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55章 井底蝠穴
說到這裡，清遠頓了一頓，又道：「四派是九玄宮、天淵城、洪荒山、流雲宗，六家則是劉氏皇族、青州姜家、徐州諸葛、河內司馬、夏侯世家和江東孫家。」
「他們在凡俗界的勢力非常龐大，幾乎佔據了所有的洞天福地和天材地寶的出產場所，其中又以九玄宮和劉氏皇族最為強大。」
「四派六家所學駁雜，四大體系，三教九流，無所不及，控制的疆域也最為廣闊，但也正因為如此，一旦魔教東侵，首遭其害的便是他們。在此之時，他們通常會摒棄前嫌，結成聯盟，共同對付魔教。」
陸凌雲心頭一動，問道：「現在魔教正大光明的在京城出沒了，為何不見四派六家的半個人影？」
清遠長嘆道：「十年前，正魔決戰崑崙，四派六家損失慘重，已無對抗魔教的能力，若是魔教再來，宗浩、宗慧，你們以為此時應該如何？」
宗慧不假思索，脫口道：「當然是斬妖除魔，為民除害咯。」
宗浩沉吟道：「依託陣勢，據險死守，同時向我們華岳門救援。如此即能保存實力，又能拖延時日，等待援軍。」
清遠道：「宗慧過於激進，不可取。宗浩所言，才是上策，只可惜洛陽一戰，劉氏皇族敗北，四派六家竟無人再戰，作了鳥獸散。長安、洛陽這兩座刻滿陣紋，大漢皇族苦心經營了數百年的仙家城塞，就這樣兵不血刃的落入魔教手中，劉家積累了千百年的族藏，也成了魔教的戰利品。」
陸凌雲想起當初在龍盤山上，通天神教用來收攬孫堅時所用的珠寶，多半都帶著中土的風味，看來應是劉氏皇族的私藏了。
當年黃巾大亂以後，外戚、宦官內鬥不止，董卓早就貪圖劉家族藏，於是聯合通天神教，讓通天教眾假扮士兵，混入城中，突然發難。
洛陽城裡的一場大戰，上震朝廷，下害黎民，劉家耆老乍逢突襲，本該挺身而出，然而他們貪生怕死，臨陣退縮，扔下諾大基業倉皇鼠竄。
劉家年輕的一代有心殺敵，卻無力回天，最終被連根拔起，留守精銳死傷殆盡，連大漢皇帝也被董卓控制。
清遠續道：「劉家耆老逃出生天，徑直來到本門哭訴，請求出手救援，我們才知魔教已經在關中扎穩了根基，勢力龐大，更勝於十年前東侵之時。掌門一邊請各位長老共商除魔事宜，一邊令我們一眾師兄弟分頭探尋魔教動向。你們既然一同前來，就要把此次任務當作勵練，萬不可輕率大意。」
三人其其稱是，宗慧也收起玩耍心思，小小臉蛋變得鄭重。陸凌雲想起通天神教的殘忍手段，不由地擔起心來，忽聽耳旁傳來「啾啾」輕鳴之聲，卻是小雙感他心念，安慰於他，心中稍安。
御劍術勾通天地道則，瞬息千里。陸凌雲跟隨郭記戲班，奔逃了一天的路程，不到半刻鐘便已折返。
低頭看去，長安城人山人山，繁華如昔。想起自己在長安所待時間不過一日，卻一波三折，還險些送了性命，頓生感慨。眨眼間長安被拋到後方，三人逐漸接近郿塢。
離郿塢約莫十里時，清遠收起御劍術，四人徐徐降落在一座荒村中。
荒村廢棄了好像有三、四十年的樣子，廟觀坍塌，處處都是殘垣斷壁。清遠領著陸凌雲三人，七拐八拐，來到一處保存還算完好的小院中。院子中央有一口水井，轆轤朽爛。
陸凌雲湊近一看，但見井中黑黝黝的望不到底，宗慧好奇心起，扔下一塊石子，過了半晌也無迴音。
清遠取出三枚褐色丹藥，遞給眾人，說道：「井中有毒，你們服下驅毒丸，我們下去。」
三人依言而行，陸凌雲服下丹藥，奇道：「你不吃嗎？」
宗慧嘻嘻笑道：「十年前，師叔就已經打敗了凡俗界所有的年輕高手，當然少不了毒道強者，年輕一代無有抗手，這世上哪有毒藥能奈何得了他？」
陸凌雲訕訕一笑，將小雙抱在懷裡，希望能夠替它遮避毒氣，小雙則示意道，不要緊，它是怨靈之體，尋常毒氣根本奈何不了她。
說話間，清遠縱身一躍，跳入井中。宗浩緊跟而入，宗慧本想跳入，轉頭一看，卻見陸凌雲面上微帶懼色，頓時激將道：「陸凌雲，你敢不敢跳？」
陸凌雲大聲道：「誰說我不敢？」搶在宗慧前面，縱身而下。但覺涼風撲面而來，四周一片黑暗，只余頭上方一點亮光。
枯井不知有多深，墜了不知多久，仍未到底。下方清遠運起玄功，每隔一段距離，便化出一團白色光球，貼在井壁上，將黑暗驅散。
陸凌雲此時瞧清楚了，井中到處瀰漫著青碧色的霧氣，這霧氣毒性極強，凡人若是吸入一口，不過數息時間，就會腸穿肚爛，七竅流血而死。
又墜數丈，井壁漸漸消失，四周已換成了凹凸起伏，布滿尖棱的山石，原來水井與一處空曠的石洞相連。
倒掛在山壁上的蝙蝠受到驚嚇，四散飛逃。陸凌雲只覺勁風如刀，割得臉龐生痛，忽然一股柔和托力浮起，下墜速度逐漸減慢，卻是清遠運起玄功，聚出一柄碩大的劍影，懸浮在洞內。劍影的模樣與清遠的靈劍別無二致，那股托力正是劍影散發出來的光暈產生。
清遠大袖一揮，停在劍首，陸凌雲三人卻是前前後後，跌落到劍身上。但覺劍影柔和，更有一股莫大的彈力，將下墜之勢消解殆盡。
洞中又濕又熱，一股濃烈的腐臭氣息迎面撲來，讓人聞之欲嘔。
身後宗慧捏鼻道：「師叔，這裡是什麼地方，臭死人了。」
清遠道：「此處是青翼岩蝠的巢穴，岩蝠本身並沒有毒，但劉家常年用毒蟲餵養它們，躁矢便帶上了劇毒。」
宗慧一驚，道：「那就是說……」
清遠點頭道：「井中青碧色的毒霧，正是岩蝠糞便發酵后產生的。」
眾人聞方向下看去，果然看見洞穴最底處堆滿了青綠色的爛泥，碧色的毒霧正是從出散發而出的。宗慧轉身乾嘔，宗浩急忙輕拍師妹後背，遞去紙帛。
清遠身形微動，一股清涼之氣散開，驅除了些許臭味，繼而朗聲道：「華岳門清遠，來此拜訪，還請相見。」
過了半晌，無人應答。宗慧氣惱道：「師叔，這些俗世之人太過無禮，把我們晾在這臭烘烘的地方，還不如一劍劈了地洞，看他們出不出來。」說著摯出靈劍。
宗浩急忙按住她手，勸道：「師妹，師叔自有主張，不要妄動。」宗慧聞言罷手，但臉上仍然氣嘟嘟的。
再等一陣，仍不見有人現身，清遠駢指若劍，揮臂橫掃，將數十丈外的一塊巨岩切成兩半。巨石墜落，切口處互相對接，接著閃過一道黃褐色的光亮，竟變得完好如初，就像沒有受到任何攻擊一樣。
「好厲害的土靈之力！」陸凌雲咋舌道，他的父親陸瀾之便以土靈之術見長，但想做到這點，恐怕也頗為不易。
「雕蟲小技罷了，讓諸位見笑了！」空曠的石洞中忽然傳來一個蒼老聲音，頓了一頓，又接道：「落難之人多有顧慮，得罪之處，還望多多包涵。」
清遠抱拳道：「前輩說笑了，如果易地而處，晚輩也會如此作為。」
「好！好！好！」那聲音連說三個好字：「華岳門果然是英才倍出，老夫在此向諸位賠禮了。」
那人見聞廣博，對四大體系都有涉獵，剛才清遠刺出一劍，不但是華岳門的太玄劍法，靈力也是純真的上玄清氣。劍法尚能依樣畫葫蘆，靈氣特性卻無法冒充，他認出來人正是華岳門的弟子，隨即出聲道歉。
說話間，山洞東側岩壁向左右扭動轉動，分開了一條大概有六、七尺長寬的洞穴。
那聲音道：「四位，請入洞吧。」
劍影馳近洞口，四人魚貫而入，心頭均想終於能離開這片腐臭潮熱的洞穴，心中長舒了一口氣。
剛剛入洞，便感到一股清涼爽身的氣息，與蝙洞更有天壤之別。
耳旁傳來潺潺的水流之聲，陸凌雲心中一動：「難道是地底水脈。」
一驚之後，又恍然大悟：「皇帝老兒的親戚朋友沒有一萬，也有八午，總不能個個修真練氣吧。修鍊者達到一定境界，可以辟穀儲靈，不食人間煙火，但那些俗世的族人，卻要喝水吃飯，不得不藏在臨近水脈的地方。」
清遠化出光團，照亮洞穴，四人走出一陣，來到一處開闊空曠的石洞中。他們剛一進洞，身後的通道立刻蠕動起來，緩緩閉合。
便在此時，破空之聲接連響起，宗浩驚喝道：「風刃術，大家當心！」
只見十多道風刃從四面八方鎖定他們，呼嘯著襲來。
陸凌雲大凜，他曾聽父母說過，風刃術威力強大。莫說以他現在的境界，就算是仙劍法寶，也能摧毀。
如今洞穴開曠，沒有任何藏身之所，陸凌雲只得咬牙用七星龍淵抵擋，但憑他的境界，就算他能夠勉強擋得住一道兩道，能擋過這麼多道銳利至極的風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