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Scene3

「警報，飛船後部和右翼被擊中，主引擎受損，防護罩能量下降到15%以下，防護罩進入關閉狀態。飛船被重炮鎖定，飛船被重炮鎖定，飛船被重炮鎖定……」

和揚聲器里焦急的聲音不同，指揮艙內的21貓腳先生正有條不紊地發出一個又一個的指令——

「強行切斷後機艙，開啟干擾儀。」

「10秒鐘后以逆37°角進入喵星近航道，躲避重炮鎖定。」

「所有維修人員前往主引擎，儘快恢復防護罩能量。」

「對外打出我們的旗號。」

「向宰相府發送攻擊影像，讓地面人員查明是誰在攻擊我們。」

「另外，打開通往實驗室的連接艙。我要去一下實驗室，把實驗品轉移出來。從現在起大副代替我指揮。」

他站起來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武器，走出指揮艙。

飛船還在時不時地晃動一下，但是干擾儀和喵星人佈置在近航道上的指引電磁環發揮了作用，船身沒有再出現劇烈抖動，這意味着重炮沒能再擊中他們。

21貓腳先生走過長長的通道，在連接艙外停下腳步。「向實驗室里投放5單位泛效麻醉劑。」他對通話器說道，然後隨手摘下一個掛在連接艙外的防毒面具戴上。

「從屏幕上看他倒下了嗎？」

「實驗品倒下了，長官！」

21貓腳先生毫不猶豫地開啟連接艙的艙門，走入連接艙，然後關閉身後的艙門，打開另一頭連接着實驗室的艙門。他終於親眼看到了那隻貓。矯健而又漂亮，趴在地上睡得極不安穩。軍人堅定的意志力令21貓腳先生克制住了想要摸一下那條黑色尾巴的沖|動，他一把抓起他的實驗品，然後發現對方比他還要高1貓腳。他不得不把實驗品的一條胳膊掛在自己的脖子上，扣着實驗品的腰，將目標拖出實驗室。

他們走進連接艙，正當21貓腳先生準備關掉通往實驗室的艙門的時候，一道白光閃過，大半個實驗室嗖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刺目的陽光和浩瀚無垠的星海。一股強大的吸力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內吸走了實驗室和連接艙里包括空氣在內的一切可以移動的物體。

21貓腳先生靠着敏捷的反應帶着實驗品躲過了吸力。他感覺到身體漂了起來，周圍的溫度在急速下降。他猜測飛船又一次被重炮擊中了，這次對方直接命中了實驗室，把飛船炸出了一個大洞。現在他正面臨着失重狀態和宇宙低溫。幸好他們正處在有喵星太陽輻射的一面，這讓艙外的太空溫度在零下六十度，而不是逼近絕對零度。糟糕的是他的實驗品不著寸|縷，顯然沒有什麼抗寒能力。

21貓腳先生知道他現在必須想辦法關掉連接艙的艙門。連接艙的自動報警裝置已經轉起黃燈，說明這裏的環境已經不適合貓生存了。好消息是可以帶來高度隔離的艙門並沒有損壞，只要關閉艙門，失去的氣壓和氣溫會在15秒內自動恢復，同時模擬重力裝置也會重新發揮作用。

由於在失重狀態下很難使出力氣，21貓腳先生當機立斷地舉起實驗品，把他像盾牌一樣砸在艙門上。這使得艙門一下被關閉，同時他自己被反作用力猛地彈向後方。

黃燈在又轉動了幾下之後變成綠色。

21貓腳先生從地上爬起來。他先檢查了一下實驗品的情況。過度低溫的金屬艙門帶走了實驗品背後的一大片皮膚，除此之外實驗品身上還有不少撞傷、擦傷。實驗品還有呼吸，不過卻直接從睡眠狀態進入到了昏迷狀態，他的體表甚至凝著一層冰霜。

21貓腳先生扛着實驗品走出連接艙。

「彙報情況。」他對通話器說。

他並沒有朝指揮艙走，而是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報告長官，我們已經成功進入喵星近航道。好消息是主引擎的能量恢復到了35%，防護罩已經重新開啟。壞消息是敵人進行了自由射擊，干擾儀對自由射擊的作用有限。飛船被命中了三處，毀損情況嚴重，已經不適合繼續航行，建議在五分鐘內棄船。長官，還有一個不好不壞的消息。」

「什麼？」

「地面人員查到是誰攻擊我們了。他們正在派飛船過來接應我們，但是時間上恐怕來不及。」

「襲擊我們的人是誰？」

「是流浪狗，長官。是一群該死的流浪狗！」

21貓腳先生皺了皺眉。此前他可以想像這次任務的艱巨，但是流浪狗這樣兇殘的敵人出現依然在他的意料之外。

「長官，我請求棄船。」

21貓腳先生咬牙拖着實驗品朝前走去。

「長官？」

終於到了通道的盡頭，21貓腳先生緩緩呼出一口氣，他來到了他的目的地——救生艙。

「敵人的飛船距離我們多遠？」

「他們不到7分鐘就能追上我們，如果我們的飛船在那之前不被徹底炸飛的話。」

21貓腳先生把實驗品放入一艘救生艇。他注意到實驗品的眼皮動了動，這一點很奇怪，5單位的泛效麻醉劑起碼可以讓一隻貓睡24小時。

「長官，我請求棄船。」

「……」

21貓腳先生為救生艇設定好航向，按下啟動按鈕。

地面劇烈地晃動起來。

「長官，我們又被擊中了，主引擎失去動力！是否可以棄船？是否可以棄船？！」

「……」

在救生艇彈出飛船的一瞬間，21貓腳先生好像看到實驗品睜開了眼睛，用金色的眼珠和他對視了一瞬。

「長官，你還在嗎？長官？」

「……」

救生艙可以在5分鐘內通過喵星近航道進入喵星大氣層，實驗品大約有80%幾率存活。雖然他接受的任務是無論如何都要保證實驗品存活，但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就是最好的結果了。這艘飛船太小，配備的武器和防護罩等級也不夠高，這些為了提高隱蔽性做出的犧牲直接導致了任務的失敗，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21貓腳先生嘆了口氣。這是他職業軍人生涯中的第一次失敗。

唯一讓他的疑惑是，敵人究竟是如何精確地知道該攻擊哪艘飛船。

21貓腳先生拿起通話器。

「棄船請求駁回，開啟備用引擎，全速轉向，為主炮充能。迎上去，我們要死戰到底！」

「是……長官……」

宇宙中的一場激烈交鋒最終不過是幾道穿不過大氣層的閃光。既無法和恆星的光亮相比，也不曾在時間的長河中留下任何痕迹。倒是在夜空中一閃而過的救生艇被許多貓當成是流星，投去了驚喜的一瞥。

21貓腳先生沒能想到，救生艇會在飛行過程中被一次自由射擊擦過，導致它在進入大氣層后提前解體。裝有實驗品的小艙沒能順利彈出，反倒和滾燙的前艙一起一頭扎進了一片沼澤地里。

幾個氣泡咕嚕咕嚕地冒了出來，然後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

首都，皇宮——

宰相弗雷多正在滿頭大汗地向皇帝陛下解釋這次事件的全過程。他大量流汗倒不是因為現在正是喵星的炎夏，而是因為他把這件事搞砸了，十分擔心皇帝陛下會因此不再對他執行每日的標準禮節。

「襲擊者是流浪狗？」皇帝陛下雙眉緊鎖，不斷伸縮的爪子表現出了他的震怒。

「是的，從發回來的影像看敵人是流浪狗無疑。他們有一艘改造過的b級飛船，前往救援的飛船沒能及時將它攔截下來。鑒於流浪狗已經有幾個月沒有出現在距離喵星這麼近的地方，我建議這段時間加強母星周圍的反恐排查。」

到了這個時候，宰相弗雷多只能寄希望於皇帝陛下對狗的厭惡能把他的辦事不利掩蓋過去。

然後皇帝陛下並不是這麼好糊弄的。

「一群流浪狗繞過我們的重重警戒『恰巧』襲擊了從秘密實驗室返回的飛船，你認為這會是一個巧合嗎？」皇帝陛下亮出尖銳的爪子輕輕敲了敲王座的扶手，「我要求所有經手此事的人都接受特勤處的調查。」

特勤處是直屬於皇帝的特別情報機關，一旦特勤處介入此事，宰相府必定會威信掃地。

「陛下！我同意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但是也不能因此懷疑士兵們的忠誠度啊！他們在最後時刻依舊選擇了死戰到底，難道這還不能證明他們的無辜嗎？」宰相大人竭力為自己辯白。

「不，我從未懷疑過士兵們的忠誠度。」皇帝陛下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他的宰相，「他們是英勇的戰士，正因為如此我才不不能讓他們白白犧牲。特勤處會徹查此事，你就不用插手了。至於那個實驗品……」

「已經確認死亡。」宰相弗雷多一臉遺憾地說，「襲擊太突然，我們的飛船根本沒有機會逃脫，而且秘密實驗室的人說短時間內無法進行第二次實驗。」

「那救生艇？」

宰相弗雷多搖頭：「沒有使用過救生艇的跡象。我手頭只剩下一小段那個特殊生物曾經存在過的影像，它將作為絕密檔案保存在白塔中。」

「明白了。你退下吧！」

「是，陛下。」

宰相離開后，偌大的房間里就剩下皇帝陛下一隻貓。他用一隻手托著下巴，另一隻手操縱起王座扶手上的觸摸屏，一個透明球形立體屏幕從牆壁上飛到他面前，開始播放那段從被擊毀的飛船上傳回來的影像。

儘管毛皮上沾著一些讓人無法忍受的灰塵和泥土，但是那隻黑色四足動物所展現出來的力量和柔韌性依然讓人震驚。它有着近乎完美的骨骼形狀，它可以收縮自如的爪子甚至和喵星人有些相似。它是如此特別，金色的眼睛裏閃耀着被皇帝陛下歸為智慧的光芒。

畫面最後定格在黑色生靈站起來揮爪拍擊空中突然出現的粉色顆粒的一瞬，之後圖像就因為不知名的干擾中斷了。

「真可惜，你本來可以成為我的寵物的。」

皇帝陛下揮了揮手，輕水晶打造的球形立體屏幕立即縮回了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