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道心禪意·其六

24.道心禪意·其六

諶瑜看到了門外的三人,笑著走過來。昨夜被罰跪了一夜,也不知道他父親是什麼時候取消的懲罰。不過諶瑜的臉色還算不錯,只除了臉上的印子還腫著。

柯萌從袖中取出一個半指寬的圓形盒子,遞給諶瑜道:「這是我調製的膏藥,消腫化瘀的效果極好,諶公子只需敷在傷口上,一夜便好。」

諶瑜接過盒子,頷首道謝。虛青的目光越過他,落在那幾個忙碌的家僕身上。草席中不知道裹了些什麼,鼓鼓囊囊的,還不止一個,有許多家僕陸陸續續地拖著一樣的物什出來。虛青眼尖,眼見著其中一拎草席里溢出水跡,在地上拖延出一道淺淺的……血痕。

「他們是在做什麼?」諶瑜注意到虛青探究的眼光,虛青也沒有遮掩,大喇喇地便問了出來。

「這是……」諶瑜的語氣有些遲疑,顯出些許苦惱又不方便明言的模樣。若是旁人,見諶瑜的樣子,定然會給他個台階下,顧左右而言他,不深究下去。虛青卻是揚揚眉,徑自走了過去。他是諶瑜請回來的人,現在又是諶宴的貴客,幾個家僕不敢阻撓他的動作。虛青輕而易舉地便將草席挑開,瞧著裡邊的東西,若有所思的模樣。

柯萌覺得虛青的動作不禮貌了些,見文霽風過去,也跟了上去。虛青面前的草席里包了幾隻黑乎乎的走獸,已經死得發僵的走獸似狼似狗,皮毛上有未乾的血跡,散發著一股不算難聞卻十分刺鼻的味道。

「這是什麼東西?」柯萌的鼻子本就靈敏,現在更是受不住。

諶瑜見他們發現了,嘆了口氣靠近道:「我也不知這是什麼,昨夜突然夜襲了這進院落。要不是管家聽到了聲響,帶人過來打殺了它們,我昨夜恐怕就死於非命了。」諶瑜身側,半掩住的院門內,可以看到這樣的草席還有許多,地上烏壓壓的一片。文霽風聞言看了師兄一眼,虛青撫著下巴若有所思,卻不說話。這些走獸即便已經是屍體,也能看出生前兇狠的模樣,要拿下它們絕不是件容易事。可是不論是走獸襲擊的聲音,亦或是家中奴僕打殺的聲音,不論是住得遠些的他們,還是住得近的柯萌,絲毫沒有察覺到。

這件事怎麼看都十分蹊蹺,虛青笑問道:「不知貧道可否進院中看看?」

諶瑜不曉得院中一地的屍體有什麼好瞧的,只是虛青這樣問了,不好拒絕:「請。」

院中堆積的走獸屍體少說也有二十餘頭,旁邊還有一大片沾了血的空地,看模樣是已經處理了一些,昨夜的陣仗有多大可想而知。好在院中的牡丹香氣十分濃郁,連柯萌都覺得刺鼻的味道淡了幾分。虛青拉著文霽風隨處瞧瞧,轉到一處正好避開旁人視線的角落時,拉過師弟的手,在他掌心寫了一個「賈」字,過了會又寫了個「魔」。文霽風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看著虛青笑盈盈的眼神,朝他點了點頭。

見師弟領會了自己的意思,兩人又到處查看了一會,回到了院中。諶瑜見他們二人過來,開口問道:「道長以為如何?」

文霽風道「院中的這些走獸,喚作『賈』,又名地狼,是一類半妖半魔的妖物。」地狼常年存活於地底,方才他們在院中角落裡發現了不少大小不一的地洞,雖不知道通向哪裡,卻也佐證了虛青對這些走獸的判斷確實不假。

柯萌和諶瑜二人從未聽說過這類奇怪的東西,隨文霽風的解釋,看著地上走獸的眼神不免帶上了幾分好奇。

「生活在地下,常年不見陽光?」柯萌問道,見文霽風頷首,柯萌又問,「常年不見天日,地下全是黃泉埃土,他們以何為生,如何存活?」

文霽風搖搖頭,玄沖觀的古籍中,對地狼的描述不多,他也不曾知曉。

虛青懶洋洋地笑道:「可惜這些地狼不會說話,不然柯大夫可以直接問它們。不過聽聞,有個喚作『無傷』的族群,也是常年居於地下。他們應該能通人言,屆時若是遇上了,柯大夫大約就能一解疑惑了。」

柯萌半信半疑地看向文霽風,見他點頭認同了虛青的話,這才對這些見所未見的東西,生出幾分驚嘆:「我以為書中記載的一些傳聞軼事已是十分神奇,沒想到世間還有比書上所說的事情更為驚人奇異的。果然如父親所說,『紙上得來終覺淺』。」柯萌此番出來,正是因為他父親要他遊歷九州,增長見聞。原本他對父親沒詢問過他的做法尚有幾分介懷,如今才覺得這段遊歷之旅有趣起來。

「只是不知是什麼緣故,這些地狼會潛入諶府之中。」柯萌隨口嘆道。

虛青道:「或許是正好到了地狼求偶的時候,乘著大好月色,花前月下也未可知呢。」

柯萌:「……」雖然有些不靠譜的模樣,但是總覺得好似有幾分道理。諶瑜在一旁搖頭笑了笑,繼續支使著家僕將院落打掃乾淨。背過身的他沒有注意到虛青眼中閃過一絲亮光。

待地狼的事宜處理得差不多了,諶瑜才後知後覺得覺著將三位客人晾在一旁有些失禮。朝三人賠罪后,諶瑜道:「三位不如隨在下去我院中坐坐,正好院中的金桂剛開,花香正好去去咱們身上的味道。」

虛青二人自是無可無不可,而柯萌自從今日一早開始,便成了他們二人身後的跟屁蟲似的,也跟著去了。諶瑜將三人帶到他自己的院前時,文霽風手中的油紙傘突然動了動。柯萌同諶瑜走在前邊,所以並未看到,虛青見了這異狀,心知文霽風他們昨日尋到的院落,原來便是諶瑜的院子。

心中帶上幾分警醒,四人進了園中。果然如文霽風和純如所說,院中來往的僕人丫鬟很多。虛青腹誹,照著這一拐彎一個家僕的模樣,諶瑜大抵連沐浴如廁都要暴露於他人眼下,絲毫沒有秘密可言。這麼想著,虛青不免對諶二公子生出幾分同情。

日頭漸升,秋日暖陽不算毒辣,和著已經微涼的秋風,曬太陽吃茶正好。院中有一處石桌椅,諶瑜領著三人坐下,丫鬟很快便上了茶水點心。

柯萌這才注意到文霽風手中的油紙傘,問道:「這傘莫不是一件法器?」昨日天氣陰雨,文霽風帶著一把傘看起來十分尋常;只是今日分明是個晴天,文霽風還拿著一把傘,便不免讓人覺得有些奇怪。

文霽風持傘的手僵了僵,沒有作答。虛青瞧出了文霽風的局促,解圍道:「我昨夜夜觀星象,今日應該是個雨天才是,誰想學藝不精,卻是看錯了。」

柯萌:「……」

諶瑜好心提醒道:「虛青道長,昨夜天上雲積不散,並沒有星星。」

虛青:「……」有些人討人厭,就是因為總在自己不該這麼機敏的時候分外聰慧。

眼見著柯萌眼中的嘲笑,虛青乾咳了兩聲沒有辯解。目光隨意遊盪了一圈,瞧見院中一棵桂花樹后露出一座石井,只是井口被封了起來,上邊還壓實了一塊成人環抱大小的石塊。

「這口井是怎麼回事?」

諶瑜只當虛青是一時尷尬,隨口開個話頭,答道:「之前母親請了風水大師來瞧,說是這井的位置不好,壞了院子的靈氣,便堵上了。」

虛青點頭,目光卻瞥過了文霽風手中閃過一絲淺色光芒的傘尖上。

「這口井,不知道能不能打開看看?」虛青問道。

諶瑜還未回答,柯萌便先開口說道:「虛青道長,你怎麼什麼東西都要好奇瞧瞧?難不成昨夜夜觀星象,告訴你這井中藏了什麼寶物?」柯萌話中帶著幾分揶揄,心下不自覺得對虛青看輕了幾分。

年紀小就是不會說話,虛青並不惱怒,卻還是覺得應當要教訓一下這個小郎中。只是他還未開口,文霽風便先替他說了話:「師兄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文霽風甚少這麼嗆著人說話,平日雖然冷淡,說話卻極為恪守禮貌。虛青饒有興緻地看了師弟一眼,唇邊微微勾起。柯萌少年心性,聽得文霽風這麼說,心下有些不愉。雖然他之前想著,要跟從文霽風學些東西,只是方才虛青那個一戳即破的謊話之後,卻對二人的道行生出了幾分不確信。

諶瑜圓場道:「昨日在下便說過,只要在下幫的上忙的,道長自可直言。只是這井口想要打開,不免要找上幾個工匠。大約要拖延到明日了,不知道道長等不等得。」

虛青點頭笑道:「諶公子的難處,貧道能夠體諒,不過這麼一個小小的井口,也不需什麼工匠。既然諶公子應下了,貧道可以自己來。」

說著虛青也不等諶瑜再說別的什麼,背後的長劍出鞘,劍影閃爍之間,便朝著井口的大石刺過去。

虛青身姿一縱,后發先至,握住劍柄以四兩撥千斤的力道,將大石挑開。石頭落在旁邊的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壓壞了些許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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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是個磨人的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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