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 震怒

在老佛爺回宮后的第二日，皇後起了個大早，算算時間，老佛爺也該起來了，便著了正裝，準備去慈寧宮請安。忽的接到外頭來報，說是純妃帶著一群位分不太高的嬪和貴人前來給皇後娘娘請安。

皇后眼睛一亮，多久了，這都多久沒人跟她請安了，久到她都快忘記自己還是這大清皇宮的皇后，久到這人上門了，她錯愣了。

容嬤嬤趕忙拿出往日的威風，扶著皇后坐在上頭，按規矩把純妃等人請了進來。

純妃比皇后大好多，是乾隆做王爺的時候雍正為他指的格格。一晃進宮多年，靠著生了三個兒子一個閨女好不容易爬到了妃位，卻在能更上一層樓時先是被皇后打壓了一把，又被令妃陰了幾次，至此徹底在後宮息聲，一直抱病宮內，鮮少出來。今日竟能早早的來跟皇后請安，足見其也不是個吃素的。

這來的太有味道了。

純妃年紀大了，可到底曾經也是個美人胚子，雖說沒那徐老闆娘的風韻，精心打扮一下，倒也有的瞧。純妃進了坤寧宮，鄭而重之的給皇后請安問好，她身後的幾位嬪和貴人曾經也是請過安的，雖然許久不做，但真做起來也沒什麼紕漏。

皇后怔了怔，道，「難為純妃有心了，自己身子不舒爽還想著本宮。」

純妃姿態放得極低，可話中之意卻說得明白，「往日奴婢身子不好，總是綿延病榻，如今好些了，自然要來給皇後娘娘請安。入宮多年，奴婢這些淺顯規矩還是知道的。而且老佛爺回京，那麼大的事情，奴婢就是身子再不爽快總要掙扎著跟在娘娘身後見見老佛爺不是。」

皇后眼睛一亮，她懂了純妃的意思，嘴角不由輕輕揚起，「好，那咱們就走著，去慈寧宮給老佛爺請安。」

坤寧宮在後宮正中央，慈寧宮在乾清門正西。兩處不遠不近，要是不聲不響的過去，也未必會惹人矚目。只是皇后特意叫了她許久不做的皇后的鳳輦，帶著純妃等往慈寧宮趕去。至於那些沒來給皇后請安的妃嬪，皇后像是故意忘卻了一般，一字不提。

待延喜宮那頭接到消息皇后的鳳輦早都到了慈寧宮。

「娘娘，皇後娘娘坐了鳳輦帶著純妃等去慈寧宮請安了。」臘梅心裡七上八下的，令妃到底慈善不慈善她可是最清楚的。做為長久以來一直伺候令妃的大宮女，臘梅對令妃接下來所要面對的局面深表擔憂。奴才的命握在主子手裡，奴才的榮辱自然也全看主子的榮辱。令妃風光了這大半年，眼瞅著是要不順心了。

「什麼？」令妃猛的坐了起來，指著地上趴著的臘梅說不出話。心中千迴百轉，把那烏喇那拉皇后罵了個半死。不就是沒給你請安嘛，不就是奪了你的權么，這令妃才吃了一大虧，正惱的一晚上沒睡好，還沒來得及想對策，這難題主動跑到眼前了。

冬雪小心的提醒令妃，「娘娘，咱們是不是也趕緊過去？純妃娘娘可是跟著一道去的。」

整個皇宮裡頭最有資格說身子不好的便是純妃，純妃都強撐著起來請安，別人再說什麼身子有恙可就顯得不是那麼回事兒了。

令妃一激靈，趕緊吩咐穿戴整齊，又抽空去給那些個依附她的乾隆反而妃嬪們通個氣兒，趕緊坐上轎子去慈寧宮請安。

只是，這一來一回的，就耽擱了不短的時間。

等令妃到慈寧宮時，老佛爺已經鐵青著臉坐在那裡訓斥著同樣坐著的烏喇那拉皇后。

「你說你這個皇后當的，還有什麼意思。我當年做先帝皇貴妃的時候都沒你這麼憋屈。我今兒算是長見識了，原來這宮裡頭請安還是隨意的，大家是想來就來想不來就不來。怎麼，當皇宮是菜市場，一個個都由著性子想怎麼來就怎麼來。果真民間俗語不假，一顆老鼠是壞了一鍋粥，這好好的皇宮，當初我走的時候還四正方圓的，如今怎麼就跟沒教化開似地。說那是鄉野村婦都侮辱人家村婦。就是村婦也知道孝也知道敬！」|

老佛爺是真氣了，在皇宮住了幾十年了，還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一大早來請安的，就一群皇帝不受寵的大老婆帶著個老妃子和幾個不成氣候的小貴人。本就不喜歡令妃的老佛爺更怒了，好嘛，我這才回來第二天，你就敢不給我請安。你不給皇后請安我都可以稍稍不怒心，但不搭理我就是瞧不起我，你瞧不起我，還想蠱惑我兒子，是不是成心讓我老了沒兒子孝順。這太缺德了！

老佛爺絕對是遷怒令妃，沒辦法，一肚子火無處發泄，乾隆是她兒子她捨不得真跟乾隆硬頂，而皇后呢，本來最好的發泄對象皇后又被打壓的可憐兮兮，讓老佛爺都不忍在為難。圍著皇宮尋摸一圈兒，還是令妃不好！誰讓你這個時候最得寵！

令妃一聽老佛爺的話，趕緊一臉惶恐的跪下，「奴婢絕無此心。奴婢給老佛爺請安，望老佛爺別生氣，老佛爺氣壞了身子，奴婢等萬死不辭。」

純妃假笑著說，「哎呦，令妃是有身子的人，如何就那麼猛的跪下。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老佛爺多為難你了。這滿宮裡誰不知道老佛爺是最仁慈的，最看不得別人不好的，妹妹這話說的，什麼萬死不辭，雙身子，不看你老佛爺還不照顧你肚子里的龍種？」

聽了純妃的話，令妃差點兒沒吐血。老佛爺本就嫉恨她了，純妃還在一旁煽風點火，這不是火上澆油是什麼？本來的護身符如今也變成了自己拿喬作態的依仗，老佛爺能喜歡她才怪。

「奴婢絕無此心，望老佛爺明鑒。」令妃深深的給老佛爺叩了一頭，整個人恨不能都趴在地上。如果這樣就能讓老佛爺消氣，就是再讓她叩一百個她都願意。

可老佛爺此時越見她如此越覺得令妃心思深沉，就是想把自己往那不仁不義的地步牽引，不由更怒了，「好哇，我這還沒說你呢，你就自己描白上了。桂嬤嬤，去把你家令妃娘娘扶起來。這肚子里的龍種可是她的保命丹，要是傷了皇室血脈，豈不是我這老太婆子的罪過！」

老佛爺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溫度。

於是乎，當乾隆飛快跑來救場時，見到的場面便是除了純妃令妃皇后老佛爺外，乾隆的一干小老婆全都趴在地上跪著。而老佛爺，一張臉青的不能再青，見乾隆來了也只是側過臉微微一哼。

乾隆摸摸腦袋，先是給令妃一個詢問的眼神，不想回給他的是令妃楚楚的情誼，令妃此刻恨不能躲到乾隆身後，讓乾隆跟老佛爺去說，跟老佛爺去吵。只是不想，就一個眼神，還落在了老佛爺的眼裡。

「哼，皇帝看來真是變了，罷罷罷，既然也看我老婆子不順眼，乾脆我就帶著皇后，帶著純妃，帶著你不喜歡礙你眼的嬪妃去盛京，給老祖宗守靈去也好比在宮裡惹你不快。」老佛爺看也不看乾隆一眼。

乾隆忙面上堆笑，「皇額娘這話說的，朕有多少不是皇額娘教導做兒子的一定聽從。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是誰給皇額娘氣受了，兒子一定給皇額娘出氣。」

老佛爺聽了這話才轉過頭，抬眼看了看乾隆，「皇帝的話我老婆子實在不敢當。這宮裡的大大小小都沒個尊卑，沒個秩序章法，就是外頭民間也還有個長幼有序，怎麼，到了宮裡頭不過一個小小妃子居然能猖狂到如斯地步。不就是仗著自己壞了身孕，討得皇帝你的喜歡嗎？怎麼，不給皇后請安，也不把我放在眼裡，這一切難道不是皇帝的意思？我可不信，沒皇帝撐腰，她敢這麼猖狂放肆！」

老佛爺這是直接將令妃的不是扔到了乾隆的臉上。

令妃趕忙跪下，「求老佛爺息怒，奴婢絕無此意。」

「起來吧，別傷了胎兒，到時候還說是我的不是。怎麼，皇帝來了你就更無顧忌了？」老佛爺都不給乾隆說話的機會，直接擠兌回去。

令妃被桂嬤嬤強行攙扶起來，心裡那個悔恨，恨不能爬到乾隆腳前痛哭一場。老佛爺字字誅心，一句一句都要將她打回原形不可。

乾隆先是一怔，下意識的看向烏喇那拉皇后，「難道都沒人給皇后請安。」

烏喇那拉皇后謹記知畫昨日的一句話，徐徐圖之，絕對不能跟皇上硬頂，適當的時候還可以放柔和些。於是在乾隆問她后，一臉的愧疚與自責，「臣妾不想用拿那些繁瑣的事情煩勞皇上，皇上日理萬機在前朝已經夠忙的了。這後宮的事情，臣妾自己能解決，或是能忍下的，就不去拿來煩皇上了。」

烏喇那拉皇后這是變相承認了自己在後宮的沒地位。

也是經歷過風雨才走上皇后寶座的人，也是和皇上有過琴瑟和諧歲月的人，烏喇那拉氏自然是知道乾隆稟性的。只是做了皇后，便和乾隆是夫妻，所以才驕傲了，所以才跌的慘了。可知畫昨兒對皇后說的話，皇後到底還是聽進去了。

為什麼做貴妃的時候能和皇上舉案齊眉，怎麼當了皇后就成了烏雞眼？如何同皇上相處，皇后不應該是最有發言權的？

真真是一句話點醒夢中人，皇后依仗的是皇上好面子，受威脅，只是她忘記了，一再的威脅一再的拿皇上的面子脅迫，固然能取得一時的勝利，只是失了皇上的心，不就更加得不償失。

皇后一臉的委屈，卻不抱怨，很有大家風範。乾隆心中舒服些了，可老佛爺還是一臉的怒意，便隨意的說，「令妃恃寵而驕，暫時就在延喜宮閉門思過，至於其餘等，都回去吧，日後每日晨昏定省絕不能少。宮中規矩絕不能廢。」

令妃搖晃著身子出去了，跟在她身後被遷怒的鶯鶯燕燕心中可不樂意了。憑什麼你令妃的不是要讓大家一起來承擔。能進宮的誰家沒個後台，即便是漢軍旗那也是好人家的女兒，也是嬌生慣養出來的，怎麼一個包衣奴才出身的妃子犯了錯，卻要這群人跟著遭殃。

這話，是好說不好聽，令妃此次絕對是栽了個不小的跟頭。

知畫在後頭跟晴兒一到屋裡躲著，晴兒派春杏去前打聽消息，時刻關注前頭的動靜。只是，做的時間久了，知畫察覺出，晴兒一直瞅著窗戶怔怔出神，外頭回報消息時也不見多上心，滿心的心事不自然的流露出了許多。

——

殺雞給猴看，令妃這個跟頭其實載的也不算大。

每次看還珠格格，某玉總是不明白，為什麼這皇后沒人給她晨昏定省，為什麼總不見令妃去請安？就算不是皇宮，一般人家也沒這麼隨便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