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8.第 8 章

一覺就睡了個昏天暗地,等尋白進門叫醒他的時候,花頌才恍惚的發現已經天亮了,他頭腳發軟的撐起身子。

尋白趕緊俯身扶住他的身體,聲音有些繃緊,「您怎麼了,可是身體不適?」

花頌擺擺手,沙啞著聲音道:「給我一杯水。」

尋白趕緊給他倒了一杯水,花頌一把接過,就往嘴裏灌去,喝得太急水從杯子裏溢出來,從修長優美的脖子滑落,隱沒進單衣內。

他這才覺得清明了一些,尋白從衣櫥裏面拿出了乾淨的衣袍,伸手就要給他換上,花頌站起來接過,側起身子,留給尋白一面美好如畫的側臉,用清涼的聲音道:「你出去罷。」

尋白一頓,空白著表情看過去,很快又卑微的垂下頭,應道:「是。」

等到他身影消失,花頌拿着衣服坐在床上,這才煩躁的擰起眉頭來——

他沒有想到,親眼看到了明月二人的懲罰能對他造成那樣的影響,他本以為上次承受的酷刑除了難以忍受的疼痛之外,沒有其他的後遺症,直到昨日,他才惶恐的發現,他竟然不敢對秦管事升起任何反抗之意……

他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住心頭的不安。他這便明白了,歡樂谷不僅是要人從思想上就刻上爐鼎的烙印,更是要從肉/體也不敢反抗,就像訓練奴隸一樣,「爐鼎」這兩個字就是他們活着的憑證和身份——

到最後,他們都認定了自己是爐鼎,並且理所應當。

花頌心有餘悸,並且開始不由自主恐懼起來,他用儘力氣才將那種戰慄感控制住,並且更加強烈的意識到——留給他的機會不多了。

經過昨日的事情,歡樂谷好像突然之間就寂靜起來,輕笑軟語聲不再,一個個的小心翼翼,好像害怕觸碰到什麼一樣。

去天香殿靜室的路上,好些爐鼎就像是慘遭□□的花朵一般,眼神渙散。花頌看似漫不經心的轉移視線,卻認真的將這些表情收入眼底。

他想,看來都被震懾到了。

走到靜室門口,他伸手剛要推開木門,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就從他的身後傳來,一隻手抓住他的衣袖,噼里啪啦就開口道:「花頌,你可知道一個大消息?」

花頌緩慢的偏過頭,也不說話,眉毛一抬,只盯着抓住他衣袖的那隻手。

山靈被他一盯,這才後知後覺的想到這人的怪癖,她一下子抽過手背在背後,吐了吐舌道:「哦,不好意思啊。」

花頌站定,不與她視線相接,「什麼消息?」

山靈湊過去看他的眼睛,說:「就是我們提前『入樓』的消息啊……」

提前入樓?烏黑的瞳孔一顫,花頌直直的看進山靈的眼睛裏,聲音冷凝,「你是說我們將要入樓?怎麼會,我們都還沒有築基…你消息哪來的?」

突然間被這雙眼睛看進眼底,山靈有些怔愣的看着他,突然間就離了話題十萬八千里,「你這雙眼睛是怎麼長的啊,我記得你以前沒有這般漂亮啊,啊,不是,你以前雖然很討厭,但還是有討人喜歡之處的,哪像現在,自從咱們開始發育了之後,你便不拿眼睛看人了,臉上的表情也沒了,怪不得我沒有發現你的美好,誒,你說,你以後會不會變冰人啊?」說着,她還要來摸他的眼睛。

花頌木著臉躲開,聽着她一連串的話,心裏有些崩潰的想,如果不是他說了那一句「不經過我的允許,不準任何骯髒之人觸碰我」的話,他恨不得一手捂了她的嘴。

他吸了一口氣緩和語氣,「你說的消息……」

悅耳的輕吟聲響起,鑽入他的耳朵,花頌一下子閉了嘴。

山靈無辜的看他一眼,然後快速的朝自己的靜室跑去,邊跑邊回頭說:「好了該進靜室了,等課後你來冬雪居我再與你說罷!」

花頌想要說什麼,可山靈已經進入靜室啪的關上了門,他沉默了一會兒,機械的轉身跨入靜室。

他坐在蒲團上,由不得腦海中一些紛繁的思緒滾動,聚靈陣已經開啟,靈氣緩緩的朝着他的中央彙集,花頌只好運轉功法修鍊。

時間迅速的流走,就算他再怎樣的剋制,靈力還是穩穩的上升,花頌離開靜室的時候,忍不住有些自嘲的想,「有時候天賦異稟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他一到鈴聲響起就首先出了靜室,瞧見通道之內還沒有人出來,他便倚在牆壁上,雙手環胸,垂下眼睛想事情。

昨夜他回房間之後,就曾經呼喚過器靈小一,只可惜就算他再怎麼叫也沒人回應。在上次他莽撞的停留在虛空中的時間超過之後,小一就沒有出現過,而那個神奇的虛空他也不敢在沒有小一的掩護下進去。花頌心中的眉頭緊皺,他有些自責,更多的是擔憂。

他忍着疲累嘗試了好久,才在最後一絲曙光之下發現,他在常時間凝聚自己的精神力之下,識海居然慢慢的開拓出了一個雛形,凝成了一絲微弱的神識。

在疲累之下他極為的興奮,要知道神識是築基之後拓開識海才產生的,而他也在這時發現了他的靈寶正是藏身在他的靈魂深處。

他不甚熟練的指揮着剛生出的神識,碰了幾次壁,才利用神識看到了那茫茫的虛空,他進入,沒有「感」到小一的存在,卻發現他可以用神識附着在儲物袋之上,將之送到虛空去。

——再之後,他便昏睡了過去。

花頌揉了揉眉心,不僅是小一這裏出了岔子,現在又收到了這個疑似就要「入樓」的消息,層層的壓力堆在他的肩膀上,他都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他放空了思想,一瞬間那臉龐竟然冰冷得毫無生氣。

一雙眼睛倏地湊近他,花頌睫毛一顫,隨之面無表情的直起身,輕聲道:「走吧。」

山靈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白衣飄飄的身影,一摸下巴,「果然是怪人。」

一條小溪蜿蜒而過,將秋水居和幾處居所相隔開來,一座精緻古雅的木橋架在溪水之上,兩旁奇石鋪地,奇花異草兀自鮮妍。

想到山靈說過要去冬雪居告知於他的話,花頌停在在一棵花滿枝椏的紫蘿花樹下,側過臉詢問山靈,「去秋水居罷?」

山靈輕哼著歌,拿着摘下來的花擺手。

花頌眉心微攏,「不若就在這裏說?」

山靈停止哼歌,看傻瓜一樣看他,壓低聲音道:「在這裏嚼歡樂樓的舌根,被秦管事的人發現了,豈不是悲慘。」

她有些不耐煩的道:「還有,幹嘛每次都是我去你那啊,乾脆點行不,這麼啰嗦。」

——歡樂樓的事可從來都瞞不過秦管事,該知道的他從來沒有漏過。

花頌暗中想到,他斜睨了山靈一眼,嘲諷道:「難道你每次去不是為了要東西吃?」

這句話也不知道觸犯到了她哪一條神經,山靈瞪了他一眼,生氣道:「不去便算了,誰稀罕和你說啊!」

說罷就恨恨的走了,恨不得將地下踩出幾個窟窿來。

花頌被扔在原地,有些莫名的看着甩手而去的山靈。

「噗嗤」,「哈哈」。

花頌抿著唇回頭,幼白笑倒在幼青身上,指著花頌的手還有些顫抖,「秦管事剛斥責山靈妹妹吃得太多,禁了她的食,現在花頌哥哥便嘲諷她吃得太多,想必山靈妹妹現在該是萬分傷心罷。」

花頌一頓,幼白對他眨了一下眼睛,撒下一地笑聲走了。

花頌沒有去理她的幸災樂禍,他偏過頭,視線朝着冬雪居的方向看去。

就算沒有身臨其境,憑着他良好的耳力和目力,他還是能隱隱的聽到一些輕聲笑語,看見少女妙曼的身姿從花叢中透露出來。

他想要走過去,卻偏偏腳好似有千金重,將他定在原地,花頌頭痛的扶額,冬雪居之於他就如雷池,他避之不及,怎麼可能主動去撞上——

上次他經不住山靈的糾纏去了冬雪居,卻沒想到,冬雪居開放的作風一下子將他震懾在原地,他不顧山靈的拉扯執意要走,走錯了道竟意外的碰見了偷偷練功的幻絲,更沒想到的是,幻絲練功出了岔子,兇狠的將他撲倒在地,兩人糾纏成一團。

他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又想到冬雪居爐鼎討論的問題,穿衣僅是用薄紗覆體,他更是什麼心思的沒有了。

他抬了抬腳,心想,等下午再找山靈來好好說清楚罷。

尋白從假山的一面走來,他遠遠的便看見花頌一身雪白衣袍,長身玉立在紫色花樹之下,眯着眼睛看着冬雪居的方向,無視旁邊陸陸續續走過的人,兀自沉思。

他想要走過去告知飯菜已經備好,再不回去怕是涼了,可腳卻無知覺的頓在原地,藉著假山的掩護,他可以肆無忌憚放任自己的視線。

直到花頌動了,看着他是回房間的路線,尋白這才運功,腳速極快的從另一條路線回去。

花頌跨進門檻的時候,尋白正收回預熱盤子的手。

桌上的食物一如既往地色香味俱全,花頌卻心不在焉的挑着,頗有些食之無味。

站在花頌右後方的尋白幾次想要張開嘴,可喉嚨就像卡著了吐不出一個字,他使勁的掐了掐手心。

「少爺可是要打聽「入樓」的消息?」

聽見後面突兀傳來的聲音,花頌略帶詫異的回頭,尋白抬頭看了他一眼,又飛快垂下眼睛。

花頌放下碗,直接對着他的方向,問道:「你可知這是怎麼一回事?」

尋白的目光不與花頌對視,定格在他衣領精緻的刺繡上,緩緩道:「因為少爺一向很少與人相交,這兩個月又一心放在柔身術的突破上,所以也就不知道這個消息其實已經傳遍了歡樂谷,是眾所周知的。」

花頌捏了捏拳,「你可能確定此事是真是假?」

尋白言簡意賅:「是真。」

花頌臉上的表情停滯了一瞬。

他彷彿能感覺到自身血液在冰冷凝結,忙繃緊麵皮,不讓自己驚慌失措的表情顯露在別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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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樂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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