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怎麼會這樣?白檸是白錫成的女兒?

白氏企業在b市有多大名氣,本地人誰都知道。為什麼他一無所知?為什麼白檸從來沒有說過?他想哭又想笑,他是窮人家的孩,好不容易考了大學。母親認為他這就算是功成名就了,到處誇耀自己兒子有多大本事。可是一個大學生走出校門,能做什麼?

全國那麼多的大學生,他又算老幾?

心高氣傲的他在短短几年大學里磨平了稜角,學會了市儈。

喜歡白檸是因為她單純溫柔長得漂亮,但白檸是窮人家的孩子啊,她和自己一樣的出身。選擇了她,那就永遠成不了母親心中的天子驕子。

原來,原來一切都錯了!

巨大的悲痛情緒席捲而來,他的身體發虛。

怎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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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琛看了眼白檸,這是吃錯什麼葯了?

「胃疼了?」

視線掠過不遠處站著的男人,那人怔怔看著白檸,臉上是失魂落魄,手臂垂在身體兩側。剛剛他是聽到兩句他們的對話,再打量面前的人得出結論,配不上白檸。

白檸原本是要往前走,聽到這話就抬頭看他,頓了一下才出聲:「嗯,不舒服。」

剛剛吐過胃裡火燒火燎的難受,只想趕快離開這裡。

回到病房顧琛把飯盒放在桌子上才沉著臉說道:「該!」

視線一掠,病房裡也只有白檸一個人,拉了兩把椅子放到桌前:「白子墨呢?」

「出去了。」

白檸餓的心煩意亂也沒心思和顧琛多說話:「你吃飯了么?」

「沒有。」

顧琛扯掉脖子上的領帶塞在衣服口袋裡,又脫掉了西裝外套仍在病床上,挽起袖子去拆飯盒,抬了下巴頦示意:「過來,吃飯。」

白檸餓的時候就特別心慌難受,什麼話都不想說,也不想知道顧琛到底抱著什麼心思大老遠跑到她的病房來吃飯,只是把兩把椅子拉開了一點,伸手去拿飯顧琛的視線就掃了過來。

「先喝湯。」

三個保溫盒,上面是圓通的保溫桶,顧琛拿了兩個小碗盛湯,把一碗遞過去:「空腹別吃米飯,你臉色不對,剛剛胃疼的很?」

「嗯。」

白檸臉色有些白,餓的心裡發慌實在不是好滋味。現在顧琛要來,她也管不住,只抹了臉皮埋頭吃喝我,接過湯碗就喝了一小口。

湯鮮的很,白檸又喝了一口也沒喝出是什麼湯,顧琛給她盛的是清湯看不到湯料。湯鮮熱滾燙,白檸一小碗喝完胃裡舒服了很多,面色也好看了。

最下面的飯盒打開是菜,六個小碗。一個一個打開,病房裡被熱氣騰騰的菜香味侵佔了,翠綠的油菜還有幾樣小炒,賣相不錯。

「胃疼還要吃藥么?」

米飯有三份,顧琛拿了一份放到白檸面前。「喝了湯墊底就吃飯吧。」

至始至終他的語氣都很淡,平平穩穩,白檸抿了抿唇抬頭看了他一眼,放下湯碗拿起面前的米飯扒著。菜色偏清淡,是白檸喜歡的口味。白檸手上有傷,所以幾樣菜裡面沒有海鮮類,白檸一邊吃著一邊想,想的還挺周到。

「剛那個人是誰?」

顧琛吃的很快,他可能是真的餓了,一碗米飯很快就見了底,似無意的問道。

「看著面熟。」

「以前公司的上司。」白檸吃飯動作很慢,細嚼慢咽,聞言筷子頓了一下,顧琛就抬頭看了過來:「g公司總經理鄭開?」

白檸咽下嘴裡的食物,抬頭看向顧琛:「嗯。」

顧琛動了下黑眸,冷峻五官依舊沉著,只是移開了視線,打開飯盒:「你的飯夠吃么?」

白檸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就轉移話題,卡了一下才回神,抿了抿唇戳著碗里剩餘的半碗米飯:「我碗里的夠吃了。」

顧琛中午沒有吃飯么?看著是要餓死的樣子,真是比自己這個正經等飯吃的病號還能吃啊!

顧琛看了眼白檸的飯碗,她確實吃不了那麼多。端起多出來的那份飯吃了起來,房間里很安靜,只有夾菜扒飯的聲音。

白檸吃噎著了,要去盛湯看看顧琛手邊那個空碗,鬼使神差的去給他的碗也盛滿了。盛完就特別想剁手,這人跑到自己病房裡吃飯,還給他盛湯?瘋了么?

「謝謝。」

顧琛理所當然的接過去,喝了一口才放下,抬頭,沉沉黑眸直直看著白檸:「我記得顧思說過你有個前男友,也叫鄭開,這個人?」

白檸的臉色蹭的一下就變了,一團米飯卡在喉嚨里,上不來也吞不下去。咬了咬牙抬頭看向顧琛,揚起下巴:「是啊,怎麼了?」

「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出彩的人物。」

顧琛端起飯碗,輕描淡寫掃白檸一眼:「吃飯吧,馬上就涼了。」

白檸飯還沒吃完,白子墨就推門進來了,白檸一看到白子墨火氣蹭的就竄上腦門了。捏著筷子的手一緊,還沒發出聲音,就頓住了。

白子墨進了病房,看到顧琛的時候他楞了一下,隨即門板徹底打開。然後白檸就看到了緊隨其後的人,白子瑜穿著休閑的條紋襯衣外面搭配灰白毛衣。他視線只在白檸臉上停了一下,一轉就落到了旁邊已經放下筷子轉過頭的顧琛身上。

「呦?顧哥也在啊!」

白子瑜進了病房,手中的東西放在一旁的地上:「白檸,怎麼樣了?那麼不小心傷到了手?」

白檸有些意外見到白子瑜,她已經吃的差不多了就放下筷子,臉色露出了得體的笑:「大哥,你怎麼過來了?」視線往白子墨身上一掃,是警告的意思,笑達不到眼底:「就說別讓你告訴別人,怎麼還告訴了呢?這不是讓家人擔心么?」

「恰好碰到。」

白子墨十分不自在的聳了聳肩:「大哥又不是外人。」

「子瑜。」

顧琛拿起紙巾遞到白檸面前:「吃好了?」

「嗯。」

白檸接過紙巾擦嘴,顧琛已經站起來收拾桌子上的餐具,一個不大的病房站了三個一米八以上的男人,那可是十分的不寬敞:「大哥,你坐。」

白子瑜眸光漸漸深刻起來,他算準白檸那麼高傲的人是不會主動去求顧琛,卻沒想到,兩人還是勾搭到了一起,這說明期間交易已經生成。

原來,白檸也是這種人,難免會有些失望。

「子墨說你割傷了手在住院,我就過來看看。怎麼樣?嚴重么?」

「子墨說的太誇張了,小傷,今天都能出院。」

顧琛收拾了餐具走過去,看白檸穿的衣服單薄蕭索又可憐:「穿這樣冷么?」

白檸心裡翻了個白眼,可臉色不露聲色,看著顧琛笑笑:「不冷,你工作忙沒?忙的話就過去吧,不用管我,我沒事。」

話落,屋子裡三個男人視線都凝聚在白檸身上。

白子墨幾乎瞪大了眼睛,看看白檸又看看顧琛,是十分震驚的模樣。

他倒是沒想到,白檸還能找到男朋友?

「等會兒再走。」

顧琛目光越加深沉,手指搭在白檸肩膀上意義不明的按了一下,很快就收回去放在椅子靠上:「手上還疼不疼?」

白檸差點冷笑了,可還是很快就剎車。

「不疼。」

屋子裡氣氛很凝重,顧琛卻像是根本沒發現一樣,轉頭和白子瑜說話:「最近怎麼樣?忙么?」

他習慣性的拿出了煙盒可左右看看,又笑了一聲塞回去:「哦,忘記了這是醫院。」

白子瑜揚起了唇角在旁邊坐下:「公司就那樣吧,白氏的情況你比我清楚吧。」白子瑜手指輕輕敲擊膝蓋,眼睛看著顧琛:「這是要把重心放在b市發展下去了?」

「目前會留下。」顧琛側頭看向白檸,翹起嘴角露出個似是而非的笑,開口嗓音低沉:「至於公司,放在那裡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邊能賺錢。」

白子瑜側頭眯眼瞧向白檸,忽的笑出聲:「有意思啊,出乎意料。」

顧琛黑眸深邃淺笑:「是么?」他站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手指摩挲著茶杯邊緣:「我以為你應該是,喜聞樂見。」

他們說的每一句話白檸都停在耳朵里,她是一分鐘都坐不下去,抿了抿唇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特別是白子瑜掃過來的視線讓她覺得受侮辱,站起來走到窗前,又轉頭看過來。

「子墨,我的衣服買好了么?」

白子墨一直在觀察顧琛,目光凝重表情高深莫測,聽到白檸說話才動了下眸光。

「買了。」

顧琛視線也落了過來,看著白檸,咬了字眼:「衣服?」

白檸想撲過去咬死他,可想了想還是忍住了,她是一個優雅的少女。

「不好回去取。」

白檸的傷口能瞞過白子墨可能瞞得住母親和白子瑜么?根本經不起推敲,白檸和顧琛那檔子臟事,她自個知道就行,宣揚給別人知道白檸實在沒臉。

「需要什麼給我打電話。」

顧琛目光沉靜話確實不容拒絕的堅決,白檸咬了咬牙瞪了他一眼還想說什麼,顧琛的電話鈴就響了,他看了眼來電站起來。

「我出去接個電話。」

顧琛出去,門板合上白檸覺得壓在頭頂那塊石頭都沒了,頓時輕鬆起來。

輕不可微的呼出一口氣,轉頭和白子墨說道:「衣服在哪裡?我看看,下午我想出院。」

「那是誰?」

白子墨一直在國外,年齡也偏小自然不認得顧琛:「地上放著,你眼瞎么?」

白檸被白子墨沒好氣的一頓搶白氣的翻了個白眼,走過去一巴掌拍在白子墨的後腦勺上:「說什麼?懂不懂老幼尊卑!」

「不懂!」

白子墨捂著後腦勺回頭怒瞪白檸:「你再打我?」

「打你怎麼了?欠揍。」

白檸現在就一隻手肯定是打不過白子墨,也就罷休去看自己的衣服:「大哥,公司最近怎麼樣?」

「你不知道?」

白子瑜倒是不含糊,直接抽出一根煙叼在嘴唇上點燃。抽了一口吐出白色煙霧,眯眼看向白檸:「你最近沒少查公司的事,還用問我。」

白檸取衣服的手頓了下,隨即回頭看著白子瑜笑道:「我怎麼會清楚?我的那點能耐就算查也查不到什麼,不是么?那有白氏當家少東清楚呢。」

白子瑜拿下嘴唇上的煙,夾在手上,白色煙霧徐徐燃起,嗤笑一聲:「你和顧琛在一起了?」

白檸打開了紙袋,就看到一件墨綠色的毛衣,藍色水洗牛仔褲,連帽衫的打底。

默了片刻,果然是不能讓白子墨幫自己買東西。快三十的女人穿這樣的衣服,也是醉了。聽到白子瑜這般說,白檸猛地抬頭,出口的話到嘴邊拐了個彎。

「我和顧琛能認識,還不是託大哥的福。」

她笑眯眯看著白子瑜:「我記得,你還給我介紹顧琛來著。」

白子瑜臉色的笑漸漸收斂,手指緊緊捏著煙蒂,他們對峙半響后白子瑜挑起嘴角:「你的手是他弄得?」

白檸臉色頓變,捏著紙袋子的手發緊,是要把紙袋子捏破。她以為白子瑜不知道,那還有的原諒,原來他什麼都知道還把自己往火坑裡推?

眼睛死死盯著白子瑜,咬著牙,手指攥的紙袋都要破了。被最親的人出賣的感覺,實在操蛋的很!白檸一直以為自己不會在乎,可到了這一刻,她卻無論如何都冷靜不下來。

嗓子里堵著一團棉絮般憋屈,喘氣帶著心臟微微發疼。她只有一隻手能攥成拳,手背上青青紫紫腫脹被撐得發緊,疼還有些委屈。

「你——」白檸咬著下嘴唇,牙齒太用力,幾乎要咬出血來,嘴唇不住的顫抖好長時間,突然爆發:「你什麼都知道,你他媽的還設計害我!」

尖銳刺耳的聲音讓旁觀的白子墨嚇了一跳,他看著白檸氣的幾乎要發瘋,眼睛猩紅。喉嚨滾動是要哭的模樣,可到底她的淚還是沒能滾出眼眶,她深呼吸好半天,胸口起伏聲音卻是壓得極低,從牙縫裡迸出字句。

「白子瑜,我記住你辦的所有事!」

「記住?」

白子瑜已經徹底明白白檸和顧琛之間發生了什麼,歪了下頭,他視線把白檸從上到下打量了一個遍:「你們不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別把罪名胡亂往別人頭上亂栽。」

就算沒有他的推波助瀾,事情依舊會演變到如今地步。

只是,白子瑜有些猜不透顧琛到底在玩什麼。

心裡躊躇,暗滅了快要燒到手指的煙頭,眯了眼睛,語氣依舊是不緊不慢:「你那點心思我還不清楚,你和顧琛發展到如今,又何嘗不是你心中所願,不然依著你的條件,又想找什麼——」

「啪!」

一聲響,白檸已經把裝衣服的袋子砸到了白子瑜的臉色:「滾!」

白子瑜惱怒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衣服袋子掉在地上發出聲響。他是怒氣沖沖的瞪著白檸,手指緊握成拳:「如果我說我什麼都沒做,這事和我無關。你和顧琛牽扯只是你自作自受,你是不是要認命?是不是更恨自己?」

到底不是親兄妹,有什麼感情呢?

又有多深的感情呢?他原本想拿白檸做個順手人情。白子瑜有自己的打算,父親並不是把公司全權交給他處理。以前他沒有在意,可隨著年紀越來越大,身邊說話的人越來越多,他就無法不去猜想。

父親到底什麼打算?林薇並不是自己的生母,白子墨是有兄弟感情,可能不能勝過錢?又是一說。

白子瑜一直隱秘的隱晦的為自己打算著,外面那些朋友,能幫得上自己的有幾個?

白子瑜太懂得怎麼打擊一個人的弱處,一擊致命,他這句話太狠,白檸身體踉蹌了一下才站穩,眼睛通紅盯著白子瑜,嘴唇有些抖。

那些事她不敢承認,一旦承認了,白檸連一點退路都沒有。

房間里很安靜,很長時間后,白檸才發出聲音。她的聲音柔軟發顫,目光空洞飄忽,低頭笑了一聲吸了吸鼻子:「媽媽一直說,你是我的大哥,希望我們關係好,和睦相處。」抿了抿唇,心臟有些疼:「父親在的時候,我沒想過白家的財產,父親去世后,我也沒想過。我沒有錢,可我不會去拿不屬於我的錢。父親的東西,與我何干?」

白檸不是第一次和白子瑜坦白這件事,可白子瑜不信她,不信白檸沒有野心。

「你們爭也好,謙恭相讓也罷,那是你們白家的事。」

白檸站在病房中間,緊抿著嘴唇:「我一直沒當自己是白家人。」姥姥是個小學教師,她清高自持了一輩子,可沒想到自己唯一的女兒做出那種醜事。所以她一直教育白檸要自尊自愛,不虛榮,她不喜歡白家,白檸也不喜歡。「父親去世后,我確實挺後悔,如果早早就回來,也許他就不會犯病。」父親那病聽醫生說,是一直壓抑著情緒所致。白檸愧疚,可是那話她和誰說?「白子瑜,母親是愛著你的,和愛著我們一樣。」她驟然笑出了聲:「你不信,反正你什麼都不信,你非要搶到手才信那些東西屬於你!如果不是怕你以後會逼的子墨走投無路,我又何必費這周折?媽都五十多了,我能讓她也像爸一樣么?我做不到!」

「如果這也是記恨我的理由,我無話可說。」白檸心裡失望極了:「我就是這麼一個人,你說我自作自受那就算是吧,可我無論如何也沒想過要去害誰,更不會去拿別人的尊嚴去交換自己想要的東西。」

身後門板突然被推開,哐當一聲響,白檸知道誰進來了,只是她不想回頭去看。

管他誰呢?白檸憋屈死了,這世界上到底還是沒有一個人願意心疼她,哪怕多騙她一段時間也好啊!白檸真的找不到,她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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