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蔣潛之死

50.蔣潛之死

天空灰濛濛的,下著雪。寒風狂,將散了朝走在宮道上的大臣們吹的紛紛捂住官帽,怕被吹上天去找不見。

大皇子在朝堂上被長平帝狠狠訓斥了一頓,滿面頹喪,走在百官之中,疑神疑鬼,彷彿看到他們鄙夷的眼神,聽到他們對他的詆毀。

孟景灝的轎攆來了,百官讓路,途經孟景湛時,孟景灝掀開了轎簾,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微微一笑。

孟景湛的瞳孔驀地收縮,眼白擴散,眼皮繃緊,一臉防備,「你有什麼陰謀儘管沖著本王來,本王不怕你!」

孟景灝好笑的搖搖頭,放下帘子,轎攆加快了速度,漸漸遠去。

孟景湛漲紅了臉,越發覺得被百官指指點點了,打發脾氣,吼道:「滾!都給本王滾的遠遠的!」

百官避而遠之。

回到府里,孟景湛茫然不知要做什麼,漫無目的的在府里亂走,不知不覺便走到了紅梅園,園子里一樹一樹的梅花開的正好,隱隱的有女聲傳來。

卻原來是福郡王妃在花間隱榭里招待娘家嫂子。

「妹妹,我聽我們老爺說,郡王和太子的關係越發緊張了?」

「嫂子是指生辰宴上的事兒?」

「可不就是那事。妹妹,不是我看不上郡王,郡王武藝高強,手握兵權,很得那些武夫將軍們的愛戴,可太子是聖上唯一親自撫養長大的兒子,父子情分深厚,太子本人也是文韜武略,仁厚純孝,既能壓服兄弟也得眾多官員愛戴,如無大的過錯,繼位是遲早的事兒,你平日里勸著些,讓郡王少和太子起齟齬,多和太子敘敘兄弟情分,也為日後留條後路。」

「嫂子不知,我平日里沒少勸,不是我看不上我們郡王,實則是覺得我們郡王只適合做個帶兵打仗的將軍,他根本沒那個才分……」

「嘭!」的一聲,門被踹開了,孟景湛怒火熊熊的瞪著裡面白了臉,嚇的想叫卻沒來得及叫出聲的福郡王妃,又看了看安南侯府的大夫人。

「郡王,你聽妾說。」福郡王妃急著解釋。

孟景湛大喘著粗氣,猙獰冷笑,揚手就扇了福郡王妃兩個巴掌,罵道:「賤人。」

打了巴掌還不算,將人推倒在地,抬腳便踹,下腳狠辣,竟是要踹死福郡王妃。

福郡王妃被打的凄慘,抱著頭,縮著身子在地上哭叫。

「使不得,使不得。」安南侯府的大夫人忙來拉架。

「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竟是連安南侯府的大夫人也一起打了。

恰在此時,外書房的太監捧了一團血糊糊的東西急匆匆闖了進來,「噗通」跪倒就哆嗦著將東西捧高給孟景湛看,「郡、郡王,蔣大人的血書。」

「什麼?!」

孟景湛大驚,放過兩個女人,忙展開太監手中的血絹一看,先是慌亂的六神無主,后又是恐懼絕望,雙眼淚流,愣愣盯著血絹半響,牙齒咬緊,臉皮額上蹦出青筋來,忽的將血娟一合捏在手裡,目色堅定決絕。

「是我錯怪了小舅舅。」說出這話時,孟景湛已是深深愧悔。

午後,雪越下越大,站在廊子上,殿門兩側,手持陌刀的勛衛,頭盔上的紅纓被吹的東搖西晃,眉毛和睫毛上都掛上了雪粒子。

張順德是從外面才回來的樣子,上了廊子先跺了跺腳上的雪,由小徒弟福順給掃了掃肩膀上、頭髮上的雪,拾掇乾淨了,這才看向他領回來的少年。

少年此時也由小太監服侍著,把身上的雪掃弄乾凈了,正惴惴不安的縮著腦袋偷看張順德。

「你跟咱家來。」

殿內暖烘烘的,孟景灝只穿了一件團龍四爪黃袍,腰上圍著碧玉雲紋銀絲腰帶,腰帶上掛著香囊、玉佩,手裡拿著摺子在看,一派尊貴沉肅。

想是坐累了,故此才起來走走。

張順德輕手輕腳走到跟前,回稟道:「殿下,盯著蔣潛的人回話說,蔣潛自殺了。」

孟景灝驀地抬頭,淺蹙長眉,「自殺了?人呢?」

張順德會意,忙去外頭把少年領了進來,「殿下問,你老實回話。」

少年長的很清秀,骨架瘦小,看眼睛卻很靈氣,只是膽子小了點,見了孟景灝就跪趴下了,哆哆嗦嗦的很是上不得檯面的樣子。

這是買通的蔣潛跟前的小廝。

孟景灝也不在意他的失態,問道:「發現了什麼,看見了什麼,都說說。」

少年重重點頭,看向張順德。

張順德便從袖中掏出一團靛青帕子,打開帕子,裡面包著個小巧精緻的虎頭鞋,鞋幫子上沾著血,「這是他交給奴婢的,您瞧瞧。」

孟景灝接過,問道:「小兒的鞋?」

少年定定神,咽了幾口口水,才慢慢道:「為殿下盡忠,但凡有機會奴才就一直盯著他,第一個發現他死在書房,奴才偷偷溜進去查看,在書桌上發現的就給帶了出來。」

「你做得很好。」孟景灝盯著沾血的虎頭鞋看了看,問道:「他是否有這麼大的兒女?」

「回稟殿下,只有一個才兩歲的兒子,大前天隨著母親回外祖家省親至今未歸。」

「你還發現了什麼?」

少年搖頭。

「下去吧,孤瞧著他還算機靈,給他安排個出身,留著聽用。」

張順德輕踹了一下少年的屁股,「還不快謝恩。」

少年高興傻了,忙給孟景灝磕了三個響亮的頭。

孟景灝給張順德使了個眼色,張順德讓人將少年領出去后,又趕緊回來聽吩咐。

此時,孟景灝已坐回炕上,提筆書寫,頭也不抬,淡淡道:「背主之徒,留著無用,處置了吧。」

「是。」

「讓樂平郡王……」說到一半想起君玄璧進山修行去了,又換了個人,「讓曹川去查蔣潛的兒子在外祖家是否發生了什麼意外。」

「是。」

張順德領命去了,孟景灝又拿起虎頭鞋端詳,心裡想道:蔣潛之死,怕是蔣潛背後的人做的,老大察覺了蔣潛的背叛,蔣潛背後之人怕蔣潛泄密,故此以他小兒為要挾,殺人滅口?

不對,殺人滅口,辦法多的是,用他兒子為要挾就多此一舉了。但凡是要挾人,或是勒索金銀珠寶,或是要那人去做什麼,顯然不是勒索,那就是背後之人要蔣潛去做什麼,蔣潛卻自殺了,難不成,要挾蔣潛的目的只是讓蔣潛去死嗎?

蔣潛之死,有何用?

以死證清白?

孟景灝驀地確認,就是讓蔣潛以死證清白,老大才懷疑蔣潛,蔣潛就以死證清白,這不是讓老大更恨我嗎?

看來行的還是挑撥之計。

只可憐了這小孩。

虎頭鞋做的很精緻,他記得珏哥兒也有一雙虎頭鞋,虎頭的鼻子是用黑曜石做成的,這雙用的彷彿是黑瑪瑙?伸了兩指進虎頭鞋,正想捏捏虎頭的鼻子,卻驀然在虎頭鞋裡發現了一個小紙團。

孟景灝心念一動,將紙團從虎頭裡捏出來,打開一瞧,上面寫了三個字——六皇子。

孟景灝挑眉,「老六?」

因被威脅而生恨,留下後手,指認主子?

還是,背後之人借蔣潛之手栽贓給老六?

若這虎頭鞋落不到他的手裡,就會讓安南侯府的人得到,安南侯府的人知道了,老大就知道了,老六原本就是老大一系的人,如此,老大一系必然起內訌。

這是轉而又去挑撥老大和老六的意圖?

依著這個思路想下去,能漁翁得利的是老四和老五,老五粗莽卻粗中有細,一向以老四馬首是瞻,老四……

難道是老四?

可若這個虎頭鞋就是給他準備的呢,此舉便又可以挑撥他和老六。

進退都能挑撥,令兩方兩敗俱傷,這背後之人的心計之深,令孟景灝膽寒。

如此一來,完全置身事外,而又能坐收漁翁之利的就只剩下老四和老五,那就是老四?!

老四一向以賢者自居,曾笑著向他示好,說願做賢王。

真是好一個賢王啊。

孟景灝冷笑不止。

蔣潛「自殺」並沒有引起什麼波浪,安南侯府謹慎起見,甚至對外說蔣潛是暴病而亡,蔣潛的夫人娘家在通州,接到蔣潛死亡的消息后,帶著兒子連夜趕回,哭鬧了一場,未果。她兒子倒是好端端的,在外祖家並沒有遭遇綁架之類的事情,安然無恙的去,安然無恙的回來。

線索就此斷絕。

孟景灝只好暫將此事擱置,年關將進,各地奏章如雪片飛來,又要趕在長平帝封筆之前,將年前的國事都處理完,他陪著長平帝忙的分身乏術,連後院都不踏足了。

太子妃也忙,就停了妃妾們的請安禮,除了催著虞側妃加緊準備除夕夜宴太子府要獻上的歌舞,並不管其餘人做什麼,除夕夜宴她領著有資格進宮的三位側妃進宮參加皇族家宴,初一夜宴便是太子府的家宴,所有妃妾都可參加,她們自會絞盡腦汁的想法兒哄太子高興。

如那些不得寵的侍妾就盼望著能在初一夜宴上出彩,博得太子的歡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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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再為家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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