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破天機,斬日劍

第十五章 破天機,斬日劍

見姜雲磬答應得極為爽快,沈鈞元眉頭輕揚,面色溫和地說道:「我們弄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外人很快便會察覺。現在唯有利用土遁珠方可安然離去。」

姜雲磬一怔,這才想起兩人還被困在山中。他望著沈鈞元掌中的土遁珠,道:「可這珠子只有一枚……」

沈鈞元語氣悠悠地說道:「此處有和鳴陣,再煉一枚也非難事,只是……」

姜雲磬一顆心都被吊起,急聲問道:「只是什麼?」

沈鈞元悶悶地咳了一聲,道:「我方才受傷頗重,此時體內靈氣稀薄,也召不出火種。要想快些煉製土遁珠,你便傳些火種給我吧。」

姜雲磬有些狐疑地瞥了沈鈞元一眼,但他初涉修鍊,並不能判斷沈鈞元所說的是真是假。

不過此刻沈鈞元面色發青,呼吸之間略有凝滯,確實是一副強撐的模樣。

眼下還是出去重要,姜雲磬不再猶豫,道:「好,要如何做?」

沈鈞元讓姜雲磬盤膝坐下,兩人掌心相抵。接著,沈鈞元口中喃喃念出一長串的法訣,姜雲磬一字一句地跟著念,心底卻在默默記著每個字句。

待到逃出這山洞,他一定要找到書籍,查閱這字句的意思。萬一沈鈞元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他也好提早防備。

念到最後一個字時,姜雲磬只覺心神猛地一綳,下一刻,一種玄妙的感覺令姜雲磬心神驟松。

他丹竅內平滑如鏡的靈氣之海,如同被風驟然吹起,狂浪猛擊,奔向他體內各處經脈。

源源不竭的靈氣順著兩人相抵的掌心流入沈鈞元的體內。

沈鈞元並未吸取太多的靈氣,二十息一到,他便將手抽離,隨後喚出滄海桑田鼎,將土遁珠丟入鼎內。

姜雲磬正想看看沈鈞元是如何煉器的,卻只能看到沈鈞元的手上下翻飛,動作快得令人無從看清。

很快,另一枚土遁珠便躺在了銅鼎之內。

沈鈞元沒有多話,立即讓姜雲磬認了主,兩人齊齊遁形而去。

就在兩人離去后不久,另一道人影也出現在了被鐵鏈所縛的青竹劍之前。

姜長旭望著眼前困縛完好的仙劍,神情微松。但當他的身子漸漸臨近石室時,他的眼睛陡然睜大,當看清周遭一切后,他整個人如遭雷擊,怔怔地念道:

「子劍沒了……」

他的雙眼泛起滔天怒意,望著石室內碎裂的石塊,腦中嗡嗡作響。

這一次他瞞著雲鏡宗布下了「和鳴陣」,本想悄悄復刻出一把仙劍來,卻不料被人橫插一腳,取走了子劍。

明日那雲鏡宗的謝長衡就要來取回青竹劍了,時間緊迫,已無法再復刻一把相同的劍。

甚至於這和鳴陣也要立即破掉,以免被那謝長衡瞧出端倪來。

姜長旭心頭大恨,眼中怒火幾欲噴出,他猛地一拍石壁,霎時間煙塵飛散。

想要帶走子劍,必得先將其煉化。他竟不知,姜家寨中何時隱藏了這樣一位人物!

必須要找到那個人!

姜長旭一手捏住移步珠,下一刻便回到了姜家祭祀大殿中。他步履如飛,朝殿內一處供奉先祖靈位的屋子走去。

屋內極黑,兩側燃著一人高的長明燭,影影綽綽地燭光打在姜長旭的身上,似乎將他整個人都籠在了陰影里。

姜長旭一邁入這間屋子,臉上的怒色便散得一乾二淨,代之以卑微謙憫之色。

屋內正中的位置,放著一張窄腳供桌。姜長旭恭身上前,伏跪在黃色的蒲團之上,口中念道:「請老祖現身。」

他的聲音剛一落下,忽然察覺到一股重若千鈞的力量緊緊壓迫著他的身子。下一刻,原本燃著的火燭驟然熄滅。

面前的靈牌猛烈地晃動起來,一道黑影自牌中緩緩攀上石壁。

「晚輩願奉上五十年壽數,請老祖將靈犀硯借我一用……」

姜長旭話音剛落,便猛地瞪大了眼睛,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他雙目鼓出,面色赤紅,眼看就要窒悶而死,那股奇異的力道卻忽然消失了。

姜長旭心底又驚又怒,面上卻分毫不顯。他重重地將頭磕在地上,說道:「晚輩知錯……老祖息怒!晚輩、晚輩願奉上七十年壽數!」

屋內氣氛一時凝滯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石壁之上的黑影忽然急旋起來,內中隱隱透出一絲星芒。

咚。

耳邊傳來重物落地之聲,姜長旭連忙起身,恭敬地拾起了自那團星芒中掉出的古樸硯台。

「靈犀硯……」姜長旭呼吸微促,他伸長了手,輕輕摩挲那質若溫玉的硯台。

一道沙啞地聲音自黑影中響起:「上一次,你以五十年的壽數向我借了劈山斧,一改此地風水,布下了『和鳴陣』。此番你又借去靈犀硯,想必,那仙劍並未能順利復刻?」

姜長旭身子抖動如篩,拳頭幾乎捏碎。

當年他因為得罪了內門師兄,被人設計逐出內門,流放至此地看守火脈。

他資質平平,因此明知師父偏心資質絕佳的師兄,仍是敢怒不敢言。

五百年過去了,當年與他一同拜入師門之人,有的早已殞命,有的卻已晉陞五轉。

而他卻只能守著這一方火脈,同那些凡俗之人一同生活,年年為師門運送珍奇煉材。

眼下他壽數將近,卻仍是摸不到所謂的仙緣。

既然蒼天不厚,他又何必執著於所謂的道?

只要能成仙……

與魔道做個交易又有何妨!

姜長旭絲毫不知他此刻的樣子,有多麼可怖。往昔的溫煦翩然早已消失不見,此時的他雙目赤紅,額上頸間青筋猙獰,面如惡鬼。

「那子劍已經鑄成,卻被人偷去。我此番借來靈犀硯,便是為了一窺天機,找出偷劍之人!」

聽了姜長旭所言,那黑影微微一晃,聲音漸漸消散在空寂的屋內:「你既已同我交易多次,這一次的靈犀硯,我便讓你多用一次。你且好自為之罷!」

風止住了。

長燭再次亮起。

姜長旭重重喘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早已汗透衣背。

當初被流放至此地,他本已萬念俱灰,卻在深山中撿到一塊布滿塵泥的靈牌。那靈牌中不知藏著什麼陰邪之物,竟然能憑空取出許多失傳已久的上古法器。

姜長旭不惜以自身壽數換來使用這些法器的機會,為的就是有生之年邁入仙道,將那過去譏諷嘲笑他的人統統打落塵泥。

只是……他與那牌中邪靈交易,已耗費了許多壽數。若是再無進階的機緣,他就要真的壽盡而亡了。

將種種雜念揮去,姜長旭再次將目光投向了手中的「靈犀硯」。

自古皆言天機重重,人行其中,如墜迷霧。

然而所謂的天機,也不過是一個個因,和一個個的果交錯織成的一張網。一個人某時某刻的舉動,或許就會成為日後某個果的因。

有時你身陷迷霧之中,尋不到想要的果,便是因為錯過了某些因。

若有人能藉助天道之力,於種種因由間尋到求果之法,便能窺破天機,一掃迷障。

心有靈犀一點通,這靈犀硯,便有著讓人一通天機之能。

姜長旭盤膝坐下,先取來清冽泉水,置於靈犀中。然後割破小指,將一滴精血塗在硯台之上。

眼看那精血徐徐沒入硯台之中,姜長旭神色沉重,他催動丹竅內的火焰,灼燒著硯台外壁。

眼看硯台之上忽然滲出許多夾著血色的墨汁,姜長旭鼻息粗重,心中默默念道:「青竹鎮煞劍會在何人之手?」

泉水中,墨汁詭異的聚攏、散逸,彎折勾畫間,一個字徐徐顯出。

眼看答案呼之欲出,姜長旭忍不住朗笑一聲。

但下一刻,他唇邊的笑意忽然止住,姜長旭盯著泉水中那個色如人血的「磬」字,神色驚疑不定。

他的腦中幾乎立即就想到了一個人,那個資質出眾卻性子溫和的少年。

姜雲磬,難道是他盜走了劍?

姜長旭一動不動,眼中卻隱隱透出澎湃殺意。

***************

姜家寨外。

沈鈞元領著姜雲磬朝一處隱蔽的樹屋走去。這樣的樹屋在密林之中並不起眼,許多獵戶都會修建。

兩人走得很快,時時留心周遭聲響,倒也平安無事地走回了樹屋內。

屋內收拾得極為潔凈,沈鈞元取來一件衣袍,讓姜雲磬換上。

姜雲磬望著那染著斑斑血跡的衣袍,神色古怪的問道:「要換衣袍也該換件新的吧,這衣袍同我身上的有什麼分別?」

沈鈞元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姜雲磬的衣袍:「你這身衣服滿是被碎石劃破的印記,還沾了洞內毒液,穿著這身衣服,你就不怕別人知曉你偷偷去了姜家密地么。」

姜雲磬一噎,這才發現沈鈞元取來的衣服,雖也殘破不堪,但上面滿是被山獸利齒撕咬的印記。

默默將那衣袍換上,姜雲磬一抬頭,便見沈鈞元又取來一個布包袱,裡面裝了好些剝好的獸皮,還有一些自山獸身上取下的可供煉器的材料。

望著那張無頭野豬皮,姜雲磬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一晚。

在心中嘆了口氣,姜雲磬總覺得,事情似乎是向著無法預計的方向發展了。

「竹林試煉后便是拜火大典,你也該回家姜家寨了。拿著這些東西,若有族中長老問起,就說你一直都在山中追擊山獸,對於別的事情一無所知。」沈鈞元淡淡開口,將東西遞了過來。

拜火大典……姜雲磬心頭升起一絲期待之意。

他的資質,究竟會是如何呢?

目送著姜雲磬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處,沈鈞元伸出手,定定看著掌中古樸輕靈的長劍。

這劍,便是沈鈞元從那石洞內取得的子劍。只是先前煉化之時,他將蒙塵鼎熔煉進了劍身之中,因而這劍便再沒了往日的霸烈之氣,看上去樸實無華。

他輕輕收緊指頭,感受著劍身重若山壓的份量,目中閃過一絲銳芒。

這一次闖入密地,看似行事嚴密,毫無缺漏。

但,這世上還有一脈煉器師,能夠演算天機。若想徹底避過對方的演算,唯有改動因果,將天機引到另一人的身上。

天機隱隱,自有定數。雖由天定,也看人力。

從姜雲磬決心取到青竹鎮煞劍的那一刻起,天機便有了改變。

世上只會有一把青竹鎮煞劍。這把子劍,尚缺一個新名。

沈鈞元抬起頭,目光投向遙遙天際。

這一刻,一輪紅日正從巍峨孤峰上躍出,淡淡金輝絞開層雲,灑遍了群山密林。

沈鈞元驀地揮劍,朝那輪圓日斬去,整個劍蕩漾著凜凜寒氣,幾乎將遮蔽紅日的山霧斬開了一線。

往昔種種,似乎都在這一斬之中消散無蹤。

「從今日起,這便是我沈鈞元的『斬日』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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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做反派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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