。

一陣陣野獸對環境不滿的『哼唧』夾雜着人類含糊的抱怨被凜冽的寒風從遠處傳了過來。那混合了某種惱火的咒罵的抱怨在發現這邊柔和的火焰光芒之後嘎然而止,然後迸發出驚訝且狂喜的歡呼,下一刻,那一夥六人隊伍駕御了野獸加快了腳步,急匆匆的向這邊衝來。走得近了,他們才發現自己的目標是什麼,原本僅有的半點懷疑也煙消雲散,興奮的湊到冰屋的近前。

全身包裹了厚實棉衣,連眼睛都用防風鏡給遮擋着的靈控師喝止了衝動的靈獸,那頭全身毛髮堅實,在脖子前後更橫生倒刺的『遠足豪豬』很不情願的打了一個響鼻,隨腳將旁邊的半截松木殘骸踹飛到風中。靈控師帶着些須歉意向自己的同伴點頭,原本穩坐在『遠足豪豬』後背上的其他人翻身跳了下來,在他們向冰屋走去時,靈控師將那明顯不耐煩的靈獸送走了。

「我們是『斯諾聯盟』的傭兵,因為剛剛的雪崩不幸遺失了帳篷和火種,請問能不能進來暖和一下?」為首的傾長男子輕輕敲打了一下冰屋的外殼,很恭敬的詢問著。冰屋的裏面傳出輕微的聲響,然後那男子剛剛敲打的地方裂開形成古怪的小窗子,一陣熱氣從裏面噴了出來,形成了水霧擋住了那幾個傭兵的視線:「你們是傭兵?傭兵為什麼到這種地方來?」

傭兵們將臉上的風帽掀開,讓那熱氣直接溫暖自己僵硬的面孔,身材修長的男子斟酌著措辭,小心的開口道:「或者你也知道,正常來說我們是不會接近這種極其危險的區域的,畢竟這種地方實在不適合人類生存。但是身為傭兵的我們畢竟要養家餬口,既然接下了任務即使是這種地方也要堅持着來。可惜,已經完成了委託的我們卻不幸遇到這麼大的風雪和雪崩。」

冰屋裏面的人恍然,招呼了一聲:「既然是這樣,就讓你們進來休息一下好了,說不定我還有事情要你們幫忙呢。」說着,牆壁上那個裂口越來越大,形成了門戶一樣的東西。幾個傭兵暗自警覺著鑽了進來,將注意力集中到火堆旁邊的年輕人身上。

那年輕人穿着雪山裏面赫赫有名的一種凶獸皮毛製作的裘衣,這種皮毛的禦寒性能相當好,薄薄的一層就比他們身上那麼厚重的棉衣更暖和,以至於這種皮毛在市面上相當的昂貴。不過看起來這個年輕人並不知道皮毛的價值,居然用相當粗糙的工藝進行裁剪、縫製,簡直浪費的讓人髮指。那年輕人的臉算不上英俊,但是清秀中透著一種古怪的邪氣,別有一種魅力。

冰屋並非很大,多了這麼幾個人之後,馬上就顯得非常擁擠。不過那年輕人並沒有因此不悅,還很親切的招呼大家坐下。

這時傭兵們才啞然發現那篝火四周已經出現了六個冰墩子座位,就彷彿那年輕人早知道他們會出現,事前都準備好了一樣。

傭兵們被著詭異的情景弄得緊張起來,尤其是在最後的靈控師剛進來,就發現大家夾帶的風雪被突兀的隔絕在外面的時候更是震驚得無法自持。他茫然的看着自己剛剛通過的門戶存在的位置和四周混為一體的牆壁,整個人都傻了。

猛的,冰屋的環行四壁顫抖起來,且開始龜裂崩塌,化為點點雪花落到堅硬的寒冰地面上,而大家意想當中席捲而來的風雪並沒有出現,因為在這個冰屋的外圍已經出現了另外一幢同樣形式卻大得多的冰屋,這下,大家坐下都不會擠了。

「你…你……究竟是…不是……什麼人?」那靈控師剛反應過來就叫嚷出聲,因為過度驚駭使他險些說露了嘴。其他傭兵也被著詭異的一幕嚇得向後退卻,各種武器紛紛出鞘,指向了坐在篝火邊安逸的年輕人,隨時都可能因為點點小事發起攻擊。

年輕人被這幾個傭兵嚇了一跳,連忙搖手道:「你們這是幹什麼?不要緊張,我是斯考博格的冰雕學徒,不是什麼強盜。」

「冰雕學徒?」幾個傭兵面面相覷之餘,慢慢的將手裏的武器收了起來,雖然他們心裏還有疑慮,但是斯考博格這個冰雕藝術天堂的名字還是聽說過的,那裏出來的冰雕學徒會有這樣詭異的手段雖然慎人卻也不是不可能的。

畢竟傳聞當中那麼多精美且價值連城的冰雕藝術品,也都是那些藝術大師藉助靈獸的力量一蹴而就。說不定眼前這個年輕人也擁有那樣不可思議的靈獸呢?而這種秘密自然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夠了解的,更不會隨便讓陌生人知道。

這麼想着,稍稍收斂了敵意的傭兵們小心的將攙扶的那一個很肥的傢伙安置在了篝火的旁邊,然後坐下來,一邊窺視着年輕人正在烘烤的美味山鳥,一邊幫忙向火堆裏面添加乾柴……很有點喧賓奪主的味道,似乎是故意在試探帕克的反應一樣。

相比於其他的傭兵,為首的那位倒是顯得自然了一些,很親切的向年輕人自我介紹道:「鄙人是這個小傭兵團的團長霍華德,職業是中級下位冰魔騎士,由於我們這個傭兵團剛剛成立不久,接下的都是吃力、危險卻賺不到什麼錢的任務。」

說着,他指點了一下那位靈控師介紹道:「這位是我們的重要成員蘭斯,職業是靈控師的分支操靈使,他所擁有的靈獸在冒險活動中經常挽救大家的生命。我們無法想像沒有他的日子會是什麼樣……對我們這個隊伍來說,他的存在意義非凡。」

那個雖然是靈控師,卻因為自身靈獸的關係只能作為輔助人員存在的蘭斯為自己剛剛的神經質向年輕人歉然一笑。

年輕人似乎不覺得操靈使這個職業是靈控師裏面最差勁的,於是沒有半點做作的向蘭斯點頭微笑,表示自己根本沒有在意蘭斯的失禮。很明顯,努力訴說着蘭斯對自己重要性的霍華德也不希望年輕人因為剛剛的原因產生什麼想法,看到他的表情才放下心繼續介紹著其他人:「這位是導遊約翰,我們最重要的一個成員,沒有他的話,我們根本不可能活得找到這裏。」

總是滿面堆笑的娃娃臉就是霍華德所說的導遊約翰,他雖然沒有什麼強大的戰鬥能力,但是他卻最擅長探測、窺視、記錄地理、翻譯等……是最好的導遊和斥候。在這樣一個暗無天日的環境下,他所起到的作用是沒有任何人敢忽視的。

剛剛也正是通過他的指引,大家才能夠在那風雪之中不至於迷失,甚至還找到了這個並不算很明顯的小屋。

「這兩位是我們團的戰鬥專家,比利和多利兩兄弟,他們是相當厲害的武控師。」約翰殷勤的幫忙介紹著剩下那兩個人。

年輕人保持微笑的聽着,比利和多利兩個人是非常相似的雙生兄弟,他們對年輕人始終抱有一絲警惕,顯得並不那麼熱情。

比利甚至用鼻孔發出刺耳的哼聲,冷兮兮的看着微笑的年輕人:「在我們介紹自己之前,你似乎應該先介紹自己吧?」

「我?」年輕人眯縫着眼睛笑眯眯的道:「我叫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想將我的老朋友西瑞克弄到什麼地方去呢?」說着,用手隨便的指點了一下躺倒在篝火旁邊的胖子:「看他僵硬的模樣,你們似乎不怎麼人道嘛……」

比利和多利同時竄了起來,將武器抓到手裏指著帕克鬼叫:「就知道你這傢伙肯定有問題,該死的,你到底是誰?」

「我的名字叫做帕克.伍德,是一個不怎麼出名的小角色。」年輕人根本不在乎這些傭兵的敵意,好整以暇的微笑道:「忘了說明一下,這個死胖子曾經在一筆生意上坑了可憐的我一把,所以我根本沒有救他的意思,大家不用這麼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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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之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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