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戲中戲,局中局(終)

106.戲中戲,局中局(終)

公元二零一六年,丙申年。屬猴虎豬蛇者與太歲相犯,主災禍不順。

是日,驚蟄春分,沖龍煞北,宜出行,祭祀,開工,入宅,破土,安葬——黃道吉日。

姜氏宗宅的地下宗祠在這一日開啟,迎入生人。老人們紛紛重裝肅裹,斂神平目,拜祭祖宗,安撫生靈。

古樸書閣里,怪物躲在陰暗的角落,兩隻黑洞洞的眼睛謹慎地望著外面的那群神神叨叨的老傢伙。表叔公面前攤著一堆古老的畫冊書籍,那上面記載的文字和符號令人眼花繚亂。

「……這是煞,沒救了,要燒掉。」

「胡說,明明是靈,靈是燒不掉的。」

「劍怎麼辦呢?」

「……靈已經回來了,劍還會遠嗎?」

老頭們交頭接耳。

怪物聽不懂他們說什麼,他轉過身,從書閣破舊的窗戶上爬出去。

需要一架直升飛機。

「我們需要一架直升飛機。」萊爾大聲喊道,狂風不僅阻止著他的步伐,也將他的聲音撕扯的模糊。

已經走到半山腰上明冥轉過身來,能看得出,他也走的不輕鬆。

「你開玩笑吧!」他看了一眼頭頂,黑色的漩渦風雲已經在盤旋,暴風雨在醞釀,天空像一隻鍋蓋,觸手可及。

萊爾停下腳步,不停地喘氣。於修在他後面的不遠處,以防止他不慎被狂風捲走。現在三個人中,萊爾的體力最弱,他不得不將神劍放下來插在地面上支撐身體,以此來減低從山巔俯衝而來的風對他的衝擊力。

「沒辦法了。」萊爾凝望著四周,狂風中,充滿黑石的坡面上,隱約要爆發巨大的力量。甚至可以估量,那下面正涌動著兇猛的岩漿,正在尋找著一個出口,即將迸發。

只剩這一個最有可能產生異界之門的爆發點了,這幾天他們到處跑,其他的都不行。

只剩這最後一個了。

這是回去的最後希望。

「是青音……」

金髮男人抬起頭望著充滿了黑色灰礪的天空,黑色與灰色瘋狂地喧嚷,偶爾有縫隙露出,從那裡能看到一絲晴天白雲。

「他在召喚我。」萊爾輕嘆著。

他兩手微微攤開,似在蓄最後的力,嘴裡喃喃道:「我一定要回去。」

聽到千里之外的召喚,佛祖號盤旋而來,巨大的身姿衝破狂風,擊垮灰礪。

也就是在這時,山巔上爆發出第一波艷麗的火紅,灰黑色的天空中的第一抹花火。

「這力量不錯啊!」明冥驚喜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萊爾的身體止不住朝後仰過去。

一隻有力的手從後面扶上來。

萊爾轉過眼去,微微露出一個笑容,「我們一定可以回去,是嗎?」

昏暗混亂的視線中,於修的神情模糊不清,他在沉默。

「小修!」萊爾的手用力地抓上於修的手臂,聲音里滿是懇切。

「我答應你,一定會帶你回去。」於修這樣說道。

「真的嗎?」

「是。」

「呵……」萊爾笑了,身體架在於修肩膀上,兩人相互扶著艱難前行。

「騙子!」萊爾忽然低聲罵了句。

於修沒有任何反應,繼續駕著萊爾朝佛祖號走去。三人很快登上了佛祖號。

「一定要駕駛著這玩意兒嗎?」明冥問道。

「我們現在的體力不一定能承受異界之門大開時的巨大能量,佛祖號里有不弱的防禦系統,至少能保證我們一定的行程。」萊爾怏怏地解釋道。

明冥見他臉色不太好,自然認為是他體力失去太多,已經是強弩之末。

「放心吧尊者,就算你不行了,我們也會帶著你回去的。」他說道。

萊爾勾了勾唇角,淡藍色的眼睛里卻是一片麻木。

岩漿一股一股地噴涌而出,帶著地底的巨大能量,從火山口不斷地打出來。巨大的岩漿柱衝天而起,裹挾著狂烈風暴,瞬間燃燒成一股火龍捲天蓋地蔓延開去。

自然的力量,能毀天滅地。

盤旋在外圍的佛祖號受到不小的衝擊,產生劇烈的搖晃。裡面的人卻興高采烈。

「就是這裡了!」明冥激動地說道,盯著那鋪天蓋地的火龍捲,眼睛冒著光:「這裡一定是異界之門!我能感覺到!」

他轉過身來,「快把神物都拿出來吧!」

片刻后,佛祖號的內艙里懸空而起三件寶物:誅魔戒、女媧石、祖師神劍。

三件寶物各據一方連成一環,瞬間迸發出的力量不亞於那外面的火龍捲。

機艙內一時異光大震,紅紫交錯,藍白相溶。

佛祖號迎風破火,一點點地穩步朝火山口開赴,最後在火山口的上端平穩停住。

「青音那方聯繫上了么?」明冥再次確認道。

萊爾點點頭,眉頭深深地皺著,眼神專註。

現在就是等待神物與自然力量產生共鳴、異界之門開啟的那一刻——

於修和明冥兩人的視線都緊緊盯著空中急速環繞的三件神物,此時此刻所有的神物都在這裡,除了祖師神劍,誅魔戒和女媧石被各自的主人操控著正在源源不斷地外釋著力量,五光十色的光波交錯成奇異的景象。

然而,不論是於修還是明冥,兩人誰都不會有心思去觀看那美麗的奇特景色了。

在這最後關頭,所有心思、想法,在這最後一刻隱藏,還有意義嗎?

最先動手的還是明冥——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明冥凌空一掌劈過來,直取於修命門。於修何嘗不是時時刻刻在防著他,驚險避過。

「卑鄙!」於修一個側身抬腿踢過去。他勁道凌厲,帶著十二分的殺氣。

「談不上!若留你活命,他日我必死無葬身之地!」明冥這般說道,手下更是不留情面。

於修冷笑道:「你倒是算準了自己的去路。」

兩人放開手來你來我往,招招皆是朝著要對方性命的方式而去,怎麼狠辣怎麼來。

萊爾無視身後的搏殺,機艙的頂端慢慢打開,淡藍的眼睛望向頭頂顯露出來的天色。

狂暴火焰充斥著天空,猶如火龍奔騰,咆哮,廝殺。

天崩地裂,岩漿綻放,山呼海嘯。

也就是在這渾濁而崩塌的世界中,一絲光亮破空而來。

「青音……」萊爾展開手臂,枯萎從發梢手指蔓延開來。

目極之處儘是火舌飛舞,佛祖號嗡鳴顫抖。

明冥抬頭望了一眼那即將開啟的天光,喜形於色。他看著眼前被逼至角落的於修,眼放毒光,一招狠毒的破空掌排空而去:一定要在異界大門打開之前擊殺於修!

於修拚死躲過,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明冥欲再下一掌,就在這時——

天光消失了。

在尚未開啟之前。

「怎麼回事?」明冥瞬間抬起頭,企圖在那莽莽火天岩海之中尋找一絲痕迹。

「剛剛都已經出來了?怎麼回事?!為什麼消失了?!」

於修的唇角浮起一絲得意的冷笑。

也就是在這時,在空中迅猛旋轉的巨大力量圈慢慢停了。

漩渦停止,三件寶物的原形顯露出來。

異界之門明明已經有了痕迹為何突然關閉?明冥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他想到了什麼,然而已經沒有時間——

於修驟然凌空而起,明冥甚至來不及完全轉過身,於修劈手一指——

祖師神劍筆直地刺破明冥的心臟!

明冥全然震驚,他低下頭,看著自己胸前的劍尖就像一頭野獸,茹毛飲血、摧枯拉朽一般將他心臟那裡攪的四分五裂!

「啊!!!!」明冥大叫一聲,在那一瞬間,經脈盡碎之後,劍終於被逼出去。

他轉過身,不可置信地瞪著於修、暴戾一聲:「小人!!」

於修用手指蘸了那血,在劍身上畫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符咒。

「這才是祭魂咒……看清楚了嗎?」

於修於修眼裡滿是邪肆地笑意,他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沾滿了明冥經脈鮮血的劍尖。

看了一眼那個符咒,萊爾別過眼去,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神情。或許是他即將力竭的緣故。

明冥一臉暴戾,目眶欲裂,彷彿要用最後的戾氣化作最怨毒的厲鬼。

「死無葬身之地。」於修冷厲一笑,將劍身刺入明冥的胸膛,「你說的不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明冥大叫著,其音如厲鬼,其神如惡靈。

在這充滿戾氣和憤怒的怒吼聲中,於修卻仰天大笑起來。

「堂堂仙界首督,如何能想到自己也會有被祭劍的一天?!哈哈哈哈哈哈哈!明冥,你估的不錯,你兒子就是我存心想讓他死的!像我這般睚眥必報之人,當日段蒼山上的仇,此時不報,更待何時?!」於修如癲狂一般,邊笑邊看著明冥的魂魄被左右撕扯著、拚命掙扎著、卻怎麼也逃不了祖師神劍的吸食!

耳邊卻響起一聲蒼涼的嘆息。

於修一頓,癲狂慢慢收斂,化作一抹陰冷纏綿的笑意凝在眼裡,噙在唇邊。

神物被收納,佛祖號內再無與外界火龍捲匹敵的力量,搖搖欲墜。

「你的目的達到了……又打算將我如何呢?」一個聲音微弱的問道,仿若垂垂老矣。

於修將祖師神劍背負在身上,長身轉過來,淡然道:「你既出自我體,還當,歸之與我。」

轟的一聲,佛祖號的頂蓋被掀飛了。

火龍舌頭卷進來,放肆地吞咽著內部的一切。

萊爾站在邊緣,火舌舔著他的臉頰,他眉間儘是憤怒:「你是個騙子、沒心沒肺的野獸,枉費青音救你。」

於修看著他,琥珀色的眸子映著火燒連雲,顯得波瀾壯闊。

「我不騙你,一定會帶你回去——」

「你不會回去。」萊爾搖搖頭,「你瘋了。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麼要為了一個姜越……」

忽然萊爾一頓,緊接著,他渾身都輕微地顫抖起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火光中沉默的於修。

「原來你從那麼早開始就在盤算著這一切?。」

萊爾聲音很輕,眼睛睜的很大,全然不敢相信:「從那個時候我錯認祭魂咒開始,你就在盤算著利用我。」

「從那麼早開始,你就在計劃著……」

萊爾驚恐而絕望地望著對面那個可怕的男人。他突然真切意識到:於修是披著人皮的野獸,有著比人要深沉百倍的心思城府,和比大自然最兇猛的野獸還要殘暴的性情。

於修卻一步步朝他走來,神情是永恆的麻木,他說:「時間不多了,歸來吧。」

佛祖號的引擎被燒毀,已經無法維持平衡,左搖右晃著朝火山口撞去。而那裡,正在噴發著浩浩蕩蕩的岩漿火焰。

於修伸出一隻手,掌心用血跡印刻著祭魂咒。

萊爾睜大了眼睛,他步步後退,最後退無可退。

現在萊爾明白什麼都不重要了——

就像女媧石和誅魔戒都有自己的主人一樣,從萊爾一拿到祖師神劍的那一刻他就隱約覺察道,祖師神劍也是有主人的。

神劍原本就是有主人的。

那日在山洞中祭劍時出現的根本不是什麼劍靈,而是沉睡在祖師神劍中的,它的真正的主人。

當時混亂的最後他們都沒有看到,其實不是姜越的靈魂被吞入劍中,而是劍中的靈魂進入了姜越的身體里。

那個符陣不是祭魂,而是招魂。

他耗費畢生心血、明冥損去三分之一的修為、他們這些天所做的一切,不是在祭劍,而是在招魂!

可憐明冥,自以為掌控一切,到死都沒明白這一切都是於修的一場戲。他還以為於修是在報仇,以為於修在殺了他之後就自己回去世界,可是於修根本就不會回去!

這一切都是於修精心策劃的一場陰謀!要回去另一個世界是假的!於修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回去,於修的目的,就是要招魂!要給祖師神劍真正的主人招魂!

然而明白這一切早已經晚了。萊爾的靈魂脫體而出,進入於修的掌心,化作一縷青灰色的煙霧,絲絲縷縷,皆被於修所吸收。

佛祖號轟然炸裂,隨著一聲巨響,萊爾最後掙扎的思緒也徹底斷截。隨之一起消失的還有他的憤怒、他的不甘、還有一切的淵源。

祖師神劍,姜氏,姜越……

姜越不可能是偶然被選中的吧?

祖師神劍……

玉屏……

於修……

——這其中尚未得出的淵源,也將全部消失,從此再無人知曉。

這一次的火山爆發持續了好幾個晝夜,濃煙滾滾,火光衝天,岩石飛騰,轟鳴如雷,堆起了一座一百餘米高的錐狀山體。

在第五天,大範圍的爆發終於停歇。

空氣中還殘留著大量的硫磺熱氣,熏的人無法靠近。

第七天,軍隊在附近的山腳下找到於修時,他已經變得不能辨認。

渾身燒焦、面部模糊,五官上只能勉強看清眼睛,那還是因為他極力地睜著。

從那場可怕的火山爆發中存活下來已經徹底耗費了他的餘力,他撐著最後一口氣,等待救援。

他堅信一定會有人來救他。

他一直撐著,堅持著,直到被送到重重嚴密防衛的軍區。

直到他看到那個人。

姜越的頭上和手上仍舊纏著紗布,但是他已經能跑能跳,還穿著軍裝,背著槍。

很帥。

於修努力睜眼看著這個衝到擔架面前來的士兵,露出一個血肉模糊的笑容。

「嗚!!!!」姜越還不會說話,只能發出悶悶的吼聲。他撲跪在地上,包裹的密不透風的面部上兩隻黑溜溜的眼睛露出焦急又驚恐的情緒。他抱著擔架,但他不敢碰於修的身體。

姜昴在背後看了一眼,徹底吐了。

「姜……」於修還在努力發出聲音。

姜越的眼淚滾出來,他右手顫抖著放在前面,示意於修不要說話。他拚命的朝旁邊的醫生和軍官怒吼求救,可是他們根本沒人敢上前施救。

人都那樣了,怎麼救啊。

「姜越……別哭……遊戲……」於修的聲音微弱著。姜越爬到他耳邊,聽他說話。

「……結束了。」於修說。

姜越用力的點頭。

他想說遊戲結束了,這一切只是個遊戲。你想要玩遊戲,我陪你玩。現在遊戲結束了,你回來了,一切都會好的。

於修不再說話了。

無論姜越怎麼用力的嚎叫,於修都不再發出任何的聲音。

姜越很努力的在一堆血肉中尋找於修的眼睛和嘴巴,然而他找不到。

巨大的衝擊和痛苦讓姜越無法呼吸,他渾身顫抖著,眼睛睜的很大。

醫生們非常擔心他就這麼心肌梗死,幾個軍官上前強行將人固定住,一個醫生給姜越打了肌肉鬆弛劑。

姜越還在掙扎怒吼,眼睛死死地盯著擔架上。

一張白布從頭罩下來,遮住了那血淋淋的肉堆。

姜越昏死過去。

但他不敢就這樣睡去,某種強烈的情緒又提著他的神經讓他驚醒過來。

他在飛機上醒來了一次。

那是在飛往蜀地的飛機,怕他發瘋,幾個軍官和姜昴都守在他身邊。姜越醒來後果然到處尋找,他找到儲藏室,看見那裡放了一個擔架,上面蒙了一面白布。

他想都沒想就去揭開,然後又昏死過去。

之後被強行打了更大劑量的針葯。

這一次,姜越睡了很久。

但是他一直在做夢,噩夢。

他夢見自己行走在地獄里,到處都是血淋淋的人類肢體。他陷在著血濘之中瘋狂的尋找,一會兒摸到一隻手,一會兒摸到一條腿,一會兒又摸到一個人的腦袋。

每找到一個,他便要拿到眼前仔細辨認。

不是這個……

不是這個……

這個是……

這個是眼睛……這個是手指……

他翻遍了整個地獄,整整七天七夜,最後拼出一副人骨。

然後他認出來,那是於修。

姜越哭著嚇醒過來。

他嚎啕大哭。

撕心裂肺。

歇斯底里。

彷彿要把整個人哭死過去。

他的家人來到他身邊,他們叫醒他。

「哥!哥!」

「小越!小越!」

「他做噩夢了,快點叫醒他呀!」

「越哥!只是噩夢!越哥!」

聽到是噩夢,姜越才醒了。

他睜開眼睛看著周圍的人,小鶴,白丹含,里澤,母親,父親……

他坐起身來,看了看自己的手。

光滑完整的皮膚,沒有皺皺巴巴。他摸了摸自己的臉,也沒有紗布,只有冰冷的淚痕。

「……」姜越茫然了。

「哥,你做惡夢了!」朱利安急忙說道,「你哭的好恐怖啊!跟死了媽一樣!」

啪,程若清一巴掌拍到朱利安後腦勺上。

朱利安趕緊道歉,「對不起啦!可是他哭的真的好嚇人啊!」

白丹含拿細軟的手帕輕柔地將姜越臉上的眼淚都擦去,心疼地說:「這是做什麼夢了啊,把我們小越嚇成這樣。」

姜越茫然地抓住她的手,「……是做夢嗎?」

里澤笑著說:「是啊。你睡了好久呢,夢裡面一直大喊大叫,可算醒了。」

「啊啊一會兒大喊一會兒大叫一會兒嗷嗷大哭,跟只狗一樣!」朱利安抱怨道,「我住你旁邊房間,我也好多天沒睡好覺了啊!」

「小越,餓了吧。要不要吃點東西?是下去吃還是我們端上來你在這裡吃?」白丹含溫柔的問。

姜越自然是不會在床上吃的,他已經在撩鋪蓋了,一邊茫然地想,啊,是噩夢啊。

在整個吃飯的過程中姜越都是有點痴獃的。

他狼吞虎咽地吃了十個饅頭,三碗粥,一個雞蛋,兩份芝士火腿,再加一個土豆大餅。

其他人見他吃的這麼多,雖然都有些擔心,但也都表現的很自然。

吃完了所有東西,姜越坐在位置上打了個飽嗝,神情有幾分木然。

坐了有大概一分鐘,他嘴裡忽然蹦出一個問句。

「於修呢?」他語氣很隨意,像是吃飽了坐夠了隨口一問。

朱利安和里澤面面相覷,沒說話。

程若清臉色冰冷,只盯著桌子。

姜越愣愣地看了看他們,忽然站起身,走到看起來最溫柔的白丹含身邊。

「於修呢?」他問道。那神態就像是一個在找玩具的孩子。

白丹含頓了頓,笑容里有幾分猶豫。

「於修……不是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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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圈混進了不明生物[娛樂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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