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老鷹抓著一隻幾乎和自己一般大小的肥雞,跌跌撞撞飛走了。

余之歸和羅道春明知前方有險,再往前走,等天黑露宿?那就是傻。

他倆早早候在屋子裡,抱著一壺茶,隨意聊些風土人情。余之歸便旁敲側擊地打聽修真界的事。羅道春懷著結交之心,也不吝嗇,將自己見聞娓娓道來。

余之歸盯著羅道春的嘴唇,看得不錯眼珠,他原本對西仙界就一無所知,懵懵懂懂,現在夾七雜八了解不少,他心中也很高興。

羅道春正說著,忽聽窗戶上有沉悶敲擊聲,緊接著一塊尖尖的石子撞破窗紙飛進來。

他抬頭看,什麼也沒有。

余之歸隨之一看,示意張十七去開窗。

窗外,一輪銀月照亮大地。

羅道春轉頭,向余之歸露出不解之意。

余之歸指指他身後。

再回頭,不知從何處冒出一隻毛絨絨小猴兒,坐在窗台上,大眼睛忽閃忽閃,好奇地探頭探腦。

余之歸隨手扔了顆蜜餞過去。

小猴兒唬得往後一跳,看看余之歸,看看蜜餞,並不敢動,一轉身跑了。

羅道春不解其意。

余之歸解釋:「獼猴等級森嚴,它不敢吃蜜餞,必定有其他猴子在,或許猴王就在這附近。」

隨後又補充:「我們運氣委實不錯,這群乃是夜行獼猴,便在夜間也能視物。」

羅道春心裡暗喜,在一旁靜靜等待,沒過多久,一隻大猴子從屋頂落下,四肢著地,在窗檯來回走動。

它身長將近三尺,通體毛髮濃密,頭頂還有一簇鮮艷的紅毛,目光審視,打量著屋裡,鼻孔一張一翕,似乎在嗅聞。身後一條長尾高高翹起。

這便是猴王了。除了猴王以外,沒有一隻猴子被允許翹尾巴。

余之歸不說話,它也不吵鬧,一人一猴相對而坐。

過了不久,余之歸從桌案底下掏出只巴掌大的小罈子,往桌上一放。

獼猴王幾個起落來到近前,劈手抓過小罈子,幾爪子撓開封皮。一股酒香飄了出來。

它指頭探進去沾了酒水,放在鼻端嗅嗅,又伸舌頭舐了一口,微微眯眼,似乎很滿意。

抱著酒罈子爬上窗檯,獼猴王仰起頭咕咚咚幾口下去——沒了。

一隻小罈子能有多大,余之歸特地挑最小號的,裡頭也只給裝了二兩酒。獼猴王剛喝了個開頭就到結尾,十分不滿地呲起一口獠牙。

余之歸依然靜坐,獼猴王的動作就熱烈了許多,又揮手又跳動,時而拍拍胸口,時而吼上兩聲,來來回回焦急無比。

余之歸坐定了,雲淡風輕。

獼猴王見威脅不頂用,忽然面露凶光,飛身一躍,烏黑指甲彈出,竟要抓爛余之歸面門!

羅道春措手不及,嚇了一跳。

張十七早有準備,一腳蹬出去。

穩、准,而不太狠。

他隨手拿起獼猴王丟下的空酒罈,徒手將之捏碎。

獼猴王在地上栽了個跟頭,打滾站起,看著粉碎的酒罈,眼裡這才帶了驚懼之色。

余之歸繼續和它討價還價,又過了陣子,沖著張十七使個眼色,後者出去,提了一串五個一斤裝的酒罈回來。

獼猴王急吼吼撲上去,先開了一壇,嘩啦嘩啦往嘴裡倒。

之後它沖著窗外叫幾聲,跳出五六隻身量稍小的猴子,目光都帶著火,垂涎欲滴。

獼猴王又吼了幾聲,猴兒們各自抱了壇酒,紛紛離開。

獼猴王沖著余之歸叫喚,見對方點頭,於是縱身一躍,帶著一身酒氣,消失在茫茫月色中。

羅道春將目光收回,詢問:「談得不錯?」

「三百斤。」余之歸在紙上寫,「明日我們只管拉著酒過去,一手交酒,一手交人。」

羅道春說沒問題,三百斤酒對他來說九牛一毛,作為試驗余之歸能力的代價,完全不在話下。況且單是折損一名人手,他要付的喪葬贍養銀子也不止這個數。怎麼算這筆買賣他都賺了。

他唯一不敢確定的,便是獼猴的攻擊力究竟如何。

別看獼猴王張牙舞爪,卻被張十七一腳蹬翻,張十七肉搏的本事,他自忖比不上。

儘管築基期修士和武者體質相差一天一地,但術業有專攻,羅道春或可憑藉自己的身體做出本能反應,當真搏殺起來,他從張十七手上落不了好去。

——自然,若他放出傀儡,十個張十七也打他不過。

張十七對付獼猴王綽綽有餘,只是不知道那些山匪戰力與獼猴王相比,孰強孰弱?當真不需要加派人手?

余之歸寫道:「前輩儘管放心,獼猴有外敵時,向來一擁齊上。況且借著夜晚,對方料不到我們有如此之多的幫手。他們要後半夜才行動,前輩不妨遣傀儡過去查看一番。」

羅道春點頭稱善,見余之歸最後幾個字落筆無力,寫的有點飄,往對方臉上看去,疑道:「你身體不好?」

余之歸笑笑:「有點累,需入定。」

羅道春恍悟:「那我不打擾了,你好生歇著。」

余之歸笑著起身送客。

羅道春仗著身高,仗著余之歸聽不見,一邊揉他小腦袋,擋住他視線,一邊直接問張十七:「之歸覺得累,是今日與野獸溝通太久的緣故?」

張十七很乾脆地回答:「沒錯,需要靈石恢復。」

經脈不通之人,也能用靈石恢復精神,羅道春到不意外,於是點頭離開。

余之歸這邊無話,洗漱后便上床,捏著靈石入了個定,隨後拉開被子,迅速入眠。

——不知何時,被搖晃醒!

他看見羅道春驚慌失措的蒼白面孔,嘴唇一開一合間帶出血漬:「之歸,對方有高手!」

余之歸一個激靈清醒,連忙起身下地:「出了什麼事?」

羅道春道:「打草驚蛇了,我的傀儡被襲擊,再無回應!」

傀儡損壞,於修士心神必有影響,他因此受傷。

余之歸也吃驚,怎麼山匪中也有傀儡師或控傀者?

若是那樣,只遣獼猴行事,可就有點託大了。

「黑夜中對方可會循跡找來?」余之歸問。

「倘使對方是傀儡師,便在五五之數。」全看人家想不想找,而不是能不能找。

余之歸寫了四個字:「定神,細說。」

羅道春點點頭,見余之歸年紀還不到自己的零頭,依然沉著淡定,自己也不好意思繼續慌張。

他原本對任何事情都能舉重若輕,此次驚慌失措,實因傀儡師失去本命傀儡,便如一條命去了大半,不心疼不慌亂才怪。

身為築基期修士,羅道春自然有傀儡,他又是好奇又是保險起見,放出飛行傀儡過去查看端倪。誰知傀儡到了地頭沒飛幾圈,突然一陣劇烈搖晃,隨即便失去聯繫,無論如何也沒有回應。

羅道春這下受驚非淺。

縱使疏於修行,他的傀儡也有築基期的水平。而對方既然能徹底毀壞傀儡,修為至少築基期以上,輕身來襲,他萬萬擋不住。

余之歸凝神細細思索,他聽一鷹一猴保證過,山中沒有「可怕到不敢接近」的人類或動物。有沒有可能突然來了高手?

飛行傀儡被毀,再派遣傀儡過去怕也無濟於事,還得動用御獸決。他拿食物作誘餌,這次喚來五六隻貓。

——客棧最怕鼠輩,必定有貓。

貓兒們得到鮮魚和雞肉的承諾,一擁而散。

「現在只剩下等了。」

即使貓兒回來,帶的消息是沒有異動,他也睡不安穩。

——這馭使野獸之法,究竟可不可靠?!

——余之歸這個孩子,會不會託大了?!

——這批貨物能不能留住?!

——自己的人手夠不夠?!

——失了傀儡,怎麼辦?!

種種念頭盤桓,羅道春輾轉反側,不敢合眼。

次日清晨羅道春早早開門,發現樹上落著數只猛禽。昨日見的那頭鷹也在其列。

余之歸那邊房門還沒開,想必還沒起床,那幾隻鷹隼便目光炯炯盯著他。

其中一頭鷹張開爪子,掉下一塊沾滿灰塵並染血的……肉?

皮膚光滑無毛,絕對不是任何一種野獸肉。

老鷹拍打翅膀,雄赳赳昂首鳴叫。

——這是……表功?

羅道春想著,連忙吩咐廚下拿點新鮮生肉,逐一拋出。

老鷹們紛紛啄食。

又過了不長時間,余之歸房間開了窗,一張小臉看起來神采奕奕,舉起張紙,上面只寫了兩個字:

「事成。」

羅道春又驚又喜,三步並作兩步跑進屋裡詢問:「究竟怎樣?」

余之歸下筆飛快:「對方已經完全喪失戰力,我們只要帶著酒去履行承諾。」頓了頓,又寫,「獼猴王傷得很重,帶些金瘡葯。」

「受傷了?」羅道春嚇了一跳,獼猴王現在算自己人,他當然關心,「不會是被那厲害的修士所傷?」

余之歸搖搖頭:「它們並未提到有厲害的人物出現,獼猴王也不是在混戰中受傷的。」

「啊?」

羅道春正疑惑,兩隻身上帶血,禿了毛的獼猴從窗外鑽了進來,吱吱喳喳揮舞手臂。

「我來詳細問問。」余之歸寫罷擱筆。

這兩隻獼猴當時都在現場,表示獼猴王是在獲得勝利后,被一道銀白色的影子,閃電般直撲腦袋,將之從高高的山石上撞了下去,不能行走,還吐血。

它倆這麼急著過來,便是想求些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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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雙修道侶抽走魂魄怎麼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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