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在紫凝仙宗看來,鬧出這麼大動靜的兇手,怎麼可能在凡人俗世流連?天材地寶,靈石礦脈都有了,這些若自用,怕是要煉製分神期傀儡,準備晉境合體。那麼兇手有可能在靈山寶地秘境。

若非自用,必然找地方出手。兇手便可能依託坊市,將材料改頭換面乃至製成傀儡售賣。

況且俗世離這些元嬰出竅大能們,委實遙遠,沒人想到。

因此余之歸在真珠城,即便進城時冒充過修真者,也沒被懷疑過什麼。

余之歸當然不曉得自己前後兩次在修真界掀起風浪,他所擔心的只是被築基期修士報復而已。到了修真界尋到通絡蟲修復經脈,自己修為會漲的很快,有實力自保就無所畏懼了。

石道子儘管幫自己了解了西仙界一些大概,但離開修真界日久年深,余之歸無論如何也有必要繼續收集消息。為了兩個築基期裹足不前,不是余之歸的風格。

築基修士,在修真界什麼都算不上。

相較心中的急迫事,在山腹那段意外也什麼都算不上。

余之歸坐在篷車裡,盤算著做些什麼營生,怎樣發布消息尋找通絡蟲。通絡蟲在東仙界就已經不算普通,還是馭獸師趨之若鶩的東西,不知道在這個西仙界會怎樣。

另外,他要活蟲不是蟲屍,希望沒有被都做成傀儡材料。

除了通絡蟲,還有更火燒眉毛的問題:靈石。

修士在坊市間遇到合心材料,或者以物易物,或者使用靈石購買。宗門弟子會發放月例,大家族出身還有零用。

余之歸不幸兩者皆非。

懷裡只有石道子塞給他的五十枚靈石。

實在不行就讓張十七套麻袋敲悶棍?他暗自搖頭。

此去兜化城,路途漫長,至少需要三個月,在這期間他努努力套話,努努力想辦法罷。

帶他上路的這位道兄姓羅,雙名道春,今年一百二十歲,生得心寬體胖好生富態,他資質也是不高,在七十歲的時候,才在靈丹和師兄弟們的幫忙下,險險築基成功。

然而像他這樣靠靈丹和師兄弟堆起來的築基,實則拔苗助長,並無更多上升空間。羅道春自己也明白修真之路自己大概是走到頭了,再占著靈石資源,師父也不好維護他。

正進退維谷之際,家中來人,卻是主族與他族糾紛械鬥,主事之人都沒了,族譜上就剩他一個長輩,來人披麻戴孝,央他回去振興本族。

家族對羅道春不薄,宗門對他也一樣,念著兩邊的好,羅道春一咬牙,接過家族產業,自請成為宗門採辦。

於是數十年過後,羅家重新開枝散葉,羅道春忝為族長,除了與宗門的生意以外,其餘事物一概撒手不管。

修士還俗,便不會提及自己原屬門派,然而修為瞞不過去。是以石道子並不曉得羅道春出身,只知道他築基初期的修為。

羅道春聽聞余之歸是石道子的師弟,也驚訝了一陣。又知他小小年紀天賦極高,打算去修真界治療殘疾,或許身體痊癒,將來前途無限,不如賣個情面,吩咐下面好好關照。

當然人情歸人情,事情歸事情,石道子家底雖遠不如羅家豐厚,也算小有餘財,金銀財寶到哪裡都好使,是以現在余之歸和張十七坐在一輛蓬車上,還有瓜子茶水吃。

余之歸注意力並不在瓜子茶水上,他身側整整齊齊碼著許多書。

他全神貫注,或者翻書,或者思索,不知不覺一日已盡。羅家車隊在一處客棧歇腳,余之歸準備下車時,才發覺腿腳都被壓到麻木,只能張十七抱他下來。

羅道春正指揮人馬將貨物停放在後院,見余之歸一瘸一拐,嚇了一跳:「喲,小兄弟,怎麼了這是?」

余之歸苦笑,張十七替他回答:「腿麻了。」

「長途行路就是辛苦,小兄弟,我那兒有藥酒,等會兒找出來給你送過去揉一揉。」羅道春早就看見篷車裡那一堆書了,「也別光看書,路上也出來活動著些。」

余之歸從懷裡掏出一疊紙,翻開其中一張給羅道春看,上面寫著:「多謝。」

「小兄弟可真聰明。」羅道春笑笑,他眼神不錯,余之歸懷裡那疊紙寫著都是日常可能說到的短句子,比如「多謝」、「抱歉」、「我聽不見」、「我在等人」、「我叫余之歸」……諸如此類。

余之歸也笑笑。

「小兄弟先進去歇著吧,我收拾了就過去,一會大伙兒一起……」羅道春「吃個飯」三字還沒說出口,忽然就聽見門外一陣大呼小叫的喧嘩,動靜之大他不由匆匆過去查看。

余之歸看一眼張十七,後者會意,一併往外走。

羅道春一出後院,嚇一跳。

場面有些慘烈,一匹棗紅馬後蹄連同半個身子掛在包裹嚴實的貨物車上,硬生生撞歪了車子,兩個前蹄跪倒在地,腦袋正沖著院門,眼神渙散,口吐白沫。

馬身下還壓著一個人,一動不動,顯然昏過去了。

「怎麼回事?」羅道春問。

早有隨隊車夫過來候著,見主人問,便恭敬回道:「是對方馬驚了,衝撞咱們的貨物。」

「派兩個人過去看看。」羅道春出門在外小心為上,發話,「小心些把人抬出來。」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等等。」

羅道春回頭,見說話的人是張十七,不由驚訝:「怎麼?」

張十七道:「現在他受傷情況我們並不清楚,貿貿然搬動,可能加重他的傷勢。」

他這樣說著,余之歸卻在羅道春面前伸出手,掌上寫了兩個字。

「有詐」。

羅道春瞳孔驟然一縮,他口中應道:「你說的有理,我記得隊里老三學過醫,你們先去把老三找來。」

目光卻落在余之歸面上,有探詢之意。

余之歸便又寫了兩個字給他。

——「獸語」。

還指了指馬。

羅道春眼睛一亮,比口型道:「什麼來路?功夫如何?」

余之歸寫:「探子,故意生事,同夥不在。」

羅道春常年行走江湖的,原本便處處小心行事,經余之歸一提醒,更是打起精神做好準備。既然對方是故意為之,必定打探情況后彙報同夥,尋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動手,今夜出亂子的可能性不高。

待他口中的「老三」過來了,羅道春讓人抬起駿馬,將昏過去的人抬出——此時那人正好「醒」來,捂著大腿喊疼,眼淚鼻涕流了一臉。

余之歸對於探子的下場沒有興趣,羅道春要是連這都安排不好,怎麼能服眾。他慢慢走向倒著的馬匹。

馬兒大大的眼睛里淌出兩行淚,溫順地伸出一條前腿。

張十七拿了兩根樹枝過來,劈手將衣角撕成長條遞過去。余之歸打發他回去搬些書過來,自己將馬兒前腿這段的骨頭複位包紮。

等張十七迴轉,馬腿已經被裹得的十分結實整齊。

「這些書,燒掉?」他看著余之歸的手勢,有點呆。

余之歸點頭。目光落在馬鞍底下,細細密密流血的傷口處,一根根往外拔針。

這小傷並不需要金瘡葯,墨能止血。而那些書他讀過了,此刻正好物盡其用。

駿馬舔了余之歸手背一口。

余之歸拍拍它的頭。

當晚,羅道春到余之歸房間正式道謝。

縱然他後來可能察覺探子的破綻,也從未像余之歸這般迅速。

余之歸很聰明地不打聽其中故事,羅道春也很滿意他的知情識趣。在確認過他不僅僅懂馬語之後,正式邀他參與到車隊中來。

——之前商議的只是跟隨,跟隨和參與顯然不同,在車隊中的身份地位也就水漲船高。

余之歸併不打算把自己這點本事藏著掖著,一來沒必要,修真界處處大能,自己這隻能算雕蟲小技;二來他就在車隊裡面,車隊出了事,也耽誤他的事,出力是應該的;三來,他和羅道春幾乎沒什麼交情,人家也是看在石道子面上才肯帶他,他不小露一手,拉近關係,日後人情薄如紙,不好相處。

當然還有一點,犬馬向來最通人性,眼前一匹被主人設計驚嚇受傷的駿馬,余之歸怎麼能置之不理?

他注意力一開始全在馬上,先問過馬兒傷情,得知馬兒受驚是馬上人故意為之,這才提高警惕,出言提醒。

因此說羅道春沾了棗紅馬的光,也不算錯。

一夜無話,次日啟程,那名探子不知去向,車隊後面一瘸一拐跟著那匹棗紅馬。

余之歸讓那馬好生歇著,馬兒不聽。

羅道春直言大概馬也懂得分辨善惡,知恩圖報,不如就留下。

余之歸不想強制命令棗紅馬待在原處,也就沒堅持。

只是他覺得那匹馬瘸得有點不一樣。

「因為馬腿斷了?」張十七不感到奇怪。

「不,它瘸的是另外一邊。」余之歸從馬蹄開始找,馬腿馬背一路往上。

最後在馬頸被鬃毛蓋住的地方,發現枚牙印兒。牙印兒的位置十分奇妙,正好壓制了某個經絡穴道,造成棗紅馬腿腳酸軟無力。

——怎麼,這家客棧里還有蛇嗎?

認出馬兒被何物所傷的余之歸狐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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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雙修道侶抽走魂魄怎麼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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