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4.第四章

白瑞揚是在瀋陽軍區大院長大的孩子,戶口雖然是在北京,但他始終認為自己是半個東北人。白瑞揚的北京話說的不算溜,但東北話說的卻十分地道。高中畢業的時候,白瑞揚跟隨父親回到了北京,回到了白定豐老爺子所居住的老宅內。白瑞揚是白定豐的長孫,備受關注是自然的,白老爺子很希望白瑞揚能繼承他的精神,進入部隊受到軍人正規的訓練,成為一個雷厲風行頂天立地的男人。

結果終究是讓白老爺子失望了,他的長孫和他的長子一樣,都對經商有着超乎尋常的嗅覺,敏感睿智的經商頭腦不得不讓老爺子放下對白瑞揚的期望,轉而把注意力放在長子的三兒子身上。

工農兵學商,自古就是如此排列,也難怪白老爺子一時間接受不了了。白瑞揚的從商倒也算不得什麼,誰讓白瑞揚這個人天生就是適合商場呢,自打從娘胎里出來,註定了他這一生與商界有着分不開的關聯。白瑞揚跟隨父親在商場中打拚,從一家小公司慢慢起步,最終有了今天如此大的繁盛。

白瑞揚深得父親經商的手段與精髓,甚至更能領悟到其中的規律與奧妙。白瑞揚是個不會按照常理出牌的人,一張一絲不苟的臉龐下,總是隱約透著一股駭人的匪氣。於是,白老爺子終於在白瑞揚三十歲那年,忍無可忍地對他進行了評價。

「我這個孫子,要是放在過去,必須是個當土匪的料。」

沒錯,白瑞揚就是這樣一個人,是他的他要拿,不是他的,只要他想要還是要拿。白瑞揚給白家的意外可不止這些,最重磅的炸彈大概就是他喜歡男人了吧!白瑞揚的坦白是在白家的聚會上,當着一眾白家人的面,毫無遮攔的說出了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他喜歡男人,不會因為利益權利而選擇和一個女人聯姻,希望他們能死了這條心。

白瑞揚的話在白家掀起了不小的波瀾,最為憤怒的就是白老爺子,他一心看重的孫子經商也就算了,現在還喜歡男人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於是,白瑞揚免不了被白老爺子一頓家法伺候,跪在書房裏挨了老爺子三十鞭子。白老爺子雖然年邁,但他卻出奇的熱衷於騎馬,可想而知,他這三十鞭子下來,白瑞揚少不了皮開肉綻。

白瑞揚在受罰這件事上來看,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漢子,他跪着任由白老爺子責罰。他以一種波瀾壯闊大義凜然的姿態對老爺子說:「爺爺,你打吧,我要是眨一下眼睛,皺一下眉頭,我就此滾出白家大門,再不給您丟人現眼。」

白老爺子這會兒還能再生氣嗎?自己的孫子要比任何人都了解,他骨子裏流着的就是他白家的血液,堅強不屈,敢於承認,有勇氣面對一切,只要自己認為是對的,必定是要堅持下去。到了這裏,白老爺子再也打不下去了,往後的事情就任由他自個兒折騰吧。

白瑞揚成功得到了白老爺子的無視,其餘人等自然就沒有了發言權,就算父母依舊反對着,可他依舊我行我素。感情是自己的,自然是要由自己來操控。白瑞揚就這樣成為了家裏一個獨特的存在,不談婚事不戀愛,整日遊走在各大商賈之間。今年的白瑞揚三十三了,從初一忙到十五,繁忙之中,倒還真有段時間沒有開葷了。

今晚白瑞揚喝了不少酒,又因為出門時吹了冷風,這會兒頭有點暈暈的。等待泊車人取車過來時,白瑞揚肆無忌憚地靠在董玉身上,竄入鼻腔的是淡淡的薄荷香,像是某一款洗衣粉的味道。白瑞揚貪婪地嗅着,無形中竟是被勾起了長久以來,因為工作而剋制住的欲=望。白瑞揚算了算時間,還真有段時間沒解決過了。

董玉是沒經歷過商場上那些爾虞我詐,為人還是較為單純的,他對身上掛着的這個人雖然反感,但也沒往深了想,誰讓他的經歷天生就沒辦法和白瑞揚匹敵,更沒有他那豐富傳神而又嫻熟的演技呢。

兩個人站在冷風吹了大概有幾分鐘,泊車的人終於把車開來了,董玉二話不說就拖着白瑞揚走了過去,開了車門將人塞進了後座。董玉從泊車人手中接過鑰匙,上車后繫上安全帶,再低頭一看,這和他往常開的車真不太一樣,豪車的優點就是自動擋,然而董玉的車技大多是用在手動擋上的。

董玉對車沒什麼興趣,自然不認識這是什麼牌子的車型,也幸虧他腦袋聰明,研究了兩分鐘就明白怎麼操作了。不過,動作還是有些僵硬生疏的。董玉長吁一口氣,給了油開了出去。

「第一次開自動擋的車嗎?」白瑞揚坐在後面把這一幕盡收眼底,起初還是稍有震驚的,不過轉念就明白了一個事實,那就是這人說不定是白天亦給他安排的。

董玉嚇了一跳,迅速回頭瞥了一眼,繼而尷尬地笑了笑,「啊,是啊,以前都是開手動擋的。」董玉在開店以後特地去學了車,為了進貨方便,同時也可以幫家裏拉點東西之類的。

「我還沒有告訴你去哪裏吧?」白瑞揚精明的臉上透著隱約可見的痞氣,他斜靠在車座上,解開了領帶,就那麼隨意的搭在胸前。

前一秒還醉的一塌糊塗的人,這會兒怎麼就突然精神了?董玉帶着好奇從倒視鏡中看着白瑞揚,笑着說:「白先生想去哪裏?」

白瑞揚微仰著頭,喉結處微微聳動,「去郎度酒店吧,我是那裏的會員。」

「在哪條街上?」董玉冒名頂替而來,哪裏知道郎度在哪啊。董玉知道他這麼問會引起那人的懷疑,但他早已騎虎難下,不得不問了。

白瑞揚微微皺眉,很快就舒展開了,「你是白天亦找來的?」

董玉一愣,從倒視鏡中與他對視,「難道不是你找代駕嗎?」

「你是代駕?」真相終於大白了,白瑞揚上揚了嘴角,「冒名頂替幫人拉活的吧?」

董玉乾咳一聲,趕忙收回視線,目視前方道:「啊,我哥們兒今晚有急事,就讓我過來幫個忙,不過你放心,我的技術還是可以的,保證安全。」

白瑞揚笑意加深,「技術不錯?」

董玉傻了吧唧的點頭,「必須的。」

白瑞揚心情越發好了,很想和這個男人逗下去,「東北人?」

「嗯,東北那嘎達的。」

白瑞揚嘆了口氣,似乎有種緬懷的味道,「我是在瀋陽長大的,對東北有着很難割捨的情懷,有時間真想回去看看啊。」

董玉盲目地開着車,順便附和道:「那就回去看啊,現在交通這麼便利,一張火車票不就到了。」

白瑞揚淺笑道:「是啊。」白瑞揚轉頭看向窗外,「藍色港灣知道嗎?」

董玉點了點頭,「大概記得,如果走錯了,您給提個醒。」

白瑞揚沒接話茬兒,反而收起了笑臉從倒視鏡中打量起董玉來。董玉是典型北方男人,一張剛毅的臉,濃眉大眼非常有神,富有立體感的五官本就引人注目,奈何顴骨之上又多了一顆痣,白瑞揚給這顆痣下了個定義,那叫「淚痣」。神來一筆,竟是讓董玉這個人平添了一種柔和,看着相當順眼。

董玉察覺到了白瑞揚異樣的眼光,無形中的壓力讓他有點慌神,這個男人看似正派,實際上可不是這樣的,他給人的壓迫感十分巨大,一顰一笑中多有掠奪的意味,那是一種狼在捕食時才會有的。董玉不想和這種人有太多交集,還是儘早結束這場意外吧。

白瑞揚被董玉躲閃的目光逗樂了,他不再過分注視,反而讓嘴角上揚了一個得意的弧度,「有男朋友了?」

董玉大驚失色,險些一腳踩在剎車上。

白瑞揚笑道:「這麼緊張做什麼,我看出來你了,難道你沒看出我?」

董玉頭皮發麻,硬著頭皮說:「白先生說什麼呢,我聽不懂。」

白瑞揚笑了笑沒說話,繼而看向車外。他並不急着讓董玉承認自己的性取向,這麼有意思的一個人,可別半路就給嚇跑了,那他這一晚可就要成為孤家寡人了……雖然白瑞揚當了很多年的「孤家寡人。」

郎度酒店距離藍色港灣不遠,董玉憑藉唯有的路線記憶繞了半個小時總算到達了目的地。董玉原以為這樣就可以交差了,沒想到白瑞揚並沒有打算放他走人。董玉在白瑞揚繼續裝醉的基礎下扶着他進了房間,等把人安頓好了,董玉暗地裏鬆了口氣,「白先生,沒什麼事兒我就先走了,你早點休息。」

「慢著。」白瑞揚脫了西裝坐在床上,興緻盎然道:「太晚了,就住這裏吧。」這話說的如此明白,是個人都能明白其中的隱藏含義。白瑞揚微仰著頭,眯縫着眼睛盯着董玉,「我的意思想必你能明白,既然都是同道中人,倒不如敞開天窗說亮話。」

董玉半天沒反應過來,因為他是被氣的,攥緊的拳頭在瑟瑟發抖,大有一拳揍上去的衝動。董玉喜歡男人不假,但也不代表他是個人都可以接受,就算眼前這個人長的還不賴。董玉抑制住暴怒的情緒,以輕鬆的神態面對他,「白先生的意思我當然明白了。」董玉不急着走了,他回身坐在沙發上和他對視,不過一秒而已,董玉便節節敗退,他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的眼神會殺人。

董玉故作輕鬆地看了看房間四周,笑着問:「你很有錢是吧?」

白瑞揚不可置否的聳聳肩,「你覺著呢?」

董玉拿了靠墊放在腿上,斜靠在沙發上說:「白先生如果不是在跟我開玩笑,那我也就坦誠不公的說了,讓我留下來可以,但是我有個條件。」

白瑞揚並沒有因為董玉這番話而蔑視他,因為他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為達目的,彼此交換,又何錯之有呢。我勞動,你付錢,公平交易,誰也沒虧。白瑞揚現在對董玉來了興緻,如果今晚過的還算愉快,白瑞揚大可體驗一回一擲千金的快感,全當養只金絲雀了。

「你說。」

董玉想說的條件是難以啟齒的,他用了兩三分鐘來調整心態,待一切準備就緒,他抬起頭正視白瑞揚說:「三十萬,如果你願意出這筆錢,我就留下來。」

白瑞揚只當聽了個笑話,「你覺著可能嗎?」

董玉也覺著自己開的這個條件有點不着邊際,自己還真沒值錢到這個地步。董玉嘖了一聲,扔了靠墊站了起來,不以為然地笑着說:「好像是不太可能,既然這樣,白先生還是早點休息吧。」董玉為自己這一行為而感到羞愧,沒想到有生之年,他竟然能淪落到賣身的地步。

白瑞揚看着董玉出了房間,聽到關門聲,白瑞揚好似疲憊地躺了下去。白瑞揚大可以瘋狂一次,但是他沒有開口把人留下,或許白瑞揚從董玉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絲絲的糾結,又或者,這本就是他拒絕搪塞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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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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