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第三節

汪新練拳的地兒離他們說話的小花園不遠,走上三兩分鐘便可以見到的一塊空地。這空地是在一幢樓的後面,周圍有些樹長著,夏天裏陰涼,冬天裏卻吹不到多少涼風,確是個好地方,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安置了些石几石台,這裏便慢慢成了附近中老年人閑來無事時的聚集之處。

在汪新到了地兒的時候,那裏已經有幾位老人圍坐在一起,喝着茶,鬧出點兒聲音來,卻是有人在下棋,有人在支招了。汪新到了近前,先是一圈爺爺奶奶叫了過去,嘴皮翻飛得十分利索,彷彿說快板兒似的,雖說是招呼得面面俱到,卻是顯不出應有的恭敬了。但那些老人也不以為忤,都笑呵呵地應着。

一圈招呼打過之後,汪新找個閑着的石台兒把兜里的零碎傢伙掏出來放下,便聽一位老太太問道:「小新啊,今天怎麼來得晚了點?是不是送你家小媳婦兒回家,被留住玩兒一會兒啊?」

汪新回過頭去,陪笑道:「陳奶奶,是我們把陳正理惹哭了,剛剛去他家裏賠禮道歉呢,就晚來了一會——哦,對了,陳奶奶,現在天冷了,您的腰還難受嗎?現在是不是開始用熱水袋了?」

不動聲色間,已經把話頭岔了開去,那陳姓老太太聽了,笑道:「早捂了有些天了——你這孩子,卻比我那親孫兒還顯得貼心……」

汪新笑着,和老人們隨便說了些話兒,便走到旁邊的平地上,開始打拳。他練的是太極老架,卻是前一世里旅遊的時候和一個出外歷練的楊家子弟一見投緣,結伴而行了近半年,從那自稱「楊七」的年輕人手下學來的。雖說那時已是二十一世紀,思想觀念都開放了,但楊七卻明顯還藏着私,只教了個套路和最簡單的行氣法門兒,實戰的技巧卻是沒教他多少。

所謂「沒教多少」,還是教了一點的意思,楊七雖說是世家出身,但畢竟年少,所以輕狂之心便是少不了的,只因羨慕他家老前輩楊無敵傳說中一招「攬雀尾」打遍大江南北的事迹,在這四式上卻是下了狠工夫,炫耀之餘,自然而然讓汪新學到了些真傢伙——但也只限於「攬雀尾」那四式而已。

先是從頭到尾打了一遍,然後汪新便開始挑些招式練分解動作。這一套功夫他在前一世便是花了數年時間在上面,重重回來后更是打有了意識起便在心裏琢磨,待到走和跑都熟練了,能離了大人眼的時候,便偷偷地開始練起,如此一算,竟也算是淫浸了十幾年的工夫了。上一世里練這太極便只是覺得有點兒強身健體的好處,這回從小開始練起,因本來便從先天轉為後天不久,且又不同前世一樣是漏過身的,汪新在三歲多時便隱隱有了氣感,待到快五歲的時候,任督二脈已經打通了。

武俠小說中往往都寫到打通任督二脈之後便是功力大漲離著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白日飛升不遠的樣子,而事實自然不是這樣。通了任督,不過是練氣剛剛入門而已,在道家學說里,通了任督二脈,不過是練成了小周天,等七經八脈全部打通,那主是習成大周天,人身這個爐鼎才算是成形——根據汪新這兩年的進展來看,那實在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但汪新當然不願意放棄的,畢竟練功有着莫大的好處,至少通了任督二脈之後,這身體卻是再也沒有生過什麼毛病,葯錢可省下了不少呢。

這太極的分解動作汪新練起來,卻不是和打套路那樣舒緩自然行雲流水一般。初爾也是緩慢的動作,待到恰當的時候便協調力道突然發勁,那渾身上下就是突然一個振顫——照看過汪新練習的馮倩的話來講:彷彿被人嚇了一跳似的。

不過這法兒卻是汪新自己琢磨出來的,他還沒有學過太極拳的分解動作是怎麼個練法,甚至不知道有沒有分解動作的練法,只是上一世見着楊七偶爾會這麼哆嗦,再想一想大學時也有個老師每天早上在操場一角如此發癲,便依葫蘆畫瓢的試着,慢慢地便覺得那樣效果不錯,每當顫上那麼一下的時候就覺得彷彿數道熱氣從小腹處直往四肢散去,身上是說不出來的舒服,於是就一直這麼練了下來,至於這時候要如何行氣,有什麼要注意的事項,卻是沒人給他講過,全靠自己瞎琢磨了,這麼些年下來,竟沒弄出個氣功偏差,倒也是萬幸。

這麼抖了會兒之後,汪新再次將那七十五式打了兩遍,收功后又做了幾個深呼吸,便從放書包的那石台底下撈出個小沙袋來,在手上掂著,不時向空中拋上一下,不過那十來斤重的東西,汪新現在才七周歲的身子,是着實拋不了多高的。

做這個練習自然不是為了鍛煉力量,縱然是對什麼什麼學沒有研究,汪新至少知道自己現在身子骨還沒有長成,可不想練成個骨骼畸形。但具體拋沙袋是練什麼的,汪新同樣也不清楚,只是見楊七拋過,便也照搬了來。

前一世還見到過楊七用手頂個實心球在牆上揉,本來也打算學的,便買了個便宜的籃球,回到家正想解剖了灌沙,被媽媽發現了,一陣「敗家」罵下來,汪新便無地自容地放棄了那個想法——等把那個球玩壞了再說吧……

附近的老人們或是下棋看棋,或是聊著家長里短,也有看着汪新鍛煉的,還會偶爾評上兩句。徐州這地方本來民風彪悍,民間習武成風,這些經多了風雨的老人對這打小學拳的事兒都是見得多了,何況小區內的老人本也有幾位是習過武的,大小洪拳打得很嫻熟。而且現在正是八十年代末,氣功潮已經掀了起來,市區里開班教習的便有十數家,所以汪新除了在這小區內懂事乖巧能幹出了名,在練功這方面卻是實在是不能獨樹一幟招人眼了。

在稍覺得有些疲乏的時候,汪新停止了動作,把沙包放好,便又「爺爺奶奶」地打着招呼,和老人們說着話兒,不多會兒,一圈轉了下來,拿着筆記下了兩位老人要捎的東西——一個痒痒撓和一對鍵身球,便很有禮貌地告辭,背上書包回家去了。

汪新家裏的小店開在段庄一小附近某居民小區里,也沒什麼名字,就一個牌子掛出去四個字——煙酒百貨,賣的都是些日常百貨學慣用具小孩零食之類的東西。每天裏雖說不會忙死累活,但從早上五六點鐘把店門打開直到晚上近十點關門,汪新的媽媽孫慧玲卻也沒有多少空餘的時間,為了讓上學的汪新能夠按時吃上飯,那爐灶乾脆就擺到了門面里,使得本來就不大的店面更顯狹窄。

汪新回到家裏的時候,孫慧玲正在炒菜,四歲的弟弟汪衛正站在個小凳上趴在櫃枱上畫畫——面積實在是太小,沒有能搬下個桌子的地方,平日裏連吃飯都是在櫃枱上的,只是在來了客的時候,才將後面那小間里汪新的小摺疊床收起來,用兩個凳子支起塊小黑板當飯桌來招待。

「回來了?」孫慧玲看着汪新,便叫了一聲,汪衛聽了,也抬起頭來,喊了聲「哥」。汪新都笑着應了。

不多會兒,汪新賣了幾樣貨之後,兩個菜炒好,一盤芹菜炒肉絲,一盤酸辣白菜,鍋里熬好的米湯也都盛到了碗裏,熱好的饅頭也上了櫃枱。

汪新拿過筷子,先往那芹菜炒肉絲里撥了幾下,道:「媽,你怎麼又捨不得放肉,咱又不是吃不起……」

孫慧玲看了汪新一眼,笑道:「別盡想着些刁頭眼兒,這不就是挺好了,要是在家,哪裏有肉給你吃去——你這小祖宗真是難伺侯,雞魚肉蛋一天你至少要吃個一樣的……」

汪新這時已經夾了棒芹菜在嘴裏嚼著,口齒不清地說:「我能吃不也能賺嗎。要我說啊,咱這店現在顯小了,陳叔家不是有間門面要租嗎,一個頂咱們這兩個,後面還有整整一間,我看過了,放了床還有放桌子的地方……」

孫慧玲道:「小新,你也別想這麼多好頭緒,咱們這店是小了點,一個月去了雜七拉八的稅,去了飯錢水電,不還能余個幾百上千的,你爸今年剛轉了正,工資也還不到二百呢,你這小祖宗,怎麼就不知足!」

「我知足?我哪能知足!」汪新哼了一聲,道:「二叔三叔交學費,家裏來要錢;大姑家添小孩,又來要錢;房子要整了,又來要錢。家裏又不是沒錢,整個莊裏就這一家有兩架自行車的——都讓爸要,咱是不想讓爸難為,要就給了,逢年過節回家一回,又記得你的好了?還不是冷眼對你?原來咱還沒來徐州,那年開河工的時候,家裏糧食不是不夠吃吧?還讓你出去挨個鑽帳篷要飯,那會兒我是跟着去要過一天的,這事我可還惦著呢……」

「行了,我不說這個了。」看着媽媽的臉色不好,汪新趕緊轉過話頭:「我就說啊,咱們把店開得大一點,陳叔家那門面房就行,擺得寬敞一點,貨也多不了多少,不是要多賺多少錢,錢是小事,夠花就行,我就想說,媽,他們不想讓你好受,咱們自己得想辦法讓自己過得舒坦點嗎,幹什麼要自己受罪供着他們呢?」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汪新便住了口,默默吃飯。汪衛雖說年幼,但卻極是乖巧,也很懂事地不作聲,不一會兒吃了半個饅頭,喝完湯后,便又到旁邊那節櫃枱上趴着畫畫去了。又有幾分鐘時候,孫慧玲道:「等下洗了睡吧,還要上學——明天我去你陳叔家問問價。」

汪新聽她這麼說,心下歡喜之極,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只悶着頭「嗯」了一聲,算是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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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雙宿雙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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