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九龍撼天

又過一陣，厲魁焦躁起來：「本座名垂三界多年，難道還奈何不了一個後生小子？」急催靈力，將身體化成水霧，百丈之地皆被籠罩。

群豪從外觀看，只見虛空中一片灰濛濛的迷霧，將兩人裹在中間，難以看清。陸瀾之張眼覷看，厲魁身影模模糊糊，擲出一把十丈余長的冰槍。他不假思索，一招「七星歸盾」，土屬性的靈氣勃勃散發，石壁重重疊疊，轟向厲魁。

陸瀾之聚起的岩壁，東一塊，西一塊，看起來雜亂無章，實際上隱藏著非常厲害的陣法。十年前，華岳門和通天神教相爭不斷，陸瀾之將「七星破邪陣」融入劍法中，創出「七星歸盾」這一招式，玉虛宮的高手不知奧妙，喪命在這一招下的少說也有十多人。此時陸瀾之使出這一生平絕技，就算傷不到厲魁性命，至少也能阻他一阻。

沒想到石壁轟中厲魁，厲魁身影竟如輕煙一般消散無蹤。陸瀾之心道不妙，又覺身後寒氣凜冽。匆匆轉身，只見三隻巨大的冰虎猛撲而下。

厲魁精通冰天靈氣，他控制身遭水汽，調整光線折射角度，使之產生幻象，後世之人將其稱為「海市蜃樓」。此時厲魁使出此招，誘使陸瀾之搶先進攻，繼而窺敵破綻，一舉佔到先機。

當先冰虎一聲怒嘯，所蘊靈氣暴漲數倍，陸瀾之招式用老，來不及躲閃，被冰虎一爪結結實實地抓在了肩背處。

無鑄的寒勁襲來，陸瀾之的身體就像脫弦的利箭般，從半空中急墜而下。他調用全身靈氣，更用七星龍淵借引天地元氣，硬生生將身形穩住，即使如此，恐怖的勁風依然將他身後的數面寨牆摧毀殆盡。

只此一緩，三隻冰虎融合為一，化作了一隻身形更加巨大的冰形裂地魔虎，又一爪按在了陸瀾之胸口。陸瀾之一凜，急忙使出了壓箱底的絕技：逆·艮山障。

此時厲魁顯出真身，水霧散去，群豪眼見形勢急轉直下，手裡都捏了一把冷汗。碧凌更是心急如焚，情不自禁地尖叫出聲。

厲魁卻覺一股大力從陸瀾之的膻中穴湧出，冰徹透骨，竟和自家靈氣如出一轍。冰虎受此一擊，轟然破碎。厲魁眉頭一皺，暗凜道：「難道這小子將土屬性的玄清氣練到了巔峰？這下可不妙了！」

華岳門之所以能夠屹立在仙林之巔，依靠的除了數千年不朽的傳承以外，還有兩套名滿三界的地階功法：玄清氣訣和太玄劍法。

玄清氣訣主修靈力，太玄劍法則偏重招法妙術，這兩種功法相輔相成，妙用無窮。華岳弟子入門之初，門中長老便會根據弟子的屬性與資質，傳授他們相對應的修鍊之法。陸瀾之更是專修土屬性的玄清氣訣，而土屬性的玄清氣一旦練至巔峰，便會產生少許玉玄清氣。

土屬性的玉玄清氣不但能夠驅土運石，還可以將敵人的攻擊反彈回去，極是厲害，這逆·艮山障正是為配合土屬性玉玄清氣的特性而創造的招式。厲魁的冰天靈氣雖然不俗，但若以冰虎硬撼玉玄清氣，就好比普通人用頭顱撞地，地無妨，人卻皮破血流一樣。

然而玉玄清氣雖然強橫無比，陸瀾之的修為卻不足以長時間支持。他在生死之際，激發出全身潛力，勉勉強強使出玉玄清氣，已經透支了靈力，連面色也蒼白起來。碧凌眼見丈夫安然無恙，輕輕鬆了一口氣。

厲魁面色冰冷，十指連彈，冰天靈氣化做各式各樣的奇門兵刃，從四面八方襲向陸瀾之。陸瀾之毫不退讓，龍淵劍氣導入體內，劍影如梭，漫天飛舞，更有數道劍影直刺厲魁胸膛。

厲魁見他竟然還有餘力反擊，眼中的寒意更甚，狂暴的靈氣在天空中毫無保留地爆發開來，近千丈內的空間都結出了晶瑩的冰雪，繼而化生出更多的冰制武器。清澈的劍戟交擊聲，接連不斷地響徹天際。

岩鵬駭然的凝望著在天穹下激斗二人，那裡的靈力波動，就如風暴般席捲半邊天空。岩鵬自己初入洞天境，與武道的地武境，劍仙的上玄境的實力相當，然而他卻毫不懷疑，若是自己被肆虐的靈力風暴捲入，定是十死無生的局面。

兩道身影，霎時間已交手數十回合，雙方攻得犀利，守得也是異常嚴密，不露絲毫破綻。陸瀾之境界較低，受到厲魁壓制，但他仗著有土屬性的玉玄清氣護體，將厲魁的殺招一一反震回去，而後立即借用龍淵劍氣護體，攻守禦敵之下，竟生生和厲魁戰成平手。

厲魁卻越斗越驚，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十年前，陸瀾之輔助玄殤主持七星破邪大陣，但他的境界不過上玄初期，只相當於地武境界，自己隨手一招，便能讓他灰飛煙滅。然而十年時間一晃而過，當年那個躲在玄殤身後，只知御使七星龍淵的瘦弱少年，卻已經成長到了這一地步。

十年時間，跨過一大境界，已足夠讓世人稱為天才。但陸瀾之的可怖之處並非他的修鍊速度，而是他跨境而戰、逆行伐仙的能力！

想他不過三十齣頭，已能籍用七星龍淵之力，正面抗衡自己，土屬性的功法中，更摻雜了些許水屬性的靈氣。假以時日，說不定又是另一個玄殤。若是自己境界稍低或是換了另外一人，恐怕只會落得個被他生生耗死的下場！

想到此處，厲魁冷冷一笑，心中的殺意滾滾如潮。他右手托起子母塤，肉體逐漸地化作碧藍的海水。子母塤也附上了一層薄薄水霧，閃爍著妖異青色。陸瀾之不敢大意，再使七星歸盾，結成陣勢。

眨眼間，厲魁的肉體徹底變成海藍色的人形水團，他身周百丈之地的空氣忽然劇裂地震動起來。一波又一波凌厲無匹的水靈氣息，就像海嘯般，向四周席捲而去。

群豪雖不知這仙家奇術的奧妙，但也感覺到了這股懾人心神的波動，猜出此時兩人各逞奇能，各盡全力，勝負或許就在須臾之間。

倏然間，厲魁再使移形換影，他不但將身體化作霧氣，更以水靈之力將龍盤山上水汽凝聚，結成蒼茫霧海，群英盟上萬豪傑均被罩在霧中。

霧影中，近千個厲魁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巨或小，手持各種冰刃，佇立虛空。群豪各持兵刃，對準厲魁，有膽大者揮刀橫劈，然而寶刀掠過之處渾不著力，厲魁身影如煙驟消，化成冰晶，四散飛濺，沾在群豪身上，頓時滲入肌膚，深植五臟。中招者面色雪白，慘呼不已，剎那間便已聲嘶力竭，再無氣息。群豪駭然不已，各執利刃，卻再也不敢貿然行動。

突聽厲魁一聲冷喝，幻象紛紛沖向陸瀾之。陸瀾之只覺厲魁靈力雖然分散，卻是陰寒無比，只要被碰到一次，定然性命不保。

當下，他雙手互絞，運轉石陣，幻象只要衝入陣中，便被輾成碎末。不過多時，近千幻象全被擊散，厲魁真身也顯露出來。群豪瞧得真切，轟然叫好。

彩聲未畢，厲魁一聲冷喝，冰晶重組成了五條巨龍，聚向子母堝，最終凝成了一柄與真戟同樣大小的冰雪大戟。

天墉城眾人見到此戟，都是面色劇變。原來此招名為「冰龍震天戟」，卻是大有來頭。

相傳二百年前，極西之地的一方教派崛起，他們在教主的帶領下，連拔天墉城在大秦國的數座據點，直逼到安息國邊境，他們的教主實力雄厚，天墉城上下無人能擋。眼瞧著在安息的分城即將失守，玉虛宮派出了一位洞天境大成的弟子，他到達天墉分城，方知敵教已有兩人達到涅槃境界。

然而即便如此，他仍然欣然應戰，以洞天境大成的實力，不顧下屬苦勸，跨境而戰，施展出了此招，一舉屠其教主，又將另一名涅槃境的強者釘在十字架上，用各種酷刑活活地拆磨了三天三夜，方才取其性命。從此以後，那位玉虛弟子被大秦以西的諸國稱作魔王，成為了恐懼與邪惡的代名詞。

如今二百年過去了，那位玉虛弟子早已飛升魔界，但他的威名依然震懾著大秦諸國，西方教派再也不敢招惹通天神教。而那一戰中，對方足足有兩名涅槃強者，卻依然一敗塗地，可見「冰龍震天戟」這一招是如何的強悍與兇殘。

此時厲魁使出此招，顯然是想速戰速決，亦且不再手下留情，他要真正的絕殺陸瀾之，除掉玄殤座下這一極具潛力的弟子。

陸瀾之識得厲害，將自身全部靈力和龍淵劍氣揉合在一起，七面石盾瞬時重聚，結成一面極巨、極硬、極堅、如小山般大小的岩盾。

「咻!」

破空之聲傳來，冰龍震天戟猶如流星一般，撞擊在了岩盾上。天地彷彿在一刻顫抖起來，數百丈內的空氣，都被凍成了水霧。

陸瀾之身子一晃，一口靈氣耗盡，難以變招。厲魁挺戟再進，岩盾頓時龜裂。

陸瀾之內腑巨震，一聲悶哼，嘴角溢出鮮血。厲魁扭轉冰戟，將冰天靈氣導入岩盾。

只聽岩盾傳來「喀嚓喀嚓」刺耳之聲，十多丈寬高的大盾居然裹上了更厚更硬的冰塊。

陸瀾之知情勢危殆，反手一劍刺入盾中，兩人劍戟齊轉，轟隆隆一陣巨響，岩盾砰然碎裂。厲魁趁勢突入，冰戟刺入陸瀾之胸口，陸瀾之正欲再使逆·艮山障，卻覺一股至陰至寒的靈力從冰戟中躥入丹田，流散到四肢百骸。

玉玄清氣竟然沒能催動，陸瀾之來不及多想，劍勢一轉，空中裂開的巨石重新彙集成一柄巨劍，疾刺厲魁。厲魁沒想到他竟用上兩敗俱傷的打法，飄然後退。冰龍震天戟卻去勢不減，陸瀾之伸劍橫格，七星龍淵光芒大盛，貪婪得吞噬起冰龍震天戟蘊含的靈力來。

受到七星龍淵這一擊，冰龍震天戟急速變小，懾人心肺的狂暴靈力，也迅速地減弱，最終徹底地散作冰晶，被七星龍淵徹徹底底地吸收了。

陸瀾之胸口倏然一輕，隨手封住幾處穴道，止住了鮮血。通天教眾眼見厲魁如此石破天驚的一擊竟被陸瀾之擋了下來，都是大感愕然。岩鵬想到此次立下軍令狀，帶了十八騎青鸞便想橫掃中原，真是夜郎自大。

厲魁震碎陸瀾之擲出的巨劍，子母塤化作一泓清水，捏在手中。周圍被凍作冰晶的水霧，飛速彙集成又一柄震天大戟，九條冰龍在烈日下盤旋飛舞，耀眼得讓人無法直視。片刻后，九龍一戟散發著無與倫比的酷寒氣息，逐漸融為了一體。

受到剛剛一擊，陸瀾之的身體殘破，護體的靈氣也被震散了大半，胸口更是受傷嚴重，望之可怖。但他此時也深刻感受到了，恐怖的靈力正在瘋狂地湧向震天大戟，每一條冰龍的融合，都讓它靈力暴漲，威勢更增。

陸瀾之默運秘法，一邊強行榨取身體潛力，修復護體靈氣，一邊聚集龍淵劍氣，準備殊死一搏。

「九龍撼天戟！」

只聽得一聲冷喝，酷寒的波動傳來，宛如九幽冥獄重現人間，百丈之下的山溪竟在瞬間被凍成了冰流，裝酒的酒壺也被冰塊撐裂。

孫堅、雷震等人急忙喝令自家門下弟子，結了一個半圓形的靈氣障壁，希望能夠籍此減輕受到波及所產生的傷亡。紅袍道士雖然心懷不詭，但是值此之時，也只好咬牙輸出自身靈力，相助群英盟眾人。

天墉城眾人亦是面色驚駭，他們早知冰龍震天戟已是冰天靈氣中非常厲害的殺著，但沒想到在這之上，還有更加恐怖的九龍撼天戟。

岩鵬卻是臉頰發燒，他橫掃西域無有抗手，自以為已是天下頂尖的修鍊者，沒想到甫入中原，便連遭挫折，回想起自己前些日子的言行舉止，不由地生出坐井觀天之感。

陸瀾之乍見此招，心底生出一股莫能相抗的感覺。他正要御劍退避，卻見冰戟來勢，正指向自己身後眾人，他要是退去了，碧凌、雲兒、盧家眾人還有龍盤山上的萬餘豪傑，豈不都成了戟下亡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