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董玉出了郎度酒店的大門他就有點後悔了，後悔是不是應該少要一點。譬如說，要個十萬？好像還是貴了點，那就再打個折扣吧，五萬怎麼樣？董玉走在凌冽的寒風中幻想着各種可能性，內心中兩個角色正在激烈的對抗著。一個叫囂著有一點總比沒有的好，而另一個卻說，這種行為是不可取的，男子漢大丈夫活着就要光明磊落，君子愛財取之以道嗎！
不管怎麼樣，董玉現在的糾結沒有任何意義了，出了那扇門，註定是沒辦法在腆著臉回去要個低價了。董玉拉高衣領，硬著刺骨的寒風快步前行着。董玉回去是沒有打車的，等回到董進峰的住處時，已經凌晨四點了，走了近一個半小時。董玉徒步回來並非純粹為了省錢，興許是想藉著這股寒意，認真地思考一下未來的人生。
董玉輕手輕腳的進門，仍舊吵醒了睡眠中的人，或許他早就醒了。董進峰從木床上坐了起來，看着董玉說：「哥，你幹嘛去了？」
董玉脫了單薄的羽絨服，穿着毛衣坐在他身邊，「這裏能燒熱水嗎？」董玉的腳凍僵了，脫了鞋直接把腳塞進了被窩裏。瞬間傳來的暖意讓董玉舒服的喘了口氣。董玉還是留了一個心眼的，他偷偷往董進峰枕頭邊上瞄了一眼，那份申請表格已經不見了蹤影，看來，他這個弟弟還是打算繼續瞞着他了。
董進峰替董玉蓋好被子，穿着褲衩背心下了床，用快熱壺燒了熱水，正好他這會兒也有點渴了，等水燒好了，兄弟二人就坐在床上一邊喝水一邊聊天。都說血脈相承總會有幾分相似，可每次兄弟二人坐在一起的時候，董進峰都不得不懷疑一件事，他說：「哥，你比兩年前又帥了。」
董玉一愣，呲牙笑道：「我是你哥，能丑了嗎。」董玉捧著被子，滾燙的觸感讓他不停的搗着手。被窩裏，董玉難得無恥一回，腳丫子主動放在了董進峰的大腿上，笑着說：「涼不？」
董進峰沒躲，冰冷的程度他尚且能接受。董進峰低頭在被子邊緣吹了一口，垂著眉眼說：「哥，你幹嘛去了？是不是幫我代駕去了？」
董玉盯着他笑了，「不然呢！你放心，我沒打算教訓你，不過，這事情還是少做，萬一被人發現了，或者出了什麼事，責任可不是你承擔的了的。」按照代駕司機的要求準則，最起碼要有五年以上的車齡。
董進峰見董玉沒有批評他的意思，頓時鬆了口氣，敞開笑臉說道：「沒有比你再好的哥了。」
董玉被逗笑了，「成吧，看在你這麼崇拜我的份上，哥多在這兒陪你幾天。」
「嗯。」董進峰傻笑着，順手把杯子放到唯一的一張簡易桌上，「哥，你一晚上沒睡了，趕緊睡吧，我起來給你買早飯去，再等會兒我就去上班。」
董玉點了點頭，「好。」
董進峰穿好衣服出了門，他的腳程很快，不到二十分鐘就回來了，手裏拎着豆漿油條，進門時，董進峰垂頭縮脖，順便帶進來一股寒氣，「這外面真是冷死了。」
董玉聽信了董進峰先前的話，說是地下室冬暖夏涼，可真當他躺在被窩裏的時候，感覺頓時就不一樣了。董玉這會兒依舊衣衫完整，他裹着被子坐了起來，「小五，以後這地下室可不能租了，哥寧願你多花點錢住地上去，也比睡着一塊冰強。」董玉的言辭有些誇大，「這都趕上小龍女睡寒玉床了。」
董進峰被逗笑了，「哥，你武俠片看多了吧。」董進峰把早餐遞到董玉面前，兄弟二人面對面開始大快朵頤。董玉吃的弟弟親手買的早餐，心裏熱乎，咀嚼的同時慢慢垂了眼眸，「哥會想辦法的，不是還有一年嗎？」
董進峰一愣，下一秒就知道董玉的意思了。董進峰放下筷子，笑起來時參雜着難言的苦澀，「哥，我原本是想瞞着你的，沒想到你來了個突然襲擊，我就忘記把申請表藏起來了。」董進峰用手肘撐在腿上，抹了一把臉說：「哥，這件事太難為你了，我也知道自己的目標太不切實際，可是……」
董玉騰出手在董進峰的腦袋上揉了一下，「有理想哥還能不支持你嗎，你好了，哥將來也能好，放心吧，哥死也會給你弄到三十萬的。」
董進峰驚訝抬起頭，「哥，你可別做違法的事情，你要是出事了，我對不你，真的。」董進峰推開椅子，大有下跪的意思。董玉趕忙攔住他，因為動作太大，豆漿從碗中撒出了一小半在被子上。
董玉急着處理現場，無奈道：「你都多大了，還這麼急性子。」董玉把被罩拆了下來，掛在衣繩上，隨後坐到董進峰面前說：「你放心，你哥我啊，還真沒想過英年早逝。」董玉現在的心裏就一個想法，一定要弄到三十萬。
兄弟二人又暢聊了一陣子，眼瞅著六點了，董進峰這才急匆匆趕往打工的地點，一家大型超市，他現在是這裏的搬運工。董玉等董進峰走了以後，這才顯露出追悔莫及想砸牆的衝動，如果昨晚能堅持一下，說不定憑藉自己這張臉，說不定還真能混到個三十萬。董玉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腦海中慢慢浮現出白瑞揚刀鑿斧刻般的面容，還有那足夠用來當做武器的目光。董玉必須要承認，白瑞揚是個出色的男人，不僅僅是因為他有錢，更多的是他自身散發出來的氣質。
董玉在床上翻了個身。回想以往，董玉在老家真的遇到過喜歡他的人，那種熱烈想想都覺著烤臉。董玉之所以現在還是單身，多半原因還是身高問題，董玉選擇對象的原因很簡單，必須要比他高，外貌什麼的到成為了其次。
迄今為止，董玉還真遇到過一個自己喜歡的，那是在他上中專的時候……董玉的回憶才剛剛開始，便被他自己強行中斷了，他撲楞從床上坐了起來，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真是好的不想想壞的，大過年的還有自己給自己添堵的。
董玉現下沒什麼睡意，剛才董進峰的舉動讓他有了很大的感觸，自己還真是個沒用的哥啊。這和已經去世的董進平相比，就顯得相形見拙了。董玉翻來覆去地想了好一陣子，他最終做出了一個非常英勇的決定，一個賠了老臉也要做出的決定。董玉快速穿好衣服，急匆匆地出了門。董玉為了爭取時間，找到了一條可以到藍色港灣的快速公交，下車以後他一路狂奔，順便還利用休息時間買了一份早餐。半個小時候，董玉終於站在了白瑞揚房間門口，他深吸一口氣，敲響了房門。
沒多會兒，房間門開了。然而開門的人卻不是昨晚向董玉求歡的人。董玉僵在原地，事先準備好的說辭這會兒也派不上用場了。現在是早上六點四十分，這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才剛剛起床而已。
門內站着的男人好奇地打量著董玉，「請問……？」
「啊，我敲錯門了，不好意思啊。」如果董玉沒猜錯，白瑞揚可能還在房間里，聰明機智的他想趁著白瑞揚尚未發現趕忙抱頭鼠竄，不然可就糗大了。董玉現下的心情極為不爽，要不是被錢逼昏了頭，他怎麼會做出如此極品的事來。
董玉的話音剛落，房間內衛生間的門突然打開，白瑞揚穿着睡袍看了過來，僅此一眼便明白了，洋溢在臉上的笑意登時讓董玉的心涼了半截，都說上杆子不是買賣，現在好了，裏子面子全賠進去了。
白瑞揚看好戲似得從浴袍兜里掏出了煙，點燃后倚靠在牆上，眼神還不忘瞄了眼董玉手中的「愛心早餐。」
胡海雲兩頭打量著，看來老闆是認識門口這位了？胡海雲的心中不免有些好奇，但多年來的職場經驗告訴他，這會兒可不是明目張膽打量的時候。
這個時候，白瑞揚開腔了，興許因為昨晚喝了酒，一夜過後他的嗓音有些沙啞，再配上他原本就低沉渾厚的聲線，就連胡海雲聽了以後都虎軀一震，這也太勾人了吧！
「給我買的早飯嗎？」
白瑞揚的話讓董玉從慌亂尷尬中醒過神，他硬著頭皮擠出了微笑，就連他自己都能感覺到，這笑容看起來和哭都沒有區別的。董玉此時好像站在一片荊棘之上，讓他站立不安，他笑着對白瑞揚說：「啊，我順便……順便路過，知道你可能還沒吃，就買了。」董玉走上前把早餐遞給了白瑞揚，不過他並沒有伸手，反而是站在一旁的男人接了過去。
董玉吸了吸鼻子，「我還有事，先走了。」董玉調轉方向朝電梯加快腳步，這裏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白瑞揚哭笑不得的跟了出來，想要開口把人留住已經是不可能了，董玉好像踩了風火輪一樣，竄的無影無蹤。白瑞揚無奈地聳了聳肩，回頭瞪了眼胡海雲，「說吧，有什麼事讓你能一大早過來壞我的好事兒。」
胡海雲冤枉好，苦着臉說：「老闆，是您昨晚囑咐我來的。」
「有嗎？」白瑞揚進了房間，坐在沙發上盯着胡海雲手裏的早餐，「給我吧。」
胡海雲趕忙奉上，就差單膝跪地布菜了。
「老闆，剛才那位是？」胡海雲知道他很不合時宜的問了不該問的，但他心裏實在是太好奇了，剛才那位明顯是不可能和白瑞揚有任何交集的，兩個世界的人竟然還能起大早給他買早餐，簡直聞所未聞。
白瑞揚這會兒心情好，咬着董玉買來的油條說：「他是誤會你和我了。」
胡海雲一愣，旋即臉色鐵青，「這……」胡海雲當下有種不好的預感，看來要前途未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