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話 二當家

孩子們還太不懂事。

——趙老二

對於如今的尷尬場面，沙僧著實有些哭笑不得，婷愛和嚎刀僵持不下，看似對自己有利，但很明顯，自己現在開溜，只會讓這兩個怪物瞬間統一戰線，矛頭直指自己，無論是兩個中的誰，沙僧都只會是完敗。束手無策的沙僧只好眼巴巴的看著眼前的兩個妖物給自己唱戲，籌劃著接下來的行動。

婷愛顯然沒有料到自己隨便發幾句牢騷就惹來嚎刀這麼大的脾氣，她也很清楚嚎刀這人自己惹不起，平時雖然嘴上一直不吃虧，但在悔悟峰里，嚎刀別說被賈老頭子關著，就算是自由之身，自己也絕然不敢對他出手，這個世上，到目前為止，婷愛只見過嚎刀一個人用蠻力脫離自己的控制，那是一種無法理喻的蠻力，根本不能抗拒。如今的自己，刀已經實打實的架在了脖子上，沒輕沒重的嚎刀一抖手腕，自己便身首異處，千年修行，婷愛也沒修出來個不死之身，這也是讓婷愛很懊惱的地方，不過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看來只有自己先退一步的好，識時務者為俊傑。

「嚎刀兄，我沒別的意思，也就隨便那麼一說，你何必放在心上，我哪能和你過不去，咱們現在應該刀口沖外，先收拾掉了這個入侵者，再來解決咱倆之間的私人恩怨，你這樣子，賈先生他老人家看到也會不高興的吧。」婷愛第一時間搬出賈先生，這也是唯一能鎮住嚎刀的名字。看來這賈原的名號果真起了些作用，嚎刀收起刀，冷冷的說道：

「老妖婆，今天我心情好，也就不和你計較這許多，快快將這個鼠輩拿了去，我要去睡覺了。」嚎刀說罷便轉頭就往牢房走，婷愛心中竊喜，沒想到今天的嚎刀這麼好打發，趕緊把沙僧交了，自己也就是頭功一件，說不定離拿到死老頭的那個大賞的日子就不遠了。自得其樂的婷愛還沒高興多久，就聽見外面的腳步聲，聲音很輕，看來是有備而來，但是依稀能聽出，來人似乎受了重傷。

沙僧顯然也聽到了這個聲音，第一時間便清楚了來人的身份，自嘲般的笑了一聲，嚷道：

「我說臭猴子，你去哪兒了？我這一陣好找，看看讓我落到什麼境地了，你可要對我負責，不過你這來的真不是時候，哎！」

悟空一言不發，緩慢的移動到了亮處，婷愛這一瞧，心中就像吃了個蒼蠅似的，怎麼跑出來了？按說這猴子應該沒氣力逃出來才對，莫非又有救兵，又或者江湖六死士為了渾水摸魚把所有的牢房都打開了？各種可能性湧上婷愛的心頭，沙僧心中暗喜，高手對決，勝負就在轉念，婷愛這一猶豫，沙僧終於有了機會，提氣先移到了悟空跟前，拽起悟空就要疾走而去，沒想到腳下突然一個拌蒜，重重摔在地上，這下摔的著實不輕，右胳膊好像已經脫臼。忍住疼痛沙僧四處張望，婷愛尚在原地，嚎刀的身影已經淡去，怎麼還有一個人。漸漸，沙僧的目光聚焦在一個點上，一個瘦高的男子，一身黑衣，拳師的打扮，紅腰帶粗糙的圍在腰際，右臉頰的有一個丁字疤痕，甚是奇怪，除此之外，此人身無旁物，兩手背後，滿臉堆笑，似乎十分友好。

「是你阻我去路？」沙僧十分的清楚，自己摔到，脫不了與此人的干係，但如此看來，此人這麼平凡的打扮，從容不迫，而又現身於如此兇險的巫風山悔悟峰頂，必定不是一個軟腳蝦。

「哪裡哪裡，我何等何能，怎敢阻了捲簾大將的去路。」這人說話聲音渾厚而明亮，聽起來似無惡意，態度也畢恭畢敬，但婷愛的目不直視卻敲響了沙僧的警鐘。

「婷愛！」來人提高了音量，婷愛嚇得一個沒注意竟趴到了地上。

「你這樣對客人，實在是不知趣，人家大老遠來拜訪我們，怎麼能這麼不識抬舉！」說著來人便走上前來，對著面前的沙僧和悟空一陣憨笑，接著說道：

「哈哈，兩位貴客造訪，我實在是惶恐，賈先生已經等候多時了，不知二位是否已經準備妥當，可以上路否？」這話說的那叫一個客氣，不過正是這種客氣，讓沙僧渾身的不自在，倒是悟空看起來格外的輕鬆，好像變了個人似的，雖然身子虛弱，精神卻不差，心裡十分有底的樣子，答道：

「既然趙先生這麼說，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趙先生？沙僧有點沒反應過來，悟空認識這人么？怎麼可能，悟空還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這個人身上的秘密不比自己身上的秘密少，趙先生又是誰，要說到這巫風山上姓趙的，莫非是他？

「你是趙老二？」沙僧一個沒留神便脫口而出。

「哦？沒想到捲簾大將也聽過在下名號，實在有愧啊。哈哈！」又是一陣似是而非的笑聲，沙僧這下明白了婷愛的奇怪舉動，趙老二，沒人知道他的真名，只知道在巫風山是二當家，賈先生很少露面，可這趙老二露面的機會更少，所以幾乎沒有任何關於此人的傳聞流傳於江湖，悟空如果當真認識此人，沙僧看來對這隻病怏怏的猴子也不得不防了，如今這個局面，內憂外患，哪裡還有工夫去追尋自己的身世，先保了命再說吧。

「二位請隨我來。」趙老伸出背了許久的右手，恭敬的指向一個漆黑的方向，不知通向何方，如今之計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至少沙僧是這麼想的，他不太明白悟空的想法，不過看來悟空比自己更有打算。二人剛要邁步，沒想到事情還沒這麼簡單的結束。

「趙老二！」婷愛吼了起來，雖然聲音有些發顫。

「恩？」趙老二聲音很輕，但意味深遠，頗有擋我者死的強調。

「你，你太過分了！我的犯人剛剛逃獄，入侵者也剛被我逮到，卻被你兩三句話騙去邀功，你是什麼意思？」

「哦？看來你有些不同意見？」趙老二根本沒有任何的停頓和遲疑，好像婷愛說什麼話都無所謂似的。

「是又怎樣，不要以為我怕你，這巫風山裡的謠言也是有真有假，這幾十年我一直忍你，便是聽信了你比賈老頭子還強的鬼話，這才讓你囂張了不少日子，今天竟然如此過分，跑到我的悔悟峰來趾高氣昂，你算個什麼東西，臉上也不知刺的什麼，丑的讓我想吐，收藏你的**都沒有。今天把話放在檯面上，要麼你留下二人，要麼連你一起都留在這裡和黑暗作伴。」婷愛臉上的油彩變得越來越黑，慢慢豎著形成粗細不等的直線。

這等狠話往這裡一放，趙老二微微皺了下眉，便馬上恢復了自若的神情，湊近了婷愛，將嘴貼到了婷愛的耳邊。

「年輕人嘛，不懂事，你把你剛才說的話重新說遍，我再聽聽。」

婷愛沒想到這趙老二竟然囂張到如斯地步，後退兩步，嚷道：

「夠了！別裝了，好像自己可以把我捏死似的，我就讓你看看我這幾千年都學會了什麼！」婷愛說罷，滿臉竟全變成了黑色，頗似一張純黑的臉譜，不僅如此，手臂和脖子全都變成了黑色。

「呦？這不是碎裂么？你真是捨得對我用，我也算榮幸了！」趙老二看到這場景不驚反笑，這樣的態度讓婷愛更加的憤怒，右手伸至胸前，呈掌狀，左右飄擺，黑煙四起，漸漸籠罩了趙老二。沙僧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招數，但看樣子婷愛不是像之前和自己鬧著玩的時候那麼簡單了，這個趙老二也真是臨危不懼，他就真的那麼強？

「沙師弟，咱們先走吧，這裡沒什麼可看的。」沙師弟？沙僧第一次聽悟空這樣叫自己，嚇得倒退兩步，反覆打量眼前的悟空，被附身了？又或者被誰控制了？怎麼與之前判若兩人？

「啊！」一聲慘叫，將沙僧的視線拉回到原先的戰場，他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婷愛痛苦的跪在地上，黑煙和她臉上的油彩早已褪去，趙老二兩手背後，轉身沖著沙僧笑道：

「好了，小孩子不懂事，讓二位見笑了，這就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