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保大保小

第十七章 保大保小

當喬楚攙扶著秦玉急匆匆的出現在賢王府的時候,秦玉一眼便看到佇立在產房門前的喬淵。

秦玉印象中的喬淵,永遠都是乾淨出塵的,他總是會穿著一身白衣,一手負在身後,文雅有禮,嘴角總是掛著淺淺的笑。

而眼下的喬淵,秦玉早已不認得。那一身白衣已經褶皺不堪,衣衫上沾滿了灰塵泥濘,胸口衣襟處,似是水漬一般邋遢。頭髮亂蓬蓬的,便是那一向俊美含笑的臉,如今都骯髒不堪,整個人就如同她當初在花樓門口撿到的百里小九一般。

那副滄桑落魄的模樣,好似一下子蒼老了很多,再也沒有當初在嶺南一起廝殺時的傲然,再也不是那個,騎在馬上,英姿颯爽的三爺了。

時賢,已無心。

還未到門前,便已經聽到房門李靜苒撕心裂肺的吼叫,幸得今日從宮中派了三名嬤嬤服侍李靜苒,否則今日,如何是好?

「裡面怎麼樣?」

御醫已經在門外跪了許久,見秦玉與喬楚到來更是不敢懈怠。

「回皇後娘娘話,情形,不妙。」

秦玉眉心一皺,緊張的望著房間緊閉的大門。

「廢物!」

這話明明是用來敷衍她的,她又怎麼會聽不出來。

「怎麼會突然早產?」

御醫與管家都跪在地上,皆是不敢抬頭承受秦玉的怒火,喬楚在一旁不做言語,卻是看著秦玉生了惱意而更加惱火。

「這……這……」

御醫跪在地上這了半天也沒這出來,卻是喬淵在一旁淡淡的開了口。

「是我。」

秦玉轉頭看向喬淵,喬淵雖然不顧念手足親情,可李靜苒的孩子畢竟是他的,虎毒不食子,看如今喬淵擔憂的樣子,定然不是他刻意不想要這孩子。

「是老奴的錯,老奴沒有照看好爺,也沒照看好夫人。」

喬淵苦笑著搖頭。

「是我,我醉酒倒地,靜苒去扶我,卻被我推到在地,都是我,是我!」

喬淵的聲音淡的像是沒有靈魂一般,他只是直勾勾的盯著那緊閉的房門,聽著裡面屬於李靜苒撕心裂肺的聲音,還有那一盆盆從房內端出來的血水。

秦玉突然緊緊地握手成拳,上前一把抓住喬淵的衣襟,一拳揮了出去。喬淵不躲不閃,硬生生的接了秦玉這含著怒意的一拳。

喬淵被秦玉一拳打的側過身去,嘴角頓時顯出血跡。

「看看你如今是個什麼樣子!」

秦玉想過很多次和喬淵再見面時的場景,卻從來沒想過,竟然會是這樣。儘管喬淵如此,全拜她與喬楚所賜,但是秦玉心痛他這樣,她心中的喬時賢,贏的了,輸的起,不應該這樣自暴自棄。

喬淵如行屍走肉一般,擦著嘴角的血,含笑看著秦玉。

「什麼樣子?就是這個鬼樣子。」

秦玉握著拳恨不得再打他一拳,卻是被喬楚緊緊地抓住抱在懷中。她如今也有身孕,動不得氣,在喬楚眼中,誰也重不過秦玉。

「丫頭,喬淵從來都不是你心裡的喬時賢,喬時賢從小便知道,想要什麼,就要自己去爭,自己去奪。所有皇子中,喬時賢是第一個帶兵出征,第一個冊封為王。當喬時賢以為自己已經擁有一切都時候,才知道,原來他什麼都沒有。當他以為他掌控一切的時候,才發現原來他不過是一隻跳樑小丑,一直被別人玩弄於股掌。」

「什麼三賢王,什麼溫文爾雅,什麼公子時賢,他什麼都不是,他只是喬淵。」

秦玉突然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一下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怔怔的看著喬淵。

她應該早早的告訴他,應該早早的提醒他,與虎謀皮,焉能全身而退?喬淵,你不該,你不該在知道顧容是姜國權貴,還想要放手一搏。皇權之爭,不該牽扯別國來犯。

喬淵,難道你還不知,一切錯不在喬楚,錯不在秦玉,也錯不在顧容嗎?錯只錯在,你別皇權野心,迷惑了心智。

「啟奏皇上,皇後娘娘,三爺,夫人難產,有性命之憂,大人孩子只能保一個,保大,還是保小?」

御醫從房內匆忙而出,跪在地上打破了僵局,卻又將氣氛帶入了另外一個僵局。秦玉突然覺得有些好笑,這種保大保小的爛梗,竟然有朝一日,讓她親眼目睹。

秦玉不語,如鷹辦銳利的目光卻是看向喬淵,她要聽喬淵說,她要聽聽,裡面那個女人,為了他捨棄了一切,那隻蒼鷹為了他甘願折斷翅膀做一隻籠中的金絲雀,她倒是要聽聽,喬淵的選擇,聽聽他值不值得那個女人為了他做的一切。

喬楚默默地握住秦玉緊握成拳的手,她太過緊張了,緊張的彷彿御醫是在詢問她的孩子一般。喬楚為了這個想法心中苦笑,若真的有一日,他沒有保護好她,若真的有一日這個問題落在了他的頭上,他定會豪不猶豫的,選擇秦玉。

喬淵沒有回顧秦玉的目光,只是身側的手已經青筋暴起,彰顯著他此刻的心裡,並沒有表面那般平靜。

「我要靜苒,我要她性命無憂,我只要她。」

喬淵的話讓秦玉的心重新落了回去,她回眸望了望喬楚,她不知道,若是喬淵選擇了孩子,她該如何?她捨不得李靜苒,卻又嘆息那孩子。同樣身為母親,此刻若是換做她,她定會要孩子,靜苒若是知道孩子沒了會如何?若是知道在性命攸關之際她愛著的三爺選擇了她有會如何?

「我要孩子!」

房內傳出李靜苒撕心裂肺的嘶吼,她要孩子!秦玉從來沒有這麼為難過,面對千軍萬馬都不曾懼怕分毫,此刻,竟然想要逃。

「三爺,要孩子!」

喬淵不顧下人的阻攔,幾步便踏進了產房,一眾人卻死死地抱著秦玉不讓她進,產房是污穢之地,喬楚是九五之尊不得進入,而秦玉,卻是因為殺人太多,身上戾氣太盛而被阻攔。

一夜無話,秦玉在椅子上坐了一夜,喬楚在她身旁陪了一夜,而喬淵,則是在裡面陪著李靜苒陪了一夜。

從李靜苒斷斷續續的話語中,秦玉知道,孩子,保下了。秦玉不怪喬淵的妥協,身為一個母親,若是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若換成是她,她也會選擇孩子。

夜深,只聽著李靜苒在房內啞著嗓子痛苦了一夜,最後,只能聽見微弱的喘息之聲,李靜苒已再沒有力氣喊出聲音。

終於,在黎明之際,天空閃過第一抹光亮之時,房門,傳出一聲洪亮的嬰兒啼哭。

生了,李靜苒煎熬了一夜終於生了,秦玉再顧不得許多,一把推開房門闖了進去。李靜苒整個人似乎是剛從水裡打撈上來的一般,虛弱的躺在床上,若不是還有微弱的呼吸,胸口還有起伏,就如同死了一般。

李靜苒生了一個女兒,此刻,沒有人在意那個孩子。秦玉握住李靜苒的手,李靜苒虛弱的回了她一個微弱的笑。

奶娘抱著孩子放在李靜苒身邊,秦玉看的出她眼中的欣喜與幸福。這是她豁出性命才生出的孩子,她與喬淵的孩子。

「靜苒,你看看,這是我們的孩子,是我們的孩子。」

喬淵紅著眼睛看著李靜苒,秦玉默默地站在一旁,或許,李靜苒用命搏的,不僅是一個孩子,還有喬淵的愛。

是誰曾說過,李靜苒與她是一個賭徒,瘋狂的賭徒,而這一刻,李靜苒賭贏了。

「三爺,我們的孩子。」

李靜苒氣若遊絲的樣子,讓人覺得她呼出這口氣,下一口氣會不會再吸進去。她眼中是有光的,她喜歡聽喬淵說,我們的孩子。

喬淵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緊緊地抓住李靜苒蒼白的手。

「是啊,我們的孩子,是個女兒,長的像你的女兒。我們要一起把我們的孩子撫養長大,不要讓她像我。你不是說,你希望我帶著你去草原騎馬嗎?靜苒,你好好養著,快些好起來,我帶你和我們的女兒,一起去草原騎馬。我們就住在草原上,看著我們的女兒長大,我親自教她騎馬……」

喬淵說著說著便落了淚,卻還是一直說著,秦玉從來沒聽過喬淵說過這許多的話,也從來沒見過被恐懼籠罩著的喬淵,他的話里,充滿著害怕,他的身子都在抖。

李靜苒的目光有些放空,卻是心滿意足。

「好啊,我們就住在草原上,騎馬,看星星。」

李靜苒突然好像想起來什麼擔憂的事情一般,突然睜大眼睛看著秦玉。

「三爺離不得長安啊,三爺戰敗,被囚禁府中。阿玉,我求求你,求求你放了三爺吧。」

秦玉的眼已經變得模糊,卻是扯了一個大大的笑看著李靜苒。

「小苒子,你是不是生孩子生傻了,三爺什麼時候被囚禁了,三爺是晉國堂堂的三賢王,皇上寵愛的皇子,誰敢囚禁他。」

秦玉緊緊地抓著喬楚的手,用著哽咽的聲音說著輕快的話,一切都仿若以前,一切都好似沒有變,以前,多好啊。秦玉想要為她編織最後一個夢,夢裡,她還是秦玉,她還是李靜苒,夢裡,沒有皇權,沒有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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