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49章 蒿里行人

49.第49章 蒿里行人

其實,陸凌雲又哪裡只是勞累過度那麼簡單!他身中冰天靈氣,全憑陸瀾之在彌留之際拚死封住丹田才能撐到今時。

方才和官軍相搏,他催用龍淵劍氣,使出三分化清劍,已經非常勉強。

七星龍淵的靈力何等強大,陸凌雲的丹田禁制卻是與日俱消,而後強運御劍術,龍淵劍氣游散在他的周身經脈,向丹田聚攏。陸瀾之所設禁制內外受敵,登時受損。

冰天靈氣復得自由,立刻發作,陸凌雲再也無法凝氣御劍,昏迷過去。好在陸凌雲體內的冰天靈氣極少,陽和匹沛的龍淵劍氣又源源不斷傳入,勉強壓制住寒毒,方才保住性命。

郭嘉雖對醫道頗有渉獵,但又怎會明白這仙家奇術,只當他氣虛血虧,未能察知。

迷迷糊糊中,陸凌雲凝神內視,只見他的奇經八脈中,先前被父親封入丹田的冰天靈氣,已經化作了一片片白色的細小冰晶,順著他的經脈四處遊動,一旦遇到阻礙的東西,便瞬間將它們凍成冰塊。血也是、肉也是、連靈氣也不例外,所過之處,只留下一片凍結了的世界。

便在此時,他的右臂傳來一股溫暖的熱流,這股熱流就像溫泉的水一般,滋潤著他被冰封的血肉。

細小的冰晶察覺到異狀,撲向暖流湧出的地方。陸凌雲全身上下所有的經脈,頓時成了冰與火角逐的戰場,他原本有淬體巔峰的境界,經脈遠比常人寬闊結實,但此時布滿裂痕,就像一塊充滿褶皺的抹布一樣,隨時都有可能斷裂。

經脈中,冰晶瘋狂穿梭,熱流來回涌動,開始時,冰晶遍布全身,受到熱流衝擊,頓時潰不成軍,但龍淵劍氣攻到胸口,卻受到冰天靈氣強力的阻撓。

此處臨近心臟,龍淵劍氣不敢強攻,只好分出一樓劍氣,攻向其他方向,堪堪維持眼前平手之局。

如此一來,陸凌雲奇經八脈中,便有六脈被龍淵劍氣佔領,經胳中的褶皺,也緩慢地修復起來,但心腑丹田,卻仍舊在冰天靈氣的控制下,而陸凌雲的生命氣息,也在漸漸地流逝。

同時,經脈先遭冰封,又在很短的時間內解凍,這其中所包含的劇烈疼痛,更讓陸凌雲生不如死。

他想大聲慘呼,可怎麼也發不出聲來,只有肌肉扭曲抽搐,蒼白的臉上汗如雨下,訴說著肌體難以言語的苦楚。最糟糕的是,即使與龍淵劍氣爭鬥,冰天靈氣還是能夠從分散出一些冰晶,飛往五臟六腑,一旦這些溢出的冰晶達到一定數量,便會凍結陸凌雲的身體機能,毫不留情地收割掉他的性命。

便在此時,原已受損的丹田禁制,終於經不住冰天靈氣的連番衝擊,嘭然碎裂。冰天寒毒重奪自由,從氣海中湧出,勝利的天平迅速傾斜。

龍淵劍氣受到壓制,被迫退縮,讓出了一大段經絡。

就在陸凌雲的心臟也覆蓋上一層薄薄的霜漬時,額頭靈台處,彷彿又有什麼東西一震,接著,一個黑色的光團從中慢慢飄出。它俯瞰著冰天靈氣和龍淵劍氣的角斗場,忽然散發出比冰天靈氣還要嚴寒的黑色氣體,颱風般地卷向丹田。

龍淵劍氣和冰天靈氣均是一頓,那股黑氣從額頭傾瀉而下,然後順著經脈血管,流向全身各處,冰天靈氣在陸凌雲體內凝成的霜華,一旦被這寒流觸及,旋即在一瞬間,被其吞噬。

龍淵劍氣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它並未趁勢反攻,而是收束劍氣,聚在右臂劍紋處,凝勢不發。

冰天靈氣遇到剋星,慌慌張張的收籠真氣,但黑氣銜尾猛追,不得已之下,只好分離出一部分本源,將黑氣引向一旁,本體則鑽入丹田老巢,沉寂了下來。陸凌雲的經脈,終於被那股徹骨的冷寒黑氣,完完全全地佔據了。

隨著冰天靈氣的退場,陸凌雲慘白的臉色,終於變得紅潤了一些,但龍淵劍氣依舊如臨大敵,它不僅將劍氣全部聚在一起,還變幻出了劍身的虛影。

黑色光團飄飄蕩蕩,和它互相對峙。這黑色光團正是在陸凌雲身處絕谷之時,千鈞一髮之際救下他的光團,但一路走來,龍淵劍氣更是屢屢助他,看到這一情景,陸凌雲又是無奈,又是大感頭痛。

忽然間,千瘡百孔的經脈中,又湧來的一股熾熱的暖流。靈台飛出一個紅色的光團,它的體積比黑色光團要小上很多,但那股熾熱的暖流卻能將黑色的寒氣消弭殆盡。

要知以冰天靈氣之歹毒,也對這冷寒至極的黑氣束手無策,紅色光團竟有此能耐,讓黑色的光團也不由得一驚。它轉向紅色光團,與其對抗。龍淵劍氣化作一道流光,趁勢刺出,和那紅色光團一同施壓,將那黑色光團撞向靈台。

論實力,黑色光團比龍淵劍氣和紅色光團都要強上一些,然而以一敵二,卻又另當別論了。它全力阻擊,依然無法抵擋雙方合力,終被逼回靈台,再也不見。

危機消弭,紅色光團散出一縷織熱的火焰,和龍淵劍氣相融,化作了金色的流光。

金色流光如同泉水一般,流遍陸凌雲全身,所過之處,經脈復原,寒氣消融,被黑色凍得僵硬麻木的四腳也漸漸恢復了知覺,片刻后,紅色的光團收束火焰,飄回靈台。

這一番角逐神鬼不知,已到中午時分,郭家戲班分派人手,習武男子入林打獵,女眷丫環則布置午餐。

陸凌雲悠悠醒轉,卻見他躺在一座簡易的帳篷內。他不知黑色光團和紅色光團的來歷,但也知道剛剛寒毒發作,正是被它們和七星龍淵合力所救。

想到父親不惜耗損性命,為他設下的禁制終是破除,不由得心酸難過。

貂蟬見他醒來,喜不自勝,用水浸濕毛巾,替他擦臉。

陸凌雲大窘,急忙接過毛巾,謝道:「謝謝姐姐啦,我自己來就成。」

貂蟬莞爾一笑,說道:「你救了義父,大家都很感謝你,再說你一個小孩子,還有什麼男女之防。」

陸凌雲被她說透心思,面紅耳赤,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貂蟬覷他手中七星龍淵,見它非金非玉,劍身籠罩著一層薄薄的光暈,奇道:「這是什麼寶劍?這質材,我可從來都沒見過呢。」

陸凌雲道:「這劍喚作七星龍淵,是爹爹留給我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做的。」

貂蟬又道:「那你爹爹呢?一定也是很了不起的人物。」

陸凌雲黯然道:「我爹,他……他死啦。」

「啊!」貂蟬一聲驚叫,又見陸凌雲面色凄然,說道:「真對不住,我不知道……」

陸凌雲擺手道:「姐姐,我沒事的。」

貂蟬替他蓋好被褥,道:「你先躺著別動,我去告訴大伙兒你醒啦。」向大伙兒打獵之處走去。

方才龍淵劍氣和冰天靈氣在陸凌雲體角逐的時刻,七星龍淵為了吞納天地元氣,這才化形而出,此時察覺貂蟬走遠,再次變成了劍形紋章。

陸凌雲念及亡父,胸中一慟,小雙見四下無人,啾啾而鳴,寬尉於他。

陸凌雲將它摟在懷中,輕輕撫摸,嘆道:「小雙,你要是能說話就好啦。」小雙知他心意,也是難過。

陸凌雲只覺帳內氣悶難當,出帳透氣。未至林邊,便聽有人吟道:「……鎧甲生蟣虱,萬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陸凌雲不通文學,但這幾句凄涼至極,也是簡單之至。他心中本自悲苦,不由得上前兩步,只見郭嘉負手而立,目眺遠方。

郭嘉聽到腳步聲,轉頭道:「小兄弟,傷勢可好些了。」

陸凌雲一怔,尋思道:「我命在頃刻,又何必讓他人擔心著急。」便道:「郭大哥,已經好啦。」

郭嘉笑道:「那便好,只是還要多多注意休息,不久便可康復。」

陸凌雲點頭應了,又道:「嗯,郭大哥,剛才那首詩是你寫的么?寫得真好。」

郭嘉笑道:「這並非郭某所作,而是另外一位大豪傑。」說到這裡,神色微微一黯,嘆道:「可惜這位大豪傑生不逢時,在這亂世之中,滿腹的治世救國的本領,平白埋沒了。」

陸凌雲心生仰慕,當即詢問。

郭嘉說道:「這位大豪傑姓曹名操,乃是大漢名相曹參之後。」略略說過此人生平。

原來當年宦官為禍,曹操出任洛陽北部尉,令行禁止,不避權貴。權宦「十常侍」蹇碩之叔橫行不法,被曹操拿住,當場杖斃,自此洛陽風氣為之一新。其後他出任地方郡守,以重典治世,豪強惡霸聞其名而喪膽,舉家遷戶以避之。

再到董卓作亂,曹操不願與其同流合污,棄官而逃。

他逃離洛陽,矯詔發檄,促成關東一十八路諸侯結盟,共討董卓。然而聯軍軍合力不齊,處處勾心鬥角。曹操失望之餘,又見戰亂頻繁,民生維艱,便作此詩,取名為《蒿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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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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