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五十三

好不容易送走幾位內閣大臣,金子又送上了一封迷信,徐庚打了個哈欠問:「哪裏送來的?」

「是謝尚書大壽時客人的禮單。」金子恭聲回道。自從徐庚開始打理政事,朝中的氣氛愈發微妙,原先還在猶豫不決著兩邊張望的人漸漸開始站隊,也有人來徐庚這邊表忠心,與長信宮的熱鬧相反的則是謝家和徐隆,最近明顯老實了許多,謝貴妃在宮裏頭也低調了許多,真要算起來,徐庚已經有陣子沒見着徐隆母子倆了。

徐庚雖然有心要收拾他們,卻不願現在動手,一來他初初掌政,難免力有不逮,而且朝中許多雙眼睛都盯着他,若是他一上來就針對徐隆,少不得有人要說他刻薄,二來就算他真想沖着徐隆下手,那也得有借口,而今徐隆才多大,便是滿肚子想要把他拉下馬的雄心壯志也根本來不及發揮,私底下有些小動作根本就上不了枱面來說,他要是抓着那麼點小事兒不放,倒顯得自己心胸狹窄,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徐隆到底是他親弟弟,就算他心裏頭把徐隆恨得要死,可是對鴻嘉帝來說,那畢竟也是他的親生兒子,只為了鴻嘉帝的身體考慮,徐庚也絕對不會做出什麼過分的事。

謝尚書大壽正是在今日,天剛剛黑,客人的禮單就送進了宮,徐庚隨手打開翻了翻,大多都是謝家親眷和禮部同僚,也有些平日裏和他常有往來的,人並不多,禮也不重,看來大家都不是瞎子,知道該與謝家保持點距離了。

上輩子可不是這樣,徐庚想起當年倉皇逃出京城時的狼狽,那個時候唯一堅定地護着他離開的只有辛太傅一家。那會兒鍾尚書已經致仕,李閣老也被他貶去了南邊,而一向不怎麼多話的林閣老則死在了叛軍的刀下。

對於後來變節的朝中大臣,徐庚倒也沒有特別憎恨的心思,甚至有時候他還會替那些大臣開脫,畢竟上輩子的他是個十足的昏君,寵信奸佞,沉迷修道,不理朝政,甚至連個兒子都沒有,換了是他估計也得變節。可是,想是這麼想,徐庚到底還是沒有辦法忽略心底深藏的那一絲不信任,他拿着手裏的名單細細地看了一遍,笑一笑,扔開,「知道了。」

只要他不犯傻,徐隆和謝家就沒有任何出頭的希望。這一年的時間裏,謝家都快被他安插成篩子了,等到自己真正去做了才知道原來這一點也不難。

真正讓徐庚感覺有些頭疼的反而是太后和慧王,他們倆一個是長輩,就連鴻嘉帝都不得不敬著,不然一頂不孝的大帽子就要扣上來了,而另一個則是沽名釣譽的白蓮花,雖說徐庚早看透了他的本質,可朝堂上大多數人還是對慧王尊崇有加的。慧王明面上是幹不了什麼事兒,可私底下能做的動作可就多了,更重要的是,相比起謝家,慧王府戒備得那個森嚴,真是讓人不得不遐想連篇。

不過,饒是如此,徐庚也沒有要動一動慧王的打算,他畢竟「年少」,根基淺,就算是名正言順的儲君,可朝中心腹不多,手底下敢用的人也不多,許多不大好見光的事情都找不到人去做,所以,徐庚索性再等一等。

又過了沒幾日,天津那邊傳來消息,說是船廠先做了一批五百料的小船出來,賣了一些,顧興死皮賴臉地要去了一些,而今正打算做大船。也因為第一批小船做得好,工匠們而今信心百倍,就連先前諷刺辛一來異想天開的老工匠都改變了態度,而一向在京城裏沒有什麼存在感的胡長錦這次也大出了一番風頭,船廠那邊的奏摺上明明白白地寫着新船的製作採用的是他的設計。

辛一來當然也知道這裏頭有點水分,胡長錦雖說在格物方面頗有天賦,但短短數月時間就設計出新船來,這已經不緊緊是天才了。十有*是工匠們合力出計的結果,胡長錦也必然出了些了主意,但最後把功勞放在他頭上,卻是最有利的選擇。

這麼大的功勞落在普通工匠頭上,頂天了也不過是賞些銀錢或是脫了匠籍,但若是給了胡長錦,有胡家作靠山,這小子要升上去就容易多了,至於那些工匠們,胡家也不是苛刻小氣的人,必然有大回報。這事兒聽起來似乎對工匠們不大公平,可這就是現實,而且對那些工匠們來說,他們說不定更願意這個選擇。

不管事實如何,胡長錦到底風光了一把,而身為胡長錦師父的辛一來自然也備受關注,鴻嘉帝甚至還親自召見他問起皇家科學院籌備一事。若是辛一來的學生個個都有胡長錦的本事,這皇家科學院早一天開起來,大梁朝就能早一天得利啊!

辛一來趕緊把自己擬定好的計劃遞了上去,鴻嘉帝飛快地翻看了一遍,沉默了,半晌后才道:「這個……地方倒是可以給你劃出來,可銀子嘛……要不,還是明年再說?」

眼下海關還沒開始盈利,國庫永遠處於緊巴巴的狀態,這讓他突然要調撥出幾十萬兩銀子建這科學院,別說他拿不出來,就算國庫這會兒有錢,鍾尚書也鐵定要跟他翻臉。

辛一來早就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一點也不意外,呵呵笑了笑,「這才剛剛籌建,倒是用不了太多錢,畢竟這一時半會兒的也沒什麼學生。真正花錢的還在後頭呢。」

鴻嘉帝略一遲疑,終於開口問:「那朕讓鍾尚書先給你撥五萬兩?」相比起三十萬兩銀子建碼頭,這一次鴻嘉帝已經算是很「大方」了,辛一來知道自己要不到更多,也懶得跟他討價還價了,爽快地開口應下,又問鴻嘉帝要地盤。

鴻嘉帝早有考慮,讓徐福禮拿了京城地圖過來,指著城北的一片山地道:「這地方怎麼樣?」

辛一來摸摸下巴,「全是山啊,能推平一部分么?」雖說科學院建在山上會更有情調,可一來不方面,二來在山上蓋房子的成本可大多了,就這五萬兩銀子能做什麼?隨便花花就完了,到時候他拿什麼來交差?

鴻嘉帝笑,若有深意,「你要是想推也是可以的。」城北門外那是一片石頭山,山上蓋着一層薄土,看起來是鬱鬱蔥蔥,想推平了,那得有愚公移山的決心。

「有陛下這句話微臣就放心了。」他就可以放心大膽地放炸藥了。等把北山一炸平,這麼大的廣告,他就不怕這科學院沒人來了。

………………

徐庚過了最初忙碌的階段,一閑下來腦子裏又開始胡思亂想。他發現自己的身體好像真的出了點問題,雖然早晨起來還會比較正常,可是看着宮裏漂亮的宮女們竟然一點衝動都沒有,難不成真的斷袖了?

徐庚很糾結,很抑鬱。

長信宮裏內侍都是鴻嘉帝和徐庚一一挑選過的,一是要忠心,二來要機靈,當然相貌也不能太難看,基本上都能稱得上清秀,徐庚悄悄打量過他們,還試着走近些想看看自己會有什麼反應,最後……光是想一想就快把自己給噁心吐了。

既不喜歡女人,也不喜歡男人,特么的他這是要成仙了吧!

徐庚決定去找小三郎說話。不過辛先生最近似乎對他有些防備,他要是這麼貿貿然地把小三郎約出來,辛先生不會多想吧?徐庚無端地心虛。

仔細想了想,他終於給自己找了個借口。辛瑞禾不是要議親了嗎,身為朋友,他當然要關心一下。而且,他還知道瑞禾上輩子娶了誰呢,現在去漏個口風,也省得辛家人頭疼。他可記得瑞禾夫妻倆感情着實不錯。

二人依舊約在得意樓,玳珍似乎又長高了些,也稍稍胖了一點,倒比以前更加好看,徐庚一眼瞅見她心就砰砰地跳得厲害,先前腦子裏在想什麼一點都不記得了。

「我到得晚了。」玳珍一進屋就向徐庚致歉道:「出門的時候耽擱了一下,讓殿下久等。」

「無妨。」徐庚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她,沉聲道:「聽說你最近生意不錯,賺了不少吧?」

一提起這個玳珍立刻高興起來,眉飛色舞地回道:「還好啦,鏡子和玻璃的生意整個大梁朝就數我們家獨一份兒,能不好做嗎?作坊里的貨都已經訂到年底了,我就等著船廠把大船造出來,到時候弄條大船去倭國,到時候那銀子可比現在好賺多了。殿下您要不要一起?」

徐庚笑,「你賺錢怎麼能忘了我,自然是要一起去的。對了,你大兄的婚事怎麼樣了?可有了相中的人家?」

玳珍搖頭撇嘴,「還沒呢,我倒是看中了好幾個姐姐,可惜我大兄都不喜歡,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娶個什麼樣的天仙。」

「瑞禾並非好色之人,哪裏就非要娶個漂亮的。」徐庚聽說她看中了幾個姑娘,心裏頭頓時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勸道:「再說娶妻娶德,重要的是人品心性,相貌是其次,你年歲還輕,可千萬別被外頭的花花草草迷醉了眼。」

他說這話的時候特別嚴肅,玳珍幾乎都沒見過他如此正色的樣子,一時愣住,待想明白后又忍不住想笑,憋了半天肚子都痛了。

「殿下教訓得是,我娘也是這麼說的。」玳珍好歹忍住了笑,認真地回道。

徐庚說罷又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小題大做,生怕玳珍生氣,見她臉色還好,這才鬆了口氣,想了想又道:「瑞禾是胸中有丘壑的人,我倒是覺得他不適合那種柔弱溫柔的姑娘。依我看倒也不必拘束於京城一地,使人去外地打聽打聽也好。辛先生不是與顧將軍關係不錯,武英侯府在西北頗有些體面,托他們去那邊打聽看看,說不定能有收穫呢?」

玳珍點頭謝過,「多謝殿下提醒,我回去后一定跟我娘說。」

他們二人又說起皇家科學院籌備的事來,玳珍神神秘秘地問:「我爹昨兒上了個奏摺殿下看見了沒?」

這個他還真見瞧見?朝臣們上的奏摺都是內閣那邊先整理一遍,依照輕重緩急送到徐庚面前的,若是不那麼重要的,大多由內閣大臣先處理了,他沒瞧見,想來辛一來那摺子裏沒寫什麼重要的事。不過,見玳珍這神神秘秘的態度,莫非其中有蹊蹺?

徐庚自然忍不住發問。

玳珍嘻嘻直笑,「我爹最近不是在籌建皇家科學院么,陛下劃了城北的一片地方給他,正準備推山呢,怕弄出動靜嚇著京城百姓,遂上奏請京兆衙門發個榜文說明一番,省得大家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兒。」

徐庚立刻就明白了,好傢夥,辛一來這是要炸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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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化的皇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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