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過往已殤

第十六章 過往已殤

賢王府。

當喬楚把秦玉抱下馬車后,秦玉撫著肚子,望著賢王府三個大字。這牌匾上的字,是喬淵自己題上去的,入木三分,大有揮斥方遒之勢。

府外的兩個石獅子,如同門神一般守護著賢王府,卻沒有將賢王府守護好。曾經的賢王府,車水馬龍,門庭若市。賢王府門客三千,來來往往進進出出,是長安所有府邸中最氣派的。

而如今,秦玉搖頭輕嘆,這麼大的府邸,安靜的有些可怕。那種落寞蕭條,還不如一個小小商家的門第。

喬楚只是將喬淵禁足與府中,褫奪了封號,俸祿。卻還是給著他皇子的待遇,只不過,喬淵戰敗,整個人便變得頹廢不堪。朝中不乏有勢力之人,落井下石一番必不可少。即便是不看笑話奚落與他,卻也因著他曾與喬楚奪過皇位,視之為罪人而不敢親近。

府中的富麗堂皇已不在,府中的下人們在喬淵戰敗之際,便已經偷搶了府中的貴重之物逃跑。李靜苒大著肚子也阻止不得,如今這府中,只剩下做飯的婆子,忠心的管家,還有李靜苒的陪嫁丫頭。

秦玉進府,李靜苒挺著肚子出來迎駕,如今,她是一屆罪婦,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即便往昔親密無間,現如今,也隨著喬淵的戰敗,而徹底封鎖在了過去。

「罪婦李靜苒,參見皇上,皇後娘娘。」

自上次見李靜苒,已經數月有餘,如今再見,恍如隔世。秦玉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李靜苒,在她的印象中,李靜苒從來都是笑的張狂,笑的沒心沒肺。

她放肆,囂張,不羈,狂野。她曾經揮著鞭子在草場馳騁,她曾經是狩獵場上,唯一的大家閨秀。她從來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想要什麼樣的生活,她從來都是自由的,從來沒有人可以拘束著她。

她說過,在這長安城中,只有李靜苒與她的性子最像,像極了第二個自己。她能從李靜苒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她豪放,她囂張,她可以陪著自己在街頭放肆的飲酒作樂,她可以陪著自己偷偷的去看美人洗澡。

曾幾何時,這個女子也那般無拘無束,無憂無慮。曾幾何時,這個女人也挽著袖子與自己大戰街頭地痞流氓,出入紅樓花舫。

即便是上次相見,她雖眉宇間藏著愁煩,但是她的心卻是自由的。這眼下,歲月,你對她做了什麼?什麼時候,另外一個自己,也能變成如此這般?

秦玉上前一把抓住李靜苒的手,阻止她的作福。

她的眉宇間豈止是愁煩,她的心都已經死了,在她身上,她看不到她應有的氣息。她像是無數婦人一般,沉默規矩,眼中冷漠沒有生氣。

「靜苒。」

喬楚看了眼李靜苒,拍了拍秦玉的肩膀,向著後院走去。

「你們聊著。」

喬淵沒有出門迎駕,看著喬楚去的方向,應該是去見喬淵了。秦玉與李靜苒穿過迴廊,到了上次二人相見的地方,一切仿若從前,卻又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你可還好?」

李靜苒笑著撫著肚子,臉上終是有了絲生氣。

「回皇後娘娘,罪婦一切都好。」

李靜苒用詞生疏,生生的將二人隔在了銀河兩邊。

「李靜苒,你怪我?」

秦玉知道,她愛喬淵,而喬淵今天的一切,都是拜她與喬楚所賜,所以,就算李靜苒怪她,怨她,她也無話可說。

李靜苒直直的看著秦玉,就如同曾經很多次看著秦玉一般。

「阿玉,我從來不怪任何人,今天的一切,我都已經有所準備。今天在這裡的,不是我,就是你,而我從來都知道,你從來沒有輸過,三爺,也不會贏。」

李靜苒就如同秦玉一般,看似什麼都不管,實則心中,比誰都看的清楚明白。她從來都知道,喬淵愛的不是她,從來都知道,喬淵娶她,是因為她李家的權勢。可是她明明什麼都知道,卻還是不由自主,無可救藥的愛上了喬淵。

愛情不就是這樣,沒有任何理由。她知道她想要什麼,她愛喬淵,她想嫁給喬淵,她愛就好,管他愛不愛自己呢?

她從來都不會去怪任何人,她不怪喬淵,也不怪秦玉,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即便大婚當夜,喬淵醉酒,將她壓在身下,喊著的卻是秦玉的名字。

她不恨秦玉,也不怪喬淵。喬淵鍾情於秦玉她比誰都看的清楚明白,而正是因為這份鍾情,才更讓她鍾情於喬淵。

「三爺,可還好?」

李靜苒笑了笑,笑容中卻有了一絲苦澀。

「還好,不過是沒爭取到皇位,有些消沉。」

「小姐哪裡會好,王爺終日喝的爛醉如泥,每次見到小姐都喊……」

「綠芙。」

李靜苒的陪嫁丫鬟帶著哭腔的搶了話去,去被李靜苒打斷了最重要的話,李靜苒知道,綠芙後面的話是,每次王爺醉酒,喊得都是秦玉。

而這話,就如同喬淵大婚當夜喊得丫頭一般,不能讓秦玉知道。秦玉重情,看著不說什麼,心中想的,卻比常人要多得多,這話若是讓她知道,怕是她最放不過的,就是她自己。

而眼下,秦玉已經貴為皇后,一個罪人喊著堂堂國母的名字,與法與禮,都極為不妥。

秦玉看了眼李靜苒身後的綠芙,李靜苒的匆忙打斷讓綠芙也心中想到了什麼,不甘心卻又不敢再多言,只惱恨的留著眼淚不說話。

「相爺他……」

李靜苒不想秦玉順著綠芙的話想到什麼,她向來聰慧,若是讓她再想下去,定然會想到什麼不該想到的。趕緊找了個話題,引著秦玉不再追究方才的事情。

秦玉與李靜苒相交多年,又怎會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只不過她不願讓她追究的,她便不再多想。

想起遠在姜國的容哥,秦玉只覺得心中隱隱的痛。

「他如今已經是姜國的帝王。」

李靜苒只是笑笑,卻沒有再多的表情,沒有驚訝,沒有差異。秦玉心中早已明了,長安城中,最先看穿容哥身份的,竟然是李靜苒。當日李靜苒沒有說完的話,就是讓她,防著容哥,那時,她夾在喬淵與她之間,不想背叛喬淵,卻也不想她被喬淵設計,卻還是忍不住出言提醒她。

李靜苒似是看穿了秦玉的心思,含笑看著秦玉,那久違的笑容,就如同當年在馬場策馬一般。

「你知道的,自小我的鼻子就比別人靈敏,我曾和你說過,相爺的身上總是有著似是青蓮的味道。一日在三爺的書房中,我便問到了這味道,不過幾日,卻又再府中一陌生男子的身上聞到了一模一樣的味道,那男子長得極美,也有著與相爺一般的桃花眼。」

李靜苒言盡於此,容哥身上的味道不是熏香的味道,而是與生俱來的。卻是極淡極淡的,尋常人是嗅不到的,只有嗅覺極好的人,例如李靜苒,才能嗅得到。

而那長相極美的男子,又有著桃花眼的男子,定然就是夜恆本人。

「相爺與數月前,已經重病不治,撒手人寰了。」

那日容哥與慕容秋月大婚,她識破了容哥替身的身份,那日後,便對外宣稱相爺病重,幾日後,便病重身亡。而那替身,秦玉並沒有為難,而是如同華景一般,放回了姜國。

李靜苒在秦玉出現在顧容大婚之日之時,便已經將所有線索都串聯了起來,或許三爺不知道,但是她卻知道,那日大婚之人的身上,根本就沒有相爺身上的青蓮味道。

李靜苒在秦玉的聲音中,聽出了苦澀,她與顧容,終究是剪不斷理還亂。

「阿玉,人死不能復生,你如今已經貴為皇后,莫要再讓其他人擾亂了你倆的生活。」

秦玉與李靜苒的話,二人都懂的,在秦玉心裡,容哥在這個世上存在過,而不是夜恆的替身。而李靜苒則是警示秦玉,莫要對顧容動情。

「我明白,容哥永遠是容哥,夜恆只是夜恆,容哥已經不再了,任何人都取代不了,即便是夜恆。」

秦玉一把抓住李靜苒的手,那雙手曾經拿過弓,拿過劍,策過馬,揚過鞭。如今,卻是一雙要撐起整個王府的手。

「過段時間,事情平息了,我會想辦法,恢復三爺的官職。」

李靜苒的手已經有些粗糙,不再有從前的滑嫩,這王府的日子,的確有些清苦,李靜苒如今懷有身孕,必然不能吃苦的。

李靜苒搖了搖頭,深深地嘆了口氣。

「阿玉,這樣就好,這樣我就不用再夾在你與三爺只見為難。這樣,我就能每日看到三爺,擁有全部的三爺。這樣,我就只有他了,而他,也剩下我。」

不要太多,她只要他,唯一奢望的,就是他也只有她。

秦玉坐在馬車上回望賢王府,最終最終她都沒有去看喬淵,她竟不知怎樣去面對喬淵,只是遠遠地望了望那個跌躺在地上,喝的爛醉如泥頭髮邋遢的喬淵。

那個從來溫文爾雅,禮賢下士,從來都整潔的輕微潔癖的男子,如今,也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而她,卻不敢走上前與看上一眼。

她以為,她或許不會再見喬淵了,卻沒曾想,當天夜裡,她安排去賢王府照顧李靜苒的嬤嬤便派人快馬加鞭的進宮傳報,李靜苒早產,生死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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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稟太子將軍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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