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消防專員炕洞藏

第三十六章 消防專員炕洞藏

接下來的三個半月時間內,陽擎天幾乎足不出戶,日夜躲在屋內苦練不停。他來到這個時代未幾,就先後歷經恩師孤鴻子和空見神僧撒手人寰,未得善終,是以心頭始終有著濃郁的危機感存在。包括後來揭破鮮於通真正為人時要先跑到門口,給師叔滅絕師太第二封信時要先離開峨嵋.....這是一個重義輕生,動則刀劍相向,視人命如草芥的年代,無論那條性命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

在內心深處,陽擎天其實仍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當為了救治韓千葉,以致武功全失時,他甚至覺得自己就是一名被扒光衣服的青澀少女,還被扔到了月黑風高的荒郊野外,對一切的風吹草動,都有著莫可名狀的深深恐懼。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身去,深藏身與名。」所謂的大俠,貌似應該如此行事。起碼在救人性命后,應該不求回報,飄然遠處。但對於現在的陽擎天來言,卻只能做到最後五個字。靈蛇島閑人罕至,孤懸海外,又有黛綺絲這樣的頂兒尖兒高手坐鎮,實是恢復功力的絕佳所在,為何一定要莽撞離開?

——當年「南帝」段智興的弟子被「西毒」歐陽鋒蛤蟆功所傷,他不得不以一陽指來救人,功力全失后還不是隱匿行蹤,藏身他處。這樣一想,陽擎天又心安理得起來。

這一日,他終於破關而出,非但功力盡復,而且還頗有進境。直是不破不立,破而後立,禍福相依,因禍得福。痛痛快快的洗浴一番,換過一身乾淨衣衫,這才走出客居別院,前去與主人家話別。

韓千葉與黛綺絲都是以真容相見,前者平凡普通,甚至可說其貌不揚的臉上現露出真心的感激,施禮道:「衛少俠救命之恩,韓某銘刻肺腑,不敢有忘。」黛綺絲也隨著丈夫盈盈下拜,神情舉止大異從前,那份感激與友好表露無疑。

陽擎天含笑回禮,誠懇道:「若是先師空見神僧,他老人家慈悲為懷,普渡眾生,當可坦然受拜。衛某則是愧煞,韓兄此劫,本因在下而起。而今百般彌補,也不過是為求心之所安罷了。」夫婦倆俱是一怔,他們都是閱人無數的老江湖,這份難得的坦誠,立時令二人更增好感。黛綺絲輕咳兩聲,笑道:「衛少俠何必過謙?而今世態炎涼,人心不古,似少俠這般隆情高義,義薄雲天之人,實屬鳳毛麟角,世所罕有。」

......

韓千葉同黛綺絲彼此對視一眼,不由得齊感菀爾。原來少年面上一片赧然,顯然很不適應這樣被人當面誇讚。配上他那副仍現青澀稚嫩的小臉,韓氏夫婦暗笑之餘,無形中卻又增加了幾分親近之意。稍臾,陽擎天由短暫的窘迫中恢復過來,開言道:「若韓兄與韓夫人不棄,稱呼在下一聲小兄弟便是。」韓千葉為人襟懷坦蕩,不喜矯情,聞言喜道:「妙極,這樣大家說話也爽快些。」黛綺絲清麗不可方物的嬌顏閃過一絲暈紅,她同樣是心高氣傲之人,若非事關自己丈夫,怕也不會這樣如此推崇。

陽擎天肅容道:「我現在功力業已盡復,若想大成,少則約需三年,多則怕要五載。在此期間韓兄切勿妄動真氣,與人動手過招,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事關生死,韓千葉鄭重允諾。黛綺絲略感失望,不過隨即釋然。

她也深知,神功奇技不是那樣輕易就可練成的!

「韓夫人似乎肺脈受過某種損傷,不知可否讓我也把把脈?」黛綺絲尚未回答,韓千葉已喜道:「如此,就勞煩小兄弟啦!」現在他對陽擎天的信心很足,尤其是武功修為方面,暗自里是深為折服。

「聽聞韓夫人與韓兄早年曾在碧水寒潭有過一戰,此項頑症怕就是那是落下的病根。天長地久,纏綿日重,年前又中過一次幻陰指,唉,目前我仍是力有未逮,不過他日武功大成,當可令韓夫人大為緩解,不再為此困擾。」陽擎天緩緩抬起三指,給出答案。其實若真是神功大成,他有法子令黛綺絲盡復舊觀,徹底去根。不過那個方法......總之男女授授不親,他沒法辦到(就算他想,人家也不會同意!)。

早前在蝴蝶谷時,陽擎天已表現出對明教那些陳年舊事知之甚多,故而韓氏夫婦並未感到奇怪,兩人又再次道謝。這兩人的性情很是奇怪,為了自身,一個簡簡單單的「謝」字,那是殺了頭也不會說出,可為了對方,卻是做什麼都可以。對於二人這份相濡以沫,患難與共的真摯情感,陽擎天內心裡其實十分羨慕,不由得暗自思道:「若是自己將來也能找到這樣的枕邊人,也算不枉來到這個時代一回。」

眼看該說的都已經差不多了,陽擎天剛想齊聲告辭離去,黛綺絲那廂猶豫片刻,卻道:「早前聽聞小兄弟所言,對那下毒的啞巴頭陀似乎有所了解?當然,我們夫婦親口答允過,就不會再去找他報仇雪恨。只是可否告知,他究竟是誰?以便我們好知曉,倒底是栽在了誰人手上?」

默然半晌,陽擎天輕嘆一聲,言道:「情之一字,每每都會讓人生死相許,魂斷神傷......」黛綺絲同韓千葉聽他語聲深沉,突然談起男女感情來,都不由得暗自詫異,同時相顧愕然,均自想到:「你才多大?懂得什麼男女之情?」

「......我雖然還沒經歷過,卻也知道,愛到不能自拔,那『愛』的反面往往就會是一個『恨』字!韓兄,韓夫人,那人固然一時生出惡念,不合做出這等歹毒絕決的事來,不過,相信他的心裡同樣不會好過,甚至無時無刻不再悔不當初?不再痛恨自己,怨怪自己?他投身到韃子那裡潛藏卧底,儘管是為了明教,不過做到自毀容貌這種地步,怕也是頗多因素集合到一起才會如此義無反顧!」

韓千葉同黛綺絲剛開始聽得一頭霧水,不知所云。待到最後一句一經入耳,腦海中恰似一道霹靂陡然迸發,轟然作響。夫妻二人面面相覷,對視半晌,韓千葉方轉過頭來,沉聲問道:「小兄弟,那人是否光明右使范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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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淮北與山東交界地帶,一名看上去十五、六歲年紀的少年獨自行走在官道上。此人相貌其實不壞,甚至十分俊朗,不過此時衣衫襤褸,形容憔悴,仿若剛剛由一場滅頂之災中逃脫一般。

事實上也確是如此,他在坐船離開靈蛇島的航程中,好巧不巧,竟爾遇到了颱風,沒有船毀人亡,葬身大海,或是被一路「護送」到北極實屬萬幸。少年正是陽擎天,當時身在茫茫大海,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時,他曾苦中作樂,暗自想到:」若真被吹到『冰火島』......其實也不錯,起碼還能夠同謝遜,張翠山一家子作伴。只是不曉得『蝴蝶效應』有沒有令他們的際遇也發生改變?若是沒有什麼變化,大半年後,武當張真人百歲壽誕,勢必還要上演那場武林紛爭,江湖喋血!「

思來想去,陽擎天還是決定先回峨嵋一趟。一路西行,走了十數日,洛陽城赫然在望。一彈指就是十餘載,對於此地,他實在具有太多的回憶,愉快了,不愉快了......那間客棧還在,店名仍是」「悅來客棧」,趕巧那間客房也是空閑,陽擎天懷著難以言諭的複雜心情,交了三日房錢,打算在這裡短暫駐留一番。

「店家,『地』字二號房有人入住嗎?」問話的是一名年約二十、六七的青年男子,生的長身玉立,氣度不凡,一看就不是尋常人物。尤其一對眼睛,直是炯炯有神,顧盼生威。不過美中不足的是,他在說話時面部表情極不自然,好似臉部肌膚不受自己控制,或是中了某種風邪。客棧掌柜見到他在這副尊榮,僅是微微一愕,就笑臉相迎,致歉道:「不好意思,大爺,今日剛有客人入住。」

青年淡淡道:「那就隨便來兩間上房吧!」而後他回過身來,恭恭敬敬對後面一名老和尚道:「師父,這邊來。」兩人一前一後,跟著夥計正要不轉往二進院落,老和尚忽然回過頭來,兩眼神光四射,精芒電閃,迅速掃過廳內眾人,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不禁思道:「難道是自己的錯覺?不對,剛剛明明有人將目光投注到自己身上。」

「好傢夥,單單這份警覺性,自己恐怕就望塵莫及?」陽擎天吃完最後一筷面,轉過身來,凝望著老僧和青年消失的方向,唇角微微上翹,心中不住冷笑:「成昆,我們還真是冤家路窄!」

是夜,圓真正在房內安寢,忽然有所警覺,幾乎就在他睜開雙眼的同一時間,窗欞傳來「嘭,嘭,嘭」三下輕微的拍擊聲響,在寂靜無聲的暗夜裡,顯得分外詭異。

「是誰?」

「嘭,嘭,嘭!」又是有節奏的三下聲響。

「有諒?」

「師父,我在。」隔壁傳來陳有諒的聲音。

「來人到了窗外,自己始生出覺察,顯然一身功力,大是不凡,莫非又是那個三番兩次暗算自己的人?」他正在暗自猜磨,只聽得「咔喇」一聲,窗戶已被人從外面開啟,隨即現出一張木然,陰森,說不出詭異的臉孔。

圓真暗自運功,小心戒備,同時收束目光,凝神觀瞧。借著微弱晦暗的月光,發現來人戴有一塊簡陋至極的面具,根本看不出本來樣貌。這時「不速之客」向他一揮胳膊,做了個召喚的手勢,旋即轉而離去。

「自己剛去找過別人麻煩,還未滿一月,現在竟有人來找上自己?」圓真藝高人膽大,嘿嘿冷笑兩聲,跟著穿窗而出,向該人追去。陳有諒也已穿戴整齊,緊緊跟在師父後面。

一前兩后,三人很快就來到城外荒郊,「不速之客」轉身立住,背負雙手,神定氣閑,靜靜等待圓真師徒到來。

陳有諒躬身施禮,請戰道:「藏頭露尾,裝神弄鬼之輩,量也不配師父親自出手,就由弟子去將打發了他吧!」

圓真冷哼一聲,淡淡道:「有諒,你的洞察力已經不錯,其一,他差不多比你要矮上一頭,木製面外的下頜部位沒有鬍鬚,顯然年紀不大;其二,聲音中透漏著稚嫩,雙手皮膚細膩白皙,這些都是還未成年的特點,可能最多就只有十、五六歲......不過,最重要的一點你卻沒能發現,那就是......你的武功修為,還遠非他的對手!」陳有諒凜然受教,躬身道:「是,師父,弟子知錯了。」言罷老老實實後退兩步,雙目閃亮,靜心觀戰。

他退卻了,那人卻好似不想放過於他,伸出右臂,掌心向上,食指輕佻的勾了勾,滿含挑釁,不屑的意味兒。陳有諒眼中迅速閃過一絲夾雜著憤怒與陰狠的寒芒。圓真緩步上前,呵呵笑道:「小~朋友,二人對敵,彼此差不多才好玩,你說是也不是。」

心知對方已不可能讓陳有諒出來送死,那人,也就是陽擎天不再做無用的挑釁,轉而鄭重其事「請」的手勢。此間沒有旁人,圓真僅是略一動念,就不再顧及的身份地位,屈指成拳,率先出手。不管對方是誰?他已暗自生出殺人滅口的打算。

陽擎天更不搭話,同樣一拳轟出,以硬碰硬,一強破強。「嘭」的一聲響,兩人身軀齊晃,竟不約而同,均自後退。圓真心中凜然,思道:「對方看似多退一步,實則功力並不弱於自己,應是年紀尚小,還未長成的緣故。只是那股相互擊實的滾滾內力,怎麼隱隱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小小年紀......他倒底是誰?」

第二招圓真不再有所保留,倏地一指點出。招未至,嗤嗤破空聲音響個不停。哪知對方也是一指點出,,再次以強破強。圓真心下大喜,他這一指看似至剛至陽,風雷大作,實則暗含陰寒內勁,正是他的看家手段「幻陰指」。只要一經侵入敵人經脈,就如附骨之蛆,纏綿難去,端的是陰險狠辣,歹毒無比。

「波」的一聲輕響,內力擊實。圓真只覺得一股沛不可擋的內勁透過指尖,沿著手臂經脈迅速上竄,不由得心下大駭。偏偏這股莫名勁力還令自己手臂暖洋洋的,分外受用。

「一陽指!」這三個字吐出的短促,有力,滿含怨毒。原來他算人不成,反被人算,僅這一招,自己辛苦練就的絕技「幻陰指」,就被對方給完全破去,再難施出,圓真勃然變色,惶恐道:「你......究竟是誰?」

有心算無心,一舉建功,陽擎天目現追思,淡淡嘲諷道:「我倆雖然都是所學頗雜,但那隱隱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覺......你難道還猜不出來?」

「你......竟是當年那個嬰孩?」圓真滿臉難以置信。陳有諒神情劇變,臉上遍布震驚與怨毒。「連聲師兄也不懂得叫,圓真,你這一把年紀,莫非都活到了狗身上?」被嘲諷的當事人頓時呆立當場,腦中百念叢生,翻江倒海。

「噢,口誤,口誤。狗兒是十分忠誠,厚道的動物,怎麼會做出卑鄙無恥,欺師滅祖的事來?」這句奚落對於圓真,卻遠不如上一句那般石破天驚,恍若驚雷。他所圖甚大,所謀甚多,對方這個空見首徒一旦出現世間,他的全盤計劃立馬就會有一半化作鏡花水月,變作春夢泡影。首當其衝的就是——少林高僧,空見座下唯一傳人的身份勢將付之東流。

圓真心中大恨,當年那個毫不起眼兒孩童果然是被謝遜掠去,要不然豈會知曉一切!只是,只是,他哪裡修來的這般高深武功與內力?

陳有諒直駭得魂飛天外,他這輩子還沒痛恨過什麼人,值得他痛恨更如鳳毛麟角,但迄今為止,這個神秘的小師伯就是絕無僅有的一個。當下心念電轉,暗自思道:「自己現在一說話時那副恐怖模樣,縱非是拜對方所賜,也必是因對方而起。這麼多年來,自己有多少個數不清的日日夜夜,就是為了此人鞍馬勞頓,窮搜海找,結果受盡了苦楚,卻沒能得到半點頭緒。現在他出現了,竟自練成了這般高深的武功,似乎已同師父並駕齊驅?自己,今後還會有活路嗎?」

圓真同樣心念電轉,與徒弟陳有諒想的儘管大異,所做的決定卻是一般無二,那就是殺人滅口,不管付出怎樣慘痛的代價,對方一定要死。

其實,在店堂邂逅的那一剎那,陽擎天又何嘗不是第一時間生出這個念頭。所差別者,圓真和陳有諒為的是自己,他為的是身登極樂的老和尚。

只見圓真與陽擎天一老、一小同樣身子微弓,蓄勢以待,寸步不讓的瞳仁里,遍布殺機。

........

後半夜,一道宛若鬼魅的佝僂身影正在狂野中飛掠,他的目標,正是隱約可見的洛陽城牆。猛然間,高速前進的此人硬生生頓住身形,側耳傾聽。隨即他閃身掠進樹林。那裡,一株大樹下,正有一名臉色蒼白的少年緊閉雙目,打坐調息。

待看清楚少年的長相,來人雞皮鶴髮下的眼眸閃過一道碧油油的光芒,仔細觀察,竟是滿含著驚喜與怨毒。他二話不說,將手中黑黝黝的拐杖高高舉起,就要向少年頭上落下。

陽擎天忽地睜開雙目,望了來人一眼,驚愕道:「韓夫人?你為什麼要殺我?」來人正是「紫衫龍王」黛綺絲,只見她輕咳兩聲,語氣中飽含怨毒與恨意,嘶聲道:「為什麼要殺你?若非是你,家公怎會死在那圓真手中?」

「韓千葉死啦!」陽擎天簡直無法相信這一事實:「我離開時明明......怎會......」在透過重重樹葉,几絲清幽月光的映照下,黛綺絲那副逼真面具上的表情顯得分外猙獰與怨毒,只聽她恨聲道:「不錯,沒有你,家公可能早已作古。可沒有你,他之前哪會僅剩一載性命,後來又武功全失,無法動武!以致在你走後的第七天,圓真那賊禿摸上靈蛇島......」說到這裡她不再解釋,咬牙切齒道:「你,范遙,還有那賊禿,統統得死!」

拐杖落下!

說時遲,那時快,陽擎天如今身負重傷,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打的過黛綺絲,但他也非是全無一點兒自保的能力,當下宛若一縷青煙,在拐杖臨身之前,閃電彈身而起,飄離開去。同時口裡四平八穩,不咸不淡說出一句話:「二選一,你最想殺死的會是圓真,還是我?」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種人,譬如「青翼蝠王」韋一笑,練功走火,每次運功,都需飲人鮮血,當年為爭教主的位置,曾同楊逍大打出手,但當明教有難,卻是義無反顧,上得光明頂,與後者這個冤家對頭攜手禦敵。

譬如「白眉鷹王」殷天正,爭教主寶座不得,憤而下山,自立門戶,另創天鷹教。可六大派圍攻光明頂時,也毅然拋卻先前嫌,大舉馳援。

還有性格各異,情若兄弟的「五散人」,與楊逍勢成水火,各自發下重誓,有後者在一日,終生不踏上光明頂半步。可當明教有難,俱都決然破誓,違諾上山。

「金毛獅王」謝遜為維持兄弟間的和諧,力勸殷天正不要意氣用事,奈何對方一意孤行,執意下山,兄弟由此失和。後來他不顧舊情,出手搶奪天鷹教得到的屠龍寶刀,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在報復當年這份舊怨。可待他知曉明教有難,卻以大義斥責,怒問黛綺絲明明當時身在光明頂,卻為何不出手共抗外敵?

要說明教這些個「歪門邪道」,無論怎樣內部失和,四分五裂,心中都還有著共同的信仰和義氣。翻臉可以,傾軋可以,惟一的底線則都要遵守,那就是不能生死相向。

與這些個鐵血男人截然不同,背道而馳的唯一一個就是「紫衫龍王」黛綺絲,他不是熱血男兒,是個女人,準確的說是個小女人性格。一生只會為了丈夫,為了女兒,為了自己而活。

常言道幫忙是人情,不幫忙是本分,胡青牛僅是不肯出手醫治,並且也是事出有因......可在老公死後,她就不惜大動干戈,甚至毫無道理的牽連無辜旁人,最終親手取了胡青牛的性命,乃至連帶著還有「毒仙」的一條命。

胡青牛並沒有出手醫治那些被牽連進來的無辜人等,都是張無忌從中代勞,其實無論他真正醫治與否,黛綺絲都不可能放過於他。

很不幸,陽擎天的插手,讓他很倒霉的替代了胡青牛的角色。哪怕他在過程當中無心有過疏漏,同時也更加用心補救......其實這些都是次要的,只要他有過參與,自然就會成為被遷怒的對象。在黛綺絲的認知里,就是——必須得死。

但現在,黛綺絲猶豫了。

若陽擎天毫無自保能力,她根本就不會給對方任何機會。倘若對方完好如初,她自問縱然全力以赴,怕也要敗多勝少,奈何不得。

腦海中迅速轉過幾個念頭,黛綺絲將拐杖重重一頓,挺直腰背,切齒道:「圓真在哪裡?」陽擎天莫測高深的笑笑,淡然道:「縱使在下身負重傷,韓夫人要殺我,怕也不是那麼容易。而可令在下受到這般重創的,天底下除了圓真,也還叫不出幾個狠角!半個時辰前我們兩敗俱傷,他只會更慘,帶著弟,向西方逃竄了。」

黛綺絲眼中寒光逼人,冷冷道:「你說的可是真話?」陽擎天仰面大笑,旋即傲然道:「我不想死,與你放對下去也的確凶多吉少,但卻不會為了這個原因,騙你一個可憐的女人。韓兄的事情我很抱歉,你自己選擇吧!」言罷目露堅毅色彩,全神戒備,傲立以待。

黛綺絲僵在當場,難以抉擇。對方這席話早已信了個八、九分。其實,他本就是追蹤圓真而來。要不然哪會這般湊巧,偏偏就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躊躇再三,她終作出決斷,恨恨不已道:「我也不會放過你,小子,等著受死吧!」

望著黛綺絲支離孤寂的身影消失不見,陽擎天忽地噴出一大口鮮血,染滿了襟頭。原地默默調戲半晌,他也轉身離去。剛才直是生死繫於一髮,若非對方最最痛恨的乃是圓真,他縱是傾盡全力,怕也難以回天。

之前同圓真一戰,雙方實已機抒百出,竭盡所能。以陽擎天的本意,原未打算這麼早就找上圓真,只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讓兩人於此邂逅,他怎能退縮不前,甘於隱忍!

圓真的確比陽擎天要更慘,第一,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料敵不明,一上來就被破去壓箱底的陰毒絕技——幻陰指,實是霉到家。第二,他所擅長的少林諸般絕學,護身保命的少林九陽功,陽擎天都會,原版「九陽神功」尤其全面壓制他部分盜版的少林九陽功。第三,狹路相逢,勇者勝。對上他成昆,陽擎天根本不在乎生死,他卻在乎。

這一場惡戰打下來,二人兩敗俱傷。圓真要吃虧更多。但他旁邊還有個徒弟,這種級數對決,陳有諒本來什麼都不是。但當兩人雙雙重傷,他這一微不足道的棋子卻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起碼,可以救命。

圓真跑了,七十來年的人生當中,他從來沒這麼狼狽不堪過。當年謝遜頂著他的名頭到處殺人,圓真也很狼狽,但那是他運籌帷幄,甘於隱忍。對於成大事著,那是必要的堅忍與蟄伏,是智慧,不是狼狽。

可這兩天里,圓真只有更狼狽,沒有最狼狽,他碰到了陽擎天,一場慘烈對決下來,被打的抱頭鼠竄......可那畢竟是硬碰硬,現在倒好,被那個瘋女人追的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此時大名鼎鼎的「混元霹靂手」正躲在一處山樑,一方巨石后,像喪家之犬一樣伸著舌頭,苟延殘喘。陳有諒早在他的命令下兵分兩路,化妝溜了。說起來他也是自作自受,因為擔憂金花與銀葉偷聽到他們師徒很多密談內容,又因為擔憂對方真能驅除幻陰指的歹毒內勁,有朝一日會打擊報復,破壞自己的計劃,遂決定先下手為強。

為此圓真曾經潛入過靈蛇島一次,只是當時金花與銀葉都不在,苦等無果,最終無奈離去。後來他被一件事情拖住了身子,半年後再上靈蛇島,才將夫婦二人堵個正著。黛綺絲一人不是他的對手,韓千葉妄動真氣,引的體內毒素反彈,最終被他生生斃於掌下。黛綺絲為報血海深仇,跳海逃生。圓真水性不夠,當時只得望水長嘆。

這兩天里風水輪流轉,圓真扮過道士,扮過樵夫,躲到過人家新婚夫婦的房樑上,躲到過農家臭氣熏天的豬圈裡......他甚至都想到了跳海,奈何附近沒有。

——就算有,在「紫衫龍王」面前,也只有俯首就擒的份兒。

第三日晚間,黛綺絲恨恨不已的回到洛陽城。她很不甘心,有幾次明明就要殺死圓真,最終還是被這姦猾無比的老賊禿給逃脫了。現在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地下渺無痕迹,不知所終。

住進悅來客棧,黛綺絲躺在炕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殊不知,身下的炕洞里,一個人同樣大睜著雙目......

(今次不滿下架的書友沒上次多,很欣慰。關於韓千葉的歹命,是早就設定好的,雖然,很喜歡這個人,但,還是決定做鋪墊......惡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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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屠龍之一柱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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