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衝突

沒到幾天，他與綾香剛剛修復的裂痕再次斷裂開。

這一次,是他單方面建立起薄薄的膜片,不讓她靠近碰觸，直至發生了椿的事件，才由他親手拆解這個結聯繫回去,也終於徹徹底底明白自己的一直以來忽視的情感。

...

超市內，他心不在焉推著空無一物的購物車在貨櫃之間兜圈，腦中不停回播昨天傍晚在家門前與祈織擦肩而過時，他身上隱約透出一股暗沉的氣息，不由感到擔心叫住了祈織問了幾句，可是祈織的表現一如既往，讓他誤以為是錯覺。

直至來到四樓就驚見要從綾香房間走出來，正待厲聲責問，就掃到要靠近唇角的青痕及唇瓣上的微微紅腫，按捺下內心的怒火，先行為要處理臉上的傷痕才展開審問，卻一直被要顧左右而言他和一問三不知的無辜相。

但是，憑做了這麼多年的兄弟對於要的了解，加上剛剛狀似無意提到祈織的名字，要那一剎那的僵硬逃不了他的眼睛，已經揣測出整個事情的經過。

沒想到，不，應該是早該猜到，要與綾香第一次見面展現出的喜悅表情，平日裏也着重調/戲綾香，及知曉夏目的存在後明顯對這人排斥。

要喜歡上綾香了。

得出這個結論，心裏湧出一波接一波的煩躁，是因為梓和要喜歡上同一個女孩，還是自家的新妹妹，那麼其他兄弟會不會也對她抱有這種情感及綾香牽扯進了要和祈織的矛盾，偏偏覺得列舉出來的這些種種不是煩惱的主要原因，腦海就像是被亂糟糟的稻草塞滿，全然找不到頭緒。

「右京哥，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不會再接近綾香的。」

看着要露出的淺淺笑容，知道要一旦下了決定，就會堅決貫徹到底，亦如他對祈織，現在對於綾香的感情也會深深藏起來，與綾香保持個不遠不近的保護距離，他張了張口，到最後只化成一聲長嘆。

準備晚飯時，見到綾香面戴口罩和身穿長袖外套的裝扮並以咳嗽作為理由，和要的臉上見不到一絲傷痕，知道他是以遮瑕膏之類的方法來掩飾，他有種被這兩人氣笑的感覺，不理會綾香怯弱的，直接為綾香準備了清淡小菜、白粥和一大鍋苦藥，坐在一旁緊盯督促她一滴不剩把葯喝光。

苦笑，昨天他一定是被抽了理智的神經，作出這種幼稚可笑的行為，還延續到今早為她準備的早餐和便當，

明明錯不在綾香身上。

所以，他才額外做了些糕點放在綾香的座位前面，故意忽視椿和梓一唱一和的配搭，讓綾香自以為沒被他發現的情況下飛快拿走一塊塊糕點吃下。

只不過，昨天晚餐時，雅臣一吃完就匆匆離開，吃飯全程都不抬頭望去綾香的方向，反之，綾香也是如此，這些不尋常舉止不禁讓他有些在意。

「吶吶，戈薇，你覺得綾香買過一個新的保溫瓶就能瞞天過海？」

耳朵敏銳捕捉到綾香的名字，他立馬抬頭，只見轉角處有兩個身穿陽出校服的女生聊天，其中一位是上次與綾香逛超市時見過，綾香的同班同學。

「你當我們足足搞鼓一小時，把那個被弄得癟形的保溫瓶上的痕迹一一仿造去新的保溫瓶是假的啊？」

「切，我只是怕她自己先在那些精明的哥哥面前暴露出來，我猜如果他們知道，綾香定會被教訓得很慘，尤其是上次我和果林看到的那位哥哥，感覺只要被他瞧上一眼任何詭計都無所遁形，會不會連她在胸口被鴕鳥弄出的抓痕都能看穿？」

「...麻希，你怎能這麼自然順口說出最後一句話。」

「是戈薇你太久沒和我一起的緣故~不過，我覺得蠻奇怪，綾香為什麼連她同間學校的親姐姐也不讓知道她受傷的事。」

「她是不想家人擔心。」

「哦？說得這麼有感觸，說！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你們好，請問能把我的妹妹，綾香受傷的詳情告知我嗎？」

他越聽越驚心，忍不住出聲截停戈薇和麻希，望着已石化狀態的麻希和一臉疑惑警惕他的戈薇，綻開職業化的微笑，循循誘之她們套出綾香受傷的原因和保溫瓶之事。

回到家打開櫥櫃門，拿下兩個已經清洗乾淨，擺在不同位置的保溫瓶仔細查看，確認綾香朋友話里的真實后，心中那一絲隱隱綾香未說謊的希望打碎。

撇去受傷一事不談，對於這種小事，綾香也選擇隱瞞企圖混過關。

討論家族旅行時，他望到綾香一對視上他眼神就游移閃開，他微微斂目掩去心底湧起的失望，如是想到。

哪知凌晨時分，一聲男人的慘叫劃破夜空驚醒了他，迅速起身打開陽台探查那道戛然而止的聲音，正好瞧到隔壁陽台的窗戶正關上，大驚，立馬打開房門來到走廊，顧不及在旁交代椿和梓去庭院查看的雅臣及打電話與琉生交談的要，直接敲上綾香的房門。

聽到綾香的回答，心下的緊繃也沒松下，反而更為上升，目光掃過走來站在他身側一臉凝重的要及神情焦急的雅臣，比了個手勢給要，齊齊撞開門。

果不其然，綾香靠着牆壁，離陽台的窗戶只有幾步之遠，他略掃視一圈，無異常，使了個眼色給要繼續留心房裏的狀況，他則走去陽台謹慎檢查，而原擺在花架上的小花盆出現在綾香的右手裏。

綾香再次低頭默然作為答案。

上一秒親近，下一秒就疏離，這種不知是真是假，抓摸不著的感覺橫隔兩人之間，讓他有種挫敗又無可奈何，不知該如何往前走，無法改變綾香，只能自己退後一步，希望能冷靜下來並理清自己的複雜思緒。

以此努力說服自己，可依然輾轉難眠，爬起身開了電腦，也沒任何心思工作，自身的雙腳時不時走去陽台關注隔壁房間，偶爾還撞見雅臣和要的身影，除此之外不見分毫異樣的動靜。

直到魚肚白取代了漆黑的天空，心情稍微能放鬆下來，勉強睜著不停往下掉的眼皮，草草梳洗一番除去睏倦的神經，走回書桌前，瞄到電腦桌面右下角閃爍郵件提示，心裏掠過一絲的不祥，點開。

「已回日本，住宿的鑰匙不見，借房一睡。by：光」

看了一眼郵件發送的時間，正是剛開啟電腦的那段時段，低罵自己為何沒注意，心裏那股不祥之感卻加劇，就在此時，手機響了起來，屏幕上顯示是要的來電。

一接通不等他說話，要就急促問道，「光有沒在你的房間？」

「沒有。」

「s-hit！那個傢伙，不要告訴我他真的在綾香的房裏睡覺！」

聽到這裏，他立即衝出房間，綾香房外已聚集雅臣等人，看着要咬牙切齒撥通光的手機號碼，而綾香房內確實隱約傳出鈴聲聲響，不由分說地與大家直接撞開房門。

映入眼裏，確實是一副觸目驚心的畫面。

——光和綾香兩人姿態親昵半坐靠在一起，在同一張床上。

此為第一把火，吃醋、嫉妒、不爽種種負面情緒霎時產生，甚至隱隱閃現出渴望，在她身邊的人是自己。

第二把火，依然是源自光的身上。

——八月一日，綾香以去朋友家為借口，實際上親自跑去光的家與光慶祝生日，直至凌晨才由光送回家。

一想到綾香為什麼仍不吸取教訓，毫無防備地在一個明顯懷有別樣想法的男人面前展顏歡笑和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情景，心底的火焰燃得更為炙熱，開始認真思考自己會越發出現嫉妒等的情緒，也對當時笑得一臉高深莫測的光留下那句話語感到在意。

【京哥，我已經改變主意不當個旁觀者而是加進這澈格鬥遊戲，你呢？要不要和我一起參戰？】

第三把火，燒開混雜不清的打結之線，徒留下一條正確的線路。

即使她對他說謊，但是，綾香是不是記憶中那個損人利己狡詐欺騙感情的雨宮憐子。

她就是她。

是個為了不讓他們擔心害怕而不惜隱瞞真實的小傻瓜。

而他擁有足夠長的時間慢慢探究，一點點蠱惑她卸下心房。

在他面前。

...

回歸當時光被眾人發現在綾香房裏睡了一宿暴打之後的進展。

把學生黨送離家，客廳少有的齊聚上班一族，只是所有人的視線都一律怒瞪坐在沙發正中央的光。

光一臉無懼周圍恨不得把他丟進油鍋翻炸的目光，摸了摸臉腮上的紅腫，順下摸向頸間，脫下一層薄皮露出略微突出的喉結，「先聲明我是非常單純的和綾香睡在同在一張床。」按摩着手臂上的瘀青，翹起腳，似笑非笑道，「沒有做你們腦子裏想出來的事情，是不是很高興？」

哎呀呀，反應比想像中來得更為激烈，也確定了哪個兄弟仍處在糊裏糊塗的狀態，哪個明確知道自己的心意。

不過，依他在早餐時段的觀察，那幾個明了自身對綾香感情的都不見得展開真正的追求，似乎存在着什麼顧慮，看來他仍需再進一步調查。

「呵呵，我高興得想在你的臉上貼符退散，在你的耳邊念誦滅絕咒語以免繼續禍害妹妹。」要從袖中取出一張符紙搖了搖，笑得格外燦爛道。

縱使選擇站在圈外守護，也不阻礙他爆發出超級大憤恨和羨慕，這個光一出手就把綾香拐上了床同-眠共枕！

「你能無事坐在這裏而不是在局過夜被審問就是我現在心情的寫照。」梓面無表情，語調也沒一分波動，可眸子裏顯見兩團熾熱的烈焰在焚燒。

明知綾香只是單純當他為哥哥。

明知綾香已有男朋友。

明知不該在大家面前表現出如此衝動失態的一面。

可這份憤怒就是不受控制包覆了身體，直接通過拳頭向光揮去發泄，在親眼見到那一幕。

椿微皺眉看了看顯然不復以往冷靜的梓，關於一直以來感應到的紊亂心靈波動的猜測篤定下來，嘴上卻嘻嘻笑道，「光哥，你是如何逃過我們的眼睛進到綾香房間，畢竟，」

他掃視其他人的臉色，才說，「我徹夜未眠，一直守在陽台盯着家門口，都沒見到你的影子。」他倒是沒想到尋找妹妹醬秘密之路的遊戲才剛進行，就降下這麼多新的問題，例如慘叫男人的身份、菜刀謎般出現在庭院等等，好奇衍生濃濃趣味，誓要把謎底全部揭穿，順道盤算該怎麼幫忙梓不再遮遮掩掩及自我壓抑，而是誠實面對這份對綾香的真正心意。

椿的話一出，全體靜默，各自若有所思。

琉生靜靜地坐在角落，微微張嘴欲言，但是望着眾人的神情，覺得還不是時候說出鞍馬及妖怪的事情，只因他們都未曾有真實的心裏準備面臨這個大雜燴的世界。

至於光。

他已敏銳探查到周遭的改變並着手調查起因所在。

從一年多前搬進他新的住宅開始。

「光，我相信你不會這麼無聊，明知會有如此後果還做出引起眾憤的事，說出你真正的原因。」右京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面容嚴肅看着光，抿嘴問道，「還是，你想嘗嘗暴力審問嗎？」

「你是想近距離觀察。」儘管他也被早上的那一幕弄得有些失去理智，雅臣還是冷靜下來，仔細思考後分析出光的真正企圖。

至於觀察對象，不言而喻。

光應該是掌握了到一些線索，之前他詢問他們有沒遇到特別的事情，或許是與綾香有關聯。

因為，前年家族旅行是在m國。

而那時長期昏迷中的綾香也是在m國的醫院蘇醒。

在平安夜的那個晚上。

光挑起眉梢，有些驚訝，然後開心點頭，「雅臣哥會這麼說是已經知道那~時~候~自己的確實想法？嘛~等我以後獲得完完整整的調查后，再問你最後的決定。」

雅臣還真無愧家中長男的名號，這麼快就察覺自己的情感，還不聲不響就在綾香心中獨佔一席之地。

不過，照雅臣這麼一說，他應該已親身遇上那些神秘事件，接下來會不會察覺到周圍隨時出現未知事物的可怕和危險之處呢？

如果他最後證實到，待在小公主身邊會更加引發這些不安定的因素。

那麼雅臣或者其他兄弟，有沒作好這種覺悟？

「什麼觀察？是指觀察綾香？」椿一臉好奇寶寶看着雅臣和光，暗想光不會是想構思小說情節才做出這種行為吧。

「我不管雅臣哥和光哥你們在打什麼啞謎，光哥你先回答椿的問題。」梓冷聲道。

雅臣望着光嘴角噙著的笑意，有些憂悶，眼前的這位，定是要把家裏兄弟牽扯進來攪混成一團亂，到時他該怎麼面對將來極可能出現的爭奪局面呢？

光的視線一一掃視暗暗嘆息的雅臣、大惑不解的椿和梓、神情凝重的右京、低頭沉思的要，在一臉平靜的琉生停了會，手指豎在唇上，微微搖頭輕笑。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一說既錯。」

有些事如不是親身經歷，而是從由別人聽到，所獲得的體會是截然不同。

更何況是牽扯到非人類的存在。

撒，快快認清想回自己那時候許下的願望，確認自己是否要加入這場戰爭遊戲~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恢復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