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欲蓋彌彰

86.欲蓋彌彰

「七姐姐,我疼。」梅憐奴爬向梅憐寶,那臉像是有無形的火在燒,從額頭開始,一點一點的出現熔化、坍塌的斑塊。

之前梅憐奴也凄厲的慘叫過,一開始孟景灝沒在意,當太子妃驚懼的喊珏哥兒的名字時,孟景灝才衝進來,見珏哥兒無事,而梅憐奴要爬向梅憐寶,他立即將梅憐寶拉向自己身後,對捂住珏哥兒眼睛的太子妃道:「帶著珏哥兒離開暮雲齋。」

太子妃慌白著臉點頭,抱起也嚇的不輕的珏哥兒就走。

「七姐姐,你救救阿奴。」梅憐奴疼的爬不動,側躺在地上,依舊將手伸向梅憐寶。

「殿下,你出去,我想和她說說話,送她最後一程。」不等孟景灝回答,梅憐寶就開始推孟景灝,「出去。」

梅憐寶的桃花眸通紅。

孟景灝看向紅淚滴下都將氈毯燒的冒煙的梅憐奴,又看向梅憐寶,無聲拒絕。

雙腿立地,梅憐寶根本推不動他分毫。

梅憐寶紅著眼睛瞪了孟景灝一會兒,遂即放棄,在梅憐奴身邊蹲下,瞪大眼睛看著她,她想要得意的笑,想要得意的說:梅憐奴,你終於也跟我一樣沒有好下場了,我原以為我被千刀萬剮已經很慘了,可沒想到你比我還慘。

可是她的嗓子眼裡像是堵了金珠,令她窒息,令她痛苦。

「原來,你也沒得好下場。」梅憐寶努力將唇角上揚,做出笑的樣子來,可卻流出了淚。

「七姐姐,救救我。我、我要天仙丸。」

半個額頭塌陷了下去,梅憐奴的臉缺了一小半,梅憐寶戳她一指頭,嬉笑一聲,「你呀,醜死了,有點小時候的樣子了。從什麼時候被人利用做棋子的呢,從你不再讓我給你洗臉,用頭髮和污穢掩蓋的時候就開始了吧,原來那麼那麼早就開始了嗎?」

看到了梅憐奴的結局,結局之前的種種怪異之處就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釋。

「我真傻,竟然相信女大十八變。可誰讓我長的這麼傾城絕艷呢,咱們同一個親爹,你也長好看了,也沒有錯啊,阿奴,你說是不是?」

「去找啊……」梅憐奴哀求的看著梅憐寶,此刻,她的眉骨也坍塌了,彎彎的眉毛扭曲的像蚯蚓似的。

「我沒有這麼陰毒的葯,更找不到,你死心吧,就等著去死吧。」梅憐寶歪歪頭,笑看梅憐奴。

孟景灝覺得梅憐寶的情態不對,一顆心跟著揪起。

「疼,好疼……」梅憐奴伸手抓向自己的頭頂,抓了一手的軟爛,花汁似的液體從她的手指縫裡沁了出來。

「啊——」

梅憐奴慘叫,慘叫后,桀桀的怪笑,笑罷又哭,她的淚是紅粉之色。

「殺了我,七姐姐求你殺了我。」梅憐奴凸著眼珠,將脖子掙出青筋來才堪堪抬起頭。

「殺了我……」

實在不忍梅憐奴的痛苦慘象,孟景灝出去了一趟,再回來時,手裡拿著一柄長劍,劍出鞘,孟景灝看向梅憐寶,「讓她死吧。」

梅憐寶抹了下眼睛,站起來,握住劍柄,「我來。」

孟景灝驚怔。

「我來。」梅憐寶昂起頭和孟景灝對視,眸色堅決幽冷。

孟景灝禁不住鬆了手。

梅憐寶雙手合攥劍柄,劍尖對準梅憐奴的心窩,梅憐寶盯著梅憐奴的眼睛,眸色浮沉幽艷,「阿奴,今生,你我恩怨兩消。」

話落,劍落,一劍刺穿梅憐奴的心窩。

梅憐奴感激的看了梅憐寶一眼,竟是笑了,她的手伸向半空的某處,喃喃道:「佛祖,你來接我了……」

她的眼睛里有光,一霎綻放,一霎泯滅,終歸死灰。

梅憐寶鬆開劍,驀地跑了出去。

「阿寶?!」孟景灝緊跟著追了上去。

——

昭和郡王府。

一張長條案几上擺放了這個時令幾乎所有的花卉,有白山茶,有紫丁香,有四季海棠,還有嫩黃的迎春。

一個年輕女子,梳著鬆散的髮髻,只用一支白玉簪固定,她上身穿的是白絹春衫外罩一件素青褙子,下面是一條綉著君子蘭的白綾裙,容顏帶著病態,氣質清寒。

此刻,她正挑剪花枝,圍著一個玉瓶插花。

六皇子興沖沖的走了進來,「素蘿,你的主意太好了,太子果真上了摺子彈劾蔡則。」

素蘿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將一支海棠插|進了瓶子。

「素蘿,你平時穿的素淡,但也過得去,可今日你怎麼穿的像是孝服。」六皇子略有不滿。

「你不喜歡,我呆會兒就換了去。」素蘿縱容的一笑。

六皇子忙笑著誇讚,「素蘿穿什麼都好看,就這麼著吧,別折騰了,你的病才見好了些。」

素蘿點點頭,道:「待太子扳倒了蔡則,太子和四皇子反目成仇之期就不遠了,離著你的目標又近了一步,景洹,你高興嗎?」

「高興。」六皇子一把抱起素蘿,激動的在屋子裡轉了一圈。

素蘿笑著道:「快放我下來,頭暈的很。」

「素蘿,我能得到你真是三生有幸。素蘿,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六皇子將素蘿放下地,握著她的雙手,情深款款,「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素蘿靠向六皇子的懷裡,淡淡一嘆,張口道:「景洹,你該娶妻了。」

「不娶。」六皇子毫不猶豫的道。

「不要自欺欺人了,難道你不想要皇位了嗎?」素蘿從六皇子懷裡抬起頭,為他理了理衣襟,「早娶晚娶都是要娶的,我為你選定了幾位貴女,你挑一挑吧。」

六皇子驀地抱緊素蘿,滿面歉疚,喃喃低語,「素蘿,你真好。」

——

秋夕齋。孟景灝被關在了房門之外。

「阿寶,開門。」

梅憐寶置若罔聞。

敲了半響兒,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孟景灝心裡發慌,心裡一狠,後退了一步,一腳踹向房門。

「咣當」一聲,房門應聲而開,孟景灝闖了進來,就見梅憐寶雙臂抱膝坐在床下的腳踏上,雙眸無神,彷彿一具無魂的肉殼。

孟景灝放緩了腳步,走到她身邊坐下,環臂抱住她,「阿寶,你在想什麼?」

「梅憐奴死了……我又了了一樁心事……」梅憐寶喃喃道。

孟景灝心裡覺得很慌,就將梅憐寶緊緊鎖在懷裡,「那你還有什麼心事?說出來,孤為你實現。」

「殺蔡則。」梅憐寶的眼睛重新亮起來,她主動摟著孟景灝的脖子,噌弄著,討好著,「章哥哥,你能為我實現嗎?」

「好,孤答應你。」終於又像個人樣兒了,孟景灝懸著的心放下,一口應了。

梅憐寶就不再說話,身子貼著孟景灝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緩緩道:「章哥哥,我有點冷,你抱緊我。」

孟景灝就為她調整了個姿勢,讓她整個兒像是窩在他的懷裡的,「這樣還冷嗎?」

「不冷了。」

在這她朝思夢想的懷裡,總是那麼容易睏倦。

梅憐寶用手指輕輕摩挲著他的脖頸,慢慢的,慢慢的就陷入了沉睡。

孟景灝低頭看著她的睡顏,長長的睫毛投下兩片羽影,此時的她就像個安靜純摯的孩子,不復睜眼時,那般的靡艷耀眼。

他輕輕的佛弄她的睫毛,逗弄著玩,從心裡發出笑聲來。

想道:原來不剋制自己的喜惡,隨著心去喜愛一個女子,是這麼的暢快。

抱著梅憐寶,趁著她熟睡,玩了會兒睫毛,又去玩她纖嫩細長的手指,玩完手指又去玩她的頭髮,就這麼稀罕了半響兒,也縱著自己的心放肆了片刻,孟景灝嘆息一聲,小心的把梅憐寶放到床榻上,給她掖好被子,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先是檀郎,再是天仙丸,君氏祖孫太危險了,既然他們是復仇而來,他就不得不將此事告知父皇了,希望父皇也有所防範。

——

乾清宮,長平帝坐在炕上批改摺子,孟景灝跪在地上將事情詳細的說了一遍,而秦國公被特賜了一張靠背四腳椅坐在一旁。

「說完了?」長平帝放下硃筆,轉頭看向孟景灝。

聽長平帝的語氣,竟是完全的不以為意,孟景灝微愕,但還是拱手道:「是的,父皇,請父皇下旨緝拿。」

「只因為寒山圓悟大師種出了白玉梅,秦國公就懷疑大師是君文竹?」

秦國公點頭,堅定的道:「這世上唯有君文竹種的出白玉梅。」

長平帝嗤之以鼻,拍了拍巴掌,玉蓮生就走了進來。

「把朕花房裡的那盆白玉梅搬來。」

孟景灝和秦國公相視一對看,皆訝然。

片刻,一個太監抱了一盆梅花進來,長平帝就道:「送到秦國公眼跟前,讓秦國公細細的看。」

秦國公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一盆白玉梅。

「這種梅花早幾年朕的花房就栽種出來了,老國公還說什麼,這世上唯有君文竹種的出來,可真是笑話。」長平帝看看秦國公,再看看孟景灝,微露諷意,「還有,大師早和朕說過,他察覺樂平為情障所迷,怕他走火入魔,故先帶著樂平入山苦修去了,可不像你們說的,他們畏罪潛逃了。太子,樂平哪裡得罪你了,你要往他身上潑髒水。」

簡直欲蓋彌彰!

長平帝冷冷的想,也對,他連自己的女人都能利用,何況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弟呢。

若說之前長平帝對孟景灝只是懷疑,那麼現在他已經肯定了,孟景灝已經不滿足做太子了,楓葉山叛亂,蔣潛之死,老大之死和他都脫不了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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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再為家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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