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生計

6.生計

柳二爺見柳氏面色蒼白在那強撐,對自己妹子搖頭:「你啊,從小就這樣,倔強,這事,有我呢。」

說完柳二爺轉向茭娘:「那個陳家,是個什麼來路?你可曉得?」

茭娘自然是不曉得茫然搖頭,柳二爺也笑了:「這倒是我疏忽了,茭娘,你就在這陪著你娘,外頭的事,交給我來辦。」

茭娘看一眼柳氏,見柳氏點頭,茭娘忙對柳二爺行禮下去:「多謝舅舅了。」說著茭娘眉頭微皺:「只是舅舅這一路風塵僕僕的,這會兒也要歇息。」

柳二爺噗嗤一聲笑出來,屈起手指敲茭娘腦門一下:「你這孩子,還真長成大姑娘了,明明這一臉的著急,倒要和我說,要我歇歇。。」

茭娘的心事被說中,一張臉登時通紅起來,柳二爺已收起笑容對茭娘:「你在這好好照顧你娘就是。」

茭娘嗯了一聲,見柳二爺走出門,茭娘這才坐在柳氏床邊:「娘,我覺著,我真沒用。」

柳氏見女兒一臉沮喪,伸手拍怕她的手安慰:「你方才不是說了,就算你是個兒子,你大伯也有法子找你的茬子?」

茭娘嗯了一聲,突然又笑出來:「娘,我們現在,是不是就是相依為命?」

柳氏啐女兒一口:「呸,說這樣不吉利的話做什麼?你不是說,要等你爹爹回來?」柳氏嘴裡安慰著女兒,心卻早已飛到遠處,但願那個消息,是假的,不是真的。

過了會兒醫生來了,給柳氏診脈過,說是這些日子太過辛苦,思慮太過,開了付葯讓先吃著瞧瞧,最要緊的是不能再這樣思慮了。

茭娘謝過醫生,讓迎兒跟著醫生回去抓藥,見天色也不早了,吩咐陳婆子去收拾晚飯,自己就從柜子里翻出被褥,要去給柳二爺鋪設起來。

陳婆子見茭娘在那忙進忙出,嘆了口氣:「前兩天瞧著姐姐還像孩子呢,這會兒就是大人樣了。」

茭娘把被褥在床上鋪好,走出屋子見陳婆子站在院子里對自己抹眼淚,茭娘上前拉著陳婆子的胳膊有些撒嬌地說:「陳嬸嬸,你快些去做晚飯,這以後,事情還多著呢。」

陳婆子擦下眼淚:「是呢,你說的對,越是外面有人想瞧我們的不好,我們偏要過的好。早上那雞湯還有,我再去拔些白菜,等迎兒回來讓她去熟食店切上兩樣肉,溫上一壺酒,讓嫂嫂和柳家哥哥,兄妹們好好地說說話。」

說完陳婆子不等茭娘答應,就跑進廚房去忙碌。

柳氏在屋內聽到陳婆子和茭娘的對話,是啊,要好好活著,絕不能讓壞人討了便宜去。

柳二爺這一出去,太陽落山才回來,陳婆子把飯擺在堂屋裡,柳氏服了葯又睡了一覺,覺得清爽些,也出來和柳二爺一起用晚飯。

兄妹之間不用迴避更不用客氣,柳二爺喝了一杯酒就對柳氏道:「這會兒瞧著,去江西尋妹夫倒不是個急事。」

正在給柳二爺倒酒的柳氏疑惑地說:「哥哥這意思,是陳家那邊,著實不好交代?」柳二爺眉頭深鎖並沒回答柳氏的話,

柳氏已經對柳二爺道:「哥哥,你是曉得我的性子的,並不是那種禁不起事的人。」說完柳氏的眉微微一皺:「若是哥哥擔心這件事實在太大,那我寧願拼著一死,也要保住我的茭娘。」

柳二爺按住柳氏的手:「你這說的什麼喪氣話?哪裡就到了這個地步。只是我今兒出門去打聽了下,怕的並不是陳家,而是你那大伯子。」

說著柳二爺嘆氣:「原先你那大伯子,也不是這樣,怎麼這才幾年沒見,就變成這樣了?」

不過是利欲熏心,柳氏罵了一句才又對柳二爺道:「其實呢,我不是捨不得銀子,只是覺著,把銀子白白地給他,還不如餵了狗。」

柳二爺微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先歇著罷,這件事我來料理,妹夫那邊,正好今兒出門時候,遇到一個熟人,說要往江西那邊去,我已經寫了一封信,托他帶去,若有準信就帶回來,總要有個把月工夫,你別著急。」

柳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方才是我太急躁了。哥哥莫怪。」

柳二爺搖頭:「我怎會怪你。說來呢,也是我們家搬離蘇州的禍,要依舊在這,你大伯子怎敢這樣欺負?」

這一句又惹起柳氏的傷感來,兄妹兩人又說了些別後的話,也就各自去歇息。

柳二爺剛到蘇州,吳大伯那邊就曉得了,他心裡不安,當然不敢去見柳二爺。吳大伯想去媒婆家裡探聽情形,那媒婆自從頭上挨了一花瓶,又因沒接到新娘,被陳老爺劈頭蓋臉罵了一頓之後也不好出門,只在家躲著養傷。

媒婆聽到吳大伯來了,借著養傷的名義不肯見吳大伯,卻讓自己男人出去對吳大伯恐嚇了幾句,說陳家定不會善罷干休,讓吳大伯等著上公堂吧。

吳大伯更是驚慌失措,嚇的不敢出門,只縮在家裡借酒澆愁。他這一喝酒不要緊,就惹起吳大伯母的不滿來。

這天一早,吳大伯母端出早飯來,見吳大伯又去拿酒瓶,吳大伯母伸手把酒瓶給拿走,回身塞給自己女兒,陰陽怪氣地說:「這好幾天都不見你拿銀子回家了,這酒,倒是下去了半罈子。」

吳大伯的女兒叫柳素,比茭娘大一歲,聽到這話就幫腔:「爹爹前幾天還說,拿到銀子就給我好好地辦一份嫁妝,這會兒了,就沒見到一錢銀子。」

吳大伯不耐煩地拍下桌子:「大難都要臨頭了,你們兩個還說這些做什麼?還有你……」吳大伯指下柳素:「這辦嫁妝除了要銀子,你自個平常也要做針線,我就沒見你拿過一根針。」

「茭娘平常也不做,她的衣衫,不都是嬸嬸給她做的,還有……」柳素一臉不在乎,吳大伯伸手又拍下桌子:「茭娘茭娘,你能和她一樣嗎?你……」

吳大伯母早一巴掌打在吳大伯腦後:「曉得你是在那邊吃了排頭,你還是個男人呢!我的主意,就這樣青天白日的,大大方方地,帶了人把茭娘接出來,往陳家一送。橫豎婚書也寫了。偏你這個窩囊廢,還讓人把人搶走了,兩百兩銀子呢,就這樣飛走了。」

「就是!」柳素坐在桌邊:「爹爹,索性啊,你今兒就帶了哥哥去,還要多帶幾個哥哥的朋友。」

吳大伯冷哼一聲:「說的容易,你沒聽見說,你嬸嬸家的舅舅來了,這……」

「呸!進了吳家門,自然就是姓吳不是姓柳,哪有柳家人說話的道理?」吳大伯母把筷子放下,卷捲袖子:「你不敢去,我去。兩百兩銀子呢,要不是茭娘生的好,他們哪裡捨得?」柳素也在一邊點頭。

吳大伯還在遲疑,吳大伯母已經高聲叫起來:「啊也,我嫁了你二十來年,過了這二十來年的苦日子,眼見這回要發財,你還不肯?況且說了,你再不敢,陳家那邊你交不出人來,到時你坐牢了,我可不給你送牢飯。」

吳大伯的眉頭還是皺的很緊,吳大伯母已經吩咐女兒:「素兒,你去媒婆家裡,把我的話說了,請她今兒吃了午飯,就去你叔叔家,我們把人接出來,送到陳家去。」柳素歡歡喜喜地應了一聲,就往外跑。

吳大伯嘴一砸:「這,這不大好吧?」

吳大伯母冷哼一聲:「你弟弟死了,又沒有個兒子,這份家業,就該是我們大兒承受的,許柳氏在那住著,已經頂慈悲了,我們把她女兒嫁出,也是天經地義的。吳家人的事,柳家人哪能放個屁?」

吳大伯呵呵一笑:「果真還是你聰明,哎,前段時間我就想著,總是一家子,哪能那麼地……」

「呸,一家子,也要互相給臉,誰叫她給臉不要臉,那就怪不得我們要下辣手了。」吳大伯母罵的越發起勁。吳大伯仔細想了想這些話,也眼睛一眯,歡喜地笑出來。

茭娘母女自然不曉得吳大伯母竟然會如此惡毒,見這兩天吳大伯不來,柳二爺又去問過鄰舍們事情周折,又謝過了鄰舍們。柳氏就想著帶上陳婆子,和蘇二嫂一起,到蘇桐家去道謝。

去道謝總不能空手上門,柳氏買了幾樣點心,裝了匣子,和蘇二嫂約好,兩人都換上出門衣衫,正在那說笑打算出門。

迎兒已經慌慌張張跑進來:「嬸嬸,不好了,大伯母來了,這回還帶了媒婆,說……」柳氏和蘇二嫂都眉頭皺緊,蘇二嫂已經站起身對柳氏疑惑地說:「記得你姆姆,不是這樣的人,怎麼這會兒也……」

不等蘇二嫂說完話,吳大伯母已經帶著人走進堂屋。瞧見柳氏,吳大伯母皮笑肉不笑地對柳氏笑了笑:「你大哥給侄女定的親你也曉得,該把侄女叫出來,好出門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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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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