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白若蘭垂下眼眸,不由的深思起來。她從來不信鬼神,但是此次病的蹊蹺,又趕上姑姑居然回家省親,還有娘親病重,一切都朝著噩夢去了……

她一陣心悸,好半天緩不過神,嚇得綉紅又去將崔大夫請來。

幸虧老太太午睡著,否則定要親自過來探望。

她年過七旬,每次離床恨不得跟著七八個人,生怕老爺不在家,主母被送走,姑娘病著,老太太若是有何閃失,待姑奶奶抵達府邸后,誰不是小命難保。

白若蘭待了沒一會就又覺得餓了,她摸摸肚子,吩咐綉寧道:「我想吃肉。」

綉寧蹙眉,綉紅應聲說:「奴婢這就去小廚房弄。棒骨湯可好?燉只烏雞?」

「姑娘大病初癒,不好暴飲暴食。」丫鬟勸著,白若蘭眉眼一跳,便都禁了聲。

「我娘親在哪兒?去把白燈給我叫來!」

白燈是家裡管家長子,攤上后媽明面里一味溺愛他讓孩子變得是非不分。一次見到白若蘭的丫鬟銹紅迷了心,摸了人家小手,被白若蘭看到,隨手抄起一枚放蠟燭的燈台砸了他腦袋。從此似乎是突然覺悟,整個人變得老實,還改名叫白燈,說是時刻謹記白若蘭砸頭之恩。

白燈為人活分,父親是陪老爺長大的長隨,府里根基深厚,經常幫白若蘭辦事兒。

「小的來了。」白燈眯眯眼,長得就有點壞,好在懂得一切從主子角度出發,嘴巴嚴謹漸漸成為白如蘭身邊第一小廝。

白若蘭站起來,她已經穿好一套粉色襖裙,手裡捧著小暖爐,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說:「你可盯著我娘親被送哪個莊子?」

白燈左右看了下,見到銹紅怒目圓瞪的樣子立刻低下頭,臉上一紅,說:「姑娘,我起初是不知道的。但是我聽到二媽說李嬤嬤一直沒在府上,幫老太太盯著修繕老宅屋子的事情。」

「哦?」白若蘭垂下眼眸想了片刻,李嬤嬤是祖母身邊最信任的老嬤嬤。都說娘親被送鄉下了,莫不是根本在老宅那圈著呢?

「我娘具體被關在哪裡知道嗎?」白若蘭挑眉。

白燈急忙討巧的笑了,說:「自然去探聽了。奴才在老宅蹲半個月啦。不過那是白家老宅,小的不敢硬闖。」

「誰說讓你硬闖了?」白若蘭站起來,她生的漂亮,唇紅齒白,膚若凝脂,就是有些微胖。肉嘟嘟的臉頰帶著點嬰兒肥,看著讓人想啃上一口。

她定定的望著窗外,說:「趁著祖母睡著,我去!」

……眾人愣住,綉寧慌道:「姑奶奶你這是要奴婢的命啊。」

「是啊,姑娘您剛大病初癒,天寒地凍的,又是午後,到達莊子上已然是傍晚,不可以啊。」連銹紅此時都意識到不妥。

白若蘭抿著唇角,說:「我娘親身體狀況你們不是不知道,若我不去,誰可以把娘帶回來?」

「姑娘,烏雞湯來了。」綉寧才接過小丫鬟的盤子,白若蘭便坐下來大快朵頤,說:「我先補點食物,白燈你準備馬車。然後帶上白六那群人,跟我出去。」

綉寧蹙眉,勸道:「姑娘,您不如直接去求老太太,興許就讓李嬤嬤把夫人送回來了。」

白若蘭搖頭,說:「我今日心裡特別慌亂,似乎是晚一時就徹底完了。」

「姑娘說的是什麼胡言亂語啊。」綉寧摸摸她的額頭,卻被白如蘭一巴掌排開,道:「趕緊去準備吧,再晚就真黑了天。你們都是我最信任的人,若是誰敢壞我事兒,呵呵……」

綉寧跟了白若蘭七八年,自然曉得這話里的意思。總之當年也不是沒有給老太太打小報告的丫鬟奴才,最後都在白若蘭一次次在老太太面前甜美的扎針下失勢。

誰讓老太太本身就不是個講理的人呢。

「綉寧,你最穩妥,就暫且留在屋子守著吧。」白若蘭淡淡的吩咐道。

綉寧快哭了,反正被發現后就是她被罰唄。不過每次被罰后,白若蘭都會偷偷的補貼他們。哎,好在主子心善,是個有一說一的主兒。

「夫人知道姑娘這般念著她,定會寬心的。」綉紅感嘆道,她娘親是夫人陪嫁丫頭,自然向著夫人多一些。

白若蘭一刻都不想耽擱,帶著人火急火燎的奔向城外。她披著貂襖,坐在馬車裡,窗外是銀白色的邊城,她皺著眉頭,噩夢裡的情景一次次不由自主的湧上來,讓她莫名心痛。

該死的!

她越想越怕,不由得催促車夫。半個時辰后,大家感到城門處的一處宅子。白若蘭看了一眼外面搭起來的樁子,確實是在修繕房屋,不過因為下雪,暫時停止了。

「走!」白若蘭跳下馬車,白燈跟在身後狐假虎威,使勁敲門,說:「開門開門!」

嘎吱一聲,大門被打開,是一個眼生的老人。

「你們是?」他話未說完,白燈就順勢擠了進去。

院子里圍上一群家丁,李嬤嬤從後院趕過來,說:「怎麼回事兒?」

她看到白燈,沒好氣道:「燈崽子,你這個混小子幹嘛呢!」

李嬤嬤是老太太身邊老人,無人敢得罪她。白燈頭皮發麻,一時有些緊張,斜眼看了一眼身後帶著一頂紗帽的姑娘。

李嬤嬤順勢望過去,嚇了一跳,臉色一沉,說:「沈老,帶下人下去吧。沒事兒了……」

看門人一愣,遵從吩咐退散,李嬤嬤看向綉紅,綉紅尷尬的低下頭,戳著一下白若蘭。

大家往前走,來到後院。

「蘭兒,你想嚇死嬤嬤么。你這是病好了,就跑出來!」李嬤嬤責怪的看著白若蘭,但是又不敢說重了。

白若蘭把紗帽一摘,忽的眼圈發紅,哽咽道:「嬤嬤,我娘在哪兒,我夢見她不在了,娘若是真不在了,我也不活了。」

李氏嚇呆,急忙扶住淚人似的白若蘭,說:「夫人好好地,就是養病呢。」

「那讓我見她!活要見人!那個……那個肯定是活的么。」白若蘭咬住唇角,根本無法接受另外一種結局。

李嬤嬤眉頭緊皺,有些猶豫。

「嬤嬤,我是說真的,我真的夢到我娘……」白若蘭上前兩三步,忽的低沉道:「被人害死。」

啊……銹紅被白若蘭嚇了一跳,李嬤嬤也是莫名心驚,慌道:「姑娘,你,你說什麼呢。」

白若蘭眼底濕潤,盯著李嬤嬤,說:「嬤嬤,我再說一次,我要見我娘。」

李嬤嬤猶豫再三,道:「姑娘等著,我、我去問問。」她轉身離開,白若蘭立刻使了個眼色,白燈離開一把帶人跟上去。李嬤嬤詫異的看向他們,怒道:「混小子,你反了不成。」

白若蘭見他們堵住李嬤嬤,說:「小六子,帶我去你們探聽的那地兒。」

被喚作小六子的家丁急忙往外跑,說:「在最裡面的院子里。我們曾在晚上聽到過哭聲。」

「嗯。」白若蘭心揪著疼,她方才不過是試探李嬤嬤,說娘是被人害死的。可是李嬤嬤居然眼底露出驚顫之色,難不成他們真打算對娘親動手。

她甩甩頭,不敢想娘親可能會被祖母害死的事實。

最裡面的院子雜草叢生,還放了好些個廢棄傢具在宅院子里,堵住了唯一的木門。

白若蘭尋母心切,也顧不得形象爬到傢具上,一眼望到院子里的樣子。

院子里有兩個婆子守在南房門口,她示意小六一行人先跳進去制住婆子。三個小廝進去抓婆子,白若蘭腿短,小六蹲在牆地下等白若蘭踩他下來。

白若蘭氣喘吁吁的跑到房屋門口,看到裡面有個女人按住娘親的喉嚨喂葯。

她簡直無法相信眼前所見,憤怒道:「大膽,誰給你的膽子如此侍主。」

女人驚恐的回過頭,映入眼帘的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綰綰姨。」白若蘭顧不得深思,上去奪下她手中的藥瓶,甩手給她一巴掌。李綰綰是娘親唯一留在身邊的老丫鬟。她曾說過親,後來男方去世,於是就決定不嫁娶留在白若蘭母親身邊侍奉。

白若蘭氣得夠嗆,她從小到大從未如此生氣過。她盯著李綰綰,說:「為什麼!」

綉紅從她身後接住不省人事的夫人,道:「姑娘,快給夫人就醫吧。」

白若蘭眼圈紅著,哭著點頭,望著遠處趕過來的李嬤嬤和白燈,說:「白燈,帶我娘上車,去崔大夫家裡。」

「姑娘,不可啊。」李嬤嬤喚著,眼底露出幾分焦急的神色。

「不可?到底我是主子你們是主子,呵呵……」

白若蘭冷艷看向李綰綰,說:「我娘待你那麼好,還讓我叫你綰姨,你居然幫別人做事兒。」

李綰綰垂下眼眸,又抬起頭,道:「蘭兒,是夫人求死,我不過是成全她罷了。」她撇開頭,淡淡的說:「當然,我承認我縱有私心。」

「無恥!混蛋。不可理喻!」白若蘭氣瘋了,說:「我娘求死?且不說我娘是不是求死,若真是求死,身為多年姐妹不該勸解著嗎?而是在對方昏迷不醒時下藥,簡直是下賤至極。」

「咳咳,姑娘……」李嬤嬤沒想到白若蘭真是什麼話都敢說。

「我娘沒事兒便好,否則誰也跑不了!」白若蘭吼道,一張美麗的小臉漲得通紅。

「哈哈。」李綰綰笑了,她看著白若蘭,聲音哀怨道:「蘭兒,我做你娘親可好。」

白若蘭愣住,臉色一會黑一會紅,最後無法置信的說:「真是……真是臭不要臉啊。原來你竟是存了這般心思,難怪一輩子賴在我們家不肯出嫁!」

「哈哈哈哈哈,可惜他不愛我。縱是念他痴他纏他一世,不曾被他多看一眼。蘭兒,你可知我和你娘的關係,你可知隋家最初的打算。隋家再不濟是百年望族,你娘是嫡女怎會給人沖喜?若是當年他活不下來留下來的就是我,能同他共死的只有我!我本來就應該是白夫人,而不是你娘!」

「夠了!」白若蘭打算她,剋制住心底的憤怒,冷淡道:「綉紅,命人綁她。李綰綰其心狠毒,忘恩負義害主,該誅。」她看向李嬤嬤,定定的看著她。

李嬤嬤毫不猶豫的點頭稱是,說:「李綰綰這賤人,居然妄圖爬上主人床側,還做出禍害主母的醜事,自然不能輕易放過。」

白若蘭沉默著,不再言語。

李綰綰輕笑,說:「這黑鍋倒是送的及時。不過蘭兒,誰真心想讓你娘死,你比誰都清楚。」

白若蘭大腦轟的一聲,整個人渾身冰涼。

她似乎又陷入了那場噩夢之中,自稱是白若蘭的女孩不停的輕笑。

自嘲地說。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在留在姑姑家嗎?

因為娘去世后,我再也無法面對祖母慈祥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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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女白若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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