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為何要

81.為何要

朱雀島一分為二,一半沉沒入海,另一半搖搖欲墜。

許多飛行傀儡及船隻遠遠逃離。

蒸汽和煙塵遮擋視線,煙火重重中,飛出一枚繭型傀儡,只一繞,便向著余之歸的方向飛來。

余之歸遠遠盯著島上動靜,此時看得清楚,來的是那位出竅期老祖。

此時此刻這位老祖的模樣未免有些狼狽,袍子燒壞了,傀儡也帶著傷,頭髮散亂,臉上黑一道白一道。

只有沉靜目光依然。

「前輩。」余之歸打招呼,目光不由流露絲絲懷念。

他借著這張臉,懷念一下好友。當年好友試驗傀儡的時候,也有被炸成灰頭土臉的模樣……等等,傀儡?西仙界?傀儡靈獸?對抽取魂魄一事不驚訝?以及,九成相似的相貌?

這麼多相似點,莫非好友與面前這位前輩確實有些關聯?

余之歸心裡燃起一朵小火花。

他又想起另一件事,若這裡沒有好友,而只有好友親眷的話,自己……

剛燃起的小火花滅了。

——即使會被對方痛恨,這件事他也要說明,這個責任,他必須擔。

不過隨後他和君石頭的交談,令他暫時顧不上這念頭。

因為君石頭也招呼道:「師母,禮不可廢。喚我名字便可。朱雀島已經毀損,不知師母下一步有何打算?」

「……」余之歸無語,他惦記著眼下的朱雀門,將其他事暫且放到一邊,問,「江若瀾怎樣了?」

君石頭平靜道:「業已隕落。」

「其他人?」

「有些隕落,有些逃離。」

余之歸稍微鬆了口氣,拍拍左胸:「可以安心了……前輩,不如現在我們講講生死契約一事?」有問題定要早做解決,各種誤會往往從溝通不暢開始。

君石頭皺眉,對稱呼仍然不滿,不過依然點頭:「好的,師母。」

余之歸忙道:「道君,此中恐有誤會,不如我們暫且以修為相稱。」

「誤會?」

「與我簽訂生死契的只有蛇兄,並無旁人,還不曾請教道君與蛇兄的關係。」

君石頭奇怪地看著余之歸:「方才不是說過,他是我師尊。」

如此說來,柳馨嫻之前對蛇王前倨而後恭,也是這個原因?她卻為何不直言相告?余之歸暗中琢磨。

他哪曉得當初柳馨嫻被蛇王封口的緣故,而柳馨嫻擔心師父落下玩弄孌|童的名聲,也不可能直言相告。直到親見師父符匣變化,一方面情急,另一方面她表達有難度,加上道侶契約一立,顯然這關係由暗轉明,她和君石頭都是蛇王的弟子,這件事瞞誰也瞞不過最親近的人。

追究已經發生的事並沒有意義,余之歸作為馭獸師,更加關注人與獸之間的關係,便試探著問:「道君竟然以蛇為師么?」

而君石頭的性子,一向有一說一,實話實講:「師尊是人。」

余之歸聞言一怔,臉上不由帶著尷尬:「道君的意思是,蛇兄其實是人?」

君石頭道:「正是。難道師尊沒有說過他的身份?」

「並無。」

「師尊乃我紫凝仙宗大長老。」

余之歸道:「可他為何要化身為蛇?」

「師姐曾言,師尊是為追求道侶。」

追求道侶?余之歸心裡咯噔一下,蛇王有一半時間都陪著自己同甘共苦,自己豈不是壞了蛇王好事?

怪不得蛇王始終不願與自己簽訂契約,又常常神龍見首不見尾,原來人家生有目的。想想自己還不分青紅皂白,弄了個號稱道侶契約的生死契……糟糕透頂。

余之歸說話有些底氣不足:「這、這是誤會。我事先並不知曉。據我所知,生死契一旦訂立不能解除,只希望令師的道侶看在事急從權的份上,別太介意……或者還有其他解除生死契約之法……」他一邊說,一邊心裡打鼓,這樣嚴重的事,怎麼可能不介意。唯一的希望,西仙界對生死契有解約之法。

君石頭的目光更奇怪了:「為何要解除?師尊的道侶,就是師母你啊。」

「我?」余之歸一時竟不知該怎麼回應,乾笑了聲,「道君說笑了,我一個毛頭小子,怎麼配得上令師。」

「師母不必妄自菲薄。石頭來之前也曾懷疑過師尊的眼光。」君石頭指著朱雀島,「然而此刻再無懷疑。」

都能把人家千百年基業毀了,看起來還不是無意為之,面前這位金丹有多厲害?還不算身邊三頭靈獸。還不算膽大包天直接與魂魄簽訂生死契約。

這林林總總樁樁件件,簡直和師尊一個模子里出來的,要說師尊不喜歡,君石頭完全不信:「此處大仇已報,師母請隨我回宗門。」

「回宗門?」余之歸不明所以。

「師尊身體還在宗門。師母總歸要與師尊在一起。」

余之歸只覺一陣恍惚:「這……」

「不知師母還有什麼吩咐?」

「道君,稍等!」余之歸平生最不擅之事,便是抽絲剝繭,從蕪雜中理清頭緒,現在君石頭一下子塞給他諸多訊息,他腦子亂的要命,「我要先想一想。」

「不敢妨礙師母思考。我們先去匯合師姐及茄雲殿。」君石頭說著打出手決,身側繭型傀儡咯吱作響,緩緩長大,轉眼間便是一艘繭船,邀余之歸上船。

匯合柳馨嫻和茄雲殿,這個理由余之歸頗能接受,他也關心張十七和朱煜今下落。至於姚清承和張茶茶,他也有話解釋。

與雲舟寶船不同,繭船形如蠶繭,完全封閉,從外看不見內部,從內看向外面則清清楚楚。

來到繭船以後,余之歸覺得腹內金丹流轉更為順暢,胸口也帶了絲絲暖意,有種莫名安心之感。

這裡真的是蛇王地盤?余之歸暗暗摸著左胸,自從簽訂生死契約后,他與蛇王魂魄產生了些許聯繫,冥冥之中有些模糊感覺……「靈石!」余之歸脫口而出。

君石頭引他進入一間刻有聚靈陣的房間,奉上一枚儲物袋。

胸膛之內的七色珠,一明一暗閃爍著。余之歸盤膝入定,漸漸地睡了過去。至於席長天之事,與君石頭混熟再問不遲。

君石頭進來,就看見兩頭大雪虎將狼狽的少年緊緊圍在中間,睡成一團的模樣。

「真是脆弱的人類。」谷彧嘖嘖評價。

朱雀神鳥自打上了繭船就沒消停過,四處溜達,實在無聊了才敞開雙翅仰面朝天躺在甲板曬太陽。

君石頭對會說話的靈獸很是好奇,再三確認谷彧並非鸚鵡學舌後,眼睛發亮:「我欲研究你周身材料,你想換什麼?」

一人一鳥討價還價,人不是耍奸賣滑之輩,鳥也不是斤斤計較之徒,谷彧的目標只有報仇,君石頭便答應為他尋找仇家信息,於是成交。

話里話外,自然帶出些朱雀林的秘密。

「五天築基,一天金丹,師母真乃人才。」君石頭心悅誠服,又打聽,「師尊與他感情如何?」

「成天親來親去,在一塊兒爬來爬去地膩歪。你是不知道,你師父英雄救美,簡直氣吞山河。後來你師父沒了,余之歸那小眼神,嘖嘖,簡直奮不顧身!」

「原來如此。」看來感情確實不錯,所以師母一直不承認,是所謂的矜持?

對於余之歸,君石頭更看重了幾分。

他迅速傳話給師姐:「朱雀門事畢,我和師母不日便到會館。」

終於能和主人見面了。

張十七每天早上都翹首以盼。

這消息還是柳馨嫻透露給他的,儘管語焉不詳,他還是知道主人在朱雀島上出了事,比柳真君更加厲害的君道君已經過去,必定化險為夷。

至於主人什麼時候回來,張十七並不知道,他每天都收拾好凈室,又給長尾鸏鳥梳洗投喂一番,從早到晚守在會館大門,等候佳音。

這一日,過了中午,一枚繭型傀儡船落在茄雲會館門口。

此地位於海濱,地廣人稀,並不像內陸寸土寸金,限制大型傀儡不得入城。在會館門口,起起落落的飛行傀儡十分常見。

只不過從繭船里走出的……實在有些不同尋常。

一隻橙黃色的長尾雞。

兩頭銀藍色帶翅膀的怪貓。

一個清秀的年輕人,穿著身一看就是大門派統一派發的衣服。

一個瘦小的青年,神情嚴肅。

張十七看清年輕人相貌,驟然一驚:「張、張家還有後人?」

他頭頂的長尾鸏鳥認人卻不靠臉,撲扇翅膀,歡快叫了一聲迎接好朋友。

張十七就見年輕人跟身後青年說了句話,快步向他走來:「十七。」

張十七跳起來:「閣下……」

「我是余之歸。」

「什麼!」張十七失聲驚呼,他想也想不到,短短兩個月功夫,怎麼主人就有偌大變化。

余之歸點頭:「這是修真的緣故。」

「主人可以說話?」

「嗯,耳朵也都好了。」

「太好了。」張十七露出欣慰笑容,「主人更加厲害,將來陷害張家的人,一個也逃不掉。」

余之歸道:「我會的。」

「師母既然已經踏上修真之途,斬斷塵緣,俗間事大可不必理會。」青年在余之歸身後道。

張十七眼神犀利起來,那是誰?

余之歸卻十分清楚君石頭的顧慮:「道君放心,之歸明白,斷不至於仗勢欺人,以修真者壓制干涉俗間之事。報仇一舉,之歸有分寸。」

君石頭點頭道:「如此甚好。」

此刻柳馨嫻也迎了出來:「二、二師弟。這、這是……」

「柳真君,小子余之歸。」

「師姐,這是師母。」

異口同聲。

柳馨嫻不由面上變色:「這、這怎麼回事?」

「一言難盡,不如我們進去細說。」

「就是他和師尊簽訂了契約。」

再次異口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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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雙修道侶抽走魂魄怎麼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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