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怕死
我回頭一看，竟然是大黃死死地咬著我的衣服，它什麼時候跟著我出來的，我怎麼沒有發現？
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了，我試圖用力掙脫大黃的拉扯，繼續完成我那「悲壯」的死亡儀式。
可是，我感覺自己的力氣好小，竟然鬥不過一隻狗！
幾番較勁，我敗下陣來，是的，我是個懦夫，只得乖乖向眼前的這隻狗認輸了。
於是，我便被大黃又拖又拽地帶回了小芳家。
大黃到時乾脆，把我帶回小芳家裡只有，就鬆開了我，趴在了院門附近，瞅著我，似乎在跟我說，這門老子看著呢，你小子就別出去了。
知道出門無望，我可不能在應天面前表現出我的異常，便做了個深呼吸，調整了下狀態，進了屋子。
此時的應天已經喝過粥了，狀態有些好轉了許多，靠坐在床上，與小芳聊著。
而小芳則是在爐灶前，為了我們今晚的晚餐而忙碌著。
我乾咳了一聲，說道：「咳……我回來啦，小芳，應天這小子沒對你做什麼非分之舉吧？」
「沒有啊，就這麼模樣，還能做什麼呢？」
「也對，不過你小心啦，這小子以前可是干過不少這種事情哦。」
「啊？真的假的？」小芳似乎對這個問題很在意，認真地看著我問道。
「喂，小芳，你別聽俺哥亂說，經常調戲妹子的是他，才對，俺是出家人，怎麼可能犯了色戒呢？」應天聽到我詆毀他的名譽，顯得很是不樂意，大聲辯解道。
「哈哈，好啦，開玩笑的，應天說的沒錯，渣男是我，不是他，不過，小芳，應天已經還俗了，沒有什麼犯不犯色戒一說。」我特地和應天強調了下，應天不算是真正的和尚。
其實我一進門這麼說話只是為了開玩笑，緩和下氣氛，順帶測試下小芳對應天的看法，很明顯，小芳是看上了應天，而應天似乎也挺在意在小芳心目中的形象的，這正是我想要的結果。說到「渣男是我」時，腦里恍過幾個女孩，心臟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俺說，哥哥，你今天有點不對勁啊？」
「有嗎？沒有吧，可能是太累了，我休息會兒就好了。」我故作輕鬆地笑了笑，解釋道。
然後，我就躺到了應天的床上，把雙腳放到了他的面前，惹得他一陣嫌棄，捂緊了鼻子，把我的雙腳推到一邊。
我和應天間的打鬧逗得小芳哈哈大笑，也打消了應天對我的懷疑。
我的臉朝著內側牆壁，雖然臉上掛著笑容，但我的心裡卻泛著一陣陣酸楚，從未間歇。
想著自己即將離開人世，儘是遺憾儘是不舍，可是，我卻沒有絲毫的勇氣去面對，去挑戰命運。
因為我是親眼見證了岸哥是如何和命運做著不懈的抗爭，到頭來呢？死的悲壯。
我比不上岸哥的壯志凌雲，我只是個屌絲，只是個懦夫，所以我還是死的乾脆點比較好，一併帶走我身上拖累別人的晦氣。
我想好了，下次有機會，我就跑得遠一點，不讓人發現，包括可惡的大黃，然後就自殺。
……
第二天，我醒來之後，發現大黃被芳父帶上山干農活去了，而小芳也忙著照顧應天。
這是個大好時機，於是我便偷偷地跑了出去，輕車熟路，再次來到了昨天的那個池塘。
「哈哈，終於沒人可以阻止我了。」我站在池塘邊，自言自語道。
凌亂的頭髮，無神的眼睛，還有雜亂的胡茬，我望著水中倒映的自己，發現他儼然就是在碰到秦穎之前的那個邋裡邋遢的屌絲，不，他不是，他比屌絲還廢，是個沒有勇氣生活的廢柴。
哈哈哈，我就是個無用的廢柴，存在於這殘忍的世道上，毫無價值。
好，那我就離開這個世界吧，離開這個快樂屬於別人，悲傷屬於自己的世界。
我屈膝，準備以一個豪邁的姿態跳入池塘之中，就在我發力的一瞬間，我卻怕了，直接癱軟在了地上。
是的，我怕死，尤其在自己了結自己的時刻，我慫了。
我看著水中的倒影，他彷彿在嘲笑我。「丁宇，你個廢物，竟然連死都不敢了，活著有什麼意思呢？」
活著有意思的東西多得是，只是，我沒辦法守護那些美好的東西，反而，因為我的存在，會讓這些美好消逝。
儘管我沒勇氣跳下去，我還是矢口否認道：「我敢死！只是，我需要別人的幫助！我如果有人願意捅我一刀，不，好幾刀，捅到我斷氣為止，這一切就結束了，等著吧，我會證明的。」
我，一個貪生怕死的廢柴，就這麼自欺欺人地放棄了自殺行為。
一路走回小芳家，我感覺路上的一切都在嘲笑我，那嘰嘰喳喳的麻雀在用語言不停挑釁我，而擺動的樹枝正背身拍著屁股鄙視我，還有那隨風而來的葉子羅到我的臉上，像是一個不盡全力的耳光，對我充滿了鄙夷。
回到家裡，我又躺到了床上，悶頭大睡。
至少應天和小芳是以為我在睡覺的，因為，只有睡覺的人，才會讓別人以為他沒有在想什麼心事。
我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心裡默默的垂泣，隱隱地痛著。
痛著痛著就累了，累了累了就睡了。
到了飯點，我就被小芳叫起床吃飯，大夥都在，我不敢怠慢，表現得很自然。
應天的狀態越來越好了，得益於小時候練出來的體質加上小芳的照顧，他現在已經能活動自如了，只是不能做一些大動作，以防崩裂了剛剛縫合的傷口。
知道應天現在貧血，小芳特地給應天做了一些補血的葯膳，我故作嫉妒地說道：「伯父呀，你女兒對這和尚可真是好呀，你看，我們倆就沒有喝湯的待遇。」
芳父笑了笑，說道：「小天是病人，補補是應該的，我這把年紀了，也不用怎麼補，你要想喝，你就蹭點吧。」
「好，」說著，我就去搶應天手中的燉罐，「嘿嘿，快，給我嘗嘗。」
「喂，丁宇，不帶這樣的啊，這是給應天的啊，醫生說湯熬少點，所以我就熬了這麼一點，你要是想喝呀，去，自己砍幾刀，我再給你熬。」小芳不樂意地說道。
「閨女，怎麼說話的，書都白讀啦，對客人這麼沒禮貌。」芳父聽到之後，開始教育女兒。
小芳受到訓斥，撅著嘴，幽怨地看了我一眼。
「好啦，伯父，我是和他們開玩笑，你可能是不懂我們年輕人的說話方式吧，沒事，大家吃飯吧。」我打著圓場，因為小芳挨罵，我也沒有開玩笑的心情。
飯後，芳父又上山幹活去了。
我講芳父送到門口，便折回了屋內，眼前「其樂融融」的場面，著實讓我吃了一驚。
「小芳，你就讓俺幫你洗碗吧，俺小時候在少林寺的時候，沒少干這些。」
「別，你是病人，還是客人，我怎麼敢勞煩你呢，再說，洗碗這事，本來就是女孩子應該做的。」
「沒事的，俺一個大男人，有吃你的，有住你的，做點能做的是應該的。」
……
兩個人正在為洗碗的事情爭執不下，於是，充當正義的使者，我便出現了。
我一把奪過二人各執一半的盤子，說道：「好啦，你倆就別爭了，讓我來。」
可能兩人都在享受剛剛的過程，面對我的亂入有些不知措施，尷尬的相視著。
我走到兩人身後，將他們推到屋外，囑咐道：「小芳，你陪應天晒晒太陽吧，多晒晒有利於骨髓造血，這裡就交給我了。」
說完，我就關上了門。
透過門縫，我看到他們都有些尷尬，不過，小芳率先開口了，「那……我們在院子里坐會兒吧。」
應天傻傻一笑。「好。」
這兩口子總算是「消停」下來了！我搖了搖頭，便回身開始洗碗。
等我搞定之後，出門發現小兩口已經聊得火熱，應天正給做著一些武術動作，給小芳講他寺廟裡的生活。
小芳似乎對應天的過去很憧憬，聽的津津有味。
「啊」，應天突然大叫了一聲。
我皺起眉頭，緊張地走了過去，問道：「怎麼了。」
而小芳也像我一般擔心。「咋啦？」
似乎沒發現我們臉上的焦急，應天像個沒心沒肺的孩子一般，咧著牙笑了笑，說道：「木事，就是動作太大，扯到傷口了，哈哈。」
媽的，這孩子怎麼這麼欠揍呢，我看了一眼小芳，她也看著我，估計她也有跟我一樣的感覺。
「姐，我回來啦！」外面傳來一個小孩子的聲音，眾人皆向外看去。
小芳走了過去，接過小威手中的書包，問道：「小威，你回來啦，怎樣，在學校乖不乖？」
「當……當然啊，我不乖，那你不就白疼我了？」小威的回答支支吾吾的，讓我感覺有些蹊蹺。
「乖，這才是我的好弟弟，對啦，最近家裡有客人，你晚上睡覺就到王叔叔家吧，我已經和他說好了。」
小威講自行車停好，打量了我和應天一番，拉著小芳，輕聲問道：「姐，你是不是找到姐夫啦？帶他回家見爸爸？嘿嘿，我是不是該要個紅包呢。」
聽到弟弟這麼說，小芳臉上飄來一絲緋紅，嗔怪道：「你個小兔崽子，說什麼呢？他們是阿爸路上救的人，才不是什麼姐夫，你小子下次再敢亂說，我就不給你零花錢了啊。」
「別別別，姐，我錯了，我去找小夥伴玩啦，你和姐夫慢慢聊吧，嘿嘿。」說著，小威就嬉笑著跑出門了。
小芳沖著弟弟的背影大聲喊道：「誒，你這小子，真是欠揍，晚上別回來吃飯了！」
「誰是他姐夫呢？小芳。」我裝作一無所知地樣子，問道。
小芳當然知道這是我埋汰她的伎倆，瞪著我，警告道：「丁宇！」
這麼凶，看來我還是先溜為妙。「哦……那我上個廁所，姐，你和姐夫慢慢聊。」
在暴風雨來臨之前，我及時跑進了「避風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