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便從你往後(5)

第九章 ,便從你往後(5)

南嫵下地鐵走了段路,行人不多,右手邊是塊街心小公園,很有雅韻。

腳底是排壘砌平整的石板路,南嫵方一走上這條道,身後緊跟傳來一番聲響,離她挺近,哆哆哆,哆哆哆,像高跟鞋踏著石板。

南嫵循聲回頭,不經意地往後看了一看,把臂遠的地方有個女人,黑色尼龍大衣,現下也停了腳步,眼光膠著在自己身上。

她穿雙銀色高跟鞋,略微的舊,鞋跟皮質有幾道磨損。

女人長得眼熟,卻無法讓南嫵立即想起來,女人突然加快步伐,「南嫵。」

足足花了五秒鐘,南嫵訝了聲,「周子茹。」

南嫵第一家公司的老同事,坐在她隔壁辦公桌,記憶里是個精神的女人,南嫵離職前她剛生產完,孩子應該有兩歲了。而她此刻站在眼前,沒擦任何護膚品,臉頰乾燥起皮,唇紋很深嘴角有乾裂的印子。

與以前,判若兩人。

南嫵粗粗寒暄,「好巧,出門辦事?」

「你越來越漂亮了。」周子茹走近一步,自顧自開口說話,她死盯著南嫵,「尤其是眼睛,彎彎的,漂亮。」

「謝謝。」南嫵與生俱來的本能使她後退兩步,餘光朝後瞄,「今天是工作日,你不上班么?」

「食品公司倒閉之後,我就失業了。」周子茹驟然抬高聲音,「什麼叫失業!你懂么?」

南嫵尋思措辭,「我跟你一樣,離開食品場之後……」

「怎麼可能一樣!」周子茹一改兩年前和氣模樣,竟面目可怖起來,右手緊緊握拳「我是三流技校畢業,憑我叔叔的關係再能當個小白領,離開食品廠,你以為我還能有什麼檔次高的工作么?我只能到餐館給人當服務員!」

她咄咄逼人,「你跟梁君白是情人關係吧,那個新晨周報的老闆,曝光我們食品廠的男人!連我叔叔都被拉下馬了,南嫵啊,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你那麼厲害呢?」

「你說的,我不太明白。」南嫵持續後退著,情形太過蹊蹺,周子茹神容灰白,像有一腔戾氣要破體而出,這讓南嫵不敢多提當年的事,把心一橫,便裝聾作啞,「我沒那麼大能耐弄垮一家公司,它倒閉是因為原材料……」

「南嫵!」她盛怒大喊,什麼都聽不進去,「你這個害人精!公司用什麼食物,怎麼進貨的關你屁事,又沒給你吃!」周子茹徹底爆發,驚得路人繞道走,方圓幾米空無一人,「你不就是想討好那個男人么,要不是公司派你去交涉,你會認得那報社老總?就憑你?」

見勢不對,南嫵二話不說跑了起來,而周子茹更快,一手抓住她包帶,把她拉了個趔趄,「你利用公司危機去炒新聞勾男人,害的多少人失業,還有誰比你不要臉!像你這種人,竟然能幸福美滿,真瞎了老天的狗眼!你怎麼不去死?不去死!」

周子茹緊握的右拳鬆開來,銀色的光刺目而晃,她手心裡是把磨出鋒芒的刀片,適才她握得太緊,掌心滲出血。

刀子毫無章法地往她胸口划來,南嫵拿包去擋,皮革制的包瞬時破開一道聳人的口子。

南嫵瞧她穿著高跟鞋,抬腿去絆她,周子茹細如高腳杯的鞋跟一扭,她再與以往不同,而愛美與虛榮這一點,倒由始至終沒有改變。

高跟鞋摔開幾厘米遠,周子茹應聲撲倒在地,失業使她落入一個偏執的怪圈,匍著身子去抓南嫵的腿。

馬路對面的人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便看見年輕女孩一瞬被拖倒在花壇邊,她張口驚呼,另個人用力捉住她腳腕,手起刀落,刀鋒滑過女孩小腿肚。

血滴入石板縫隙里,殷紅稠膩,有路人撥打了110,但周子茹在他們眼裡是怎樣的凶駭,叫人不敢無端上前,零星幾個人站在路對面,邊遠望,一旦有不對地方,他們順勢能跑。

南嫵不指望有誰能幫自己,忍著腿疼,她跟周子茹扭斗到一起,刀片成了他們爭奪的重要物件。混亂中,南嫵對上周子茹的眼神,她恍然記得哪裡,曾經某一時刻,觸碰過同樣充滿瘋狂和怨懟的雙眼,似乎她真的做了什麼上帝都無法寬恕的事。

似乎她真的,活該下地獄。

何曉死前,在老式公房樓下,潮昏的路燈里,他也是這樣看她的。

這種眼神,生生勒得她一痛。

周子茹力氣很大,南嫵只掰斷一截刀片,纏鬥里,她小腹被刀的尖頭割破,傷口不深,但很疼。

她聽見遠遠的,有人在喊,「叫救護車了么?警察怎麼還沒來?」

那聲音傳進南嫵耳中,是含混嘲哳的,她眼前變得茫茫然一片,意識如同沉入深淵,儘管如此,她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死死鉗住周子如執刀的雙手,連人帶身子,往花壇高階用勁磕去。

南嫵只有一個想法,她不能死。

她是跟梁君白互許過終身的,所謂終身,非死不棄。他們的命早就連到一起,沒他允許,她不敢死。

南嫵用了渾身力氣,周子茹一時間討不到大便宜,漸漸力不從心,一個沒注意,被身後覆來的影子捉住手腕,一掐一甩,刀片拋進花叢里。

隱約中,南嫵聽見是個女孩嗓音,向圍觀人群高聲問,「有人報警么?」

似乎也是她,把南嫵零落一地的面試資料、隨身物品撿回包里。對於這些,事後南嫵記得很模糊,以她當時疼痛之下的神智,這一段幾乎是斷片的。

最後的印象是,身體好像被誰抬起了,架上救護車。

臨近四點時,秦淮河正在華東出版社辦事,hr順帶跟他說聲,他推薦的人沒來面試。

「你老婆怎麼回事,特么來不來,離約定時間過去三刻鐘了,玩我咯?」

「不會吧。」梁君白看眼電腦屏幕的時間,「她提前一小時出門,還沒到?」

「南嫵手機沒人接。」秦淮河捧著畫冊,「你趕緊聯繫她,別有事,回頭給我個說法。」

結束通話后,梁君白關掉電腦幾次撥打南嫵手機,一律無人接聽。

天色有些許暗了下去,梁四先生在窗檯前來回踱步,手指呈焦慮時的慣性動作——彎曲著,不斷輕輕點扣著手機殼。

在他逐漸失去耐性的時候,手機進來一個電話。

「喂。」他蹙眉,「是。」

僅不過簡短几句開場白,梁君白已奪門而出,許多經過他身邊的人看見,梁總拿車鑰匙的那隻骨骼漂亮的手正在打顫。

警察告訴他,南嫵被人刺傷了。

警察說,有幾處刀傷,腹部一刀比較深,但總體是輕傷。

警察口吻略帶安慰,可梁君白仍聽得膽戰心驚。

好端端去面試,怎麼遇上瘋子了?什麼叫幾處刀傷?腹部那刀又深到什麼程度?

還有,警察把這些稱為輕傷?

去他媽的輕傷。

梁君白握方向盤的手穩不住了,對他而言,南嫵傷成這樣是極其嚴重的事故,根本不是一句輕描淡寫的『輕傷』能夠安撫他的。

直行道前方發生三車追尾,梁君白的車子堵在汽車長龍後頭,一點也動彈不了。

他連按數聲喇叭,經他車身的路人被嚇了大跳,直罵他神經病。

梁君白錘向側邊玻璃窗,「*!」

等他到達醫院,南嫵躺在急症室軟墊上,傷口基本縫合好了,由於失血原因她臉色白慘慘的,仍在昏睡。

梁君白撩開她額前劉海,用手背試了試溫度,沒有發燒,他張開手的瞬間,手心裡沾滿潮膩的冷汗。他搓了搓手,把汗輕輕揩掉。到底有多久,他沒這麼緊張過了?上一次手掌心發涼生汗還是十多年前,母親提行李走出大門,箱包的輪子碾過突起石子,寒夜裡發出吱拉吱拉的響聲。

他登高台,雙手把著欄杆,末了臨放開時也是一手的汗。

而梁君白畢竟是梁君白,手心裡的汗不會讓人看見,那他的慌亂恐懼自當不會視與人。

他辦理完南嫵的入院手續,幾個警察找到他,想要了解些情況。

「傷她的人叫周子茹,是她之前公司的同事,他們之前產生過衝突么?」

「之前公司?」梁君白似有所想,「熟食加工廠?」

「對,他們有過什麼矛盾你知道么?」

梁君白說,「應該沒有,南嫵沒提過,而且她很少跟人結怨。」

他不認識周子茹,便只提到一句,「如果是那間食品廠,倒有件事。它被媒體曝光食品安全問題,受到食葯監局的查封,當時南嫵向報社提供了重要線索。」梁君白敏銳嗅聞到事情的起因,就問,「周子茹現在是做什麼的?」

「換了幾份工作都做不長,現在是一家餐館的服務員。」

警察對周子茹的初步了解有限,僅握有她個人資料,至於動機及細節,還要等南嫵醒來再做筆錄。

「周子茹已經被警方控制起來了,她不會再出來傷人,你放心吧。」臨出醫院前一個年輕警察這麼說。

他大抵是看梁君白面無神情,好意寬慰寬慰。

如果蘇炳在場,他會洞悉地說,「這世上能三言兩語便輕而易舉安撫到他的人,只有一個,那是他的底線,是他心頭硃砂痣。」

是的,梁君白只剩下提心弔膽的份,要知道,他的未婚妻被一個瘋子殺人未遂,而那瘋女人只是暫時被拘留,他差點失去了愛人。這麼荒唐的事,叫他怎麼能放心?

南嫵右手纏了紗布,她會下意識拿手碰臉,梁君白捉住她的手,輕輕桎梏在大腿上直到她醒來。

南嫵第一眼見他在床頭邊坐著,她回了會兒神智,隨後覺得沒什麼要說的,只想伸出手抱抱他。她略一動,冷不防扯到腹部傷口,她輕微僵了一僵動作,脊背跌回床鋪。

梁君白嘆口氣,扶起她,後背墊了塊軟枕,「要不要喝水?」

南嫵喝了幾口就擱到旁邊,身體單薄得有些可憐,梁君白張了張手,「要抱?」說著,他避開南嫵傷口,緩緩擁上她的肩膀,側臉蹭著她臉頰,「還好。」

南嫵抽鼻子,「婚紗不能穿了。」分明一點都不好,她鬱悶得不行。

他啞啞的,「差一些,我到手的老婆就沒了。」

南嫵默了良久,坦白道,「她叫周子茹,是我第一家公司的同事。」

「嗯。」

「她在行政部,我是策劃部。」

南嫵停頓,「她恨我,我能看出,但這毫無徵兆,在我離職前,跟周子茹的關係一直不錯。」她說,「快兩年不見,我幾乎要忘記她了。」

梁君白鼻腔的熱氣拂過她耳垂,南嫵推推他,「去,幫我把手機拿來,在包里。」

「再抱會兒。」梁君白不撒開手,淡淡道,「你總嚇我,將來我要是有高血壓,就是被你嚇出來的。」

她委屈,「我沒……」又一想,她轉言正色道,「就算有,也是意外。」

「我經不起你三天兩頭的意外。」

南嫵小聲嘀咕,「真正的猛士,要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似乎首肯這句話一樣,她還鄭重地點了點頭。

梁君白笑了,「好,你猛,你最猛,我不如你。」

梁君白給她拿來手機,她翻出幾封恐嚇郵件,怯弱弱遞給梁四先生,「應該,可能,好像,大概是周子茹發的。」

最早一封郵件日期可追溯到他們在紐西蘭的那段時間,梁君白果真看黑了臉,「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南嫵解釋,「起初當是垃圾郵件,或者誰家發錯了,沒有太在意。後來……給忘了。」

梁君白扶額,到底不忍多說她,就道,「忘性這麼大,你才幾歲?」

「小你八歲,不年輕了,可以結婚的歲數了。」她含笑說。

梁君白一愣,這話分外耳熟。

——梁先生是……總監?或者,新晨周報總經理?

——怎麼不再問下去,我看著,就只是停留在這個職位的人么?

——你太年輕,我不敢往下猜。

——長你八歲,不年輕了,可以結婚的歲數了。

在這之前,他們還沒有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對話,從此往後,南嫵才曉得有個男人叫梁君白,長她八歲,記了她三年。

那幾封郵件提供給警方后,當天就證實是出自周子茹的手。

約好錄筆供的當天,病房門口來了個便服男人,兩塊顴骨很高,鼻樑架副厚眼鏡,拎著水果籃和幾大袋營養品。

他自稱周子茹的丈夫。

梁君白削到一半的蘋果皮斷了,他拍掉手上的果皮,「坐。」

「我沒聯繫過你們,突然跑過來是有些唐突。」瘦削的男人坐立不安,手撐著椅面,「子茹做出過激的行為,傷害到南小姐,我真的很慚愧,真的對不起,對不起。」

「她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恨我?」

男人懊惱地低頭,「她叔叔是這家廠的高管,公司查封后被判刑了,當時我們兒子還小,她一邊在哺乳期,一面要出去找工作壓力是蠻大的,子茹沒上過幾年學,辦公軟體都用不太好,哪家寫字樓的公司肯要她,慢慢人就變得不愛說話了。」

腦海里閃過幾個片段,南嫵問,「周子茹買過壁虎么?」

男人拘束地坐那兒,思索有兩三分鐘,點頭,「有,好像有,她網上買的,拿回來一隻大玻璃缸外面蓋著黑布,布沒蓋嚴實,我看到裡面東西會動,還有尾巴,大概是,是壁虎吧。」他老實說完,小聲問,「這怎麼了?」

南嫵低頭叉蘋果塊,「沒什麼,就是她把壁虎扔我家門口。」

男人站起身數度彎腰道歉,「對不起,她竟然做這種事,抱歉抱歉。你的醫療費我們出,應該付的費用,或者精神損失費什麼的,我們都出。」

南嫵沒接他的話,「周子茹認為一切都是我的錯,我讓食品廠倒閉,讓她叔叔坐牢?」

「可能吧,我不清楚她怎麼想。她有輕微抑鬱症,越來越不願意跟我說話,我去接她下班,好幾次見到主管罵她……」男人忽然把腰板壓得更低,「相信我,子茹的確有精神問題,你們能不能別起訴她,費用我們家一定會承擔,就是別起訴她,她還年紀輕,兒子才兩歲也需要媽媽。」

「不能。」

梁四先生答的第一句話,就是斬釘截鐵的『不能』。

「從法律上判定周子茹是活罪,不至死,你兒子不會失去母親,但我卻不能不后怕,這件事我一定追究到底。」

男人急了,「但南小姐現在不也沒事么?」

「不死,就是沒事?」梁君白寒眸望著他,又問一遍,森冷冷的,「你管這叫沒事?」

梁四先生決不通融,「你疼惜妻子,我也一樣。」

男人語噎,眼光自然調轉到南嫵身上。

南嫵把果盤放一邊,她說,「我尊重我家人的決定,你無法保障,假使我撤訴,周子茹會不會當作是我的心虛。不管說多少回,我還是那句話,當年的事錯不在我,她硬要當我作發泄怒火的對象,偏執得很,我非聖賢,只挨打不還手的。」

她昨夜睡著那會兒,傷口刺痛又癢,她總不自覺拿手去撓,有時是梁君白制住她的手,有時是南母。一回她不當心碰到傷口了,疼得叫起來,南母當時就哭了,南嫵睜開眼睛,母親趕緊用袖口擦拭眼淚,叫她再睡會兒。

這一回,南嫵嚇到她父母了。

哪家女兒好好走在路上,被人割上幾道,做父母的都會無比痛心。

周子茹讓所有愛她的,和她愛的人擔驚受怕,這筆賬不是幾句話能一筆勾銷的。

至於眼前姿態謙卑的周子茹丈夫,經過她乾脆利落的拒絕,他多半覺得這個小姑娘年紀不大,卻很不良善。

從他眼裡能讀到,他就是這麼想的。

男人以為南嫵會好說話些,不想跟梁君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同樣堅不可摧。

「子茹有抑鬱症……」

「沒有一條法律寫著,抑鬱症不用負刑事責任。」梁君白提起他的慰問品,遞還給男人,「我們接受你的道歉,剩餘的,交給法院做判決,按律法走。」

男人沉不住氣,「法外還有人情啊?」

南嫵奇怪地抬抬眼,「周子茹適用哪條人情?她身體康健,有重視她的丈夫兒子,三十左右的歲數正當青年,除了工作不順,但誰沒些糟心的事,她有這麼長的路要走,重頭開始讀書擇業比她拿刀子傷人還難么?」

她說得男人臉色白一陣紅一陣,「生活帶給她的抑鬱和苦悶,不能成為她傷害別人的正當理由。」

男人眼眶一圈圈泛紅,又鞠了一躬,離開病房。

法院開庭前,南嫵與梁君白經商討達成一致,向法院提交諒解書,願意周子茹從輕量刑,這是他們做出的最大讓步。

南嫵住院的日子被沒收手機和電腦,便在此刻,體現出梁四先生的家教甚嚴。

南小嫵挂念著自己的小說幾天沒更新,逼梁先生用她的賬號登陸,寫一封暫停更新的告知書。

她再度感慨梁先生撥動頁面的指尖漂亮極了,一個須臾,梁先生摁滅手機,「好了。」

「這麼快。」

他嚴肅臉,「嗯,效率高。」

南嫵並未追究這一絲異樣,以她絕佳的忘性,一頓飯就忘了這事。

南嫵出院的隔天,蘇炳跟朱顏乘飛機回國,她堅持要過去接機,「你已經斷了我的手機電腦,再阻止我跟朋友親切會晤,那簡直是慘無人道的囚禁!」

梁君白無奈退讓,等南嫵換好葯,添了厚重加絨的衣裳,圍巾裹好,再驅車到達機場時,蘇炳他們下飛機都一刻鐘了,坐外面候機室里,椅子上鋪張大報紙,蘇炳抱著拐杖在那甩牌,「一對2!」

紙牌甩得啪啪響,朱顏滿面紅光扔出四張牌,「炸了你!」

「三個圈一個老k還炸彈?騙誰呢。」

朱顏把一張老k混在裡面,企圖矇混過關,但出完牌的朱顏堪稱無賴,「這張k是你的,本寶寶絕對出了四個圈!炸炸炸!」

蘇炳挑出那三張牌,「另張圈呢,哪呢,證據擺眼前了,還耍賴就沒勁咯。」

朱顏十分有底氣,「第四張圈被炸沒了!」

蘇炳沉默,再沉默,「操!你贏了。」

「罵誰呢!」朱顏打他腦袋,「連起來讀不耍流氓嗎!」

「看你們這麼精神,我真是……百感交集。」

南嫵在他們背後站了會兒,如是說。

「嫵啊!」朱顏跳起來,紙牌刷拉拉灑到地上,「聽說你碰到變態了?」她衝過去要掀南嫵衣服,「傷口多長,給我看看。」

「哪有一上來就扒衣服的!」南嫵躲到梁君白後頭。

朱顏一秒入戲,「哎,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愁啊。」

她懷揣一腔哀愁,蹲到地上撿紙牌。

蘇炳收拾報紙,疊了兩三下,露出社會新聞的頭條

——知名編劇邢末今日凌晨醉駕逃逸,致兩死一傷。

「mygod!」蘇炳舉起報紙,難以置信的表情,「老梁,你公司的御用編劇?」

「我知道。」梁君白早晨就獲悉此事,「我正為這個煩,他手底下有部劇寫到一半,演員檔期都定好了,預備下月初開機。」

「臨時換編劇可不容易,接別人思路往下寫,有點資歷和名氣的編劇都不肯接。」

「肯也沒轍,梁辰的一線編劇手頭都負責了起碼一個劇,抽不開身。」梁君白止住話頭,換言問他,「你腿怎麼樣?」

「就等拆石膏。」蘇炳手拄拐杖一顛一顛地走。

他走姿彆扭,被朱顏嘲笑蘇小瘸,而單單是腿腳問題,絲毫不會腐蝕蘇炳身上的光芒,如同南嫵第一眼見他,學識教養並重,自成一派風骨。

他說,「我這條腿,斷得其所,值。」

他拉住朱顏小辮,眼睛彎下幾分,像黑幕里熠熠生輝的繁星。

機場回市區有一個多小時車程,南嫵眯會兒眼睛,無聊了,就用手機登陸小說網站。

她終於見到梁君白寫的告知書。

——公告:因病請假,歸期不定,請見諒。

末尾,他署名:其夫代筆。

統共十五字,難怪他如此之快地寫完了。

而公告下的評論數量堪比南嫵寫作至今的評論總和,甚至還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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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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