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左航說不上來什麼感覺，就覺得這事兒特別不真實，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很有情緒地打包了一罐酸奶，然後董歡複雜眼神注視下轉身走出了酸奶店。
庄鵬跟他身後，一連串罵了好幾個操。
董歡他見過，一塊吃過幾次飯。他一直覺得這姑娘雖說談不上特別有吸引力，但也湊合能夠得上工科普通美女形象，跟左航關係屬於平平淡淡才是真那個層次，沒想到這樣姑娘然也玩這套。
「操，真沒看出來。」庄鵬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左航，男人碰上這種事，什麼安慰話都是扯蛋，得憋屈死。
「我回家。」左航喝了一口酸奶，往健身房停車場走。
「我也回家得了，正好趕上吃飯。」庄鵬被這麼一鬧，也沒心情去健什麼身了。
「你打車回，今兒不送你了，心情不好怕撞了。」左航頭也不回甩了一句。
「左兒，」庄鵬停下腳步，想了想，「你家有人么？」
「我弟家，」左航回了一句，背對着他揮了揮手，「別緊張，為董歡我不至於。」
左航點了根煙車上坐着，董歡那句前男友着實讓他有些受刺激，半個月沒見面，突然就一點預兆沒有地變成了前男友，還是當着現男友面被告知，這事兒上哪說理去。
他覺得自己手有點抖，沒急着開車，把那罐酸奶慢慢喝完了，才拿出手機給蘇戰宇撥了個電話。既然不健身了，他打算帶蘇戰宇去樓下館子點倆菜吃，弟弟上他這住來了，頭頓飯吃速食麵，第二頓總不能還是速食麵。
「你跟家獃著呢？」左航聽到蘇戰宇那邊有電視聲音。
「嗯。」
「我今兒不健身了，你等我回去吧，一會出去吃點。」
「別啊，」蘇戰宇那邊傳來煤氣灶打火聲音，「我這兒正做飯呢，你回來差不多能做好了。」
左航愣了一下，這小子說做飯然不是順嘴一說，來真了，他發動了車子：「我一會路過超市，還差什麼嗎？」
「什麼也不差，人回來就行，」蘇戰宇聲音聽起來似乎有點手忙腳亂，「不跟你說了，糊鍋了。」
左航從電梯里走出來時候，正好碰上了樓上那位清秀文靜姑娘，他立馬回憶起了昨兒晚上那劃破夜空呻吟，女人真是不能看表面。
姑娘進電梯一瞬間，左航忍不住吹了聲口哨，這不是他本意，絕對不是，他一定是魔障了，他聽到那姑娘電梯里輕聲罵了一句：「神經病。」
他真是神經病了，他談過姑娘不少，但除去初戀，董歡是他第二個認真對待女朋友，考慮過結婚那種，管他倆前戲是打遊戲和。
現董歡用這樣方式給了他重重一擊，他說不清自己心裏翻湧著是什麼樣滋味，總之掏鑰匙開門時候他手都還抖，鑰匙對着鎖眼捅了幾下都沒進去。
「開門！」左航抬腳往門上踢了一下。
裏面傳來腳步聲，蘇戰宇舉著鍋鏟給他開了門：「挺啊，差后一個菜，等著。」
左航坐已經被蘇戰宇收拾利索了桌子邊上看着他廚房裏忙碌背影，以前他經常有這樣想像，自己坐廳里看電視，廚房裏有個忙着做飯身影，屋裏瀰漫着菜香。
現看着變得整齊乾淨房間，廚房裏這個背影雖然是個看起來不怎麼太著調男人，但心裏還是有些暖意，至少不用吃速食麵了不是，這些菜聞起來也都是正常飯菜香味，應該不會像他自己做那樣巨有秒殺能力。
但緊隨着這份暖意而來是難以忍受刺痛。
左航輕輕搖搖頭，強迫自己停止對這件事進一步思考。
「幹嘛非得自己做，不想吃速食麵出去吃就行了。」左航看着桌上三菜一湯，隨便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裏，色香味然都算得上是不錯。
「哥，這你不懂，」蘇戰宇他對面撐著桌子，很是滿意地看着桌上菜，「人這輩子有兩件事不能湊合，一個是感情，一個是吃飯。」
「這倆挨得着么。」一聽到感情倆字，左航心裏抽了一下，為了掩飾自己情緒，他站起來轉身去開了電視。
「我買啤酒了，喝點吧？」蘇戰宇打開冰箱。
左航看了一眼他手上啤酒罐子，掏出錢包扔過去：「喝白，去買。」
蘇戰宇接住錢包，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左航轉開臉，祈禱蘇戰宇千萬不要問為什麼。
「二鍋頭？」蘇戰宇把錢包扔到桌上，往門口走。
「悶倒驢。」左航回到桌邊坐下。
蘇戰宇關門出去之後，他趴到了桌上，真他媽操蛋！他拿出手機，把董歡以前發過來短訊連同她號碼一塊都刪掉了，心裏卻依舊不好受，這種憋屈感受不光是失戀可以概括。
他狠狠地桌子下面踹了一腳，對面椅子被踹飛了出去，倒地上。
蘇戰宇拿着兩瓶一斤裝悶倒驢回來時候，看着倒地上椅子笑了笑，把酒放左航面前，過去拎起椅子放好坐了他對面：「練著呢？無影腳么。」
「就兩瓶？」左航看了看面前酒。
「你喝，」蘇戰宇站起來拿過瓶子往他杯子裏倒酒，「我喝啤酒，明天要訓練。」
左航沒出聲，拿起杯子喝了一口，67度悶倒驢夠勁兒，順着嗓子眼一路燒到胃裏：「沒看出來你真會做菜呢。」
「你沒看出來多了，以後慢慢看。」蘇戰宇笑笑，拿過一罐啤酒仰著脖子灌了一大口。
左航悶頭喝酒，菜雖然味道不錯，他卻實沒什麼心情吃，蘇戰宇也不說話，對面沉默地吃着，時不時瞄一眼電視，跟着傻樂兩聲。
左航知道自己現看起來很明顯地不對勁，挺擔心蘇戰宇會問他怎麼了，這種事他寧可憋死，也不願意說出來給一個比自己小五六歲傻小子聽。但蘇戰宇始終沒有問他，只是看電視吃飯，時不時拿着啤酒罐子他杯子上碰一下。
這種沉默只有電視聲氛圍很適合喝悶酒，左航沒吃幾口菜就喝完了一瓶，眼前有些飄金花，伸手準備拿另一瓶時候，被蘇戰宇一把按住了。
「你喝太猛了，」蘇戰宇估計是看出了他就不到一斤量，把另外那瓶酒放到了自己身邊地板上，「這麼喝下去明天早上一準兒得頭疼，到時悔死你。」
「沒事，拿來。」左航抽出手，他就是鬱悶，喝暈了往床上一倒什麼也不想好，頭疼不頭疼明天再說，這時候誰還管那個。
「一會再喝吧，先吃點菜，我折騰一小時做呢。」蘇戰宇往他碗裏夾了點菜，沒有給他拿酒意思。
「別廢話行不行，」左航拍了一下桌子，這會他基本上踩喝大發那條線上了，說話有些不受控制，「管真他媽多。」
蘇戰宇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彎腰拿起了那瓶酒走進了廚房，左航有些暈乎乎地看着他，不知道他這是要幹嘛，沒等想明白了，廚房裏傳來了玻璃碎裂聲音，把左航嚇了一跳。
蘇戰宇直接把那瓶酒砸了洗碗池裏。
左航一下從椅子上蹦了起來：「蘇戰宇我操|你大爺！」
「去操，」蘇戰宇轉身走出來，抱着胳膊靠門框上，「我大爺你認識。」
左航指了指他，氣得一時半會不知道說什麼好，壓着心裏想要拿椅子往他臉上掄過去衝動，狠狠地一巴掌拍桌子上。
「哥，有什麼事也不能折騰自己，不划算，」蘇戰宇坐回桌子旁邊，拿起筷子開始慢慢吃菜，「折騰再狠也沒人知道。」
左航盯着蘇戰宇，琢磨找個什麼玩意兒往他臉上呼一下才解氣，看了一圈，發現沙發旁邊靠着放了一根球杆，應該是蘇戰宇冰球杆，就你了。
他剛往沙發那邊邁了一步，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包龍圖打坐開封府……
「好！」蘇戰宇聽到這鈴聲，愣了一下，接着就沒心沒肺地叫了一聲好，左航被他這一嗓子鬧得瞬間以為置身戲園子裏了。
「傻逼，」左航罵了一句，掏出手機，迷迷糊糊地半天才看清是個沒有存過號碼，有些眼熟，但想不起來是誰了，他猶豫了一下接了電話，「哪位？」
「……董歡。」那邊傳來了熟悉聲音。
左航感覺自己呼吸停頓了能有一分鐘，都背過氣兒去了才冷冷地回了一句：「什麼事。」
「有些事我想還是跟你解釋一下比較好。」董歡說話帶着很重鼻音，似乎是哭過。
「寶貝兒，你跟前男友還有什麼可解釋，就這麼着吧。」左航坐到椅子上，想找煙但發現口袋是空。
蘇戰宇從自己身上摸了根煙點上，遞到他面前，他偏過頭叼上，電話里董歡開始低聲哭泣：「對不起，左航，我真……對不起你。」
「知道了，」左航皺皺眉，他不能聽姑娘哭，但董歡哭聲卻讓他莫名其妙地心煩意亂，就好像現對不起誰是他，「你現說這些多可樂啊，你說完了是不是還得我說一句沒關係啊？」
「我跟你一起一年了吧，」董歡抽泣著繼續說，就跟沒聽到左航話似，「你對我真挺好，可這不是我想要那種愛情，我覺得我們倆一起實是太沒有激情了,我跟他一起時候覺得自己每天都是輕鬆樂……」
左航聽了這話都氣笑了，他打斷董歡：「您真逗，約會拉着我上圖館是你吧？到我家過夜來帶着本《信號與系統》一看看一晚上是你吧？你想玩激情你裝什麼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呢！我他媽讓你誤導了大半年以為你就這麼清心寡欲連做|愛都不好意思多做了，我讓哪兒哭去啊！」
「左航你個混蛋！」董歡大概是讓左航這一通給說懵了，愣了一會才提高聲音大聲罵了一句。
「那你還跟個混蛋廢什麼話？」左航說完這句也不等董歡有反應，直接把手機電池給摳了出來，往桌上一砸，「激情你奶奶！」
電池桌上彈了一下，蹦進了桌上湯盆兒里。
蘇戰宇一直坐邊兒上抽煙，這會趕緊跳起來把電池從湯里撈出來，抽了兩張紙巾擦著。
左航大概是不解氣，一揮手把手機也往桌上砸了過來。蘇戰宇一邊擦電池一邊盯着他手，估摸着他氣急了得來這手，所以手機砸到桌上之前，伸手一撈給接住了：「要不你砸我吧，我比手機結實。」
左航沒顧得上理他，胃裏打從剛才接了董歡電話就一直翻騰，這會兒動作大了，翻騰得是風聲水起。
「邊兒去！」左航推了蘇戰宇一把，衝進了廁所，對着馬桶就跪了下去，跟見了皇上似，抱着皇上腿就吐上了，真對不住皇上。
胃裏那種難受勁兒簡直沒法提，就覺得誰拿着個船漿裏頭攪和，他整個人一個勁發軟，捧著馬桶圈吐得眼淚都下來了。
關鍵是，現酒勁都上來了，他暈得天眩地轉，老有往馬桶里一腦袋紮下去衝動。
「喝點水。」蘇戰宇不知道什麼時候跟進來，扳着他肩把一杯水遞到了他眼前。
他全身沒勁兒，接過杯子直接往地上一坐，靠蘇戰宇腿上就動不了了，但理智還沒完全消散，他知道這會兒廁所里不定有多噁心呢，這種丟人現眼場面不想讓蘇戰宇多看，他把杯子往地上一放：「你出去。」
蘇戰宇也不說話，往後退了一步，左航後背一下空了，人又使不上勁，直接躺到了地上。
「看到沒，我出去你就得躺下，」蘇戰宇蹲下扶着他坐好，「吐完了沒？」
「嗯。」左航暈得厲害，閉着眼不敢眼開，一睜眼就跟着廁所一塊兒跟坐過山車似翻。
蘇戰宇拿過一條毛巾給他擦了擦臉，然後從他身後一摟，半拖着把他從廁所拖到了廳里，左航感覺自己狀態就跟屍體差不多，他有點不得勁兒，迷迷糊糊地嘟囔：「你丫非得拖着我走么……」
「今天跑了十公里，要抱你一準兒得給你砸地上。」蘇戰宇笑了笑，又把他拖進了卧室。
被蘇戰宇放到床上之後，左航才感覺稍微好受點，但還是暈，特別剛才吐過之後，胃裏難受得不行。蘇戰宇手腳麻利地脫掉了他衣服，然後是褲子，末了還順着他肚子一路摸到腿上：「哥，身材不錯。」
「臭不要臉。」左航迷迷瞪瞪地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