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第065章

那一刻,曲葉心中起碼閃過了五百條如何脫險的方法,從政|治人文到科學技術再到生物工程。只是,下一瞬,所有的方式又被全盤否決。

因為他發現,自己好像被定身了。

身邊的黑氣蒸騰,如同無數漆黑的蟒蛇綁住了他的手腳。踏炎馬血紅的瞳孔如同瞄準鏡,牢牢地鎖定了他的方向。而他就是獵|槍下可憐的獵物,妄圖掙扎卻只是徒勞。

苗疆男人眼睛眯起,所有的畫面在他眼中似乎都成了慢動作。他可以看到馬蹄上的草屑,鎧甲上的露水,還有騎士長|槍上的花紋。

不過,就算是定了他身又怎樣,他可是苗疆人。念隨心動,在騎士衝上來的剎那,一隻橙黃的蟾蜍突然從他的蠱壺裏跳了出來。不像一般的玉蟾只是被動地保護主人,這蟾蜍用力一躍,竟然牢牢的抱住了馬頭。

突然之間失去視覺的踏炎馬狂躁地抬起雙蹄,想要將這個卑鄙的偷襲者甩落下來。陸尋用力勒住韁繩控制方向,而曲葉藉著這時機,被一個子母爪一抓,嗖的抓回了人群。

「好險好險。」他抹了一把額頭,雖然看上去輕鬆鎮定,但是實際上冷汗都快浸濕脊背了。同一時間,玉蟾被甩落在地,在踏焰馬狠狠踏下之前就被五毒弟子給收了回去。

陸尋看上去比剛出現的時候更暴躁了,雖然他不說話,只是那陰森的眼神看的人不寒而慄。偏偏還有些人喜歡撩|撥,只聽雲落舟狀似安慰地道:「嘛嘛別介意,人有失手馬有失蹄,不要灰心下次再來。」

陸尋:「……去|死吧!」

「剛才沒事吧。」雲鶴心小聲問道。

曲葉擺了擺手,臉上依舊是萬年不變的傻笑:「沒事沒事,皮糙肉厚著呢。」

大概是雲落舟剛才那句話實在是太嘲諷,或者是臉太丑,總之是還沒拍仇恨技能陸尋已經追着他不放了。鴆翼一拍大腿:「這是好事啊!」身為一個田螺,遇到一個可以起手開一波爆發還不用隱身消仇恨的t,簡直就想嫁了!

忽然聽到背後玄正的聲音響起:「老衲的菩提梵音持續時間有限,諸位施主怕是要速戰速決。」

「這可是檢驗dps的好時機!」誰知,這群人非但沒有因玄正的話感到恐慌,反而各個摩拳擦掌起來。玄正見狀,微微一笑,乾脆閉眼專心念起梵音。

卻見陸尋突然停下攻擊。他的臉被黑假面遮住,看不見表情,只聽他冷冷地道:「小子,看上去還有點骨氣。我乃南詔威武大將軍,欺負你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鬼也沒什麼意思。」說罷,不等雲落舟反應,他槍一甩,用槍尾狠狠地戳在雲落舟肚子上。哪怕有鎧甲防護,猝不及防之下雲落舟依舊痛呼出聲。與此同時,一粒紅色的藥丸在他張嘴的瞬間丟進了他嘴裏。

雲落舟嚇地趕緊彎腰想要吐出那藥丸,誰知那藥丸入口即化,嘔都嘔不出來。高頭大馬上的騎士居高臨下,冷冷地道:「此葯乃南詔秘葯,你吃我一招即可漲一成功力,這樣也不至於說是我欺負你。」

「舟舟沒事吧!」雲鶴心一皺眉就要上前查看,沙礫卻快他一步跑了上去。雲落舟一手捂嘴,一手推開沙礫示意沒事。男人的好勝心被激發起來,他挺起胸膛,昂着頭不甘示弱地看向陸尋:「那又何妨!」

「有骨氣!」陸尋冷笑一聲,長|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來。

「小心!」子昀攔腰抱走沙礫丟給後方,雲落舟則立刻舉槍抵擋。那槍氣勢如虹,背着巨劍的慕汐顏因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明明沒有被長|槍碰到,裙擺卻破開了一個大口子。

「此乃槍斷晴川,小子可看好了。」沒等雲落舟喘口氣,陸尋第二槍已遞到跟前。也不在乎什麼面子不面子,雲落舟硬是一扭身,一個懶驢打滾避免身上被戳一個洞。

顧陌兒連忙搖起扇子要加血,定睛一看雲落舟腦袋上的血條,驚呼道:「看他的血條!」

每躲過一次陸尋的傷害,雲落舟的血條上限就會上漲一點。而更具體來說,就是他覺得自己的皮膚變的比正常時更為堅硬。

姬歸蝶則一直沒有停下忙碌。風蜈殿裏的黑氣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只讓人覺得全身刺痛,而大家的血條也在一點一點減少。她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依舊巍然不動的玄正,低聲道:「菩提梵音的結界正在削弱,大家趕緊。」

果然,籠罩在他們身上的金光正在漸漸減弱。鴆翼一咬牙,迅速部署:「近戰背後輸出,遠程跟治療分開。雲裳管好小隊,補天給t上蠱|惑刷近戰,離經看好t血!」

「是!」

雖然身後的和尚們聽的雲里霧裏,但是這種網絡用語卻是這群人最為熟悉的。迅速依照團長指示站位,嚴肅的模樣與剛才懶懶散散的樣子判若兩人。

「好厲害……」守護在自家方丈身邊的小和尚不由自主地低聲道。

陸尋卻道:「來的正好,一起上吧,省的本將軍還要一個一個找你們!」

說罷,他韁繩一勒,踏焰馬突然調轉方向看向站在最遠距離輸出的遠程眾人。

「怎麼回事?」此次被盯上的,正是剛才開口指揮的鴆翼。眾人的輸出循環正進入正軌,這一下卻一下子打亂了節奏。

「死在本將軍的絕技之下,你應該感到榮幸!」陸尋睥睨著不知所措的眾人,馬蹄再次高高抬起,毒蛇似的黑霧鎖定住不斷掙扎的鴆翼。

鴆翼盯着對方的動作,明明心裏覺得可怕,腦子卻前所未有地清明,他迅速開口:「這是點名技能,所有人散開!」

「你會死的!」雲鶴心氣急敗壞地吼道。也不管鎮山河對他們來說有多寶貴cd多麼長,一把玄劍從他劍鞘中彈出,淺藍的劍氣籠罩那個玄色身影,妄圖護住鴆翼。

陸尋冷哼道:「雕蟲小技。便是李忘生親自來,本將軍也是不怕的!」

即使是此刻,鴆翼依舊在分析。他的腦子飛速運轉,太陽穴甚至有些突突的疼:「無敵無用,是穿|刺技能!如果我死了,不管是誰被盯上,其他人直接散開!」

雲落舟拚命使用仇恨技能,嘴裏不斷吼道:「你不是說要跟我一戰嗎,來呀,轉移目標算什麼將軍!」

陸尋不搭理他,只是道:「且吃我一招,奔狼踏月式!」

黑馬如一團漆黑的火焰,瞬間埋葬了鴆翼的身影。

「團長!!」才剛經歷過生離死別,此時此刻眾人怎麼也不希望這事情再發生第二次。眼眶發紅,雙目充血,無數兵器迫近陸尋,一個個都是同歸於盡的架勢。

突然,那黑色的火焰中出現一抹金光,接着竟是一個大羅金剛的虛影自火焰中彈出。金光破開黑霧,雙目微睜,拈花而笑。那金剛如有生命一般,慈悲地看向馬蹄下的鴆翼,極輕的吁了一口氣。

於此同時,那個僅有一面之緣,眾人甚至只知道他法號叫美麗的和尚,緩緩倒在了地上。

「師兄!」另外幾個小和尚驚呼,想要摻起他,卻發現對方已經氣息全無,唯有唇角一抹笑,像極了那金剛。

「這是……」鴆翼本以為自己死定了,此刻也只能呆愣愣地看向自己的隊友。

「這是捨身訣……」法海看到那金剛虛影的一刻便已經猜到會發生什麼。他看向身後,那小和尚表情安詳,如同只是睡著了般。

「施主們不用擔心那陸尋的奔狼踏月式!」卻聽另一個小和尚抬起頭,對他們堅定地道,「施主們為了救我們的方丈才出生入死,我等怎能漠視!」

飼虎喂鷹,捨生成仁。既然他們戰力上幫不上什麼忙,那就用生命去交換好了。

在他們面前的,已經不再是電腦里冰冷的數據或者僵硬的npc。他們是活生生的人,有喜怒哀樂,有親朋好友。再也無法告訴自己這是一個可以隨意復活的遊戲,這些人有血有肉,卻因為一場戰爭獻出自己的性命。如果不儘快打倒烏蒙貴,不知道還會有多少無辜的人喪命於此。大約是被這群不顧生死的小和尚刺激到了,眾人眼眶發紅,技能的寒光如暴雨一般籠罩了騎着黑馬的黑甲騎士。

「開什麼玩笑……」陸尋被這狂風驟雨似的攻擊一驚。此刻他才意識到,剛才小瞧了這群默默無聞的江湖人是多麼可笑的事情。踏炎烏騅的後腿被巨劍擊中,悲鳴一聲,一個趔趄倒了下來。陸尋連忙調整自己落地的姿勢,長|槍一掃打開飛來的蠱蟲與長劍,卻被彎刀狠狠地從盔甲縫隙中刺進了脊背。

「哪裏跑!」朝歌長|槍一挑,將陸尋的黑色頭盔給挑落在地。剛才還不可一世的黑騎士披頭散髮,額角因為劍氣掃過而流下了鮮紅的血液。他卻顧不上這些,只是慌忙想要遮掩自己臉頰上的刺青。

自從投靠了南詔王,他已經多久沒有那麼狼狽了。

一柄劍橫在他脖子上。劍主人寬大的袖子上沾了血祭,臉上卻依舊沒有什麼表情:「你輸了。」

透過人群的縫隙,陸尋將目光投向自己的愛馬。自從馴服了這踏炎烏騅,他們同吃同住已經成了最好的夥伴。烏騅馬躺在地上不斷地喘氣,似乎還想要站起來。只是它的腿被藏劍巨劍砍傷,深可見骨,只能一點一點往自己主人的地方挪動。

滿屋子的黑氣已經消散,有細小的蟲屍落在地上。曲葉稍一辨認,便道:「是黑蜂蠱,應該是烏蒙貴提供給他的。」

陸尋沒有管橫在脖子上的劍鋒,只是掙扎著抬頭,看向依舊被鐵鏈拴著的玄正。玄正已經不再念經,只是雙手合十,緩緩撥著念珠。

「呵……」陸尋咳嗽了一聲,血沫從他嘴角湧出,「本將軍,本將軍,便是死也不會向李唐低頭!」

說罷,也不等玄正回答,竟是狠狠地將自己的脖子往劍鋒上撞去。雲鶴心吃了一驚,只是収劍速度遠不如對方,鮮血飛濺,打濕|了本就鮮紅的地磚。

玄正低低地念了一聲佛號:「陸尋施主依舊放不下執念。」

沙礫見氣氛不對,連忙咳嗽道:「咳咳,大家高興高興啊,我們這可是把所有掌門都救出來,下一步就是烏蒙貴了!」

「……呃,是啊是啊!」曲葉道:「一會趕緊好好吃一頓!」

「就是就是!有吃的還不好嗎!」一聽見吃,包小糖等人瞬間來勁。

有山有水嘆氣,給眾人刷了一個清心靜氣,把身上的血污清理了一番。姬歸蝶雙手抱胸,輕聲道:「真羨慕這群沒心沒肺的傢伙。」

有山有水無奈地搖了搖頭。只是看向地上的黑騎士屍體以及不遠處悲鳴的踏炎烏騅,心裏總覺得悶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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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三] 南城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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