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9.第 9 章

花頌和尋白雖然已經是好幾年的主僕關係,但實際上,兩人之間的交流卻是異常的少,除了平常必要的應答,從來沒有多餘的話。

不說花頌避免與人交流,將自己塑造成一朵千年寒冰之上的高嶺之花,常常以一種「世人獨濁,我自清」的表情睥睨眾人,擺出一副不屑與人交流的神色;

尋白更是小心翼翼,謹慎細心,除了自己的分內之事,幾乎是關上了自己的眼睛,不去多惹是非。

所以,當尋白扔出這樣一個無異於炸彈的消息來,花頌驚慌過後,卻有些半驚半疑,他看了一眼顯得有些拘束的尋白,一指對面的矮凳,「坐着說。」

尋白沒有動,他垂了垂目光,「我就這樣站着回答您就好。」

花頌心中無奈,他目光如冰的掃過他,冷聲道:「莫非你這是要我仰視你?」

尋白被他這句話說得心一跳,抬頭淺色的眼睛撞進花頌的視線里,他忙低頭解釋:「沒有,尋白怎敢對少爺您不敬。」

花頌放緩了神色。

尋白見狀,不想他再露出不愉的神色,忙規規矩矩的坐在凳子上。

花頌把玩著其中一隻手,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問到:「你可知此消息的來龍去脈?」

尋白:「回少爺,此消息最初的來源是廚房的方向,兩個月之前,便隱隱聽見一點風聲傳來,不過那時大家都沒人在意,認為只是捕風捉影罷了……」

他說着,目光就停留在了花頌的手上,「我們每一個月都能出歡樂谷一次,出去之後,我們這才知道,原來那消息並不是空穴來風,而是歡樂樓出大事了!」

聽到這裏,花頌也變得正襟危坐起來。

尋白道:「聽見的談論說,歡樂樓一下子就消失了十多個爐鼎,外面什麼五花八門的猜測都有。而外人的猜測雖然說言不屬實,但實際上,從樓中傳出來的一些消息來看,爐鼎消失的真實度卻是能夠肯定的。」

花頌攏了攏眉,沉吟道:「也就是說,我們要提前入樓,其實就是為了補缺流失的那一部分缺口?」

他雖說了是疑問句,卻語帶肯定,尋白沒有再說下去,只是附和著點頭。

花頌抿著唇站起來,他來回踱步了一會兒,「入樓」的消息剛聽之時對他的衝擊的確有些大,不過他本來就做好了有這一天的心裏準備,又經過了兩次緩衝,心情波動也沒有那麼大了。

突然間想到什麼,他走進內室,打開柜子中的一個箱籠,從一個盒子中取出一塊玉飾來。

他返回去幾步走到尋白面前,把東西遞給他,尋白有些驚詫的瞪大眼睛,遲疑着不敢接。

以為他看不起這個小物件。

花頌心中有些尷尬,可是他已經拿出來了,又不好再放回去,他眉骨一壓就露出不耐的神情,矜傲的抬高下巴,「賞給你的。」

說罷,就直接把東西放進尋白的懷裏,也不去看他的表情,獨自抽身回了內室。

尋白獃獃的捧著東西,看着花頌拂袖而去,這才想到可能是自己剛才的不領情使得他不悅,他有心想要解釋,可花頌已經極快的進入了內室。

他站在外面躊躇了一會兒,玉飾被他緊緊的捏在手心,最終眼睛黯淡下來。

明明是感謝,卻被他弄得像是施捨,花頌有些不自在的躲進房間來——

再這樣下去,正常交流是怎樣的,他可能都忘了。

花頌靠在床邊,側耳聽見尋白收拾好碗碟出去的聲音,他才放下一顆糾結的心。

他現在擁有的財產幾乎相當於沒有,所有得到的靈石獎勵全部都給了小一,所以他才把自己雕刻得最為完美的一塊玉送給尋白,當做換了消息的報答。

但他卻在一時間忘了一個問題,如果是在現代,以他現在出神入化的雕工,那東西必然是珍貴得很。可如果把玉飾放在這個世界,就算雕刻得再栩栩如生,精緻美麗,也取不了多大的作用,頂多做為配飾好看而已。

好像顯得沒有多大誠意。

花頌糾結了一會兒,想到自己處在這個位置本來就不尷不尬,自己的性格不適合和人相處過密,否則必然露出馬腳,他索性把這件事丟在一旁不再去想。

他沉下心來,緩緩的在心頭呼喚不知藏身何處的小一。

「小一。」

「一一。」

「小一,出來!」

還是如同以往的沒有聽見應答聲,花頌擔憂的皺眉。

他放緩了呼吸,頭挨在床壁上,等自己的眼睛不再去注視其他,耳朵把一些細緻入微的聲音都聽入耳里,這才慢慢的沉下心來。

當他專註於自己的思想專註到極致的時候,他便好像能沉浸到自己的靈魂深處,從最深處打開一條微弱的縫隙來,看見時而隱現的一片草地,和星星點點柔軟的光,那是一種無比舒適又奇妙的感覺,讓人愉悅得想要嘆息。

——這便是花頌的識海深處。

他還算比較冷靜的不再消耗更多心力,直接牽引出一絲孱弱的神識,向烙印在他靈魂深處的一個白點靠近。

似真似幻的煙雲在他的眼前閃過,恍然如夢間,他彷彿自己置身在靈寶內部的空間內,但花頌知道,這只是他自己覺得,實際上,這只是他的一縷神識罷了。這就是修真的奇妙之處,只是顯示了一點點手段,他就情不自禁的被吸引。

花頌顧不上多做研究。

昨晚他第一次進來,把儲物袋移進虛空,凝成的一絲神識就散了,自己也忍不住疲累沉沉睡去。他不知道袋子裏的靈石小一有沒有取得,或是掉入了虛空。

眼前的虛空一如每次進來那般虛無寂靜,目之所及只能看見倒三角隕石的範圍。花頌通過和器靈的精神連接,去感受小一的存在,只可惜,就算他再怎樣的深入也只能隱約探尋到一絲氣息。

花頌緊鎖眉頭。

當他收回心神,這才發現一股不具名的力量悄無聲息的將他拉扯著,他一抬頭,就「看」見一根通天石柱轟然撞進他的眼底,「他」一下子就被嵌入石柱中,一道似眼睛的縫隙倏地合上。

「!!!」

花頌被突如其來的力量禁錮,一時之間就算很快就冷靜下來,可畢竟剛凝成的神識還不凝練,在撞進石柱的時候神識便消散了。

他回到身體的時候,身體都經不住搖晃一下,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有些縹緲,帶着睥睨與不屑的聲音傳來:

「螻蟻!」

花頌瞪大眼睛,他懷疑自己幻聽了,不然怎麼會有一道陌生的聲音在他的腦海深處出現?

他敲了敲頭,眼睛左右顧看,忍不住在心中跟着問:「你是誰?」

過了許久,萬籟寂靜,沒有人回答。

花頌抿著唇,這道聲音散發的波動和小一的一模一樣,可小一從來不會這般說話。

——

「入樓」的消息傳來,也沒有見人出來阻止消息的傳播,所以,越發能證實此事的真實性。

歡樂樓的爐鼎一掃前幾日的無精打采,個個面龐都鮮艷起來,歡笑逗趣聲撒了一地。

花頌雖然思慮重重,可這幾日氣氛的改變也不由得讓他升起緊張和……激動的情緒。

在歡樂樓中,他就像一隻被圈養的金絲雀,就算有前世的記憶讓他保持清明,可對修真界常識的缺乏也讓他的一些想法顯得單純而天真,他已經想通了,出去並不是代表絕境,也有可能走出一條生路來。

雖然一腳就要踏入深淵,但只有接觸到外界,才能有更多逃生的機會,就算無法逃離,最終也不過是一個死字罷。花頌不由樂觀的想,既然人有了靈魂的存在,那他死了,也不過是另一條生命的開端而已。

把一切都想開了,萬物都變得風輕雲淡起來。

花頌抬起手中的果酒抿了一口,唇色染紅,冰雪剔透的手指襯著紫色的杯壁,隨意披散而下的墨發被風吹動,無酒也引人醉。

醉心亭建得離爐鼎的居所不遠,是平常聚會玩耍的舉辦之地,它建得寬敞,四邊青紗飄飄,鮮妍草木掩映。

除了在品階高的,其他的爐鼎都坐在亭下的綠茵茵的草地上。

他安靜的聽着眾人的聲音,獨自坐在一角,尋白站在他的身後像個隱形人。

「呵,這並沒有什麼奇怪的,要知道白雲仙子和白衣仙子情誼頗深,白雲仙子出了事故,白衣仙子悲傷欲絕之下輕生,跟隨了姐姐而去……這才稱得上是姐妹情深呢。」

幼白手中捏著杯子,紅唇略帶諷刺的揚起,眼神犀利的看着一個方向,眼裏火花四濺,言辭互不相讓。

坐在下首的少年一噎,他頗有些著惱的抬起下巴,「幼白你又何必咄咄逼人,我剛才又不是針對於你。況且,就因為親近之人死去自己便要輕生,如此輕率行事的人如何讓人生得起好感來,你自己喜歡便罷,又為何強行要求別人與你一樣,大家說我說的可對?」

當下便有好幾個人附和著少年的話來,笑嘻嘻的說起白衣仙子的愚蠢之處,他們心裏對此種行為嗤之以鼻,並且絕不與此等人同流合污。

少年面如傅粉,挑花眼一挑,得意的朝幼白抬起下巴。幼白被氣得胸口起伏,杯子朝地下一擲,眼看就要發怒。

「好了!」

一聲輕飄飄的聲音傳來,卻奇異的叫雙方的對峙停止。

花頌撫著綉著祥雲的袖口,將大袖一甩,杯子放下,他迎接所有人的目光,淡定道:「我不是來聽吵架的,如果你們要吵,那我就先告辭了。」

說着他抽身站起來,將手往身後一負,就要離開。

幼白剛竄上來的氣還沒有理順,聽見花頌一說,立馬眼睛朝他瞪過來,眼裏火光大盛。幼青眉心微攏,卻是安撫的拍了拍幼白的手,好叫她冷靜下來。

場面一下子冷了下來,幼白哼著氣坐下,花頌也沒走,他只是不想再聽他們扯七扯八,話題離了老遠,想叫他們回歸正題而已。

不過,待了一會兒他就後悔了。

他知道山靈折騰這一次聚會是為了什麼,他也有心要在眾人之中打聽更多關於歡樂樓的事情,不過,他顯然是高估這些天真不知暗事的爐鼎,因為他們討論實在太容易轉話題,並且都不在一個點上。

他憂鬱的垂下眼睛。等到他回到房間時,耳朵裏面塞滿的全是歡樂樓誰的身子最軟,誰的裝扮最漂亮,誰最受歡迎……

滿滿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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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樂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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