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失蹤的阿玖

什麼？

阿玖出院了？

邵啟翰一怔，隨即反駁道：「不可能，他昨天才醒過來，怎麼可能今天就出院了？」

「病人自己執意要辦理手續，我們不可能強行把病人留下來，邵先生。」

醫生挑唇微笑，一雙惑人的桃花眼流光灼灼，他伸手從身旁的護士手裡拿過文件夾，低頭翻了翻然後攤開給邵啟翰看：「這是病人簽署的文件，邵先生請看。」

邵啟翰一把奪過文件夾，皺著眉仔仔細細瀏覽文件，對方說的沒錯，這確實是一份出院手續證明，落款處寫著「慕容玖」三個字，利落簡潔，正是邵啟翰十分熟悉的簽名。

邵啟翰一時語塞。

見此醫生又是一笑，他抽迴文件夾「啪」的一聲合上，說：「請問邵先生還有其他事嗎？如果沒有的話，在下就先走一步了。」說完，他就轉身欲走。

「等等！」邵啟翰出聲叫住對方，「請問，你們這裡有監控的吧？能不能帶我去監控室看一下錄像？」

醫生停住腳步轉頭看向邵啟翰，他臉上的笑容一掃而光，又變成原先那樣的面無表情。

看到對方這幅表情，邵啟翰不由得面上一沉，但他現在有求於人，只能緩言解釋道：「我是那位病人的朋友，他這麼快出院，我實在很擔心，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把他接走了……」

醫生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邵啟翰只能又說：「我是邵氏集團的董事長，病人的各種費用都是由我預先支付的，他的病情我也清楚，我想我有理由對院方這種不負責的行為提出質疑。」

「原來是邵董事長，失敬了。」醫生雖然嘴上這麼說，但他的行為卻一點兒也沒有「失敬了」的意思，他眯起了桃花眼，饒有興趣的上上下下的把邵啟翰打量一番：

「鄙院十分感謝邵先生的慷慨，您捐獻的那批先進儀器挽救了不少病人的生命……這樣吧，我這邊還有病患需要照看，就讓小林帶您去監控室走一趟吧，小林，聽到沒有？」

「聽到了主任！」跟在他身後的一個護士大力點頭，滿臉通紅的說。

「謝謝你了。」邵啟翰在心裡鬆了一口氣，還是真金白銀來的有用，他暗想，當初自己為了讓院方更加重視慕容玖的病情而花費重金進口的醫療儀器總算沒白送。

這樣短暫的交涉一番后，醫生就要帶著另一個護士離開。

「不好意思。」邵啟翰再一次叫住對方，「請問醫生您貴姓？」

「我姓白。」白醫生面無表情的沖他點點頭，然後轉身大步離開。

邵啟翰站在原地想了想，對一旁的護士說：「請你帶我去一下監控室吧。」

護士小林點點頭，指路道：「邵先生這邊走。」

邵啟翰跟在護士的身旁大走著，腦中紛紛雜雜。

阿玖為什麼要辦理出院手續？他恢復意識都不到一天，昏迷了那麼久，無論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的狀態都讓人十分擔憂，他為什麼這麼不愛惜身體？難道阿玖就這麼不想見到自己？

他就算出院了，能去哪裡呢？阿玖身上恐怕連一分錢都沒有，他能去哪裡？

自己要怎麼找到他？如果查了監控，還是不知道阿玖的去向，自己又要怎麼辦呢？

這樣一路上東想西想，兩人很快就到了監控室，護士小林向監控室里值班的保安說明來意后就要離開。

「等等。」邵啟翰叫住了她，對方滿臉疑惑的看向他。

「我想問一下，那位白醫生，全名是什麼？」邵啟翰問道：「這次麻煩他了。」

堂堂高級醫院的監控當然不能隨意的給人查看，那位白醫生能夠答應邵啟翰的要求，的確是麻煩他了。

不過更讓邵啟翰在意的是白醫生不同尋常的氣質，而且他隱隱覺得，對方應該認識自己，絕不是因為什麼「邵董事長」的名頭才對他客氣，更何況那種讓人不快的譏諷語氣，也不是什麼客氣。

「喔，邵先生想問這個啊。」護士恍然大悟，她又慢慢的臉紅起來，很有些惘然若失的說：「他全名白祁，是我們醫院的神經內科的副主任醫師。」

白祁？他不僅回國了，還在這所醫院工作？

邵啟翰眉頭一挑，他點點頭道謝，目送護士離開，然後吩咐保安把808病房的監控調出來。

「先生，808號病房是高級vip病房，為了保護病人的*，醫院沒有裡面設置監控攝像頭。」保安解釋說。

「那就調出808那條走廊的監控，從昨天晚上9點到現在的。」邵啟翰吩咐道。

錄像很快在顯示屏上重播，快進，直到邵啟翰眼尖的看到其中幾幀后叫停了錄像的播放。

「這裡停一下，倒退，就是這個人。」邵啟翰指著屏幕上的慕容玖說：「你能不能把他走過的地方的監控全部調出來，我想看一下他到底去哪裡了。」

這是一個十分複雜的工作，可憐的保安只能睜大眼睛瞪著顯示屏，還要不斷的計算著醫院裡監控攝像頭分佈的位置。

在一番辛苦的尋找后，邵啟翰終於知道慕容玖最後去了哪裡了。

監控錄像顯示，離開住院部后慕容玖就要往醫院的大門走去，但還沒踏出住院部大門幾步，他就被一個急急忙忙衝來的護士叫住，兩人站在原地說了幾句后，又有另一個人走過來、

見狀護士離去，後來的人又與慕容玖交談幾分鐘，兩人似乎有了一些爭執，但最後慕容玖還是跟著這個人離開了。

最後醫院停車場的錄像顯示，慕容玖和這個人一起上了同一輛車，片刻之後小轎車就啟動離開了停車場。

帶走慕容玖的人，邵啟翰認識。

他雖然認識，但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為什麼他要親自到醫院來見慕容玖，又親自把慕容玖帶走，而慕容玖又願意和他一起離開——這中間，到底有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邵啟翰緊緊地皺著眉頭，向保安道謝后就匆匆離開了監控室。

他很快走進停車場把自己的車開了出來，然後直接開車上路。

直到坐在駕駛室里后，邵啟翰才感覺比起之前起床的時候，自己的頭又疼了幾分，整個人也更加的昏昏沉沉。

邵啟翰一手握住方向盤，一手抬起來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燙的都可以煮雞蛋了。

「……難道我之前吃錯藥了？」邵啟翰自言自語，他甩了甩頭，努力讓自己清醒起來。

好在邵啟翰的燒還不算很嚴重，神智還算清晰，他起碼還沒在路上發生什麼意外。

車子沿著盤山公路漸漸向上，拐彎拐多了，邵啟翰都有些迷迷瞪瞪，就在差點兒撞到路障的時候終於回神，他驚出了一身冷汗，連忙一口把自己的舌尖咬破，很快口腔里就充滿了濃濃的鐵鏽味，同時還伴隨著一陣一陣的刺痛感，格外的提神。

在這種情況下，他終於「順利」的到達了目的地。

邵啟翰呼吸著山上清晰的空氣，再加上舌尖不斷傳來的疼痛刺激，總算是徹底的清醒了，他把車停在一個平坡上，然後下車徒步行走。

順著石子鋪成的小路一直走，邵啟翰很快看到了郁蔥古樹間的一片紅瓦青牆的仿古建築，他左顧右盼的打量著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花草假山，流水小橋。

他小時候曾經在這個地方住過一段時間，這裡是他童年記憶里不可多得的美好回憶。

邵啟翰一邊懷念的回憶著，一邊轉了幾圈都沒有發現慕容玖的影子，就連朱門大敞的老宅里都沒看到一個人。

他怔怔的在漆成紅色的木門旁站了一會，然後像是想起什麼一樣，恍然大悟的以掌擊拳，然後匆匆向一處走去。

雖然頭和太陽穴又開始難耐的疼痛起來，喉嚨也乾的不行，但邵啟翰的注意力完全沒有放在自己的身體上，他大步穿過石頭拱橋，穿過鬱鬱蔥蔥花團錦簇的花圃，最後在遠遠的看到一個精雕細刻，斗拱飛檐的八角涼亭后停下。

八角亭內，身形消瘦，清俊雋永的慕容玖正面目柔和的在和一個華髮蒼顏，精神矍鑠的老人對弈。

看著這樣一副平常至極的畫面，邵啟翰忽然就有些鼻子酸酸的，心中也不知為何湧起一種幸福的感覺。

「阿玖，我找了你好久！」邵啟翰聲音沙啞的開口說道，一邊大步向兩人走近：「爺爺，你為什麼把阿玖帶到這裡來了？」

亭內一老一少都轉過頭來。

邵啟翰還沒來的急心中一喜，就忽然感到一陣眩暈，緊接著就是眼前發黑，雙腿發軟，他一個踉蹌向前栽倒。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秒，邵啟翰看到了慕容玖原本十分平靜的臉色突然一變，他的表情既像是驚愕，又像是緊張。

邵啟翰微微一笑，放任自己被黑暗侵吞，徹徹底底的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