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你就能拿自己的命冒險了？」

顧琛咬牙切齒：「不管你在那裡，現在立刻馬上給我回來。」

白檸抿了抿嘴唇：「顧琛，我感謝你對我的幫助，可是你現在讓我回到病房我做不到。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清楚，顧思出事的時候，你能放下么？」

顧琛深呼吸，低沉嗓音里濃濃的怒氣：「很好，白檸你真好！」

「還有別的事么？」

白檸首先要確認那人是不是媽媽，如果是了她不會以卵擊石。

「白檸，你他媽的活膩歪了！」顧琛氣急敗壞：「地點，詳細地址，在我到之前你敢輕舉妄動，就算你活著我也把你弄死。白檸，我說到做到。」

白檸沉默了片刻，點頭：「嗯。」

側頭看向窗外疾馳而退的路燈，眯了眼睛：「我把地址發你手機上。」

捏緊了手指，白檸說：「我等你。」

掛斷電話，白檸歪了下脖子她想，顧琛只會放狠話。

白檸手指放在外套口袋裡，她摸著堅硬的匕首，緩緩摩挲上面的花紋。視線垂下落在自己的膝蓋，昏暗的光線下，她什麼都看不清楚。

「白小姐，顧先生的電話？」

一旁坐著的王姐巴巴問道。

「嗯。」

白檸點頭。

「哎呀，會不會怪我啊？顧先生一定會解僱我，不會去家政公司投訴我吧？」

他們都是走家政公司過來，如果被投訴後果很嚴重。白檸抬頭看過去，目光堅定：「你放心，這件事絕對怪不到你頭上，不管那是不是我媽媽，我都會給你再開一份工資。王姐，我白檸是知恩圖報的人。這件事我會一力承擔，絕對不會牽連到王姐。」

「白小姐——」

王姐還想說什麼，白檸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如果連這點都辦不到，那也甭活了。」

車子在往前行駛，計程車廣播里放著一首很老的歌。白檸靠在座位上，眼睛看著窗外心裡緊緊揪成一團。她不敢想，媽媽有個好歹日子該怎麼過下去。好半天，她抬手蓋在眼睛上深深吸一口氣。

她爭不過命。

夜裡八點五十，車子在西區停下。那是一片居民區，算是都市村莊那種，什麼人都有。龍蛇混雜的亂，村口有幾家飯店，即使已經到了這個點，依舊熱鬧。

一陣風刮過，白檸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入秋了實在是冷。

「白小姐，你沒事吧？」

白檸搖頭：「不用管我，沒事，你打電話問問人在那裡。」

「好。」

白檸眼睛一直在四處看，小心翼翼觀察這附近。按照電話里的說法，是一家火鍋店門口，白檸看了看路邊就一家火鍋店，也不算大。招牌有些舊，可是人非常的多。

門口停著幾輛車，可是沒有照片中的貨車。心中一凜，不會是受騙了吧？白檸生性多疑，眸光閃爍，手指揣回兜里緊緊握著那把匕首。

「喂，你在那裡？我們到了。」

王姐扯著嗓門吼道：「人呢？」

白檸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猛地回神，掏出手機看了眼來電，接通：「喂。」

「在那裡？」

白檸左右看了眼，報告了地址。

「站在那裡別動。」

王姐掛了電話面色凝重，急匆匆說道：「白小姐，我男人說那個車上了高速，也不知道是要往哪裡開。他們跟著呢，暫時還沒丟，怎麼辦？」

距離這裡最近的事京石高速，那肯定是這條高速上，是要往哪裡去？白檸捏著電話的手機緊了緊，心沉了下去掛了手上的電話，直接說道：「打車過去，現在。」

剛剛的計程車還等在原地，白檸和王姐上車。

「王姐，我能和你老公說幾句話么？」

坐到車上白檸回頭看向王姐：「我想問清楚。」

「好，沒問題。」

王姐打過去，那邊很快就接通：「白小姐想問你一點問題，你和她說。」

轉頭把手機遞給白檸，「白小姐。」

「謝謝。」白檸接過手機，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說道：「你好，我是白檸，你們在什麼地方？那條路上？我們在往那邊趕。」

電話那頭是個中年男人，聲音粗獷報了個收費站：「剛過，我覺得他們可能會在大冶鎮下，我聽道上的夥計說，那車曾經在大冶鎮出現過，可能是大冶鎮的人。」

白檸眯了眼睛：「車上有幾個人？」她咽了下喉嚨，壓下情緒：「車上的人，還安全么？」

「你指誰？那位女士？一直昏迷，不太清楚，應該還活著不然這些人不會看的那麼緊。一共是四個人，兩個三十來歲，一個二十來歲，還有個四十左右。手裡有傢伙事，看起來不大好惹，我正在打聽這都是哪裡的人。」

白檸在腦袋裡迅速過了一遍：「你有幾個人？開什麼車？」

「白色昌河，車牌號716，我身邊還有個夥計，白小姐，我只提供情報，這夥人不好惹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再多也不可能了。」

「我知道，謝謝你了，答應你的報酬我一定不會少給你。」

「好，他們果然是在大冶鎮下高速了，哎哎，拐下去！」白檸聽到他粗聲粗氣的吆喝，罵罵咧咧：「被跟那麼近，被發現就糟糕了。」

擰了眉毛嘆一口氣：「注意安全。」

「我那媳婦說過了。」男人嘿嘿一笑，聲音就傳入了耳朵：「白小姐你這人爽快，我是相信你的。」

白檸咽了下喉嚨，不大想和他說話：「一會兒見。」

掛了電話她對著司機說道：「去大冶鎮。」

手機還到王姐手裡，翻出自己的手機打給顧琛。那邊一直正在通話中，打了有三四個都是佔線，手機發出一聲低電提醒。皺了眉頭，這時候最怕手機沒電。

「怎麼樣？」

王姐問道：「如果你那裡不舒服，我們現在回去，你身體這麼弱，這麼顛簸不是事兒啊！」

白檸胃裡空虛的難受，轉頭問道：「有吃的么？什麼都行。」

「我找找。」

王姐是沒找到什麼，倒是前面開車的司機遞過來一條巧克力：「我姑娘丟在車上的，也不是什麼好的牌子，我看你臉色白的很，先湊合著吃。」

咬了咬嘴唇，白檸心裡翻騰，接過巧克力真心實意的說了句謝謝。巧克力確實不是什麼好的牌子，吃到嘴裡第一感覺像蠟，嚼了下才出甜味來。

白檸是有些低血糖，不管多麼差勁的巧克力，吃了心裡好受許多。

慢吞吞的吃完，電話鈴忽然就響了，白檸連忙接通：「顧琛？」

「我是白子墨，白檸，你在那裡？」

白子墨的聲音落入耳中：「我來醫院找你，發現你不在，怎麼回事？你身體那麼弱出去做什麼？現在媽媽又不見了，你別給人添亂。」

「我在外面。」

白檸聽到白子墨聲音里的關心，笑了笑：「沒事，你放心，晚一會兒就回去。」

「你和顧琛在一起？」

白子墨問道。

白檸想了想，點頭：「嗯。」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做事有分寸，你放心。」

「判決書下來了，白檸，出結果了，剛剛周律師過來——」電話忽然響了一下，白檸心中一動，連忙拿到眼前看到有一條信息。滑開，上面顯示的是顧琛，對著電話里的白子墨說道：「等一會兒我和你聯繫，現在有急事。」

連忙掛斷，急匆匆的打開簡訊：「接電話。」

白檸剛要打過去，電話再一次打過來，白檸剛剛接通，顧琛聲音就沖入耳中：「你在那裡？」

「那輛車去了大冶鎮，我和王姐在一起，現在在高速上。」

路燈一閃而過，白檸看到前面的指示牌上寫著距離大冶鎮還有十公里。車子速度很快，十公里也沒多長時間，咬了咬牙：「顧琛，你多帶點人，有點身手的。我聽說那些人身上有武器，他們一共四個人，而且可能是大冶鎮的人，說不定還有同夥，你小心點。」

「白檸！」顧琛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著兩個字：「下了高速立刻給我停下，等我。這是我最後一次命令，你再不聽話，我是什麼事都辦的出來。」

白檸心臟一緊，咬著嘴唇：「……我知道。」

「你最好知道。」顧琛掛了電話。

車子飛馳，二十分鐘後到了大冶鎮路口車子拐下去。天色已經很晚了，白檸打開車窗冷風灌了進來，她眺望遠處，黑暗猶如巨大的怪獸鋪天蓋地的壓在頭頂，什麼都看不清。

她在b市一點都不熟，這個小鎮更是聞所未聞。

車子剛剛下了高速，王姐探頭看著窗外，忽然叫了一聲：「停車，我看到我家那口子的車了。」

白檸也轉頭看過去，寂靜的夜裡一輛白色的麵包車停在路邊，車燈一明一暗。她眯了眼睛，車裡好像有煙頭明暗光亮閃爍。

「王姐，是么？」

「是，他經常和人鬼混開這車的，我不會看錯。」

「師傅，拐過去。」

白檸打開手機想要打開定位搜索，顧琛的兩個手機牌子一模一樣，應該有連接功能。打開定位忽然覺得不對勁，低頭看了一眼手機。頓時吸了一口氣，敢情顧琛已經連接了他的手機，對方已經啟用了該功能。

嘴角抽了下，這樣還要來問自己在那裡？話費多麼？

車子挺穩白檸走下去，現在已經到了十點。見了涼風她的頭疼的很，可這個時候白檸只能裝的若無其事，不然自個先倒下了怎麼救母親？

王姐先走過去，步伐很快直奔過去敲著車窗：「來了。」

「叫喚什麼？」

車門打開一個男人粗聲粗去的呵斥。「只怕別人聽不到是不是？」

白檸四處打量，這個鎮子挺偏僻，遙遠處傳來狗叫。起了警惕，掐了下手心讓自己腦袋清醒。走到麵包車前，視線往車裡投去，車裡坐著兩個男人翹著腿在吸煙，一看到她立刻就收斂起來。

「哎，這是白小姐吧？」

「你好，我是白檸。」

白檸打量他們，兩個男人都是個頭不高，行為猥瑣，其中有一個還是禿頂。四十來歲的年紀，渾濁的眸子閃爍著貪婪的光芒。這種人白檸倒不少見，笑了笑：「那輛車呢？」

「鎮西頭，進村了，確認了位置就出來等你們，省的引起注意。」

「好，這樣挺好的。」

白檸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既然顧琛能看到她在什麼地方，那白檸也同樣能關注他的位置。距離這裡還有三千米，這麼快？

「不過，裡面那個婦女有沒有活著，我就是遠遠看了一眼。」

白檸轉頭打量這安靜的鎮子，星星點點的燈光。心中其實有些害怕，她很害怕見到的是母親的屍體，那寧願母親沒有消息，起碼還抱著一點期待。

「什麼意思？」

「一直都沒見那個婦女有動靜，我是覺得不大好。」

白檸腦子一白，母親被綁走到現在已經十二個小時了。現在才被拉到這個鎮上，其餘的時間在那裡？媽媽又是怎麼熬過來的，心中焦急。

「我想進去看看。」

「白小姐，線索我都給你了，錢是不是該結了。」

「哎，你說什麼呢——」王姐想阻止，男人一巴掌就甩在她的臉上，王姐被打的踉蹌摔在了地上，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你閉嘴。」男人呵斥她，語氣不善：「敢壞我的事，我弄死你！」

白檸捏緊了拳頭，眼睛看著他：「確認線索是真的，錢我不會少你。」

「這裡有照片。」

男人掏出自己的手機往白檸面前遞：「你看看，我何苦騙你，我不做賣命的事。不過我也不白做事，有錢你就是白小姐，沒錢我就不知道了。」

白檸咽了下喉嚨，心裡已經徹底明白。她想過這種結果，可為了母親冒險一次又如何？哪怕對方是騙子，她也會抱著那點期待以身試險，人之本能。

猶豫片刻，上前一步去接手機，那男人忽然就握住她的手腕扯過去按在了座位上，手指上一個刀片翻轉就貼在白檸的脖子上：「身上裝了多少錢？趕快都給我掏出來。」

他嘿嘿的笑，手指掠過白檸的臉蛋。白檸剛剛頭撞在了車門上，十分的疼。又被這個男人噁心的夠嗆，眉頭皺成了一團，脖子上刀片冰涼，白檸腦袋忽然就冷靜下來：「你到底有沒有見著我媽？那個消息是真的還是假？如果這一切都是騙我，你就是殺了我也拿不到一分錢，我說到做到！」

「真的。」

男人下巴示意，另一個男人拿起他的手機打開照片湊到白檸的面前，燈光照的她的臉蒼白恐怖。照片十分模糊，可是白檸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媽媽，她的手被壓著只露出一點頭髮身上還裹著亂七八糟的衣服，最裡面才是那件灰藍色的外套。白檸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剛要湊近看的仔細，男人拿走了照片拍了拍白檸的臉：「人在大冶鎮，我現在要拿錢。」

他是沒能耐做綁架的事，可敲詐還是可以干出來。

「我給你們掏錢。」白檸咽了下喉嚨，眼睛盯著面前的人：「你別一直壓著我，不然我怎麼拿錢。我身上現金不多，找個地方取給你吧。」

白檸手指摸到自己的口袋，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柔弱無害：「要不你們自己去取？密碼我給你，你們能給我提供消息我很感謝，錢怎麼可能不給，那實在不合規矩。」

「白小姐很上道嘛。」

男人短粗的手指拍了拍白檸的臉蛋：「長得漂亮還聰明。」

白檸忍著噁心，她是半跪在車門處，兩千米的話，顧琛很快就到了：「你看我都這樣了，不用刀子我也不敢跑了。」白檸苦笑：「我給你掏卡都爬不起來了。」

旁邊坐在駕駛座的男人哈哈的笑：「老劉，你也別太過分，收錢走人。她這病秧子似的，能折騰出什麼花來。」

「說的也是。」

男人手指上的刀稍稍移開一點，白檸心裡算著時間，手指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卡：「這位大哥說的對，該給的酬勞我怎麼能耍花樣呢。」

她的腳往後挪了一點，身體依舊是半跪著：「卡在這裡，密碼是377145。」

她覺得這個男人肯定不會輕易放自己走，白檸在心裡默默數了最後一個數字，抬頭看著那個男人，臉色依舊是一臉的驚恐懦弱。

「要不我陪你一塊去取？」

男人拿刀的手去接卡片，白檸看準時機抽出口袋裡的匕首朝他的眼睛劃去，鋒利刀鋒閃過一道光男人慘叫一聲往後倒去，白檸鼓足勁兒轉身就跑，手裡緊緊握著那把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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