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機會
然後竹音扯下兩個著果子徑直去找了白月。
「喏。」為托腮坐在草地上的白月遞過去兩個，竹音嘴角一牽，笑得誠摯，「別看它顏色還是青的，但味道很好的。」
肚子裏壞水泛濫波濤洶湧，一路冒到喉嚨口。
白月半信半疑地接過來，先放到鼻子底下嗅嗅，又抬起腦袋瞥一眼微笑的竹音，稍作遲疑，果斷抬手就將兩枚青澀的漿果拋至半空，然後一道亮藍的冰霜直線穿透過去，一個兩個果子全部都裹上嚴絲合縫的一層冰，硬邦邦地掉地上，喀拉拉地碎成好幾半。
「呀，真可惜。」竹音搓搓手，「不應該用冰封凍住的，它們就算不能吃，也是能生根發芽種子。若是順其自然的話，說不定過幾年這裏就能長出來兩棵漂亮的樹苗。」樹妖終究還是為樹着想，這是他的老習慣，怎麼也改不掉。
惋惜歸惋惜，照理來小把戲被狐狸以一臉「別逗了」的淡定表情看穿，作弄者再好脾氣也會有點小不服氣。然而特別詭異地，這一次竹音就好像剛剛的那兩個果子不存在一樣，笑嘻嘻一屁股坐在白月身邊，簡直跟在自個兒家似的沒啥顧忌。
「……」
白月主動往左邊挪挪，為竹音讓開位置。
可能是由於地形的原因，小山坡上並沒有樹木，地上鋪滿的都是一些低矮的草和藤蔓。山坡的正對前方即是繁茂層疊的森林，在此時夕陽的赤紅光輝下，大片大片的墨綠被描上了一線火燒一樣的邊，在淡淡霧氣的存在下其色彩顯得光怪陸離。而在所有鎏上紅色釉彩的樹木當中，明顯可以發現正中的那一棵以鶴立雞群的姿態傲然挺立着，碩大的樹冠遮天蔽日，其樹榦上盤曲虯結的巨大紋理即使是在山坡上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見白月看得出神，竹音輕笑道：「那是我的本體。」
樹妖就是這點不太好，行動不便要紮根。雖然憑竹音強大的力量，他隨時都可以分割出來無數個分身滿世界到處跑，打架時也可以玩死了一個再來一個，敗了一個附贈一個的流氓車輪戰術，但那些畢竟都不是本體。
也不是說就釘死在出生地就不能移動了，只是已經長到了這個地步，再去移動代價稍微有點大，而且考慮到這片森林中的所有，竹音不可能貿然搬家。
「想什麼呢？」再次試圖摸摸白月的腦袋——那兩隻絨呼呼的耳朵和那一頭月白的柔順髮絲，光是看看就覺得手感一等一，對此竹音可是窺覬很久了。
然而少年一歪身子還是躲了過去……嘿，這是對待救命恩人加恩師的待遇嗎？
「枝椏里挺適合建房子。」白月抱起膝蓋，姿勢和白越每天早上起來，在床上的抱膝動作別無二致。
要是能夠在那粗壯的枝枝椏椏之間造個窩的話，一推開門就是天然的立體無死角環屋花園，天天都可以牽着小手，在密密麻麻的翠綠里進進出出的生活簡直不要再美好。主要是看上去就特別安靜，最多最多也只會有呼呼的風聲和沙沙的樹葉聲啥的，比起總是有人打攪，附近還住了母狐狸的半域那邊不知道強多少倍。
竹音失笑：「那樹是我的身體。」孩子你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雖然巨大，但對本體他要是還不能做到全面掌控的話，也算是白瞎他一身仙君級別的修為了。從裏到外由表及裏。從樹皮表面開始到根尖末梢，巨樹身上每一寸地方都覆蓋在他的神識籠罩下，即使是一隻米粒大小的蟲子在爬，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少年你要是真的打算在那上面建造小屋的話，竹音本人倒也不反對，只是聽白逸說你們兩個已經確立關係，連那種事都給做了，到時候住在了一起，怎麼說限制級的小劇場也是少不了的吧？
要不然可不得活生生憋死哇。
嘿嘿，現場觀摩兩隻少年滾在一團干那種事么……竹音咳嗽兩聲，臉色卻正經嚴肅。
「可以啊，又不是什麼不能公開的事，只要竹音前輩您安靜些看別吭聲就一切好說。」臉上有點紅，然而白月還是歪歪腦袋，聳聳肩膀。說不定有被圍觀的羞憤感，一向很放不開的白越在晚上的表現還能更加勾人一點。
竹音被噎住了，一直微微聳起的肩膀塌下去一咪咪。
瞅瞅白月的相貌，帥氣高冷好少年，贊；再回想回想很久之前白越那個孩子的相貌，挺水嫩好看的小孩，想來現在長大了容貌也不會次；最後再稍微腦補一下這樣的兩位扒光身上的物事，纏纏綿綿的場景……竹音突然覺得，要是一時心軟答應了白月的要求，他未來的結局必然是不看也得看的他鼻血飛揚，最終隕落於各種大出血。
摸摸鼻子，突然竹音有種想一放把火把秀恩愛的傢伙全部燒乾凈的衝動。
然而，「這些都是要等到救出你哥來之後的事情呀。」
現實真殘酷。
「……我想哥了。」突然，白月把頭往膝蓋上一埋，語調憂傷地說道。
即便血液中的感覺尚未消失，知道白越沒生命危險也證實了竹音的判斷，可也簡直要命。
……
白越最近很倒霉。
他真的再沒找到過那麼好的逃跑機會。總是死守在懸崖絕壁頂上的老頭兒難得離開一次，而且這回還走得很急，看樣子有好長一段時間回不來。雖然在臨走之前，那萬惡的老傢伙也沒忘了順手一道法術丟過來，用不明成分的黏糊糊液體把白越牢牢固定在岩壁上。
手腳不能動彈……呀，老頭子居然這麼大意，大概是年紀太大智商也下降得厲害。體內剛好還剩下一點點化形的靈力，勉強還能用在化形上。
經過一番化形又復原復原又化形的努力，月白色毛髮的四尾狐狸終於順利掙脫了粘液，可當白越撒開腿，才剛往前跑了幾步，就發現他再也動彈不得了。
白越發現他終究是想得太簡單了。
麻痹的感覺才剛剛傳遍全身，地上的植物也仿若雨後的竹筍一樣一齊瘋長了起來，藤蔓與藤蔓之間盤曲糾纏着上升，交錯起來繞成堅固的囚籠，牢牢地將已經失去力氣的狐狸圈在其中。
完全沒轍。
囚籠成型，隨之麻痹的效果也漸漸消退。在此期間，白越有試過用爪子向兩邊掰籠子，甚至情急之下還四爪齊上的同時嘴也啃上去，然而看似柔弱的藤蔓勁道得讓狐難以想像，口水啃出來一灘，都沒見這綠色的囚籠有一點鬆動的意思。
大乘期修士的拘/束法術，怎麼可能是一隻修為盡失的狐狸能用牙啃動的，扯不開上牙口的行為勇氣可嘉，但真是瘋了。白越抬頭望天，籠子分割天空的比例其實挺有美感的，可惜在這裏的主人回來之前他必須得看幾天。
不知什麼時候陣老回來，進門第一眼瞅見的就是被困在囚籠里的狐狸。
「再試圖逃跑，馬上把你丟到天牢去。」陰冷的目光在白越身上掃了一圈，一字一頓：「別以為本座不知道，那傢伙可是想要你得很。」覬覦處子身多年不得的撥雲宗宗主，這傢伙可以專業加劇白越心理陰影。
然後二話不說把狐狸車扯過來，一把又給白越右爪套上個隕鐵環，力氣之大，直讓白越懷疑這老頭是不是打算掐進他的骨頭。
轉眼之間又入了夜，陣老按慣例席地盤腿，雙目緊閉，沒過一會兒，質量和量都異常驚人的靈力即匯聚過來，在半空之中打幾個轉，聚集濃縮，盡注入大乘期老怪物的體內。放在平時的話，沒了妖丹沒法修鍊的白越總是化為原型，再把身體蜷成一個球早早地入睡，然而今天晚上，閉着眼睛的少年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卻突然睜開眼睛，盯着手臂上亮晶晶的隕鐵環看了許久。
然後嘆口氣。
妖丹中所包含的，不只是一隻妖獸畢生的靈力，部分的血脈，分離的精神，小半的生命都蘊含在裏邊，甚至說它是妖獸最重要的分身都不為過。在平常的情況下，即使妖丹不慎離體，妖獸本體與其之間的聯繫也不會斷，而且若非本體自願取出，妖丹也會主動地尋找到本體與之重新融合。
照理來說現在撥雲宗陣法里的那一顆也不例外，怎奈何現在白越手上套著兩個不討喜的東西。
就是它們，徹底地把白越和妖丹之間的聯繫給割裂開來。而對於本來就擅長法陣的撥雲宗而言，找不到歸處，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竄的妖丹很好控制，幾個禁錮法陣就能壓制下來，強行塞進上古大陣的陣眼裏。
所以說要是有一點可以自由動用的靈力當引子就好了，妖丹就能……
然而，白越很清楚，即使拿回靈力，逃跑的希望也很為渺茫，先別說堂堂大乘修士端坐面前，怎麼可能讓它一隻靈狐逃出去，就算真的逃離陣老的手心……撥雲宗的修士千千萬萬啊，每人隨便吐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不甘心。
他不能在這裏過一輩子，被圈養著為撥雲宗源源不斷提供靈力……而且尤其不妙的是即使不是處子，天幻靈狐的體液也是超上品靈藥，無價之寶，關於這點，撥雲宗的那些長老已經不知道向老祖宗陣老請求過多少次了，誰知道哪天擔心就會變成現實。
這樣下去的話和圈養的家畜又有什麼區別？
而且，不試着拚命的話，大概以後也都見不到白月了吧？
等等……白月？
記得和白月第一次交/合的時候，雙方的力量是有過部分的交換的不是嗎？
少年一個激靈地上爬起來。
時機合適時，也許能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