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艾瑞世界（4）

85_85323「地獄……也不過是我毀滅過的東西，」卡西歐的神態變的十分突然，也十分厲害，他幾乎算的上是貼著地獄天使的耳朵輕聲把威脅呢喃進他心底，「不要太狂妄了。」

直到卡西歐離開，烏列身為地獄天使中能成為路西法下屬必定是其中佼佼者，但當這個人類露出那份猙獰黑暗的時候，他竟然被震懾的完全反抗不了。

烏列按著打顫的手，心有餘悸的惶恐著，他知道為什麼王和光明的父會對他感到興趣，甚至以他來打賭。

因為……因為這個人類，不，他根本就不是人類，他根本什麼都不是……

險些停滯的心核在安撫下顫抖的身體后，終於把剛剛發生的一切具體理解下來，烏列完全可以肯定，能夠讓他恐懼如此的，只有最純粹的零。

明明身為最恐懼的天使，卻被一名人類反而給予了恐懼，顫抖過後的烏列露出屈辱的神情，狠狠咬著牙，報復的念頭在腦海里打著轉又被強硬壓下去。

「要是被王知道我做過什麼……我會——死！」

死亡是路西法給予惡魔的最大懲罰，不是永遠的安眠而是無止盡的痛苦和不會停止的絕望。

烏列甩甩頭站起身，才發現剛才的他竟然不受控制的跪了下去，並沒有想象中的站立姿態，又一股憤怒融入血紅色的眸子，他惡意的盯向卡西歐離開的方向，琢磨著不激怒路西法又能懲罰這個人類的方式。

卡西歐在走出不遠的距離后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去的一眼裡充滿瞭然。

「恢復了嗎？不過也無所謂，」他再看向遠處求救的人類，腦海里沒有一絲拯救的念頭就再度離開。

「我到底是什麼？這才是最重要的。」

卡西歐彷彿領悟了某些東西，在真切的體會到那份黑暗之後，從右胸口裡涌動出的力量，應該是憤怒的，可是並不如他所想的是源自最初的魔王，修拜涅他本人的力量更加無情和冰冷，純粹的如同廣闊的宇宙，包容中誕生無數生命其本身卻可以奪走所有生機。

卡西歐·霍爾似乎並不如他想象的是那般出色的勇者，修拜涅魔王又不像他一開始想象的是那麼殘忍的魔王。

他漸漸發現身為卡西歐的自己也會對一些事物產生殺意，毫無顧忌的惡意，應該是勇者卻會出現黑暗的力量。

聖光啊！我是否還是合格的勇者，還擁有被同伴承認的資格。

湛藍的眼一度黯淡，但他仍是經歷無數坎坷的勇者，深沉的思想被他壓在心底，他走向剛剛離開的位置。

呼救的人類……也許是他救贖。

他彷彿嘲笑自己般的想著。

勇者也期待起其他人來拯救了。

艾瑞因斯的世界正經歷最平等的毀滅，在大陸上互相敵對的種族也好，互相仇恨的人民也好，在面對造物主的消滅時都不約而同的聯起手。

矮人不在反感精靈的清高，人魚不在厭惡人類的貪婪，獸人不在對弱小給予歧視，龍族的高傲變成最堅固的盾。

他們紛紛用自己的方式留下血脈，延續第七紀元的生機，但是這些努力在面對世界的力量時是多麼渺小。

卡西歐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知道只要他開口艾瑞因斯是無所謂新生的第八紀元的，一直讓第七紀元存在也並不是麻煩事，但是第七紀元的毀滅卻一定會再度出現，那時候就不是艾瑞親自動手，而是他們自我毀滅，正如世界的規則，自然的誕生。

可是即使知道這麼做是毫無必要的，卡西歐在望著那些努力從死亡下繼續生存的人們，往日毫無波動的心口倏地跳動了一下，真實的跳動了。

奧瑪時候，哪怕是名為勇者行著拯救的道路，他的心始終是冰冷的，在親生兄長死去的時候，在為了不知名的茫然離開家的時候。

擁有了夥伴他本來應該開心，但是在夜晚，面對篝火的光芒時……其實他冰冷的身軀仍是沒有被完全溫暖。

但是現在他莫名感覺到自己的缺陷，最大的缺陷，也是造成最多遺憾的缺陷。

為什麼意識到的時候都是那麼晚，面對德古的屍體他是想留下他的生命哪怕打破規則，不再像是殘酷的魔王也無所謂。跟同伴相處，共同冒險應該是喜悅的，只因為自己不明白喜悅的感情就覺得那份震動是毫無意義的，直到多年後才了解失去的痛苦。

——是他太遲鈍了，是他不願意麵對真相。

眼淚順著眼眶流下來，並不需要找什麼理由，靈魂不穩，感情恢復，還是各種各樣的借口，其實就是他在懊悔，他在後悔。

為了毫無意義的冷靜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為了沒有必要的理智強迫自己忽視內心中真正的吶喊，為了應該存在的偽裝把自己變成脫離人類的模樣。

喜悅，高興，開心，統統為了讓自己像是擁有能力的人而放棄，認為了解了痛苦，只有痛苦之後才能更加強大。

我放棄了人類最美好的部分，而去拾起最痛苦的東西。

一切都是自找的。

漆黑的顏色在他頭頂出現，虛空中形成一道彷彿時空裂縫一樣的存在，深邃的力量不停吞噬起來，彷彿要把整個世界吃掉般的迅速。

艾瑞因斯和波拉在黑暗力量出現的那刻就反應過來，相互對視一眼就無聲中出現在卡西歐面前，齊齊落地的身影是一樣的急躁。

「波拉，這股力量……」艾瑞因斯一點也沒掩飾眼中的驚駭，升高的音量讓波拉搖搖頭，「並不是修拜涅。」

「那也太恐怖了，卡西歐只是個人類！」他的身體應該被限制在人類的極限，哪怕擁有魔王的靈魂他也不再是魔王，除非他打破限制他的規則，否則以人類的身份使出魔王的力量這都是一種負擔。

波拉哪裡不知道艾瑞話里的意思，他正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才不能失去冷靜，試探的虛抓了一把能量球，同源的黑色力量猛的爆發出強大力量攻擊向那道不大不小卻蘊含無限力量的裂縫，「轟！」

巨大的聲響衝擊向周圍，草坪，山石，大樹都變成了能量下的碎片，然後被又大了一點的裂縫緩緩吸了進去。

「不行，吸引力太強大了，我們的攻擊只不過是加速它的成長，」波拉擋住迎面襲來的風暴，等到塵濤散去才又推了推眼鏡說道。

「卡西歐！卡西歐你醒醒！我的世界還不想讓它現在就徹底毀滅啊！！」艾瑞試圖喚醒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卡西歐。

在艾瑞因斯紫色的眸子里，卡西歐往日湛藍的眼眸空洞一片，視線毫無焦點，神情散發冰冷的質感，其實都感覺不到他的生命氣息。

「怎麼會突然就變成這樣！」波拉咬著牙把目光放在一旁感應到能量衝擊而出現的地獄天使身上，「你對他做了什麼？」

烏列看看卡西歐的模樣，嘴角微微拉高了一點然後又掩飾的放下，毫不相讓的對上波拉黑色的眼睛，冷漠道：「你說的是什麼？」

「我的耐心有限，不要試圖激怒我，」波拉推高眼鏡，壓倒性的氣勢就散發出來，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毫無顧忌的使用力量，「卡西歐如果出事，我們這些分離出來的複製品都會死亡，說到底本來我們的命運都屬於卡西歐，他要是死了，命運自然就會崩毀，然後我們就統統都成為命運戰輪的養料了，生死之間，我不會有什麼顧忌。」

「同樣，我也是這個看法，原點死去就是分佈出的支點消亡，烏列天使，哪怕是為了你自己的生命，也把你知道的老老實實告訴我們，我們可知道，擁有支配命運資格的傢伙可不想讓卡西歐死在這裡。」艾瑞因斯同樣伸手亮出武器，閃爍著紫芒的戰錘，上面被雕刻上精緻的紋路以及彷彿魔性般的棱形眼睛，他冷漠的說道：「是戰是說？」

烏列面對馬力全開的兩人以及暴走失常的卡西歐冷汗緩緩流下，其實他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卡西歐就自己作死了，但是現在他要是不做點什麼恐怕真的會被就地格殺。

可惡，果然是一個靈魂，都這麼讓天使厭惡。

烏列翅膀煽動地獄中用來燃燒罪惡的火焰沖向卡西歐，蓄勢待發的波拉和艾瑞目光一變就想立刻出手。

「冷靜一下，我只不過是看看卡西歐的身體狀況，比起你們身為共生者的我更容易得到他力量變異的原因。」

已經扔出一半的鎚子再度被拉了回來，艾瑞重複道：「變異？」

烏列看看似乎沒有意識的卡西歐，點點頭：「他本質的聖光力量發生異變，似乎正在往死寂的黑暗力量發展，按照你們的分佈，是毀滅級別的。」

「並不是吞噬和消失，而是純粹的毀滅級別，卡西歐到底是怎麼回事！」艾瑞因斯立刻扭頭，他今天受到的驚嚇很大，「他應該不具備毀滅的資質。」

「恰恰相反，他應該具備最高級毀滅的天賦，」波拉沉重的說道：「哪怕是區別於修拜涅，卡西歐他是哪個層次的人物，毀滅與新生一念之間。」

「怎麼會這樣……」艾瑞因斯張張嘴無力的跪下，抓著已經變成灰色的土地呢喃自語，「為了不讓他爆發成魔王，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怎麼突然之間就……」

「希望不會覺醒。」

「應該不會，按照我的理解，這傢伙的腦子裡還不存在情緒。」

「你在鄙視我的能力嗎？經過我的調·教，對於簡單感情的分析卡西歐綽綽有餘。」

感應到卡西歐的危機，米迦勒，加百列以及拉斐爾出現在兩位魔王和一位地獄天使身邊。

「米迦勒！」烏列驚秫。

紅髮炙炎的天使冷冷看了他一眼就把視線移回卡西歐身上，「我父給予的力量正是時候，聯手封印掉這股力量？」

拉斐爾還在研究異變的這麼嚴重的原因，聞言回應道：「發生的太突然了，我們就算封印掉也不過治標不治本，你們誰知道讓卡西歐情緒波動這麼大的原因？」

作為被詢問對象的波拉和艾瑞齊齊搖頭，「是這麼樣嗎？不知道啊……」拉斐爾苦惱的想著，眼神在卡西歐身上打轉，倏地站起來走到卡西歐的位置前方，按照他的姿勢看了過去，然後瞭然，「原來如此。」

加百列皺眉，「你發現什麼了？」

「那邊……」伸手一指，遠方正深陷毀滅之中的人類映入眾人眼底。

烏列奇怪的看著人類瀕死的慘狀，毫無感覺的回道：「只不過是一些人要死了，然後呢，你發現了什麼？」

拉斐爾鄙視了下地獄天使下調的智商，對著加百列和米迦勒說道：「沒感覺到求救的人不少嗎？」

「確實。」米迦勒點頭，正義的天使能夠忽視那邊的求救而留在這裡，本身就已經是極大的不可思議，所以他現在能夠認真的回答也只不過是因為卡西歐比他的信念更重要。

拉斐爾也不賣關子，直白說道：「那為什麼卡西歐沒有到那邊去？」

波拉回道：「自然的毀滅然後新生，並沒有拯救的必要。」

「沒錯，就是這裡……」拉斐爾手指巧克力色的魔王毫無異樣的說道：「卡西歐是勇者，是天命的拯救者，不會對瀕死的人置之不理，哪怕那個人罪無可恕。」

「如此大的災難，卡西歐卻不身在哪裡而只是站在原地，原諒我，比起拯救者，我更想到幕後黑手，觀看自己一手導出的慘劇，站在最佳位置觀賞評判。」拉斐爾認真看了周圍的所有人，「你們覺得有哪裡說錯了嗎？」

「……」一陣可怕的沉默，所有人都沒有說出反對的話。

對於他們的反應，拉斐爾仍是冷靜的說道：「根據我對卡西歐的了解，他是個用冷靜壓抑本能的瘋子，給自己的言行舉止披上最合理的借口，彷彿他就是完美的，即使出錯也像是刻意做給我們看，本身就是個虛偽至極的人。」

艾瑞因斯看看天使潔白的羽翼，張張嘴想說些反駁的話，但身邊卻已經傳出更堅定有力的聲音。

「你說的是錯的。」

拉斐爾看過去，米迦勒炎紅的眼睛毫無動搖的看著他。

「那你怎麼解釋這個情況？」拉斐爾攤手。

米迦勒對此只是抽出手中的審判聖劍，烈焰般的武器指向卡西歐。

「卡西歐是被我選擇的人……」

「如果他真的違背正義，我會親手殺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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