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 那年雲雪

冷不要緊，有我在。

——統御

百年前：

天庭並不像人們想象的那麼威嚴肅穆，門口站著冷若冰霜的看守，裡面全都是腐朽不堪的老神仙。其實，它也有自己的可愛之處。天庭的季節與人間略有差異，並不是春夏秋冬四季，而是夢，雲，雨，光，流，醉六季，五年為一季，更迭交替。神仙們喜歡的季節不盡相同，皇上和太上老君這些備份高的人物，自然鍾情於光季，陽光普照，晴空萬里，所有的角落都被裹成了亮色，經常讓人以手遮面或低頭前行。但這對玉皇大帝來說，代表的是如日中天的權力和百家和睦的環宇氣象。然而，後宮的佳麗仙女們則更喜歡夢季，到處都是海市蜃樓般的幻境，遠處的亭台樓閣環繞著天宮的每個角落，讓平日沒有絲毫情趣的天神居所也渲染出了些文學氣息。偶爾可以看到仙女遊離在花園桃園間，飲酒觀景，嬉笑打鬧，偶爾經過的小校也不敢多言什麼，只當什麼都沒看見，或許他也覺得天庭需要有些不一樣的東西。似乎沒什麼人喜歡醉季，除了鐵拐李一個人躺在碩大的剛剛釀好的仙酒罈子里夢會周公，剩下的神仙都無法忍受成年的酒氣四溢。其實醉季並不是天上下酒這麼誇張，而是這個季節釀酒用的果樹都成熟了，等到下一次便要二十五年後，所以所有的釀酒仙人都忙碌起來，生怕錯過了這個釀酒的好時節。雨季顧名思義，和人間的情況相仿，無盡的雨水伴隨著淡淡的風絲絲滑落，好像並不急於打濕仙境的每個角落，而在空中靜靜的觀望，擔心錯過什麼精彩的故事。這個季節，連玉皇大帝都很少上朝了，據說只有嫦娥傻傻的打著把灰色的傘，看往人間的方向，沒有人知道她在看什麼，也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傘是灰色的。當然，天庭的元帥將軍們最愛雲季，這是一個朦朧的季節，所有的雲霧滕然而生，將天庭團團圍住，天上還會時不時落下棉絮般的雲雪，終年不化終成新的雲朵。雲季之所以能成為元帥們的最愛，正是因為這個時候的天庭到處都可以隱蔽，到處都可以埋伏，是個切磋武藝，訓練兵將的好季節。

也就是在一個雲季，改變了很多元帥的命運。

「聽說今年的比武取消了？」天弓元帥一臉的失望，好像失去了一件期盼已久的禮物，哭喪著臉看著統御元帥。

「誰說的，不知道別亂說，二十五年一次的比武是不會取消的，今年的雲格外的特別，是個比武的好時節，你啊，就好好把你的弓擦亮等著吧，每次都輸給天蓬，還一直點名要和他較量，真不知道你個臭小子腦子裡都想些什麼。」

「嘿嘿，大哥教訓的是，不過我就不信了，明明入天庭的時候我驗功的時候實力強於他，怎麼就是打不過他呢？我就是不服！」天弓把嘴撅的像個孩子，再加上他嬌嫩的長相，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哪家的仙女誤穿了盔甲。

「你啊！難道你就沒看出來么？天蓬為人低調，根本不願與人爭鬥，他執著於自己鑽研武功，偶爾也只是看著女人發獃，怎會天天張揚自己的實力？你以為都像你啊！」統御拍了一下天弓的頭，溫柔的笑著。

「你們在這裡啊！」夢凡的聲音傳了進來，天弓馬上過來打起招呼，在十大元帥里，真正能和天弓聊的來的也就只有統御和夢凡，統御像個兄長，而夢凡更像是玩耍的夥伴。

「你怎麼來了？聽說你去執行特別任務了。」

「對啊，我這不是任務回來了么！看來今次比武的確不同以往，好像很有趣的樣子。」

「哦？此話怎講？」一旁的統御也來了興趣，好奇的問道。

「我的任務便是去接個人，這個人負責來和我們比武，你們猜是誰？」夢凡一臉壞笑，這是他的標準表情，總是挑逗別人的神經。

「又讓我猜啊！誰知道呢，不會又是異軍的人吧，我討厭和那幫暗無天日的傢伙打架，凈用些稀奇古怪的招數，煩都煩死了。」天弓很喜歡猜夢凡的迷，因為他從來沒有猜對過。

「怎麼可能又是他們？是郁彧！」夢凡說著兩眼放光。

「你說的是五行大妖樹精郁彧？」統御的精神頭也來了。

「她不是從來與世無爭的么？偶爾聽從天庭的派遣罷了，估計沒什麼實力，無趣的很，我不想和她打。」天弓卻一臉的掃興，全然沒有了熱情。

「傻瓜！郁彧作為五行大妖之一，自有她的厲害之處，我還真想和她較量較量！」天弓很久沒有看到統御這麼激動的表情了，他來的時候統御就已經是這裡的元帥了，聽說他是一個爭強好勝的人，雖然自己從來沒見過他和別的神私鬥，每次比武統御也絕不參加，但後來才知道是他不屑而並非不想。如今來了個貌似厲害的角色，統御的精神高漲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夢凡又笑了，他知道統御會是這個反應。

三人正所的開心，天蓬不經意的從一旁走過，似乎是趕往比武會場。天弓馬上拉住了他，挑釁的說道：

「天蓬！這次我不和你比了，有更厲害的角色等著我和統御大哥去打敗，你就等著輸吧。」

「是么？好吧。」淡淡的回答，連看都沒看天弓一眼，這是天弓最討厭的那個天蓬，不過今天天弓心情不錯，也就沒多做計較，拉著身邊的兩位直奔比武會場。

幾人到達的時候，比武會場已經人滿為患，除了玉帝王母等正神大神以外，各種平時沒聽說過的小神也都不遠萬里過來湊熱鬧。很多人都是沖著郁彧來的，畢竟長期身居天上，五行大妖從來都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五位從盤古時期修鍊至今的大妖，擊敗了同屬的所有同類，終於登上了大妖的寶座，與玉皇大帝創世五祖平起平坐，實力據說與創世五祖相差無幾，這樣實力的人即便是天庭恐怕也是鳳毛麟角的。如今居然有五妖之一願意來和十大元帥比武，不看一場恐怕是要遺憾終身的。

只見一個青衣女子來到了玉帝面前，畢恭畢敬的沖著玉帝行了個禮，扭頭沖著各就各位的十大元帥，淡淡一笑，似乎胸有成竹，又似乎根本不在意輸贏。

「如今我天朝萬福，召來大妖與元帥切磋武藝，旨在交流，希望元帥能從郁彧的身上學到些許皮毛以聖我天朝。」簡短的發言結束了，玉帝沖著一旁的李靖點了點頭，李靖心領神會，揮動天靈旗，十大元帥一齊上前。

「點將！誰願與五行大妖樹精郁彧一戰！」

「我願一戰！」十人齊聲高和，當然，這都是場面話，大家自然都是要說的，而接下來第一個請戰的人，才算是真正的出場。

「我來！」天弓等不及了，一下子跳了出來，統御笑著搖搖頭，夢凡做了個給天弓打氣的手勢，天弓摘弓直接縱身跳上擂台。

過程是短暫的，結果是意料之中的，十個回合，天弓便鎩羽而歸。憤憤不平的天弓氣的直接把弓摔在地上，嘴裡面罵罵咧咧：

「這比的是什麼武？要打直接打啊，幹嘛用些不三不四的招數！」

「好啦好啦！就算硬碰硬，你能斗過萬年修為的大妖么？老老實實呆著吧，上去耍一耍就可以了，還想贏？」夢凡在一旁不同的勸導著。統御的表情變的有些詭異，似乎是驚訝於剛才郁彧的身手，默不作聲的在一旁摩拳擦掌。

「天弓已敗，誰敢與之一戰！」李靖又問道。

「我願一戰！」所有人按部就班又來了一遍。

「我請求一戰。」統御緩緩的站起身子，天空中突然飄起了雲雪，打在統御的身上，漸漸覆蓋了統御的肩膀，這時的全場是如此的安靜，統御要上場了，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都不曾記得上次統御請戰是何時了，統御傳說中的絕技就要再次上演了么？短暫的安靜后便是山呼海嘯般的歡呼，似乎統御代表著天庭全部的榮譽。

「准！」李靖沖著統御一個首肯的微笑，他知道統御的實力，說實在的，統御沒有頂替自己的位置，其實是統御淡泊名利，而並非自己技高一籌，要是和統御單打獨鬥，李靖的勝算也不到兩成。

統御緩緩的走到斗場之上，抬頭望了一眼漫天飛雪的天空，心中一陣漣漪，對面的郁彧很平靜，似乎剛剛的戰鬥只是略施小計的熱身，又或者對於她來說，什麼都不是。

「大哥，教訓她！」天弓的聲音最是洪亮，甚至朝天放出光箭，像禮花一般，照亮著整個武場為統御打氣，而一旁的夢凡卻默不作聲了起來，他有些莫名的擔心，卻又不知道在擔心什麼。

現在：

巫風山前硝煙瀰漫，這是大戰過後的景象，散去的煙霧中，橫七豎八躺著天朝的將士和零星的魔軍戰士。天兵天將都身披銀甲，與一身黑衣的魔軍相比，非常容易辨認，於是，便有了一條環繞著巫風山的長長的鑲著黑色花紋的銀色緞帶。

天弓元帥和狸獰二人走出了縱雲峰，來到了陣前，天兵天將死傷殆盡，僅剩的十餘人守著縱雲峰口，一名已經被扯掉胳膊的大將蹣跚的來到天弓的面前，喘著粗氣說：

「元帥您終於來了，快！我們就頂不住了。」話剛說完，便昏倒在地上。剩下的天兵都漸漸聚攏到了天弓元帥的身前，天弓元帥淡定的擺了擺手，天兵們紛紛撤進了縱雲峰里。

望著眼前黑壓壓的一片魔軍，天弓笑著對狸獰說：

「大哥，咱們的朋友來了。」

狸獰沖著前方的一個黑影說道：「夢凡！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