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救援
八救援
……
殘破的蟒蛇腦袋滿是大大小小的傷痕，軟軟的癱倒在同樣殘破的冰面上，一顆、兩顆……而最後一顆雖然還在勉強支撐卻被刺瞎了雙眼，打斷了獠牙，一副隨時可能倒斃的樣子。如果不是那兩個大漢同樣筋疲力盡，滿身血污的半跪在破碎的浮冰上喘息，恐怕一早就可以將之殺掉，永絕後患了。雙方都沒有繼續拚命的能力，卻依然憑藉著堅韌的意志支撐著不肯倒下。
帕克和西瑞克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兩敗俱傷的情景，而西瑞克所說的九個腦袋直到此時也不過出現了三顆。
僵持雙方几乎同時發現了異生物的接近，兩個大漢同時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都露出了懊惱的神色，啞脖子法奧嗆咳了幾聲，掙扎著開口道：「早知道會變成這樣，我們先去幹掉這些該死的傢伙就好了……省得這些卑劣的傢伙在這時過來揀便宜。」
法勒先是確定下自己是不是還有餘力，終於無奈的放棄了無畏的掙扎，低頭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誰說不是呢？該死，假如我們吃得飽飽的話，又怎麼可能落得現在這麼凄慘？假如一定要死，我還是希望能吃得飽飽的才好。你說呢？法奧。」
「廢話，我們不就是因為想賺錢吃飯才到這個破爛地方來的嗎？我當然也希望死掉之前吃的飽了。」啞脖子法奧忿忿的道：「不要說這些讓人覺得更加飢餓的話，你說我們要抓的那個叫什麼克的究竟在什麼地方啊？他憑什麼就值那麼多的金幣呢？」
「我怎麼知道？」法勒撇了撇嘴巴，有氣無力的哼唧起來：「不過我聽那些傢伙閑聊時候說，那傢伙似乎是個盜賊，偷了僱主家裡一件相當重要的東西，殺死或者抓到那個什麼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回那東西……可惜，我們似乎沒這個機會了。」
啞脖子法奧的身體搖晃了幾下，險些摔倒，他的手臂和胸口位置數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都因為寒冷凝結到一起，否則大量失血的話，他絕對不可能活到現在：「那我們在被這些該死小東西殺掉之前，應該說點什麼呢？僅僅是等待很沒勁兒啊？」
「不如我們叫救命怎麼樣？」法勒提議道：「老爹給我們講的故事裡那些人在臨死的時候，不都是這麼叫的么？」
「不行，你這個笨蛋。」啞脖子法奧馬上否決了法勒這個誘人的提議：「別忘了故事裡面在臨死時候大叫的都是些壞蛋，我們兄弟即便要死，也不能和那些壞傢伙一個樣……」這些話說得法勒熱血沸騰，乾脆的道：「那我們就叫不要救命怎麼樣？」
「這個倒是可以，你先來還是我先來？」啞脖子法奧這次妥協了，禮貌的謙讓著：「反正是最後一次，讓給你好了。」
下一刻，一先一后兩種雖然足夠虛弱卻依然洪亮的叫聲遠遠的傳了出去，嚇了那些剛剛僥倖逃逸，卻趕在這個時候回來報復的小心翼翼逼近他們的雪地矮人們一大跳，驚慌失措之餘，險些滑倒，滾到冰縫裡面去。雪地矮人們那種狼狽的樣子讓那兩個大漢沒心沒肺的大笑起來，笑了一會兒，這兩個蠢蛋才重新正視自己現在的凄慘處境，再次開始發愁的大呼小叫起來。
……「你先在這裡等，我去救那兩個笨蛋。」看到那兩個笨蛋的危機，帕克當機立斷的向西瑞克道，讓西瑞克一下子睜圓了小眼睛：「你說什麼？你沒聽到他們的話嗎？他們是來抓我的，也就是我們的敵人，你居然還想去救他們？凍昏頭了吧？」
「救敵人又有什麼關係？」帕克絕對不想看到這麼兩個高手死的如此冤枉，甩開西瑞克的拉扯翻身跳到了冰河上。
西瑞克雖然很想阻止帕克的衝動，但是又不敢顯露出身型來，急得抓耳撓腮、手足無措，心裡發狠卻又對帕克沒有辦法。
帕克原本都做好了殺掉那些殘存的十幾個雪地矮人的準備，那知道這些驚弓之鳥一見到有陌生人出現根本沒有反抗的意識，就尖叫著四散逃竄而去……這種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些矮人身上的現象讓帕克愣住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帕克的出現無疑讓兩個已經絕望的大漢重新燃起求生的**，不過他們倒是足夠硬氣，眼巴巴的看著接近的帕克，那種神情就好象帕克應該主動要求救他們，而他們在好好的沉吟一陣子之後才答應下來，這樣才能符合他們心目當中自己的身份地位一樣。原本都想動手救人的帕克再看到他們兩個的眼神時，忍不住停了下來：「你們到底需要不需要我幫忙啊？」
「幫忙？」啞脖子法奧很奇怪的問自己的兄弟：「法勒，我們剛剛有喊要人幫忙嗎？」
「當然沒有，法奧。」法勒同樣硬撐著搖頭道：「我們是誰啊？赫赫有名的法奧勒兄弟怎麼可能需要人救呢？絕對不可能。」
「……」帕克好笑的看著這兩個明明期待著自己幫忙卻依然硬撐的傢伙，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半晌才道：「既然是這樣，那我可走了。你們在這裡慢慢的欣賞美麗的景色吧，我就不打擾你們兩位了。不過這天可是說變就變的，一會兒要是出現暴風雪的話，兩位恐怕就不用擔心肚子會餓的問題了……」說著轉身就向那僵直的蟒蛇腦袋走過去，浪費食物是可恥的。
「喂……你先等一下。」帕克還沒走幾步，兩個勉強支撐的傢伙就忍不住開口招呼道，然後在帕克轉身回來的時候有點赧然的問道：「你剛剛說我們不用擔心餓肚子是嗎？難道說你有解決我們經常會飢餓的問題嗎？快點告訴我們好不好？」
帕克的身體劇烈的搖晃了一下，原來自己剛剛所說的人家根本沒有聽懂啊，還以為他們自己想通了呢，真是失敗啊。
被這兩個笨蛋氣得直想揍人的帕克沒好氣的回答他們道：「我剛剛是說，如果你們死在這裡的話，就永遠沒必要吃飯了。」
帕克都想到那兩個笨蛋因為自己的直白而發怒，那裡知道那兩個笨蛋聽了他的解釋之後，咔吧了半天眼睛卻猛的迸發出一陣歡呼：「原來這麼簡單就能解決吃飯難的問題啊，我們還真是，居然想了那麼久都沒有想到呢……」猛的兩個傢伙反應過來，面面相覷道：「可是死掉之後不是什麼也沒有了嗎？即使是老爹那麼厲害的人也就剩下了一個石碑而已，我們才不要死呢。」
「你們明白就好了，只要活著就有無限的可能。不就是填飽肚子嗎？沒有錢買就到野外抓好了，憑你們的身手還怕抓不到嗎？」帕克幾乎想代替他們的老爹教訓這兩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笨蛋了，多麼簡單的問題啊，至於因此為難么？
兩個蠢蛋面面相覷，同時用鼻子嗤了帕克一聲，鄙視的道：「你想的實在太單純了，這個辦法根本就差勁透了。」
帕克險些被氣死，他都懷疑是不是自己把西瑞克給辯駁得張口結舌了：「你們有什麼理由否定我的建議么？」他如是問道。
「當然。」兩個笨蛋理直氣壯的點頭道。法奧很無奈的攤手道：「我們不能吃生肉的，吃了生肉之後會拉肚子……」而法勒則撇著嘴巴道：「不要以為我們胡說八道，如果不是吃了那些白毛小不點之後肚子痛到現在，我們怎麼可能這麼狼狽？」
帕克敬佩的看著這兩個無可救藥的笨蛋，伸出了拇指：「果然是一個好理由，你們兩個的心思果然縝密，佩服，佩服……」
不等兩個笨蛋洋洋得意的開口，帕克話鋒一轉，繼續道：「雖然我是那麼敬佩兩位的英明神武，但是假如兩位不肯開口求我幫忙，我還是不會主動的。畢竟……兩位身上也沒有什麼能支付我報酬的東西，而我這個人一向很現實。」
法勒兄弟再次面面相覷，迷惑的商量起來：「法奧，我們究竟要不要求他？我現在已經餓得眼前發黑了。」
「當然不要了，法勒。」法奧依然堅持著，雖然他看起來比法勒還要虛弱：「別忘了老爹教育我們的話，假如我們求這個人救自己，那麼就要報答他這份恩情，雖然我們法奧勒兄弟很厲害，但是他未必會遇到類似的麻煩啊，那樣我們就沒有自由了。」
法勒苦惱的『哼唧』著，雖然明白法奧的話沒有錯，但是這麼等死是絕對不甘心的，為難了很久，直到帕克用冰刀將那瞎眼的蟒蛇頭給活活劈死，他才突兀的嘟囔起來：「法奧，原來我們戰勝了那該死的大蛇，和我們對眼兒的那個蛇頭早就已經僵死了。啊哈……我就知道我們會贏的，老爹不是說這個世界上已經很少有人能打敗我們兄弟的聯手嗎？那就一定沒錯。」
嚷嚷了一陣子，又看著帕克支解蟒蛇的背影開始發愁，直到不遠處的法奧支撐不住一下子栽倒在冰面上才回過神來，看到自己兄弟趴在冰面上不知死活，這個法勒第一個反應居然不是擔心，而是喃喃的自語起來：「老爹說過，法奧在的時候就聽他的，那他現在沒有辦法開口的話，我就應該能做主了吧？哎呀，真是難得的好機會呢……」微微一頓，然後大叫：「救命啊……」
正在收割蟒蛇身上相對美味的肉和採集蛇頭內部靈魂晶石的帕克聽到了法勒凄厲的叫聲，心裡微微一松，雖然那兩個笨蛋一直堅持的話，帕克也會在採集蛇肉之後動手救人，不過那種舍己卻得不到回報的行為絕對不是帕克想要的，勉為其難而已。
這下子原本的心結也消失了，帕克很痛快的轉身回來，向搖頭晃腦享受自己做主樂趣的法勒微笑道：「這可是你開口求的我，並非是我熱臉貼你們的冷屁股……是不是？那我現在可準備弄你們離開這裡了，無論看到什麼，也請不要驚慌好嗎？」
法勒連連點頭，現在儘快離開這裡去吃東西已經佔據了他整個思維，除此之外什麼都可以忍受。
……遠處的西瑞克一直小心的窺視著帕克和那兩個傢伙的交涉，隨著帕克的行為大喜大悲，直到法勒開口叫救命的時候咬牙切齒的一拳砸到雪地上，喃喃的咒罵起來：「沒骨氣的混帳啊，一直堅持下去有什麼難的，只要你不開口，就應該死定了啊。」
這麼嘀咕著，連西瑞克自己也覺得有點說不過去，搖頭嘆息了一下子，將注意力集中到帕克身上，雖然他已經知道帕克是擁有最無能靈獸的靈控師，但是為什麼那麼低級無能的靈獸會發揮出強大的力量呢？所謂的靈獸應該是那些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魔獸死亡之後藉助靈控師的秘術重新擬化出本體的靈魂力量才對，難道說……是帕克這個人本身的強大影響了靈獸么？
遠處的帕克已經在很正式的雙手結印在胸前，低聲吟唱調動靈獸時的秘密咒術，隨著咒術的出現，一道代表了靈獸屬性的水藍色光澤出現在帕克前面，不過尺半直徑的圓形十三角魔法陣是見多識廣的西瑞克也從來沒聽說過的詭異，一道道陰寒的氣流從那魔法陣裡面散發出來，附近碎裂的冰層在這種溫度下慢慢的凝結到一起，讓法勒驚奇的直想叫喚。
下一刻，魔法陣散發出來的水藍色波紋被某種力量吸食回魔法陣的中心，凝聚到一起形成了一個足足有半尺長，和普通的納米冰蟲相比也沒什麼區別的胖蟲子。但是就是這個胖蟲子卻讓西瑞克嚇了一跳，即便這些靈獸可以通過吞噬其它魔獸的靈魂晶石慢慢的成長，但是要一個原本不過手指大小的弱小冰蟲成長近百倍會是什麼樣的概**？這個叫帕克的究竟是什麼人？
帕克沒有理會西瑞克的驚訝和法勒的驚奇，隨手將剛剛弄到的蟒蛇靈魂晶石扔給了那胖胖的冰蟲：「納米，吃了這個之後就開始工作吧，把附近的冰面都給我凍結實了，知道嗎？」冰蟲懶洋洋的扭動了一下，無論是西瑞克還是不遠處的法勒都沒看到半空中的靈魂晶石是怎麼被它吃掉的，它那相當袖珍的小嘴真的能吞下和其身體差不多大小的靈魂晶石嗎？真不可思議。
吞下晶石之後的納米冰蟲全身散發出玄奧的神采，那種懶洋洋的樣子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就是一種難以形容的興奮，它在冰面上扭動著自己胖胖的身體，不斷用自己短短的尾巴敲打著原本就碎裂的冰面。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它外面那層皮膚就僵硬起來，然後，從嘴巴開始向尾部開裂，兩隻同樣的冰蟲從裡面被擠了出來，直到它身體裡面流淌的液體盡數消失。
一隻變成兩隻，兩隻變成四隻，四隻變成八隻……這種倍數增長的速度讓人目不暇接到目瞪口呆。它們啃食著冰層，迅速成長到極限之後再次分裂……這個也就是任何生命都無法比擬的納米冰蟲族僅有的天賦能力——超強的分裂繁殖。
短短几次深呼吸的時間裡，帕克前面就被啃出了一個足足一米直徑，兩米多深的大坑。而冰蟲的數量已根本無法計算，到處都是那半透明的胖胖身體蠕動的樣子；到處都是它們啃食冰塊所發出的輕微聲響；看到這一幕，即便是遠處的西瑞克也不由得頭皮發麻的倒退了幾步，而法勒一早就被眼前的一切弄得張口結舌，不知道在嘴巴裡面嘟囔些什麼東西。
雖然這種納米冰蟲的超強繁殖能力早就是整個大陸盡人皆知的常識，但是真正親眼見到之後，才知道之前人們帶著誇張猜測而出現的那種形容，距離事實還差的遠了。就憑這種繁殖的能力，西瑞克就可以肯定的說，即便是冰水屬性的靈獸和野獸都因為某些原因徹底滅絕，被這個世界淘汰……這種弱小的納米冰蟲也絕對不會有一點事情，甚至傷筋動骨都不可能。
事實上，這些納米冰蟲並非僅僅是增加著數量，它們也是用自己特有的方式消化剛剛那顆巨大的靈魂晶石所帶來的力量，用這種方式一點點的進化著，那蟒蛇所擁有的堅韌的鱗片優勢被這些小蟲子給吸納到體內，彌補了這些小蟲子脆弱皮膚經受不起打擊的弱點。隨著身體機能的加強，這些冰蟲們的身體顏色也從半透明轉變成雪白，那是落在雪地上根本看不到的顏色。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這些瘋狂進化的小蟲子身上，並沒有人發現，那蟒蛇的熱血已經順著冰縫湧出來的河水滲到了冰層下面，血腥味道慢慢的擴散出去，吸引了無數不算大卻擁有異常鋒利牙齒的極地食人魚群的到來，原本這些魚的牙齒是沒有辦法奈何那蟒蛇的堅硬鱗片，但是當蟒蛇死亡后無法保護自己排泄位置的弱點時，它唯一的結果就是成為那些魚類的美食。
更加誇張的腥味因為這些食人魚的攪和蔓延著，在某個隱晦的暗影處，一對兒豆綠色散發著兇殘寒光的瞳孔出現在那裡，然後巨大的威壓施加到這些食人魚身上，受驚的它們蜂擁而散，只留下了三頭蟒蛇那具已經零碎的屍體。暗影中的怪物猛的迸發出凄厲的悲鳴，夾帶著摧枯拉朽般的威勢向冰層衝去，實實在在的一頭撞到那原本就不堪重負的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